2022-04-25 養生.健康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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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25 養生.人生智慧
親耳聽母親說「你要幫助我解脫」!畢柳鶯醫師:我們母女做成了斷食善終的約定
行醫超過四十年的畢柳鶯醫師,親耳聽母親說:當我不值得活了,你要幫助我解脫。母親家族有小腦萎縮症病史,這是一種小腦退化的遺傳性疾病,目前尚無有效治療藥物。二○二○年冬天,畢柳鶯帶著行李,從台中自宅前往一小時車程的台北娘家,赴一個最遙遠的生死之約。六十五歲的她,展開行醫以來最奇幻的一趟旅程──陪伴八十三歲的母親斷食,走完人生最後一哩路……這是母親教導她的最後一堂生死課。▌自主善終的抉擇母親在發病之初就囑咐,她若情況很糟,要幫助她解脫,這事情我牢記在心,家人也都知道。我的長子也是醫師,阿嬤談到此話題,總是哄阿嬤:「我們會幫你的,這你不用擔心啦!」母親幾次向我轉述,我心裡知道沒有這麼單純,只能順勢安慰母親。二○一九年母親的病況快速惡化,更頻繁的談起希望能夠早日解脫的心願。她從安樂死議題的討論中,知道在台灣「醫師協助死亡」是違法的,因此傅達仁先生必須遠渡重洋到瑞士,才能合法的從醫師手中拿到藥物,一口一口喝下,結束自己痛苦的生命。母親表達不要我們用違法的方式幫她解脫,但是苦惱於有什麼方式可以無痛苦的離開人世呢?早在二○一四年我讀了中村仁一醫師著作的《大往生:最新進的醫療技術無法帶給你最幸福的終點》,在這本書裡,我首次看見「斷食往生」這個名詞,有如在暗黑的隧道中看見了光。但我並未立刻告知母親此事。中村醫師在中型醫院退休後轉往老人養護中心擔任專職醫師,在這樣的單位有許多「老衰死」的案例。他從一些跡象判斷老人已經接近臨終時,會通知家屬來送最後一程。剛開始幾乎所有家屬,甚至是養護中心的同事都會提議:「那趕快送醫院吧!」他覺得很震驚:「這是什麼情況?」他的意思是:「送醫院做什麼呢?將死之人,不就是讓他安詳的走就好嗎?到醫院去做任何措施,都是增加病人的痛苦、延長死亡的過程而已。難道大家忘了,我也是醫師,我懂得如何照顧臨終病人。」有些家屬說:「那至少打個點滴吧!」他會倒一杯點滴請家屬喝,體驗點滴不過是加了一點葡萄糖的水。病人的全身器官已經失去功能,打了點滴,只是讓病人全身浮腫不舒服罷了!強迫臨終的病人進食,由於消化吸收功能也衰退了,只會造成腹脹、嘔吐等更大的痛苦。病人不是因為沒有吃而死,是因為快要死了,吸收不了,所以才不吃的啊!經過反覆的解釋與實際操作,機構員工和家屬終於接受了中村醫師「什麼都不做,在養護中自然死亡」的作法。事實證明這種方式,臨終病人可以面目安詳、毫無痛苦的離開。若送到醫院,免不了進行一些無效的醫療,甚至被施與心肺復甦術,他稱這種受罪的死法叫做「醫療死」!一般人常有病人臨終多日未進食,是「餓死」的誤解。中村醫師花了不少篇幅來說明「自然死」的過程與人體的反應。自然死的實際狀況就是「飢餓」和「脫水」,一般來說,只要聽到「飢餓」和「脫水」,就覺得情況很悲慘,因為首先想到的就是明明肚子很餓,卻沒有東西吃,或明明喉嚨很渴,卻沒有水喝,就像在沙漠裡迷路或漂流在大海上一樣,光是想像就覺得很痛苦。但其實將死之際的「飢餓」和「脫水」,狀況並不相同,因為生命之火已經快要消失,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一點也不會餓,也不會渴。「飢餓」時,腦內會分泌嗎啡物質,讓人充滿愉悅,也會有滿滿的幸福感。「脫水」時,會因為血液變濃稠的緣故,讓人意識指數降低,陷入朦朧的狀態。強制人工營養法,來自醫護人員必須盡所有努力讓病人活著的使命感,以及家屬不能讓病患餓死,不能見死不救的罪惡感。而在這些觀念背後,隱藏了無法正視「死亡」這件事的態度。中村醫師偏愛「自然死」而非「醫療死」。在他的生前意願書提到,不叫救護車、不插管、不用呼吸器等事項,因為擔心得到失智症而補充一點:雖然不易掌握準確的時機,最好趁自己完全癡呆之前,採取山折哲雄先生所提倡的「斷食往生法」。他自行整理出「斷五穀七天,斷十穀七天,吃木食(水果)七天,斷水分七天」的具體作法,其基本精神應該就是漸進式減少食物和水分的攝取,一個月左右就能無痛苦的往生。中村醫師也提到美國在一九九○年和二○○五年分別有南希.克魯桑(Nancy Cruzan)和泰莉.夏佛(Terri Schiavo)兩位植物人,在家屬向法院提出申請獲准停止管灌餵食而往生的案例,兩位都是在停止灌食後兩週內死亡。這讓我想起一九九○年我一位老師九十六歲,因為行動不便,每日只能待在房間裡,覺得生存沒有意義,因而在家中絕食離世的往事。老師是一位睿智而獨立的人,九十歲的時候,都還能夠自己搭車在台灣各地旅行,探望兒女子孫和學生。可以理解,失去自由的他何以作此抉擇。但是聽到消息之初,還是非常不捨,覺得他被活活餓死,真是可憐。如今心中才感到釋然,原來他做了智慧的選擇,而斷食往生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悲慘,絕對比在醫院「醫療死」好太多了。二○一九年母親提起生命已無意義,痛苦難當,隨時可以離開。但苦於不知如何才能好死?我拿《大往生》一書請她閱讀。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多次輕描淡寫提到只要不進食,幾週內就會衰弱而亡。譬如傅達仁安樂死新聞沸沸揚揚的時期,我曾說過他只要停止進食,就會往生了。我大阿姨已經快要一百歲,十幾年來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電話中常常說日子很苦,佛陀怎麼還不來接她?我也跟母親提到阿姨只要不吃東西,就能解脫。但是,畢竟不是直系血親,不好提出這樣的建議。猜想阿姨也未必能接受這種方法。母親讀完《大往生》,表情凝重的找我談話。她表示決定用斷食方式結束生命,時間就訂在次年的生日之後。我當時覺得太快,勸解她是否可以再延後一些。她說:「我這一生責任已了,沒有虧欠人,也沒有遺憾。現在不會做裁縫,只會吃飯、上廁所,凡事都要麻煩人,形同廢物。我活夠了,早點走,一定很快樂,沒有這裡痛那裡痛,也不用麻煩人家。」看來母親想得很透徹,意志堅決。我答應她,我會全程陪伴,也會請教安寧照護專家,讓她平穩的離開。母親聽了如釋重負,鬆了一大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說她這下都沒煩惱了,可以開心倒數著過日子。我才驚覺,原來「如何離開?兒女是否放手讓她離開?」困擾著她已久。這是第一次,我體會到身為醫師,對母親有重大的意義。接著我開始在網路、在書店尋找有關斷食往生的資訊,比較多的資料是探討自然死、安樂死、老衰死、平穩死,真正明確描述停止進食(禁食、絕食、斷食)得善終詳細過程的只找到海倫.聶爾玲(Helen Nearing)的《美好人生的摯愛與告別》(Loving and Leaving the Good Life)。海倫的先生史考特(Scout Nearing, 1883-1983)曾經是美國大學教授,是一位自由主義與自然主義的思想家與行動家,晚年夫妻倆人放棄紐約的繁華生活,搬到佛蒙特州偏遠的鄉下,建造小規模的農家式住宅,過著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他對死亡的看法也符合自然主義。一九六三年(史考特八十歲)他在遺書寫下這些願望:第一、當我病危時,我希望能順其自然地死亡。(1)我希望能待在家裡—而不住在醫院裡。(2)我不希望有醫師在場,他們既不懂得生命,又不懂得死亡。(3)如有可能,我希望自己死在屋外的曠野上。(4)在臨死前,我希望禁食,盡可能地不吃任何食物,也不喝任何飲料。第二、我希望能清醒地體驗死亡的過程,因此,不要用任何止痛劑或麻醉劑。第三、我希望能盡快地、悄悄地死去,所以:(1)不用注射點滴和強心劑,不需輸血、食物和氧氣。(2)在場的人不用悲傷和遺憾,他們需要保持鎮靜,表示理解和喜悅,平靜地共同體驗死亡的過程。(3)神祕現象的具體化亦是一個廣泛的經驗領域。我在活著的時候能充分地發揮自己的力量,當我去世的時候,亦能滿懷希望。死亡既是一種過渡(transition)又是一種覺醒,他體現了生命過程的不同方面。史考特的禁食死亡過程,海倫做了以下詳細的描述:史考特在一百歲生日的前一個多月,與一群朋友圍桌吃飯時說:「我想我不能再吃飯了。」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吃過固體食物,他有意識地選擇了離去的時間與方式,通過禁食的途徑來擺脫自己的軀體。禁食而死並不是一種暴力的自殺行為,它只是漸漸的消耗能量,平靜地、自覺自願地離開人世間的一種方法。無論在物質方面,還是在精神方面,都做好了離開世間的準備。我默許了史考特所採取的這一死亡方法。整整一個月,我只是在史考特要求喝果汁的時候,才給他一點蘋果汁、橘子汁、香蕉汁和葡萄汁。有的時候,他說:「我只想喝點水。」史考特沒有生什麼病,他的神智依然很清醒,他的身軀得到徹底的解放,只是他軀體內的生命力在逐漸的削弱。最後一個多星期,史考特只靠水在維持自己的生命,但他的軀體已經乾枯、萎縮,他隨時都可以安息長眠了。一九八三年八月二十四日早晨,我坐在史考特的身旁,輕輕地督促他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我輕聲的對史考特說:「親愛的,您不用再留戀了,讓自己的身體隨著波浪向前飄去吧!您已經盡力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人生,開始您的新生活,獲得新的陽光,我的愛將永遠跟隨著您。這裡的一切都將安然無恙。」史考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他漸漸的擺脫了自己的身軀,獲得了自由,就像樹上一片枯葉,隨風飄走了。「一切都好」(all....right),史考特輕微的鬆了一口氣,似乎在證明了萬物的正常運轉後才放心的離去。就這樣一個有形的人最終進入了一個無形的世界中。中村醫師以科學和理性的角度描寫了自然死亡的無痛與安詳,海倫以智性和感性的筆觸描繪禁食而亡的平靜與自然。我在閱讀的過程中,體驗到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不再是令人恐懼、悲傷的,甚至可以欣然的去迎接,因為那是一個奔向自由的過程。就這樣,我們母女做成了斷食善終的約定!※ 本文摘自《斷食善終——送母遠行,學習面對死亡的生命課題》。《斷食善終——送母遠行,學習面對死亡的生命課題》作者:畢柳鶯 出版社:麥田出版日期:202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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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9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家長憂莫德納是大魔王 專家:兒童副作用比青少年少
衛服部宣布國內5到11歲兒童即將開打莫德納疫苗,成大臨床醫學研究所教授、也是小兒免疫學專家謝奇璋醫師表示,未施打疫苗的兒童會變成未來防疫的破口,為了在冬季來臨前早日控制疫情。讓多數的兒童早日接種疫苗得到免疫力是最好的方法。雖然近兩周國內新冠肺炎感染者大幅增加,並且包含許多兒童病患,但有家長仍對疫苗的效果和副作用有許多疑問,擔心美國並沒有核准莫德納打在兒童身上,憂心莫德納對孩子會不會有嚴重的副作用。謝奇璋表示,BNT與莫德納都是mRNA核酸疫苗,副作用反應也類似。從國外施打青少年與兒童的經驗來看,兒童雖然發燒可能較常見,其他更嚴重副作用的發生率比青少年稍低。台灣的中學生雖有發生少數心肌炎的副作用,並未因注射疫苗而發生死亡案例。雖然美國尚未核准莫德納用於兒童,但包括歐盟、加拿大和澳洲等國都已經核准兒童使用,家長不必為兒童疫苗的安全性太擔心。謝奇璋表示,現有新冠肺炎疫苗當中,高端及NVX(Novavax)等是使用次單位蛋白技術,其他疾病的兒童疫苗也有使用相同技術,但是因為沒有完成兒童測試,「今年已經來不及使用了」。目前做完兒童試驗的只有BNT與莫德納等核酸疫苗,這些疫苗對兒童的保護力,雖不足以完全阻隔病毒,但的確可以減少感染的時間和病毒量,對發展成重症和兒童特殊的MIS-C (兒童多系統發炎症候群)也有預防的效果。希望後續還有其他疫苗的兒童測試,讓家長有更多選擇。近日出現了2歲童的新冠肺炎重症病患,仍在醫院緊急搶救中。台灣兒科醫學會上周日(17日)的年會中,兒科醫師大都贊成5到11歲的兒童早日施打疫苗。謝奇璋表示,醫界普遍認為疫情已經進展到新的階段,在未來3個月病患數不但不可能清零、還有繼續增加的可能。兒童如果不打疫苗,會使我國流行控制的期間延長。這不只可能使重症死亡人數會跟著增加,並且使染疫而導致長期後遺症(包括呼吸困難,倦怠,發燒,嗅味覺異常,禿髮等)的機會倍增。不管是成人還是兒童,還是應該要盡快注射來避免自己和親密接觸的家人和朋友染病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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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7 該看哪科.新陳代謝
胰島素療法靈光乍現前的黑夜:在百年前曾是不治絕症的糖尿病
編按:一九二三年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頒給了純化胰臟萃取物對糖尿病臨床治療做出貢獻的班廷(Frederick Banting)與麥克勞德(John James Rickard Macleod),在班廷點亮這盞燈之前,猶如黑夜的糖尿病臨床研究是怎麼樣的呢?人體攝取的食物絕大部分會轉化成葡萄糖(glucose)╱糖(sugar),讓他╱她得以當作能量。健康的胰臟可以產生一種稱為胰島素(insulin)的荷爾蒙,胰島素極其重要的功能便是協助葡萄糖進入細胞。糖尿病患者本質上就是胰臟無法製造充足的胰島素,或是身體無法有效率地利用胰島素。在西元前一五五○年埃及人的紙莎草紙上,便能看到糖尿病的相關描述。當時埃及的建議療法是吃上一鍋煮沸的綜合鍋物(裡頭有骨頭、麥類、穀類與泥土),總共得吃四天。這樣的飲食也許沒有比一九一八年給病人的飲食來得令人滿意,但似乎也不會更差。對於糖尿病的認知與治療,這幾千年來進展得非常緩慢,近似停滯。這個疾病一直到西元二世紀才被命名,距離出現在埃及紙莎草紙上的紀錄已超過了千年,著名的希臘醫師阿瑞蒂亞斯(Aretaeus of Cappadocia)將這個疾病命名為「diabetes」, 這個字在希臘文的意思是「篩」,因為病人沒完沒了的口渴與排尿,彷彿人體就像個「篩子」。在三個世紀之後,印度的醫師發現了這類病人的小便嘗起來是甜的,就像蜂蜜一般,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接下來的十三個世紀,關於這個疾病的認知只進展了一點點。十八世紀,英國人馬修.道伯森(Matthew Dobson)發現存在於糖尿病人小便中又甜又黏的物質就是糖,這個重要貢獻加速了十九世紀對於這個疾病的瞭解。一八五六年,有著「生理學之父」稱號的法國醫師克勞德.伯納(Claude Bernard)提出了胰臟可能是這個疾病源頭的假說。一八八九年,德國的奧斯卡.明科夫斯基(Oskar Minkowski)與約瑟夫.馮.梅林(Josef von Mering),確切地證實了胰臟在糖尿病所扮演的主要角色;在把狗的胰臟切除之後,狗表現出了所有典型的糖尿病症狀,這個重大發現開啟了接下來一個世紀的探尋,大家忙著尋找這個來自胰臟的神祕物質。一八六九年,德國的保羅.蘭格漢(Paul Langerhans)描述自己從胰臟分離出了一群細胞,但他並沒有繼續研究這群細胞的功能。一八八九年,法國的愛德.拉格西(Edouard Laguesse)將這群細胞命名為蘭氏小島(Islet of Langerhans)以紀念發現者,並認為這群細胞有降血糖的功能。隨著二十世紀序幕揭開,比利時的尚.迪.梅爾(Jean de Meyer)由拉丁文的「島嶼」得到了靈感,把這個來自胰臟的神祕物質取名為「胰島素」;然而截至此時胰島素都還只是「科學假設」,仍未有人成功證明它真的存在。世界各地持續尋找著胰島素。德國的喬治.蘇舍(Georg Zuelzer)宣稱自己成功分離出了這個來自胰臟的物質,甚至在一九一二年拿到專利。不幸的是,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確實能夠持續有效地萃取出這種物質。美國的歐內斯特.史考特(Ernest L. Scott)亦宣稱了類似的情事,卻也在一九一二年由於相似的理由而失敗。整個醫療界仍然一直在掙扎、努力,想著如何將胰島素用於緩解糖尿病。對於第一型糖尿病患者而言,這是關乎生死的拔河與掙扎,而伊莉莎白.休斯正是其中之一。儘管醫界記載這個疾病已經有數千年了,可是在一九一八年的當下,醫生們只能無助地看著像是伊莉莎白這樣的孩子死去。醫界極度渴望找到治療的方式,或起碼找出延長病人生命的方法——好讓病人撐到數世紀以來無解的糖尿病治癒方式出現。佛德列.艾倫醫師(Dr. Frederick M. Allen)就是如此想的,所以發展出了「飢餓療法」(starvation treatment,一種極為激烈的飲食方式),儘管使用此法的病人會像是活著的骷髏頭一般,但確實能讓病人比預期的多活上好幾個月。說得更白一點,在這個方法之下有些病人其實是被活活餓死的,不過艾倫醫生認為反正這些病人本來就會死了。在一九一八年,這個令人絕望的方法是糖尿病患僅存的希望。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二二年是糖尿病研究的「艾倫時代」。諷刺的是,治癒糖尿病的方法,當時離真正發明核心人物的腦海仍極為遙遠,遠到不能再遠。一九一八年的佛德列.班廷(Frederick Banting)正忙著在法國村莊康布雷(Cambrai)惡氣沖天的壕溝裡,治療安撫受傷的士兵,這讓他無暇思考醫學界的新奇蹟。在戰爭期間如果真有那麼一刻奢侈安靜的時光可以思考,他多半也是想著未婚妻走在加拿大阿來斯頓小鎮泥土路前往教堂的畫面,或是想念從小跟著家人長大的農場。他的期望是結婚,然後當名骨科醫生,當時的他還不會知道這個期望最後會落空。一九二○年十月三十日午夜前刻,安大略省倫敦市阿得雷德北街四四二號白色磚房外,佛德列.班廷醫師正在又冷又硬的地面塗鴉。他把一支小小的蠟燭立在地上,上頭的火焰不斷閃爍,接著就熄滅了,這似乎像極了他的現況。此時此刻,班廷對於自身專業的未來感到多沮喪,艾倫就感到有多自信。他蹲在那兒,手繼續抓著地面,洩了氣的感官真是特別銳利。他一邊讓霜凍過的硬土從自己又大又方的手中慢慢流走,心中一邊流轉著那些他從戰場回來後,傾瀉而來的厄運與錯失的機會。次日,也就是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一的早上,他得要出現在西安大略大學,教授關於碳水化合物代謝與胰臟的課程。數週之前,生理部的部長佛德列.米勒教授提給了班廷外科與生理部門的講師職缺,這讓他一個星期可以多賺八到十元。班廷的任教資格實在有點勉強,不過他向米勒教授保證,自己的學習進度每週都會趕在班級之前。有時,他僅勉強超前一丁點。他時常在授課的前一晚失眠,今晚也不例外。他花了一整天在備課以及憂思自己的人生。他的迷茫不僅只是這門生理課程,在他高深難測的人生布局中亦然。他從鄉間農場男孩變成了醫學生,然後又搖身成了接受表彰的加拿大軍人;而現在,他發現自己無業、負債、渴望尋找方向,又飽受悔恨過往所折磨,於是對未來充滿恐懼與不知所措。子夜正過,來到了一九二一年十月三十一日。班廷回到室內,塞住水槽後搓洗起他的手。凌晨一點,他坐下翻閱起昨天剛寄到的十一月號《外科、婦科與產科學》(Surgery, Gynecology and Obstetrics)。這篇文章長十二頁,標題是〈蘭氏小島與糖尿病之間的關聯,以及特殊胰管結石的個案報告〉(The Relation of the Islets of Langerhans to Diabetes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Cases of Pancreatic Lithiasis)。文章開頭是這樣的:任何提到胰臟會分泌一種必要的、能夠驅使身體組織利用糖分荷爾蒙的文獻,基本上是種誤導,因為精確來說有這個功能的部位,只占整個胰臟非常小的一部分,稱之為蘭氏小島。所以與其說是胰臟與糖尿病的關係,不如說是小島與糖尿病的關聯。文章是由任職於明尼蘇達大學的美國病理學家莫塞斯.巴隆(Moses Barron)所寫。巴隆描述了自己在常規解剖遇到的罕見胰管結石案例。他注意到了幾乎所有的胰臟腺體細胞(分泌消化酵素,屬於外分泌)都萎縮了,但是小島細胞(分泌荷爾蒙,屬於內分泌)大多完好無缺。這個現象促使他搜尋關於胰臟的文獻。他的這個發現,與實驗刻意將胰管切斷或綁斷呈現出一致的結果。班廷有些無聊,摳著指甲裡的泥土,一邊陷入椅子漸漸進入不安的睡眠狀態。二十分鐘之後他醒了過來,試圖將專注力放在那篇文章上,他覺得這個主題無聊到讓人麻木。內分泌學──真是同情這個領域的渾蛋們啊!想像你的一輩子,要花在仔細檢視那些鮮為人知、形狀奇特器官所分泌的骯髒滲出物。骨外科學──這才是有具體行動的地方。任何能把鋸子帶進開刀房的學科注定是令人興奮的,至少他在壕溝裡截肢時似乎就是這樣。他被迫繼續看下去,因為課堂已經近逼了,只剩下幾個小時而已。他想像起自己站在講堂對著滿臉期待的學生。他的運氣可能不太好,學生之中也許會有自作聰明的,問出他聽不懂或是根本不屑回答的問題,好羞辱他;藉此顯露出他正如自己擔憂的,是個完全不稱職的講師。他又試了幾次,讀過了整整十二頁無聊乏味的內容又漸漸睡去。凌晨兩點,他突然醒了,仍舊沒有換過衣服,仍舊坐在床邊的椅子,而期刊還攤在他的大腿上。是什麼吵醒了他?外面的噪音?一個夢?都不是。他是被一個點子給擊醒了。他從床邊桌上拿起了黑色小筆記本,半夢半醒間寫了難以識別還帶有拚音錯誤的二十五個英文字。這二十五個字在一九二○年十月三十一日凌晨兩點潦草地出現了,最後導出了超過千年醫學謎團的解答。內容大致如下: 糖尿、綁住狗胰管。維持狗活著直到胰腺細胞退化剩下小島細胞。嘗試分離裡面的分泌物來緩解尿糖。基本想法是:仰賴結紮胰管,可以用六週的時間讓胰臟中的胰腺細胞退化,藉以剔除會破壞干擾小島細胞的消化酵素;接著再試著分離出小島細胞與其難以捉摸的分泌物。這個分泌物如果純化得宜,已可在動物身上緩解糖尿病的症狀了。這並不是新的想法,但班廷實在對文獻不太熟悉,所以不知道早在一九○六年莉迪亞.德威特(Lydia de Witt)就提過一樣的想法了。他也不知道在一九一一〜一二年,有位研究生歐內斯特.萊曼.史考特(Ernest Lyman Scott)做出了個結論:之前嘗試萃取這個神祕分泌物失敗,是因為消化酵素的干擾,在這個有效的小島分泌物被辨別出來前,這些酵素就破壞了它。史考特甚至將胰臟萃取液注射進胰臟被切掉的狗,以驗證自己的理論,而四隻狗裡有三隻印證了他的假設。班廷亦沒發現近期(一九一六年)的羅馬尼亞生理學家尼古拉斯.包勒斯克(Nicolas Paulesco),也把胰臟萃取液注射進狗的體內,進而使狗兒的血糖回歸正常。包勒斯克甚至還把這個神奇的萃取物取名為「pancreine」(當時未發表成英文)。不幸的是,這些早期的學者沒有辦法複製自己的結果。整個過程是讓人抓狂的複雜與精細;換句話說,不僅只分離與萃取胰島素是困難的,就算你真的做到了,也很難證明這件事。班廷最原始的想法既不新創也不成功,但他堅持了下去;他的堅持而帶來的解決之道,就是新創又成功的。日後他說,要是自己對於文獻與這個主題更熟悉,又知道前人嘗試的歷程,他一開始就不會試著實現這個想法。對於數百萬名的孩子而言,幸好他什麼都不知道。※ 本文摘自《奇蹟的救命靈藥:胰島素發現的故事》。《奇蹟的救命靈藥:胰島素發現的故事》作者:蒂亞.庫伯, 亞瑟.安斯伯格譯者:胡德瑋出版社:遠足文化出版日期:2021/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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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7 養生.人生智慧
安葬之地自己做主,體貼子孫生前交代怎安葬!5種環保葬方式,回歸大自然環抱
罹癌的小陳在安寧病房進出長達半年多,看清自己時日不多,他在臨終前選擇樹葬,妻子小玲非常尊重這決定,但小陳父母卻無法接受,認為樹葬沒立碑、不像塔位有「家」能永留存……,面對這類安葬的問題,應該如何選擇呢?《橘世代理財攻略小組》特別整理常見的安葬方式,帶你一次了解眉角,提前規畫讓子女不操心!體貼子孫 生前交代怎安葬生死關懷教育推廣協會理事長郭慧娟分享上述真實故事,並點出「這是目前台灣社會對環保葬最大的迷思」,對多數老一輩來說,抱持著「入土為安」的傳統觀念,要接受各類環保葬的安置,心態上轉變著實不易。死亡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課題,臨終前若能夠清楚交代安葬方式,對後代子孫不啻是一種體貼,也不需為安葬方式吵翻天。知名導演李安的父親李昇,生前交代死後希望骨灰能撒至海中,完成遙望大陸故鄉,守護台南的心願,想念父親時,李安會到海邊走走緬懷。事實上,目前台灣除了傳統的土葬、火葬入塔,隨著時代改變,民眾對多元環保葬的接受度也愈來愈高。墓地有限 納骨塔也難維護殯葬業者郭憲鴻(小冬瓜)也道出長年觀察,「多數長輩具強烈的傳承及祭祀文化保留意識,年輕世代卻不然,因此重點在於『世代間的深度溝通』,以及思考祭祀文化的本質為何?」他分析,這並無標準答案,僅有適不適合,畢竟每個家族擁有其信仰、價值觀等考量。不過,從政策面觀察,隨著環境改變以及高齡化社會來臨,郭憲鴻表示,冰櫃、禮堂數量有限,蓋新殯儀館、火葬場時民眾抗議聲浪不斷,跨縣市火葬案例屢見不鮮。郭慧娟分析,台灣地狹人稠,早期到處是墓地,嚴重影響土地利用,加上地價漸昂貴,從傳統的土葬改為火葬進塔,當時大家也無法接受,但現在火化率九成以上,漸漸地連納骨塔都難維護,常是納骨塔滿了或年久失修,還得花錢進行塔位管理。而建築物壽命大約50年,因此也是推廣環保葬的原因。根據台北市殯葬管理處指出,自104年至110年2月,台北市多元環保葬累計人數達2萬4千人,相較過去92年至103年間累積人數7587人,成長幅度超過3倍,顯見推動環保葬政策逐漸獲得民眾認同,願意選擇回歸自然,但火化進塔仍是主流,環保自然葬接受度則以都會區最高。友善環境 5種環保葬方式據內政部定義,環保自然葬指的是對環境更友善的安葬方式,「當人死亡後,將遺骸火化成骨灰,骨灰經再研磨處理後,於政府劃定之區域內進行樹葬或骨灰拋撒,之後不做永久的設施、不入塔、不立碑、不設墳,不記亡者姓名。」事實上,環保葬又分為花葬、樹葬、海葬、植存、灑葬。‧花葬和樹葬:將骨灰埋入公墓內的穴中,於上種植花苗或樹苗,差別在於生長出來的是樹或是花。‧海葬:將火化的骨灰經再研磨處理後,盛裝於可分解棉紙袋內,置於安息盒中,於追思會後出海,將安息盒拋撒入海,是最環保且節省土地資源的殯葬方式。‧植存:遺體火化後,骨灰研磨再處理,裝入無毒易分解環保容器,如種植般,於專區內挖洞埋藏覆蓋,並不作任何記號或立碑,數月後自然融入大地,土地可循環使用。‧灑葬:灑葬是在公墓內,將處理後的骨灰拋撒,讓骨灰歸為土地的一部分,永續循環於世上。郭慧娟表示,環保自然葬不影響慎終追遠,安葬後變成花樹養分,化為春泥更護花,骨灰回歸大自然,想緬懷可在家中設立牌位,追思紀念靈魂與精神,同樣達到效果。雙北免費 回歸大自然環抱內政部官網指出,目前公立納骨塔位單價約5~10萬元,私立納骨塔位單價由數萬元甚至上百萬元不等,為鼓勵民眾採環保葬,目前雙北的環保葬免費,其他縣市費用上千元至萬元不等。北市殯葬管理處指出,往生前可提前申請環保葬,填好申請書可預選安葬園區,但區內位置則無法挑選;家屬亦可火化當天前往園區報到、選區選位。為鼓勵環保葬,只要設籍北市火葬費可減免。管理流程會視園區是否滿位,滿位就封區,安置半年後依骨灰溶解程度、翻土後,重新使用。郭憲鴻強調,環保葬與火葬最大的差別是燒成骨灰後的安置方式,其他則都相同,同樣有冰櫃需求、可舉行告別式等流程。環保葬最終目的在解決「土地跟殯葬設施使用不足」的問題。安葬方式隨著時代流動轉移,郭憲鴻認為,環保葬不會完全取代火化靈骨塔,但逐漸淘汰是必然,傳統殯葬業的轉型儼然成為下一個課題,未來10年、20年環保葬非常可能變成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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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1 醫聲.癌症防治
2022癌症高峰論壇/癌友尋求資源結伴行 張鳳書分享照顧路上不孤單
知名藝人張鳳書今天參加聯合報2022癌症高峰論壇,分享「照顧者要為自己造小確幸,把自己的生命線拉出來」的經驗,因父親在2020年確診大腸癌第三期,她陪伴父親一步步走抗癌路,尋求各醫院癌症資源,也替自己尋找小確幸喘一口氣。張鳳書父親在2020年確診大腸癌第三期,張鳳書說,家人有信仰在她父親生病後發揮滿大的作用,因為「生病像什麼都還不會時就要上場考試,而人生大部分事情都可先準備,像生孩子歷經懷胎十個月,但生病這種事是一秒就來,」得癌卻要面對生死,對照顧者壓力並不亞於生病者。張鳳書特別提到,病人生病時是主角,照顧者所有精力思緒都放在病人身上,而她父親經歷十二次化療,全家就像參加旅行團,從2020年六月發病到2021年三月治療結束,都配合父親行程,張鳳書自承:「那年我四十九歲,就像一年不見了。」張鳳書透露身為照顧者的秘訣:「我心裡是走平行時空運用法!」她體悟到陪病時間很長,她便利用父親睡著時,或化療的兩三個小時的空檔,做平常不會去做的事情,好比讀自己一直想讀的書。癌友都得面臨回家後的休養期和復原期,張鳳書表示,回家後一直陪在爸爸身邊,難免也會有壓力,其實也可將照顧癌友當成帶小孩一樣。她每周會利用一到兩小時去學畫畫,脫離照顧病人的情境,畫完畫再回家煮晚餐,「有些空檔單獨給自己,五分鐘也好,去做平常不會做的事,會成為很好的記憶。」張鳳書強調,家人得癌,醫師不見得有空告訴你癌後生活該怎麼過;但別忘了台灣各醫院都設有癌症資源中心,包括假髮、義乳、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癌症資源中心就像圖書館,「那裡有很多人有經驗,就像大馬路車來車往,有很多伙伴一起走,不要自己走羊腸小路。」照顧者也會面臨彼此意見不同的時候,張鳳書的經驗是,大家講好治療方式,走專業方式,再考慮其他方法。張鳳書說,照顧者也要和病人討論生活模式,「這有點像親子關係,有情緒要調適。」她指出,家人和父親溝通病情時,都是用數字表現,例如,腫瘤長多大?化療要做幾次?同時,她和家人也是父親開刀完再告訴他癌症分期,不想一開始就講分期,以免他會擔心。不過,張鳳書說,父親癌症化療後的副作用,有讓家人嚇到,因為過去全家人愛吃美食;但父親做完化療一口都不吃,她就去就癌症資源中心詢問過來人經驗,有人建議可給父親先喝飲品,接著再一口、兩口地吃,果然後來父親食欲慢慢恢復了。張鳳書帶著父親一步步走抗癌路,父親治療結束後生活方式更健康,甚至開始參加重訓,因為知道運動對癌後照顧很重要。她也為父親每一個階段的進步,給予儀式感。「像完成一個階段的治療,我會帶父親去他去吃大餐,他也會期待下次要去哪裡吃,而認真做治療,就像小學生一年級、二年級走下去,」張鳳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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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4 新聞.杏林.診間
從病歷彼端 走進他的生命旅程
病歷的彼端並非全然關乎科學,我們更能從這些故事學到無價的人生課程。林思偕醫師在一頁頁病歷上的振筆疾書,不輕忽「病」,更關注「人」,以詼諧、感性的文字交疊,終構築成一幅幅情感細膩的診間映畫:是荒謬劇,是溫馨情,更是行醫三十多年獨一無二的生命旅程。老人幾年以前的一個星期天,全院僅存的假日兒童門診。一位老伯遠道而來要求加號。除了急診,沒有別的診可以掛了。有點勉為其難。「這是兒科,他不知道嗎?叫他改天再來吧。」診間外頭傳來一陣爭吵聲。護理師說老人執拗,堅持不肯走。「那就看吧,請他先進來。」他拄著拐杖,步入診間,緩緩坐定。他約八十,鬍鬚盡白,看起來有點虛弱,有點喘。顫抖的手從口袋拿出證件,我得用健保卡先幫他掛號。他四十歲前的病歷大致很稀薄,西線無戰事。慢慢問題多了起來,肥胖、高血壓、關節炎……在人生的下坡路上聽到幽微的鼓聲,然後,疾病就一個堆疊在一個之上,尿毒症堆在糖尿病上;腫瘤堆在退化性疾病上……總之,我有不祥的預感。來者不善,他不會有什麼快樂結局,每翻一頁心就往下沉一點……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老伯的主訴只是最近視力有點減退,使他再也無法閱讀。那是他唯一活著的樂趣,他說。雖然有點濁重的鄉音,但他還滿元氣的。眼科醫師先前看了說是白內障,要確定心臟沒問題再幫他開刀。胸部X光和心電圖已經做了,他來找我看報告,並問我有沒有什麼可以增強心臟功能的良方。我殘存的內科知識還算管用,暫時沒什麼大礙。他那些慢性病,目前沒有立即而明顯的危險。「我希望當我活到您這個年紀時,心臟和您一樣好。」我對老伯說。原本嚴陣以待的,結果只是舉手之勞。聊開之後才知道,他的家鄉回不去了。他是國共內戰後退守台灣的老兵,孑然一身,風燭殘年。生命中無可避免的衰老與傷痕,總有難以承載的時刻。他沒有家人。他做過保全、守衛、臨時工、開過計程車。沒人在乎他的生死。他的老境,注定堪憐。說到激動處,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幸好我沒讓他白跑一趟。老伯暫展歡顏,起身和我握手道謝。我目送他以蹣跚的步履走出診間……這老伯掛我的號,他心目中的「醫師」,是沒有科別的。而是一種更寬廣的定義。他更讓我知道,醫師幫助病人的方式不只是「診斷」和「開藥」。有時候病人要的,可能只是一個疑惑的釐清,一個訊息的確定,和對他眼前困境的一種體認和同情。單純的善念,可以越過年紀的框架,在冷漠的世代,給病人一些額外的溫暖。看診是種不設限的等待,等待被震驚,等待奇遇撞進我的生命,等我老了以後,化成美好回憶,輕叩我的腦門……折翼的鴿子我在台大精神科實習的時候,遇到的老師都溫文儒雅。他們輕聲詢問病人、傾聽病人,了解病人的身世和心情,知道他們的困惑與煩憂,幫他們抵擋哀傷,遠離恐懼。精神科病人不只什麼焦慮、失眠、憂鬱、思覺失調症……還和許多慢性病、家庭衝突、失業、貧窮糾纏不清。我喜歡老師們低頭沉思,和病人一起努力的專注和溫柔,他們是「全人醫療」的奉行者。誠然,我在精神科值班的經驗「不太優」。我到急診協助安撫狂亂的病人,常常不得要領,反而更激怒病人,只好「來硬的」。我得設法約束病人,為他打上一針鎮靜劑,於是變得跟警衛很熟。後悔沒去上一些「醫護人員格鬥訓練班」的課。或者三更半夜起來陪失眠的病人聊天打牌。他們會隨時變換遊戲規則,動不動就「冰的」(翻桌)……這還不打緊。有一次跟門診,一位身材魁梧的病人悶不吭聲走進來,主治醫師溫柔解釋病情,言語間並沒有任何衝突,只是教病人回去要按時吃藥。沒想到病人前一秒還和顏悅色,竟冷不防出重重一拳揍在醫師的臉上。老師的眼鏡掉在地上。鏡片,連同我想當精神科醫師的夢,一起碎了……然而,我在精神科的回憶不全是灰色的。我在日間病房遇到一個女大學生,未滿二十,美麗而清秀。她反覆住院很多次。媽媽說她會拿剪刀往身上刺,身上傷痕累累,和她臉上富親和力的微笑絕不相稱。與她面談,每天約莫半小時。長她幾歲的我,會講些生活經驗,讀書、打球什麼的,俗爛的反敗為勝故事,試圖把她拉回正常。她聽得入神,聽完繼續找尖的東西刺自己。她是如此脆弱絕望,像折翼的鴿子掉落在車道上,沒有未來。後來我因實習期滿而離開,她的消息也隨之離散。幾年後,她在醫院走道竟認出我。她看起來神清氣爽,已走出憂鬱的幽谷。「嗨!林醫師。你還打桌球嗎?我還記得你告訴我如何打贏一個難纏的對手呢!」她結婚了,有一個和樂的家,先生很疼她。那隻受傷的鴿子又展翅飛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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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1 養生.人生智慧
你願不願意以生者身分參與自己的喪禮?生前告別式,看的不是「死」,是「生」!
生前告別式,打破我們對死亡的禁忌,將死亡直接搬上檯面,讓每個人都清楚──現在就是適合談論死亡的時機,讓當事人有機會聽見這些訴說,讓親友能夠表達。會談結束,目送案主下樓時,聽見樓梯另一端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媽媽,你可以不要死掉嗎?」案主的兒子這樣說。 對於這個家庭的故事,從案主身上略知一二。幾個月前,案主的母親因為遺傳疾病過世,她年幼的兒子,恐怕是因為年紀還太小,無法區分會談與就診的差別,還以為媽媽是來看病的,害怕媽媽死掉才這樣說。 「廷廷,媽媽沒有像外婆那樣啊,外婆是生病所以到天上。」案主耐心解釋。 「媽媽你不可以突然死掉喔!」童言童語有時更令人鼻酸。 「我要死掉的時候會告訴你好不好?」他們遠去聲音越來越小…… 這句話,乍聽之下像是個輕描淡寫的玩笑,仔細想想還真有啟發。生死雖然無法預料,但若有機會以生者的身分參與自己的喪禮,你願不願意? 我想,我會願意。 ▍ 以喜歡的方式說再見生前告別式,讓當事人得以清醒地參與自己的告別式,喪葬禮俗要多複雜簡單、多豪華精省都由當事人全權決定。免去當事人離世後,留下喪禮如何舉辦的灰色地帶,形成家屬間爭執的導火線。 生前告別式,比起制式化的喪禮更能容納更多自己的想法,從流程、場地到服裝都能按照想要的方式進行。例如:是否安排自己的告別演說?親友致詞時你希望他們說些甚麼?會後是否要敘舊?場地要辦在家裡,或是任何有特殊意義的地方?服飾基調有無特殊規定? 生前告別式讓我們在面對無可避免的死亡時,能保有最後的尊嚴與空間,自行決定要以甚麼樣的方式跟世界說再見、在摯愛的親友心中保留甚麼樣貌。 ▼ 將動人的稱讚與感謝一起帶走 在電影《非誠勿擾2》中,李香山的告別式好友、女兒的致詞,是我們想到生前告別式時的第一印象,這也是生前告別式與傳統喪禮最大的不同。過去,當事人臨終前不見得有機會聽見親友表達讚美與感謝。 反而,常聽見親友在當事人過世後,才發現有許多來不及表達的懊悔與不捨,而此時當事人卻已經無法聽到了。親友能做的,只有在諮商會談內時,對諮商心理師表達這些情緒。 我常覺得,這樣好可惜,對當事人表達與對諮商心理師表達的心理意義完全不同,許多親友只是覺得找不到時機,不知道如何開口,轉眼當事人就已辭世。 生前告別式,打破我們對死亡的禁忌,將死亡直接搬上檯面,讓每個人都清楚──現在就是適合談論死亡的時機,讓當事人有機會聽見這些訴說,讓親友能夠表達。 親友給予的回饋構成了當事人這輩子最後的注解,協助當事人面對死亡時,能重新看待自己一生的貢獻與影響,得以用統合過的自我面對生命的最後一刻。 ▍ 想超越死亡,就更該積極的活踏入心理學領域以來,對存在主義十分著迷,有人會問我:「心理師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會關注死亡的議題?」 我說,死亡的議題,其實就是生命的議題。真切的體認到生命有限後,我們才能把握現下,認真生活。 存在主義大師Irvin Yalom在《Staring at the Sun: Overcome the Fear of Death》這本書裡這樣說:「若一個人沒有認真的活過,面對死亡時候的焦慮就越大。若一個人無法好好地去體會生活,就越害怕死亡。」 生前告別式的精神,就在這裡,不論是當事人或是我們,都在告別式上交換了一些生命經歷,回頭繼續面對屬於自己的挑戰。將對死亡的恐懼轉化為認真生活的動力,將必死的遺憾無奈轉為溫暖力量,繼續前行。 這篇不對生病的人說,不對年長者說,而是寫給所有將殞的我們──記住生命的有限,以你認真生活的態度為生命慶賀。 【註】Staring at Sun: Overcome the Fear of Death(中譯:凝視太陽:面對死亡恐懼),書中原文為”...the more unlived your life, the greater your death anxiety. The more you fail to experience your life fully, the more you will fear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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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3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緩解病痛:杯子半滿
【編者按】本週邀請三位文學藝術非常有造詣的醫師與音樂家分享他們如何在老、病、死的考驗下撥雲見日。一位精神科教授深信寫出不愉快的經驗有助於症狀的減低,而以自己因為「慢性腦膜下血腫」住院、開刀的經驗,娓娓道出身為病人的各種感受與反思,「化為較有頭緒的故事,讓自己無需怨天尤人」;一位神經科教授在罹患新冠病毒感染之後,在絕對的社交隔離期間心煩氣躁,卻在機緣巧合的網路搜尋,瀏覽各種文藝訊息,緩解心中的不如意,「發現藝術創作欣賞,讓我知道半空,但我選擇熱愛半滿的一面」;一位音樂大師在同為音樂人的終生伴侶過世後,更忙於各種音樂活動,而領悟「內人會希望在她走後,我不因此而沮喪,能夠照樣工作,她尤其會希望,我的餘生能過得有意義,能把所學所知,傳諸後起之秀,用我們累積的生活知識與經驗,進一步造福社會人群。或許這就是失去老伴之後,我們所應省思與實踐的生命旅程」。【醫病平台/寫作有益健康!精神科教授把自身醫病過程化為有頭緒的故事,讓自己無需怨天尤人】【醫病平台/醫病平台/當您失去老伴之後】生活就像扭曲的榛枝,彎上彎下,難以預料。病人求治,往往以為醫生能醫好我的病,自己不會有問題。然而,都是人,誰都免不了生老病死。我曾想站在醫生的立場,寫出他們會如何面對病痛生死。但因為答案很簡單,所以就暫擱一邊:「醫生是人,解決方法也是因人而異。」我很幸運,這些年來,每天常離不開醫院,但從來沒住過院。幾十年來,體驗不少病人經歷的悲歡苦樂。自己的一些長期疾患也不算什麼,每天服些藥,和一些病人一樣,不太樂意,但也不掛在心上。冠狀病毒爆發初期,我參與CAIPA籌集個人防護裝備給醫療工作人員,知道他們和在前線作戰的士兵一樣,職責所在,會盡力而為。沒想到自己卻很早就感染到病毒。那時人心惶惶,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因冠狀病毒而死。那我也會那樣嗎? (詳見 2020/4/13 醫病平台:我也感染冠狀病毒了!小心,誰都會感染冠狀病毒)好在常和病人討論,瞭解「杯子都是半滿,不是半空」。那麼自己有97%的存活率,又何必執著於3%的死亡可能呢?和大家一樣,絕對的社交隔離期間一久,心很煩!不過也因此有很多時間上互聯網,瀏覽許多現在與過去的記錄。不必親自到圖書館去查,就馬上可以從網絡上得到要找的信息。就像要在機緣巧合(Serendipidy)博客中,我想表達一些意外的機緣。網絡往往帶來許多的驚喜,從古人留下的記錄,我們可以知道他們經歷的病痛不如意, 他們的解讀和應對。例如網絡上我一再看到蘇軾的影子,從蔣勳、意公子、百家講壇等等的視野,體驗出蘇軾種種的不如意、他的超脫、他如何應對。當然他處在不同的時代和環境,跟我們一樣,他不是全部都做得對、處理得好。我也意外的在澳洲網絡上結識蕭耀漢。他用隸書寫宋邵雍詩【人生一世吟】,讓我得知這一千多年前邵雍寫下的規勸:「如何不喜歡, 強自生憔悴。」讓我們開解。從這個角度來看,冠狀病毒的社交隔離也是個變相的祝福,所以心就能不煩而高興。看到的不如意事,經年累積越來越多。例如「今天如果在烏克蘭,我會怎樣?」我參寫過幾篇親身體驗及解除了的動物逆境,如「 一隻小土撥鼠緊依在泳池的浮標上,命在旦夕。」 「紅千層花樹的葉叢裡有隻被線困綁著的小鳥在哀叫。」有時,真的身不由己,不能預料何時會處在「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但是,「每個人,不同時候都可能會有不同的網把我們從不同的困境救出來。這些網,可大可小。有時是父母,朋友,或者是老師的教導、鼓勵。有時很巧,像我這片網,適時的給土撥鼠一臂之力。網有時只是一句話、一個手勢。施(安全)網的人也許無心,受益的,也不一定知道……」這幾篇被歐銀釧在「天人菊寫作班」引用,想不到竟得到學員們的共鳴。常常在自己不如意的時候,想到上面那些,心情就能開解。「那麼大的事,都能解決。我這點算得怎麼?讓我好好去面對吧!」我越來越喜歡讀紐約時報上的訃告,知道某人如何過他、她的一生,如何渡過許許多多的考驗。他們能,那麼,我們也能。友人要我寫下如何以藝術創作與欣賞來緩解心中的不如意。這是個艱難但也簡單的題目。網絡上都是緩解我心的例子:用正向的解讀,杯子都是半滿,榛枝扭曲都是向上的。不如意,是給我們解決困難的考驗。不是嗎?「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事情都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當代醫學的傳奇」不就是運範所謂的「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嗎?我們身邊都有大大小小的美好,又何必因為執著於瑕疵,就視而不見呢?藝術創作欣賞,讓我知道半空,但我選擇熱愛半滿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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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9 養生.人生智慧
每天得進行四到五次剖腹產 他從事人道醫療25年卻在蘇丹看見人間煉獄
作者簡介大衛‧諾特(David Nott)全球重要的戰地醫生之一,也是全世界最有經驗的創傷外科醫師之一。曾在多家倫敦醫院擔任諮詢醫師與血管外科醫師。自一九九〇年代中期,大衛‧諾特開始申請無薪假,前往世界上最不安定、戰爭最頻繁的地區志願服務,時間往往為期一星期、一個月甚至是一年,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為傷者進行戰地手術或救生手術。一九九三年,他首次的任務就是到當時陷入戰火的賽拉耶佛,那時諾特兩度差點葬生戰場。至目前為止,他到過的戰區列表,堪稱二十一世紀的戰爭年表:阿富汗、獅子山共和國、賴比瑞亞、達佛、剛果民主共和國、伊拉克、葉門、利比亞、加薩和敘利亞。諾特也曾加入二〇一〇年海地和二〇一五年尼泊爾的賑災救援行列。二〇一五年,諾特獲英國女王接見。同年,他與妻子成立了大衛‧諾特基金會(David Nott Foundation)宣揚與分享他長久經驗所獲得的知識,也培育更多醫師繼續為全球戰火頻仍的地區提供服務。▍非洲天空之下歐美國家三不五時會關注起非洲的問題。最著名的大概是一九八四年衣索比亞大饑荒的報導促成了「援非樂團(Band Aid)」、「援救生命(Live Aid)」與「美國援非(USA for Africa)」等慈善演唱會,共募得數百萬英鎊的善款。大約二十年後,歐美國家的良知再度被喚醒,這次是蘇丹西部達佛地區日益嚴重的人道災難。 蘇丹幅員遼闊,占地一百萬平方英里,從東部紅海海岸線,延伸到北部和西部廣闊的撒哈拉沙漠荒原。達佛地區本身與查德、利比亞和中非共和國接壤,面積相當於西班牙。蘇丹北部以首都喀土穆為中心、信奉伊斯蘭教,南部則是基督教為主。到了二○○四年底,蘇丹才漸漸從長達二十年的南北內戰走出來。達佛地區被夾在兩者之間,卻未被真正納入南北談判之中。談判到最後,新國家南蘇丹於二○一一年於焉誕生。達佛地區覬覦南蘇丹談來的經濟利益,想要分一杯羹,卻被喀土穆政府拒絕了。達佛地區數個原住民族群遂組成「蘇丹解放運動」(後稱蘇丹解放軍),開始攻擊北部一些駐軍,聲稱喀土穆政府壓迫該國非阿拉伯裔人民。喀土穆政府展開報復,派軍至達佛血腥鎮壓,隨後被控施行種族滅絕。喀土穆政府還開始訓練阿拉伯民兵組織,稱作「詹賈威(Janjaweed)」,意為「馬背上的惡魔」,他們是騎馬的武裝突擊兵,專門襲擊和摧毀涉嫌窩藏反政府叛亂分子的村莊。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搶劫、殺戮和強姦。蘇丹軍隊派出武裝直升機大肆破壞,詹賈威民兵則騎著馬和駱駝衝進混亂之中,處決所有生還者。一如所料,無辜遭捲入這場屠殺的民眾開始收拾可帶走的家當,舉家遷往更安全的地方。達佛地區西緣的查德與蘇丹邊界吸引了大批難民。二○○五年我隨「無國界醫生」前往當地從事人道醫療時,大約有兩百萬人沿著查德邊境移動,另外至少還有一百萬人已越境進入查德東部。▍蒙受苦難的少女我們在蘇丹邊境阿德雷的小醫院,每天從早到晚都耐著酷熱,照護成千上萬的患者。外科團隊成員包括一位外科醫師、一位護理師、一位麻醉師和部分當地員工,還有一位當地醫師負責診治難民營內所有疾病,包括重度營養不良。我們的小屋兼做手術室和恢復室,隔壁就是產科病房,四名助產師沒日沒夜地工作。大部分的外科工作都以產科為主,這再度提醒了我,必須於此關鍵醫學領域習得足夠的專業知識深度與廣度。為了能安全地進行剖腹手術、因應產後出血等後續問題,我不得不日夜待命。但這裡真的很慘,遠比阿富汗的情況更糟。我們每天得進行四到五次剖腹產,死亡率大約為百分之二十五,其中主要死因多為瘧疾伴隨的營養不良與難產併發的敗血症。我們看到年僅九歲的女孩被蘇丹士兵或詹賈威分子強姦。有些女孩因此懷孕,但骨盆尚未發育到能足月自然產,因為胎兒的頭比骨盆大太多了,在分娩第一個階段就會卡住。這些懷孕的女孩陣痛都長達好幾個小時,想生卻生不出來。這樣的狀態通常會持續好幾天,最後才被送上馬車,離開營地,送到我們的小醫院。有時患者的敗血症狀太嚴重,來不及到醫院就胎死腹中。此時便得進行死胎清除手術,我原以為這項手術早已走入歷史了。這項手術首先要檢查陰道,此時看到的不是即將展開人生的健康胎兒,而是一團發臭的肉塊卡在子宮頸,未出世的胎兒已死亡,上頭正慢慢長出壞疽。我得用一把大剪刀在兒顱骨囟門剪出一個洞,好讓腦部減壓,方便擠出體內,接著再用鉗子夾住頭蓋骨,把胎兒拉出。這對任何母親都是極度恐怖的經歷,幾乎不可能既冷靜又清楚地描述,對外科醫師也會造成很深的心理創傷,手術景象宛如煉獄,即使當時待了八個星期,我依然無法適應。除了上述的情感折磨,當地氣候也帶來了嚴酷考驗。我們醫療團總部當初興建時,並未考慮最後可能住進來的人。我的臥室在一棟紅磚樓內,有著閃閃發亮的波狀鋁皮屋頂。屋頂本應要反射陽光,卻把整棟建築變成一座烤箱,無論晝夜,平均氣溫都大約攝氏四十五度 。我們習慣在正中午到下午三點間暫停手術,因為這段時間氣溫會飆到五十五度左右。我通常簡單吃點東西後回到家,脫光衣服,坐在有洞的塑膠椅上,好讓身上的汗水滴到地板上。這時連一點風都沒有,我周圍擺滿了瓶裝水,這樣我一邊坐在椅子排出數公升汗水,一邊也能方便補充水分。夜晚更糟糕,因為蚊帳並不散熱,我每天晚上都躺在橡膠墊上,在一灘汗水中翻來覆去。某天從大清早就不得閒,足足操勞一整天後,我感到頭痛欲裂,嚴重到無法繼續工作。我把狀況告訴麻醉師,我倆決定當晚不排手術。我本來打算躺下,但隨後開始吐個不停,手臂和腿部肌肉劇烈抽筋。我稍微喝點東西就會立刻吐出來。本來已夠不舒服了,但想到那些少女和女孩已經走投無路,內心便升起一股憤怒與焦躁,更加重了身體的不適。我們莫不竭盡所能地給予治療,避免她們承擔性暴力的恐怖後果。到了凌晨三點,我已逐漸產生幻覺,看到拖著巨大輪子的牽引機在我房間的泥濘裡犁地,不斷地犁啊犁啊……隨著太陽在四點升起,驢子開始鳴叫,我在房間看到大象。我錯過八點的早餐時,任務團團長前來關切,發現我幾近陷入昏迷。我當時體溫過高又脫水,若未立即接受治療,就會重度中暑,最後因無法挽救而死亡。麻醉師立刻控制住病況,讓我住進個人病房,然後插入導管、吊上點滴,注入數公升生理食鹽水救了我一命。我康復後不久,被找去檢查一名十三歲左右的女孩,她已陣痛快三天了,因此需要剖腹產。儘管子宮頸已完全擴張,助產師仍然只碰得到胎兒頭部,他認為嬰兒還活著。我靠近這名漂亮的少女,作勢要握手向她打招呼,但她猛然躲開,不等我說明來意就朝我臉上吐了口水。我大吃一驚,隨即往後一縮,立刻離開帳篷,好幾分鐘才回過神來。我記得後來去找麻醉師,他是法國里昂人,語氣極度溫和地告訴我情況,說她勢必被強暴了,可能痛恨所有男人,而家人幾乎可以肯定都死光了。我的心情還未平復,得休息一下才能回帳篷看她。所以,我們回到幾百公尺外的總部,花了約半小時聊著周遭發生的悲劇。我請麻醉師同事陪我回去,因為少女需要做半身麻醉才能開刀。但我們一走進帳篷,便看到一張床單蓋住她全身。我拉下床單,震驚地發現她剛斷氣不久。我兩腿發軟,癱倒在地,抓著她推車的輪子不斷啜泣。※ 本文摘自《醫者無懼:從中東戰區到非洲煙硝之地,行遍二十一世紀砲火最猛烈的戰場,外科醫生從事人道救援25年的生死故事》。《醫者無懼:從中東戰區到非洲煙硝之地,行遍二十一世紀砲火最猛烈的戰場,外科醫生從事人道救援25年的生死故事》作者:大衛‧諾特 譯者:林步昇出版社:麥田出版日期:2022/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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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8 名人.精華區
閻雲/CAR-T細胞治療 期待更多癌患受惠
2010年夏天,比爾路德維格(Bill Ludwig)和道格歐森(Doug Olson)正和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CLL)生死搏鬥,他們接受很多治療,但可選擇的療法愈來愈少,最後決定加入美國賓州大學醫學院和艾布拉姆森癌症中心(Abramson Cancer Center)的臨床試驗,成了第一批受試者。美2受試者 重要觀察指標11年多後,2022年2月2日,道格歐森出席賓州大學記者會,分享他這些年來接受CAR-T(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 Cells,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治療的心路歷程。賓州大學指出,比爾路德維格和道格歐森代表迄今為止最長的CAR-T治療反應,提供醫界及學界對這項治療的觀察指標。就在那天,賓州大學和費城兒童醫院研究人員針對這兩位長期接受CAR-T細胞治療患者所寫成的論文,發表在「自然(Nature)」期刊,美聯社引用出席醫師的話,從兩名受試者不難看出,CAR-T細胞治療可立即攻擊癌症,並在體內停留數年之久,進而進化阻止疾病惡化。醫師進一步指出:「這種所謂的『活藥(Living Drug),現在被世界各地成千上萬患者用來治療某些癌症。」有如對抗癌細胞「活藥」這篇研究論文第一作者、賓州大學病理學和檢驗醫學教授J.Joseph Mclenhorst表示,這種長期緩解是顯著的,目睹患者過著無症狀的生活,證明了這種有效對抗癌細胞的「活藥」的效力,這也讓所有的努力都變得值得。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是賓州大學研究和採用CAR-T細胞治療的第一種癌症,也是成人最常見的白血病類型。儘管近年來治療已有所改善,但使用標準方法仍無法治癒,不少患者會對大多數療法產生抗藥性而死亡。CD19特異性CAR-T細胞雖在復發性難治性B細胞惡性腫瘤中取得持久緩解,但在此之前,科學家對注入細胞的長期潛力和穩定性知之甚少。在最新分析中,研究人員觀察到CAR-T細胞會隨著時間進化,高度活化的CD4+細胞群出現,並在兩名受試者體內占主導地位。對白血病、淋巴癌等有效數據顯示,這些患者CAR-T細胞反應有兩個階段,初始階段由殺傷性T細胞主導,長期緩解階段則由CD4+T細胞控制。在開始治療的幾年後,這些CD4+細胞繼續表現出殺死腫瘤細胞的特性並持續增殖,這是CAR-T細胞對抗癌症功效的標誌,亦即它在患者體內生存和繁衍的強大能力。賓州大學細胞治療和移植主任、Jodi Fisher Horowitz白血病護理卓越教授David L.Porter表示,CAR-T細胞療法對特定的白血病、淋巴癌及多發性骨髓癌有效,他們將持續研究其對實體腫瘤的影響,並專注發展下一代個人化療法,希望未來幾年可以看到更多進展。費用昂貴 競爭下應會調降目前每名病患接受CAR-T治療的費用約在39萬至47萬美元之間,並不便宜,所幸隨著細胞治療藥物不斷推陳出新,選擇性增加,藥廠競爭也變得激烈,費用應會逐漸下降,加上部分國家地區推出分期付款及細胞治療保險等選項,今後有機會接受治療的患者可望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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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7 新聞.器官捐贈移植
重病救不回…9歲男童器捐 造福3家庭
「只有照顧過生病的孩子,才知道有多辛苦」,九歲男童周明杰重病全癱四年多,父母盼不到奇蹟好轉,面對孩子離世,非但沒為此消極,而是決定替他做點事,同意器官捐贈,來不及長大的小生命,造福了三個家庭。周明杰生前雖發展得比一般孩子遲緩,但健康與一般人無異。四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重病,全癱氣切讓他無法言語,只能透過表情傳達喜怒哀樂。即便如此,媽媽說,明杰相當勇敢,雖然拉筋復健、針灸治療之路辛苦,只要稍加安撫,馬上破涕為笑。因為全癱,明杰進食、拍痰和上廁所都要靠人幫忙,醫師曾建議送專業照護機構,但父母堅持帶在身邊,「我們始終期待奇蹟出現,希望他哪一天突然好轉,再叫一聲爸爸媽媽」。然而,奇蹟並未出現,九歲的明杰在某一天中午灌食後,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停止呼吸心跳,最後只能忍痛放棄繼續急救,決定器捐。明杰媽媽說,器捐是夫妻兩人共同決定,可以幫助其他病患脫離痛苦,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所以替明杰做了這個決定,捐出的肝臟和二顆腎臟,分別幫助了三個人,讓三個家庭得以圓滿。明杰父母想對有緣的受贈者說「我的孩子雖然離開,但我們很開心能夠幫助到你,祝福你身體健康,記得多陪陪家人,勇敢說出愛與感謝。」長庚大學昨為卅九名器官捐贈者及十五名大體老師舉辦追思大會,長庚大學校長湯明哲、林口長庚醫院長程文俊率師生及醫師向捐贈者家屬深深一鞠躬。湯明哲說,感謝器捐者大愛,讓徘徊生死關頭的患者可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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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7 新聞.器官捐贈移植
如果生命將盡,還能為社會做些什麼?9歲男童罕病離世 撐過3劑強心針器捐遺愛人間
生命如果即將走到盡頭,還能為社會做些什麼?九歲的小男孩周明杰因一場重病全攤四年多,爸爸媽媽等不到他奇蹟好轉,還得面對他驟然離世,但他們沒有為此消極,而是決定替他做點事,同意器官捐贈,讓其他病患的家庭能因康復而圓滿。2012年,周明杰來到這個世上,雖然發展比一般孩子遲緩,但健康與常人無異,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笑容,回應外界對他的照顧與友善。4歲那一年,明杰突然生了一場連醫院都檢查不出原因的重病,身體全癱,喉嚨氣切無法說話,只能透過表情傳達喜怒哀樂。即便如此,明杰也相當勇敢,雖然拉筋復健、針灸治療之路辛苦,但只要安撫,馬上就破涕為笑,讓父母放心。因為全癱,明杰進食、拍痰和上廁所要靠人幫忙,醫生曾建議送專業照護機構,但父母堅持帶在身邊,「我們始終期待奇蹟出現,希望他哪一天突然好轉,再叫一聲爸爸媽媽」;只可惜,奇蹟出現之前,明杰在九歲某一天中午灌食之後,身體狀況就急轉直下,停止呼吸心跳。明杰媽媽表示,雖然明杰送醫打了一劑強心針有恢復心跳,但醫生說他對外界不會再有任何反應,所以最後忍痛放棄繼續急救,決定器捐。明杰父母想對有緣的受贈者說:「我的孩子雖然離開,但我們很開心能夠幫助到你,祝福你身體健康,記得多陪陪家人,勇敢說出愛與感謝!」長庚昨天替周明杰與其他53名器捐者和大體老師舉辦追思大會,看著器捐者和大體老師昔日身影,不少家屬紅了眼眶,頻頻拭淚,長庚大學校長湯明哲、林口長庚醫院院長程文俊率師生及醫師向家屬們深深一鞠躬。湯明哲表示,感謝器捐者的大愛,讓徘徊生死關頭的患者可以重生,而大體老師以身為教,促進醫學及醫術提升;程文俊也說,長庚醫院迄今協助近二千名病患完成器捐,去年也完成近三百件移植個案,協助等待移植的病人延續生命,感謝每一位捐贈者及家屬,讓世間充滿了愛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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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4 養生.人生智慧
開刀設法救活他,或不開刀看他死去……投身戰地行醫25年的外科醫師親揭戰爭的殘酷
作者簡介大衛‧諾特(David Nott)全球重要的戰地醫生之一,也是全世界最有經驗的創傷外科醫師之一。曾在多家倫敦醫院擔任諮詢醫師與血管外科醫師。自一九九〇年代中期,大衛‧諾特開始申請無薪假,前往世界上最不安定、戰爭最頻繁的地區志願服務,時間往往為期一星期、一個月甚至是一年,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為傷者進行戰地手術或救生手術。一九九三年,他首次的任務就是到當時陷入戰火的賽拉耶佛,那時諾特兩度差點葬生戰場。至目前為止,他到過的戰區列表,堪稱二十一世紀的戰爭年表:阿富汗、獅子山共和國、賴比瑞亞、達佛、剛果民主共和國、伊拉克、葉門、利比亞、加薩和敘利亞。諾特也曾加入二〇一〇年海地和二〇一五年尼泊爾的賑災救援行列。二〇一五年,諾特獲英國女王接見。同年,他與妻子成立了大衛‧諾特基金會(David Nott Foundation)宣揚與分享他長久經驗所獲得的知識,也培育更多醫師繼續為全球戰火頻仍的地區提供服務。▍嚴寒、斷電、砲擊傷患是因為炸彈與子彈被送進我們的診間,但從很多方面來說,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其實是氣溫。那年冬天,塞拉耶佛寒氣逼人,鑽進我的衣服內,還滲透到骨子裡,我們的傷患也深受其害。手術室裡冷個半死,洗手的時候水是冰的,而我的手術袍很快就破爛不堪,醫療口罩也沒了,只好在冷空氣中口吐白煙。嚴寒只是讓我們很難受,對傷患來說卻是生死攸關。有些人可能還沒因傷而死,就先失溫喪命。手術室內必須保持溫暖,因為打開傷患腹腔時,他們也會快速失溫,而溫度會直接影響手術結果。假使體溫劇降,後果不堪設想。體內酵素停止運作,就無法順利凝血;心臟也不再正常跳動,導致難以充分運用我們賴以為生的氧氣,器官便隨之慢慢衰竭。多數時候醫院的發電機運作堪稱順暢,從地下室發出的轟隆隆聲音也可清楚聽到,但柴油老是不足導致發電機停擺,因此我們不時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偏偏還常發生在三更半夜。這時會有位大哥推著滿載五、六個汽車電池的手推車來到手術室,立起一盞大燈,再毫無章法地接上電池。在電力重新恢復前,那盞燈暫時充當手術燈,在又霧又冷的房間裡,射出的光線差強人意,但總是聊勝於無。在我加入此次任務大約兩週後,有天晚上,一名年約十六歲的年輕人被送了進來,腹部插著一塊大型彈片。當時塞拉耶佛遭受坦克砲彈、迫擊砲、火箭砲的密集轟炸。這類投射武器的金屬碎片造成的傷害類似子彈,但傷口往往更大也更具殺傷力。這名年輕人血流如注,血壓極低、脈搏率又高,有可能會發生手術休克。當時在場的四人包括我、麻醉師、刷手護理師和一名助手。麻醉師跟我討論著是否開刀,我們面臨的一項抉擇:開刀設法救活他,或不開刀看他死去。當時沒有其他傷患,時間差不多凌晨三點,但我們物資所剩無幾又冷個半死。看了看這名傷患,我們朝彼此點點頭,隨即把他推進手術室,開始採取必要措施止血。我們先施打了麻醉,將僅剩的一品脫血液輸進他體內,然後我打開了他的腹腔。由外科醫師檢視腹部各部位及骨盆的手術叫作開腹手術,憑藉著雙眼及雙手,你要檢查腹部的所有實質器官,例如脾臟、肝臟、腎臟和胰臟,也要檢查中空器官,例如胃、小腸、大腸,再往下到骨盆。假如是女性,還包括膀胱跟子宮檢查。這個手術也要決定是否翻出大型血管,例如攜帶充氧血離開心臟的大動脈,以及把靜脈血從全身帶回心臟的下腔靜脈。將腹部清理消毒後,我沿著腹壁切開長長一條線。隨著切口愈來愈長,血也如紅色浪花從傷患腹部飛濺到我手上。在冷冽的手術室裡,我冰冷的手清楚感受到他鮮血的熱度。彈片刺穿了他的下腔靜脈。這是我頭一回看見主要血管受傷。金屬碎片還卡在裡面,雖然也因此多少能幫忙止血,但除了取出別無他法。一想到移除碎片後不曉得能否控制出血,我的心便跳得劇烈。務必得迅速包紮傷口。但我輕輕移開彈片時,血柱瞬間如從血管破口噴出,我趕緊從護理師托盤抓起一大塊紗布蓋在出血處,然後靜靜等待。我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時,傳來一聲撞擊巨響。醫院遭到攻擊,整棟建築開始搖晃,我感覺雙腳在沾滿鮮血的瓷磚地板上滑了一下,立刻閃過一個念頭:建築可能會倒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撞擊發生的數秒內,一切陷入黑暗。那不僅是昏暗,而是徹徹底底的烏漆抹黑,沒有一絲光線。手術室位於地下室,有一層層厚重的門與醫院其他地方隔絕開來。我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病人,也看不到同事。我更驚覺自己甚至聽不到他們的動靜,只剩手術室外的喧囂聲。我手上的紗布還壓在傷患的下腔靜脈上,靠另一隻手幫忙,摸到旁邊的主動脈。身為一位血管外科醫師,只要觸摸主動脈,就能大概判斷血壓。我知道他的血壓正在下降,所以用手指按壓他的動脈,設法止血,以維持心臟與腦部的血壓。但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血不斷從腹部滴到我的大腿上,又順勢往下流到腳踝。「敷料!敷料!」我大叫著,儘管不抱太大希望,仍期盼在場有人可以幫忙。過了好幾分鐘,房內瀰漫著詭異的平靜。我等著那位大哥推著手推車跟燈進來,但沒人出現。我左等右等,手指緊捏著那位男孩的下腔靜脈,但他的脈搏愈來愈弱。一片清冷死寂之中,我呼叫著麻醉師,但無人回應,又呼叫護理師、呼叫助手,黑暗中卻只聽到自己的回音。我只感覺得到男孩體內汩汩流出的濕滑血液,我的鞋子浸在裡頭,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手則因為緊握而抽筋。他的生命正慢慢流逝。「哈囉!哈囉!我需要燈光!有人在嗎?」我一叫再叫。一會兒後,我知道男孩死了。我徬徨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待。在冷凍般的手術室裡,溫暖的血逐漸冷卻。幾分鐘後,電燈開始閃爍,然後重新亮起。雖然剛剛叫喊都無人回應,對於人去樓空,心裡早已有底,但此時我環顧四周,發現只剩我一個人,依然感到萬分錯愕。我的手術團隊老早一哄而散找掩護去了。所有人一聲不吭,也沒跟我說半句話,每個人都當機立斷,醫院一遭攻擊就是逃命的時候。我往地上一看,宛如置身屠宰場。男孩想必失血三到四公升,大部分都沾在我身上。我踉蹌地跑了出去,脫掉手套跟手術袍,深深感到一股絕望。那名男孩本來可以活下來的。之前那個老婦人也許救不回來,但男孩本來絕對還有希望。假如那個推車大哥有來,假如燈早點亮,假如有人幫忙,我們一定可以救活他啊。我也倍感失望,居然沒人跟我說:「大衛,我們要走了,一起走吧。」他們就自顧自地跑了,獨留我在手術室。我脫下濕答答的襪子,一臉茫然在走廊上晃,急著想找茶壺燒水,好洗掉身上的血、溫暖麻痺的雙手。我在走廊盡頭一間用沙包堆擋起來的辦公室裡,找到了我的團隊,麻醉師、護理師跟助手,就連推車大哥也在,他們全都靜靜坐著,不發一語,也沒討論半句。男孩的遺體就這麼被抬走了。※ 本文摘自《醫者無懼:從中東戰區到非洲煙硝之地,行遍二十一世紀砲火最猛烈的戰場,外科醫生從事人道救援25年的生死故事》。《醫者無懼:從中東戰區到非洲煙硝之地,行遍二十一世紀砲火最猛烈的戰場,外科醫生從事人道救援25年的生死故事》作者:大衛‧諾特 譯者:林步昇出版社:麥田出版日期:2022/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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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0 養生.人生智慧
看遍無數老後照顧現場的體會!居服員楊嘉敏:50歲後該做好的3個心理準備
編按:每個人都無可避免會面對老後與病痛,如何才能讓人生最後一哩路少些顛簸,又該做那些身心準備?因緣際會下,從零經驗開始從事居服員工作4年多的楊嘉敏,由於照顧長輩的經驗,也讓她像是提前預習了自己的老後,她說:老並不可怕,只要做好心理建設、以正視而非逃避的態度面對,就能安穩地抵達。人人都嚮往充實而有尊嚴的老後生活,但也有不少人對於老有著許多不切實際的想像與恐懼,如何在人生暮年活得更好、更自由?從事文字工作的楊嘉敏,在偶然的一次因緣際會之下,做了4年多的居家服務員工作,原本她只是想將這段經驗做為寫作題材的田野調查,卻意外有了深刻的身心體會。「生老病死,是每個人生命的必經之路,但我們可以選擇用什麼心態走完它。」楊嘉敏說。母親罹癌急逝 來不及準備就面臨至親的老病死在接觸居服員工作之前,楊嘉敏才經歷母親的離世不久,「我覺得這在冥冥中好像是一個緣分,補足了我當時還沒有修完的人生學分。」楊嘉敏的母親因罹患淋巴癌,發現時已是末期,從罹癌到過世僅有短短3個月:「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快速地經歷了一個和我最親的人老、病、死的過程,對我來說這些事都很陌生,沒有人告訴過我該怎麼處理面對,就像在什麼武器都沒有的狀態下就到前線作戰,其實是很手足無措的。」楊嘉敏回憶,當時由於已經不適合做積極治療,母親選擇在家裡接受安寧照護,但若是身體有突發狀況,還是必須回醫院急診。「那是我這輩子最頻繁坐救護車的時期。」不只如此,隨著身體狀況的惡化,母親逐漸無法自理生活,唯一同住的楊嘉敏成了主要照顧者。「那時我半夜經常要攙扶母親上廁所,也曾問過她要不要穿尿布,但母親堅持不肯,後來我做居服員才理解,有時候不是照顧者方便就好,也要顧及被照顧者的心情和意願。」後來,平常經常上圖書館、也習慣坐在固定位置的楊嘉敏,因為旁邊也有一位總是坐同一個位置的中年女性,一聊之下,才知道對方是居服員。「我總覺得在照顧媽媽的時候犯了很多錯誤,或許也想藉此機會解除一些疑惑和遺憾。」照顧失智者的難題 在於同理對方而非同情實際投入居服員的工作,楊嘉敏的第一個體會是:「照顧長者絕對不是大家想像中歲月靜好的溫馨畫面,而是戰場。」在楊嘉敏所服務的個案中,有6成屬於失智症患者,輕重程度不一,「我們必須要學會安撫他們許多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嘗試理解各種異於常人的反應;更不要說經常與各種異味、髒亂共處,甚至有部分失智者會有暴力傾向。」「同情很容易、同理很困難。」她曾遇過一位失智阿嬤,會把所有身邊的東西拿起來咬,「一開始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後來才想到,也許她是因為感官認知功能已經退化,用嘴巴咬可能是她僅存能認識物品的方式,就像幼兒一樣。」最後她經過家屬同意,買了一個奶嘴給阿嬤咬,才解決了這個問題。「有時候失智者因為已經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有時候他們以為我是闖到家裡的小偷、或是有時和患者的配偶說話,就以為我是小三,很生氣要趕我出去。」面對無法以常理溝通的失智者,她也曾感到沮喪、甚至有點生氣,但後來她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周遭的一切變得陌生、不認得身邊的人或是無法處理日常生活,一定也會很擔心、害怕。「所謂的關懷或照顧,並不是當濫好人,而是用理性和客觀去對待。」面對生死第一線的照顧工作 體會人生的無常悲喜雖然和照顧者相處有許多不為外人道的辛苦,還要面對病患和家屬的各種狀況,但楊嘉敏卻認為,居服員是她做過最有價值的工作。「我曾經照顧過一位低收入罹癌的阿嬤,因為申請政府的長照服務,有時會陪她去看醫生。有天因為候診的人很多而超過了規定的陪病時數,她很不好意思要掏錢給我,還要買東西給我吃,但她其實自己都沒有錢了。那份心意就讓我覺得很感動。」從事照顧工作,也讓她體會生命的悲歡無常,「很多失智者年輕時可能擁有很好的工作或是學歷,但到了人生的最後階段,他們最需要的其實都不是錢、而是陪伴與關心他的人。」楊嘉敏說,她曾經照顧過一位住在五星級病房的董娘級阿嬤,「但最後享受那些設備的其實是我,本人反而已經感受不到。」「我爸爸是在我做居服員的期間過世的。當時我雖然馬上放下工作趕了過去,但還是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一開始我非常懊悔,甚至質疑自己:如果照顧別人卻讓我無法陪伴爸爸最後一刻,這份工作有意義嗎?」後來負責照顧父親的護理師告訴楊嘉敏:很多醫護人員都有這樣的經驗,雖然可能沒辦法親自照顧自己的家人,但同時也有別人在照顧他,她這才釋懷不少:「我想或許照顧者的價值,就是分擔起這個責任,讓家屬的生活能夠維持如常、不被拖垮,就像是一種生命共同體。」50歲後的照顧與自己未來的老後 該做好的3種心理準備50歲後的人,開始面對照顧現場與自己未來的老後,該做好哪些心理準備?1. 做好心理準備,父母隨時會有狀況「如果要說這份工作帶給我什麼體會,我覺得:家有年邁長輩的50世代,首先要做好心理建設和準備,老人家的健康隨時會有突發狀況,也許是忽然記不起你是誰了、甚至突然倒下都有可能。」楊嘉敏說。2. 不要無止境燃燒自己此外她也提醒,若家中有需要長期照顧的對象,「千萬不要無止境地燃燒自己,不管是家屬或是照顧者都不是萬能的,有時候放下一些無謂的心理障礙、設下停損點,及時尋求幫助非常重要。現在政府其實已經提供不少長照資源,但很多悲劇都是因為家屬沒有尋求外界協助,最後撐不下去而崩潰。」3. 住家附近一定要結識朋友「如果不想孤老而終,一定要建立有地緣關係的人際網路。平常多參與鄰里活動,有時候里長、鄰居甚至常跑這一帶的房仲或是保險員,可能都比遠方的子女更能提供即時協助。很多孤獨死的人,最早發現的都是房東,因為時間到了沒有繳房租。」楊嘉敏說。自己也來到50後的人生後半,目前單身的楊嘉敏,對自己的老後安排也已經有所體認:「若我到了無法獨立生活的那一天,就是去住養老院。對於老,無須過度憂慮,但也不應一無所知,但在我還有能力的時候,多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去關心周遭的人事物,那麼也許就會建立起一種善的循環。」原文:看遍無數老後照顧現場的體會!居服員楊嘉敏:50歲後該做好的3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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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4 該看哪科.耳鼻喉
你的打呼是正常或具有危險性?專家教你自我檢測
近來印度知名歌手、作曲家Bappi Lahiri因阻塞型睡眠呼吸中止症(obstructive sleep apnea, OSA)不幸逝世,享壽69歲,也讓該疾病的危險性再度被廣為討論。根據2018年以前的數據統計,台灣OSA盛行率於中年男性約為4%;女性則為2%,其中還不包含未被診斷出的潛在患者。呼吸無預警中止 打呼出現「這些現象」需加倍注意OSA是由於人進入睡眠狀態後,鼻咽、口咽及喉部的軟組織過度放鬆或過於厚重而出現塌陷現象,導致呼吸道堵塞所造成的一種嚴重睡眠障礙,患者可能在睡覺時面臨呼吸中止10秒或以上的險境。一般來說,打呼為OSA最關鍵的警訊,然而,打呼在生活中是相當普遍的一件事,何時為正常現象、何時又該當作警訊,實在讓人感到困惑。為提升民眾的警覺性,哈佛醫學院睡眠專家Rebecca Robbins指出,打呼如果非常大聲、刺耳或出現因呼吸中止而被中斷的情形,即需相當注意。OSA最叫人擔心的無非是患者常不知自己遇上了險境,或以為自己僅是單純打呼叫大聲而忽略。美國睡眠醫學學會表示,OSA若未及時治療,可能伴隨高血壓、心血管疾病、第二型糖尿病、憂鬱等併發症,甚至在不知不覺中面臨生死關頭。「STOP BANG」 8字訣檢測OSA風險如何辨認你的打呼是正常或具有高度危險性?睡眠專家提出「STOP BANG」8字訣,讓民眾檢查自己是否為OSA高風險族群,快來檢查自己中了幾個:(1)Snoring/打呼打呼是最關鍵但也最容易被忽略的警訊,南加州大學凱克醫學院睡眠專家Dasgupta博士說:「最簡單的判斷方式就是,如果有人反應,自己打呼的聲音已可打斷別人的正常談話,或是即使將門掩上仍可被聽到,提醒你,是時候該至睡眠中心進一步檢查了!」(2)Tired /疲勞民眾可多加注意自己是否在日間也有嗜睡情形,例如去電影院一坐下或午休一坐下就睡著。Robbins提醒,過度疲勞是造成睡眠品質下降的原因之一,也是發展成睡眠障礙的高度危險因子。然而,有些人常習慣忍耐或因忙碌而忽略自己已過度疲勞的事實。(3)Observed/觀察有些人直到老都不知道自己睡覺時會打呼,更別提要警覺呼吸中止的現象。若呼吸道嚴重堵塞後因噎到或喘不過氣而驚醒,還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此不論是自己發現或枕邊人、家人反應有打呼中斷、打呼大聲等問題,一定要積極尋求醫療協助,如未及時發現並處理,恐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4)Pressure/高血壓每次呼吸短暫中止,人體交感神輕會被活化並讓血壓升高,同時釋放一種叫做兒茶酚胺(catecholamines)的激素,逐漸提升血壓平均值,因此,OSA也可能會導致高血壓。即使罹患高血壓並不代表就有睡眠障礙,但其仍可與其他現象共同作為醫師評估時的參考。而通常OSA的治療方式如持續正壓呼吸器,不僅可以協助減少睡眠呼吸中止的狀況同時也對降低血壓有所幫助。(5)BMI/身體質量指數身體質量指數介於18.5-24.9之間為正常;25-29.9為過重;超過30即為肥胖,而肥胖者因口腔內如舌頭、軟顎等軟組織也有高機率較一般人為重,正躺時這些軟組織容易因承受重量而塌陷,並擋住呼吸道,因此,多半會建議OSA患者減重以減輕症狀。(6)Age/年齡肌肉張力與彈性會隨年齡增長而逐漸流失,包含我們的軟顎及頸部肌肉,故「年齡」也是可能導致打呼程度加重的元兇之一,甚至演變成OSA。值得一提的是,最近有一些研究指出,年長的OSA患者通常發作嚴重程度較緩和,反而是年輕患者嚴重案例較多。(7)Neck/頸部頸部較粗大或基因性的肥胖都可能成為OSA的潛在風險,如何判斷自己頸部較粗大,一般可以衣領尺寸來評估,衣領尺寸大於43公分的男性及大於40.6公分的女性都可算是頸部較粗大的族群。(8)Gender/性別你是男性嗎?如果是的話,很不幸地,你可能有較高風險罹患OSA。研究指出,男性一般舌頭較為肥厚,頸部肌肉量也較多,因此正躺時較容易塌陷而引發OSA,除此之外,Dasgupta表示,臨床上也常見OSA發生在停經的女性身上。以上現象如符合其中任0-2種,睡眠風險相對低,因此打呼可能並不完全會危害到健康;3-4項則屬中度風險;而如上述現象中你中了5-8項,代表你有高機率為OSA患者,需進一步尋求專家評估與協助。Dasgupta強調,現今睡眠檢測與過去相比,方便性提高不少,以前檢查儀器昂貴又笨重,故僅能至睡眠實驗室進行相關檢測,而如今甚至待在家即可進行,可觸及性變高,因此,千萬不要覺得麻煩就忽略已出現之症狀,如此才能有效降低好夢正酣卻反喪命的風險。(常春月刊/編輯部整理、文章授權提供/健康醫療網)延伸閱讀: ·睡覺會打呼的人注意! 耳鼻喉科醫曝「1警惕狀況」:累整晚還可能要命 ·小孩也有睡眠呼吸中止症! 當心睡不好不僅變笨還會變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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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8 養生.家庭婚姻
大S宣布與具俊曄再婚!回顧與汪小菲「婚姻就是婚姻,不是粉紅泡泡」當媽後每天叫醒她的是罪惡感
【2022/03/08編按】45歲的大S去年與汪小菲離婚後,今(8日)宣布情定52歲的韓團「酷龍」成員具俊曄,稍早在具俊曄官方宣布兩人結婚後,大S也轉發他的聲明IG,甜蜜認了與20多年前的戀人再續前緣。大S在37歲那年結婚,並成為了兩個孩子的媽媽。回顧這段婚姻,大S與汪小菲育有2個孩子,也因為有天生的緣故,生產都像經歷生死關頭,讓原本放話決不再生的大S,在2018年又意外懷上第三胎,事後卻發現胚胎發育不全、無法偵測到胚胎心跳,最後忍痛決定接受醫師專業的建議,終止懷孕。天生癲癇讓她生產瀕死,為了家庭能做到的犧牲遠大於自己的想像婚後的大S,因為非常喜愛孩子,她用盡方法想要懷孕,為了備孕她吃進不少苦頭,每天都得幫自己打排卵針,愛亮的她為了寶寶,縱使身材胖了一圈時常被媒體大做文章,她也甘之如飴,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大S成功地生下愛女「小玥」。但第二胎就沒有讓大S這麼順利,為了把孩子生出來,她連命都快沒了。產前因癲癇發作,缺氧昏迷。當時的她甚至已經靈魂出竅,感覺到有人要帶她走,只是回頭看到一臉哀傷的女兒與老公,她知道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大S在受訪時聊到這段特殊的經歷,仍心有餘悸,她對平面媒體表示「醒過來的時候我好痛苦,喘不上氣,肚子好痛,全身都在發抖。我一直嘔吐,但一吐傷口又會更痛,只好在肚子上綁東西加壓固定傷口。」 成為媽媽後,每天叫她醒來的是罪惡感講起育兒生活,大S也非常有感觸,她曾在接受訪問時,數度紅了眼眶,她認為成為媽媽後,每天第一個把她叫醒的是「罪惡感」。她會驚醒擔心自己是不是睡得比兒子、女兒晚了?有沒有什麼事情自己做錯了?才剛起床就開始焦慮擔心好多事⋯⋯大S一直不斷地和自己對話「要成為一位怎樣的母親」,希望把孩子當作一個自由的生命一般尊重、有表達的權力。但她也承認真的不容易,尤其是要做到不把情緒放在小孩身上縱使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她仍在學習怎樣當一位自由的母親。但也因為太愛操心,比起妹妹小S的「簡單、快樂」育兒,她也自認真的不夠放鬆。雖然沒有小S的自帶天生正能量,但大S的個性中,始終有股黑色幽默,讓她能對生命中的黑暗輕鬆以對。面對曾經被媒體提問對婚姻的見解,她表示婚姻是更有現實感,並不是劇本中的粉紅色泡泡。從當初相戀到閃婚,原本被外界不看好的婚姻,也默默的走了10年,前陣子的離婚傳言,直到汪小菲刪光了與大S的抖音,才被外界更加篤定,如今又被週刊掌握兩人已向法院訴請離婚,這段10年的婚姻劃下句點已劃下據點,這戲劇般的發展,令人不勝唏噓。無論未來兩人的走向如何,相信即便不是夫妻,他們也能是愛孩子的爸爸和媽媽。如同他們的共同聲明一樣「和平解除婚姻關係」,珍重再見。 ※本文由媽媽寶寶授權提供,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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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4 新聞.杏林.診間
名醫與疾病的對話/開車突然心肌梗塞!掌握黃金時間救回,還靠這些生活習慣保命
八年前,我從台中住家開車到雲林北港上班途中,在西螺大橋突然胸悶、肩背痠、冒冷汗,這個情況持續不止,但我仍強忍不適開到醫院,一到院整個人眩暈、乏力癱軟,急診醫護人員馬上幫我進行心電圖與心臟酵素檢查,發現我是心肌梗塞發作,立即搶救救回一命。深刻感悟「生死一線間」北港院區有建置心導管室,我是在黃金時間被心臟科團隊救回的幸運兒。印象中我胸悶得很厲害,整個人幾乎無力,心臟科醫師張丁權、張詩聖啟動心導管介入療法,過程中我一度心跳停止,經過心臟按摩,心跳才恢復,當時我有意識,但心臟卻使不上力,現在回想這一幕,仍深刻感悟「生死一線間」。很感謝兩位心臟科權威與死神拔河,把我從鬼門關前救回來。在我身上置放一支心臟支架及暫時性心臟節律器,之後住進加護病房治療,在抗凝血劑加上專業醫護團隊的照護下,我的病況很快改善恢復。聽醫囑療養 兩周後回崗位由於當時我滿心想的是「我現在是病人,但我的病患找不到我怎麼辦?」所以我努力聽從醫囑療養,兩周後就回到工作崗位上,病況也因為獲得良好控制,至今沒有復發,現在我持續回心臟科門診追蹤,清楚掌握自己的健康變化。急性心肌梗塞是最常見的猝死原因,約有一半患者不知自己可能有心臟疾病,發作時錯失搶救良機,因此易發生到院前死亡情況。「我能活下來,除了感謝心臟科團隊救治,也有一點運氣及佛菩薩庇佑。」我病發後未改變作息,維持茹素,會固定時間就寢,盡量不熬夜,最重要的是,定時服藥控制疾病,讓身體保持在良好且規律的生活習慣,自然迎來健康的回報。為病患打氣 分享罹病經驗我是腸胃肝膽科專科醫師,在診間中遇到堅持己見或沒有信心對抗病魔的病患,我會用自己罹病的經驗分享心境,加上我的醫療專業,說服患者勇敢面對,我希望他們能跟我一樣重拾健康,或調整心情與疾病共存,揮別陰鬱負能量,正向生活。我有高血壓、高血脂、甲狀腺機能亢進病史,是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高危險群。因此提醒50歲以上男性,如果有心臟疾病家族史、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病史,或有抽菸、肥胖、少動等習慣者,更應提高警覺,避免罹患心臟疾病。調整生活習慣 定期健檢建議從調整生活習慣開始做起,少抽菸、控制三高、減肥及多運動,遠離心血管疾病;其次定期健康檢查,量血壓、血液檢查、心電圖、胸部X光是必要檢查項目,並且應測量「運動心電圖」,監測自己在活動中的心跳變化,有異狀才能及時發現與治療。黃克章小檔案現職:●中國醫藥大學北港附設醫院腸胃肝膽科主任●肝癌、大腸直腸癌團隊年齡:67歲學歷:中國醫藥大學專長:●腹痛、腹瀉、嘔吐、消化不良●腸胃出血、消化性潰瘍、肝癌、胰臟癌、膽結石、腸胃與肝腫瘤篩檢、其他腸胃肝膽胰臟疾病經歷:●台大醫院腸胃科研究員●長庚醫院腸胃科研究員●中國醫大附醫腸胃科主治醫師●中華民國消化系內視鏡醫學會專科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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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3 養生.人生智慧
為何人要活得不像自己、那麼假?臨終者用生命帶來的啟示
編按:當人生走到最後一哩路,我們都希望擁有良好的臨終品質,而針對臨終患者的心靈需求提供協助的「靈性照顧」,相對於減緩生理痛苦的安寧醫療,雖較少受到討論,卻同樣是善終不可或缺的一環。去年上映的《回眸》是台灣首部探討靈性照顧的紀錄片,透過專業人員的導引與陪伴,協助臨終者放下心中糾結與遺憾,對於患者本人和家屬而言,也都獲得面對死亡的勇氣與平靜。台灣發展安寧醫療已經30年,如今強調「生命有尊嚴、臨終有品質、身心靈平安」的安寧理念,一般民眾大多已經有相當程度的了解與認同;但除了以醫療手段減輕生理痛苦,許多病患臨終時,往往也伴隨著心靈與情緒層面的困擾,這方面的需求卻較少被關注和照顧。長年關注生死議題的紀錄片導演陳志漢,在繼探討大體捐贈的《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與安寧/無效醫療議題的《一念》之後,推出最新作品《回眸》。紀錄片歷時2年拍攝時間,貼身記錄許多臨終患者在人生終點時的心路歷程。曾有句話說:死亡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每個人心中最在乎、最深層的事物,當我們面對這道人生最終的難關,除了恐懼與悲傷之外,還可以從中獲得什麼?臨終時除了減輕身體痛苦 心靈也需要安寧照顧以台大醫院緩和醫療病房所訂定的「善終指標」而言,有5個具體項目可評估末期患者的臨終品質:1. 是否能了解自己死之將近2. 是否能心平氣和接受死亡3. 後事是否安排交代妥當4. 是否及時、適時,本人和家屬已經做好準備5. 身體與生理上是否舒適從20年前就和台大醫院合作,長期推動靈性照顧的大悲學苑共同創辦人德嘉法師觀察,大多數臨終者在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後,第一個反應會是驚嚇、難以接受,接下來則是開始擔憂、不知所措:「我的OOO該怎麼辦?」特別是患者如果過去在社會、事業上有所成就,更會感覺尊嚴受損、很難接受自己成為一個無力、需要照顧的對象;而對家屬來說,除了要處理自己的悲傷,有時還要承接來自病人的情緒,身心也往往難以負荷。「即使患者想談論關於死亡的感受,也可能只會得到家人回答:你不要想這些,拒絕提起這個話題。」大悲學苑的創辦人宗惇法師則用「冰山融解」來形容臨終時的心神狀態:「我們的潛意識就像一座冰山,平常大都都被冰封在水面下,在臨終時,這些冰山下面藏了幾千年的東西都一一融解浮現,這時候其實內心會非常混亂。」如果說安寧照護的目的是讓臨終者得以減輕身體的痛苦;那麼靈性照顧或許可稱之為「心靈的安寧照護」,藉由專業協助,立意在於安頓、緩解臨終者迎接人生終點時,內心的各種執著與情緒。臨終患者放不下的牽掛 大都來自最親的家人「對這些不久於人世的患者而言,他們不只需要在臨終時盡可能減輕身體上的病痛,更是在把自己跟社會、家庭之間的關係整理乾淨之後,才有餘力可以好好地面對死亡。」陳志漢說。他也觀察到,如果來不及處理這些關係就離開的患者,不只是自己本身,身邊家人也容易留下不甘心、捨不得等種種遺憾的情緒。以《回眸》中所呈現的3位臨終者來說,他們離開時大都只有40、50歲,「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他們心中一定還有很多牽掛的人事物。而絕大多數的臨終者到了這個時候,心裡最在意的,大都是關於身邊最親近的家人。」其中,年紀最輕的冠瑋因罹癌而被告知餘命僅剩一個月,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來不及看到一對還在念小學的雙胞胎兒子長大;瑤華希望能回到家中做安寧照護,但回到家後,家人之間逐漸顯現的緊張關係讓她忍不住感到憂慮;長期在海外工作的育姍,因為女兒不在身邊,最擔心臨走前見不到女兒最後一面。無法解決的問題 關鍵在於調整心態陳志漢說,「有時候這些累積了幾十年的問題或是家人間的糾葛,其實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除,甚至當事者早已過世或離開身邊,根本無法解決。但透過師父的開導,我們可以告訴臨終者的是:屬於你的責任已經結束、你盡力了,接下來這是對方要面對、處理的事情,我們可以祝福他,但這已經不是你的功課了。」因此,靈性照顧的目的有時並非在於解決問題本身,更多時候其實在於引導他們如何改變心態、放下心中的執著。除了藉由調整心態解開心結,靈性照顧在陪伴的過程中,也會藉由幫助患者做生命回顧,幫助他們肯定自我,找出生命的意義。當患者體認到自己已經完成某些使命或目標,「這輩子沒有白活」,也有助於在心情上較為釋然。好活才能善終 平時就要說出內心感受雖然靈性照顧有其需求,但目前除了部分宗教體系的醫療院所有相關服務,整體資源仍然相對有限。事實上,靈性照顧的發展起源雖然與宗教信仰有關,但病人所需要的心靈照顧不一定在於宗教層面,更有許多普世價值:如愛、和解、自我認同。陳志漢也認為,未來醫院裡應該要有常設的靈性關懷師,讓面對疾病折磨或是臨終憂懼的患者,在心靈上可以有所依靠。曾任台大醫院安寧病房護理長,如今擔任學苑志工培訓督導的王浴則認為,病患的心理狀態,對於病情狀況往往有著連帶影響,當患者的心靈狀態平靜、自在了,往往有助於減緩痛苦,也能有較好的臨終品質。長期探討生死議題,陳志漢說,這也多少影響了自己和身邊的家人。近年他在從事紀錄片拍攝的同時,也經歷幾位身邊長輩的離世,從傷心、難過到不捨,如今更能平心地給予祝福。德嘉法師說,這些臨終者用生命帶給她的啟示是:「要好活才能善終。」她鼓勵大家,不需要到臨終時才與身邊的人和解,學習適時抒發、放下情緒。「愈是接近死亡,那些心裡的真實想法、或對外界的武裝其實都沒辦法再『假』了,平時就盡量活得像自己,對心理比較健康。」「因為不斷看著生命的亮點,就算面臨死亡,仍然有路可走。」死亡或許多少令人感到害怕或不確定,但透過愛與自我察覺,或許可以在這段人生必經之路,多擁有一些勇氣。原文:為何人要活得不像自己、那麼假?紀錄片《回眸》臨終患者的靈性照顧中,教會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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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8 新聞.杏林.診間
卸下「健保醫師」臉孔,蘇軒半天看診3小時只收6病人!醫病也醫心,讓患者不再焦慮!
在大醫院看病,你一定有過這種經驗——在候診區久等多時,好不容易進了診間,滿肚子的問題和擔心,醫師的解釋讓你好像懂又好像不懂,還想再多問幾句,但後面好多病人在等,護理師禮貌地請你「出去等」,你只好起身離開,但心裡對自己的病,依然一肚子問號…這樣的場景雖是常態,但在台北市中心,卻有另一種選擇。婦產科醫師蘇軒走出框架,以自費模式開設一家不一樣的婦科診所,半天限收六位病人,在沈靜幽雅的環境中,讓每個求診的女性「慢慢來」。他還開設臉書粉專「魔人蘇阿軒醫師」,親自執筆,用通俗的文字搭配親手繪製的漫畫,詳細說明各種婦科問題,致力弭平醫病間對醫學專業的鴻溝,目前已有五萬多粉絲追蹤。高中三年 打造不受約束的自由靈魂從小生長在一個典型的軍公教家庭,父親是軍人,媽媽是老師,高中以前蘇軒一直是個聽話乖巧的小孩,但就讀新竹高中的三年,自由開明的校風給他莫大的啟發,「學校很鼓勵我們自由發展,也尊重學生的想法,不會用傳統的框架限制我們。」竹中特殊的校風,在蘇軒心中種下了勇於創新和突破的種子,也培育他敢闖敢說的性格,更重要的是「唸不唸書、用不用功,學校也沒在管,老師不會逼,我們要對自己負責。」青春正狂的歲月中,他沒有放鬆自己,一點一滴建立了責任感。後來考進中國醫藥大學,畢業後進入林口長庚醫院實習和擔任住院醫師,蘇軒選了婦產科做為自己的專科,更選擇內視鏡做為次專科,因為他相信內視鏡是醫學的新領域,可以有更多發展,也有更多挑戰等著他。放手去試 病人是最好的老師五年的住院醫師生涯,讓蘇軒彷彿回到竹中,因為資深醫師都很忙,不會太「盯」著年輕醫師手把手地教,醫院總是放手讓年輕醫師去試、去找答案,「不給你怕的機會,病人在你面前,你就是要勇敢地迎上去。」他說。當年還是菜鳥的蘇軒也從沒在怕,他很喜歡「沒人管」,這讓他可以自行摸索和學習。「醫院不會給住院醫師過度保護,第一年就讓我們站上第一線去面對病人,而非培訓兩三年才敢放手,鼓勵我們去試,不要只憑藉書本,而是在實務中學習,病人就是我們最大的老師,而資深的醫師(也是老師)們會在後面挺著我們。」說起當年,蘇軒揚起自豪的笑容。這樣的自由的氛圍,讓蘇軒養成了「做中學」的學習模式,他在臨床實務上快速學習,也開始思考怎樣的方式對病人最好。例如當時為患者做手術,他發現傷口越小,手術越安全,對病人的預後越好。蘇軒說,相較於傳統的開刀手術,腹腔鏡是在患者身體開很小的洞,伸入內視鏡做手術,傷口很小,但他總會想:「難道沒有更好的方式嗎?」能不能不要從體表強行切開傷口,而是依循自然的解剖構造,從人體本來存在的開口來做手術呢?創新研究 發明自然孔內視鏡手術2010年起,蘇軒著手研究新的手術方式,經過兩年摸索,2012年發明「自然孔內視鏡手術」,並把這種經陰道自然口做手術的初步經驗,在「台灣婦產科醫學雜誌」與「美國婦科內視鏡微創醫學雜誌」發表論文。那年蘇軒才32歲,卻大膽提出創新的手術方式。他說,其實動機很簡單,只是為了讓病人更快好,因為自然孔內視鏡手術的病人,術後隔天即可出院,而且體表無傷口、疼痛感低、出血量少,手術時間相對比腹腔鏡短。然而,走在前面的人難免寂寞,2012年蘇軒參加美國內視鏡醫學會發表「自然孔內視鏡手術」,台下的外國資深醫師卻嗤之以鼻,甚至表示「兩百年前埃及的婦產科手術就是從陰道做的,你這套毫無新意!」蘇軒只是笑笑,沒有多辯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嫌,多這一次沒差…」面對傳統醫界的冷眼,蘇軒堅持「別人說別人的,我做我的」,繼續埋首於研究和臨床治療,他不放棄「自然孔」,經常出國到海外教學和發表,他相信世界會進步,觀念會改變。之後幾年,蘇軒接到的海外教學邀約越來越多,他說,那時平均一年有一百天在國外發表自然孔手術,台下的反應不再是嘲笑冷漠,反而常常有人跟他說:「Dr. Su,加油!」。漸漸地,大約在2016年左右,美國、歐洲、中國、泰國都開始跟進,運用「自然孔」概念與方法從事經陰道婦科手術。蘇軒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國際上一直有相關論文發表,台灣也有越來越多醫師投入自然孔內視鏡手術。下一個心願 拉進醫病之間的GAP自然孔為蘇軒打開了一扇「創新」的大門,但不受框架拘束的他並不因此而滿足。在擔任主治醫師的那幾年,每天看著大量患者在診間快速的進進出出,他心裡一直有個聲音:「為什麼不能讓他們停留久一點?安心一點?」蘇軒說,在台灣的大型醫院和健保制度之下,每一次的門診,患者和醫師都難免緊張;因為一位主治醫師每次半天的診,要看50個病人,平均一個病人只有三到五分鐘。「我總是看著病人進了診間,很想跟我多說幾句她的病痛,或多問幾句釐清她的問題,可是我沒有時間好好跟她講,因為後面還有好幾十個病患在等…」蘇軒很無奈,因為他只有三四個小時,如果時間到了看不完就要延診,醫院要付加班費,別的醫師也等著要用這個診間。他更有一個心願,希望拉近醫病之間的GAP(溝),因為醫學是非常專業艱深的知識,蘇軒很希望可以有寬裕的時間、用淺顯的方式,好好地向病患說明每一項細節,讓病人放下心頭的焦慮。這樣的念頭,日復一日圍繞心上,2018年他鐵了心,「既然在大醫院做不到,那不如我自己來!」他選擇了自行創業,在台北最貴的地段─信義計畫區開設美迪婦產科診所。帶著夢想開業 重視醫療價值勝於價格一心想要「做自己」,蘇軒堅持和健保脫鉤,美迪不申請健保給付,因此不受限於健保醫療指引,不必在乎看診人數。為了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每半天看診三小時只收六個病人,要用充裕的時間和心力為患者治療和解說。但相對的,因為他提供不一樣的醫療服務,醫療費用必須恢復到沒有健保給付的合理價格。「一開始,實在有點太天真了!」蘇軒苦笑說,「台灣因為健保,病人負擔費用不到美國的十分之一,大家習慣了便宜的醫療,現在我要收自費的價格,病人很難適應…」診所開業初期,經營得非常辛苦,他抵押房子貸款,上門的患者卻很少,虧損了好幾個月,連媽媽都不禁問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兒子:「還要這樣下去嗎?」蘇軒依然堅持,雖然收取較高的價格,「但我們創造的價值絕對超出更多倍」。面對每一個上門的病人,從問診、檢查到諮商,他付出極大的耐心和專業,先透過內視鏡與螢幕,讓病人親眼看見自己的體內狀況,再經由他的詳細解說,逐步清楚完整地認清問題。這樣的過程與其說是「醫病」,不如說是「醫心」。絕大多數病人不一定有什麼大病,真正的問題反而是「焦慮」。他們害怕自己的小問題會攸關生死,但去了醫院看診,「醫生只能給你三分鐘,說上三言兩語,再來就是開藥叫你回家吃,但你還是滿肚子問號,焦慮依舊,不解依舊。」醫病也醫心,讓患者不再焦慮他記得以前在醫學中心,「我常要換上健保醫師的臉,一直看手錶,病人說經痛、說有異常出血,我最多就是安排檢查,簡單說明,再給她開藥,但病人明明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痛?會不會好?我卻無能為力再多說,因為外面還有好幾十個人在等…」但現在在美迪,每位患者採預約制,享有不被打擾的30分鐘。蘇軒換上不一樣的臉譜和心情,把女性生理問題的成因、過程甚至解方,詳細講解給患者聽,讓病人安心。他盡力用最淺顯易懂的語言讓患者了解自己的身體和問題,並提供專業的諮商和建議。我不一定會提供什麼新的治療方式,但在這半小時裡,妳會更了解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問題,怎麼治療,或是學會如何跟它和平共處。例如經痛,有些是非病理性的原因,可能來自壓力、情緒和內分泌等,蘇軒有如心理諮商師,耐心聆聽,仔細說明,讓她們了解經痛是怎麼一回事,學著用平常心去面對每月的好朋友。他也說,多數病人看診時需要的不只是「答案」,更需要的是「了解」,了解自己的身體是怎麼一回事,一旦了解了,心就安了,痛,也就輕了。一兩年下來,這樣的看診模式慢慢建立起口碑,病人逐漸多了起來,不時更有患者會在蘇軒的臉書粉專言訴說獨特的看診經驗:「美迪真的不像婦產科,我一度懷疑到了喝下午茶的地方,醫生坐在舒服的矮沙發上,而我也在一旁的長沙發上坐下,彷彿醫生和病患要促膝長談,聊聊夢想,聊聊未來…然後醫師開始問診,小茶几上就擺著幾個子宮的模型,醫師很細心地跟我解釋了必須要做的檢查…」「舒適的環境,溫柔友善的關懷,謝謝您們安撫我的緊張與忐忑,不會因爲我動作慢而不耐煩,也謝謝您們耐心的解答我所有的問題,我很開心能找到這間診所…」(本文獲《醫學有故事》授權刊登,完整內容請看>>精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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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5 養生.人生智慧
從渴望全世界認同到接納自己!曾寶儀:50後不再浪費時間說廢話,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成為老嫗」
出道27年、一向給人陽光印象的曾寶儀,日前(2/21)才歡慶人生半百!1973年出生的她,因「逢九不過」的習俗,今年提早慶祝50歲生日。她在臉書笑稱「自己已經活了快半個世紀」,坦言:「從渴望全世界認同我的年紀,走到了學習與自己和平共處接納真正自己的年紀,What a wonderful journey!(多麼美妙的旅程!)」 曾寶儀細數自己走過的歲月,從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拉門看卡通的童稚,到沒有手機約會即是承諾的少女;歷經撥接上網、電腦會發出嗶嗶嗶聲音;也走過那個沒有google、會拿著一張紙地圖旅行的年紀…。 「從渴望全世界認同我的年紀,走到了學習與自己和平共處接納真正自己的年紀。」她透露,這一路走來一點都不容易,哭過、笑過,「我多麼開心自己有勇氣走這麼一趟,成為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我自己。」 她也引用矽谷風險投資家Paul Graham的話:「毫不留情地讓廢話滾蛋,對重要的事情不再等待,以及細細地品味你還有的時間。」 曾寶儀在去年推出的《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那些讓我又哭又震撼的跨國境旅程》書中,提及爺爺2011年去世後,她花多年思索生死,從中體會死亡是一份意義深遠的禮物,並在探討生死議題的採訪工作中領悟:「不要用個人的價值觀去評判別人的人生,而這趟旅程的終末,原本也不該預設只能有一個解答。」 如今人生跨過半百關卡,曾寶儀期許50後的人生,「不要再浪費時間說廢話,跟把時間放在讓你說廢話的人身上;想做的事情就去做,而且用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做這件事的心情做,然後好好珍惜感激地活在每個當下。」 一向開朗正向的她也不忘搞笑地說,自己過年前配了第一副老花眼鏡,儘管走進眼鏡行時千百個不願意,心想:「我就這樣妥協與青春告別了嗎?」但隨即看到寶可夢聯名的鏡框,於是開開心心地帶著它回家,「原來,我還是可以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成為老嫗的!」●原文刊載網址●延伸閱讀:.提升免疫力,笑就對了!產生笑容時腦中釋放快樂激素,有效舒緩各種疼痛、不舒服.抑鬱症真是可怕惡魔!苦苓:那時唯一念頭是要怎樣尋死,才能讓妻子拿到全部保險金.攝護腺手術容易出現低體溫!骨科、泌尿科手術特別要注意,「這樣做」避免併發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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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4 新冠肺炎.COVID-19疫苗
原本對新冠病毒興致缺缺 為何輝瑞最後決定與BNT合作開發疫苗?
▌BNT與輝瑞聯手合作 到了二月底,吳沙忻和BNT的團隊已經開發出二十種不同的候選疫苗。他們想趕在年底前推出一款疫苗,但眼前還有重重的關卡:他們必須在世界各地測試他們的候選疫苗、取得監管機構核准、生產大量的疫苗,並送到全球民眾的手裡。吳沙忻知道,對他的一千五百名員工來說,要克服所有挑戰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他認為是時候尋求協助了。 不久前,吳沙忻才和輝瑞的科學家菲利普・多米策談過,對方建議他不要跟著研發新冠疫苗。吳沙忻決定和輝瑞公司的其他人談一談。三月一日,吳沙忻打給輝瑞的資深科學家凱瑟琳・詹森。 當時,兩家公司已經花兩年的時間共同研發mRNA流感疫苗,因此他與詹森會定期討論他們的研究進度。然而,在這次的通話中,吳沙忻說他想討論另一件事。他向詹森簡述他與BNT所做的新冠肺炎初步研究,並告訴她BNT有信心研發出有效的疫苗。「你們想要一起研發新冠疫苗嗎?」吳沙忻問道。詹森毫不猶豫。「這還用問嗎?」她說。「我們當然有興趣。」在過去的一個月,詹森和輝瑞的同事一直在討論是否能研發一款藥物或是疫苗來阻止病情擴散。他們認為 mRNA疫苗能讓人體產生冠狀病毒的棘蛋白,似乎是目前最快、最直接且有效的方式。由於新冠病毒仍存在許多未知之處,科學家無法確定該刺激哪些部分的免疫系統以產生保護力。但mRNA疫苗似乎能同時誘發中和抗體並活化T細胞,輝瑞的研究人員認為這是另一項優勢。BNT和輝瑞藥廠很快就達成協議,決定共同分攤剩下的研發費用並共享未來的收益。但是,這項計畫並不是輝瑞的首要任務。輝瑞藥廠必須同時關注數十項的藥物與疫苗研發計畫,而且當時許多輝瑞的科學家不相信新冠病毒會構成足夠的威脅,不需要投入如此大量的時間與資源來研發疫苗。 就在吳沙忻打給詹森的隔天,輝瑞藥廠對於新冠病毒的立場將大幅轉變。 ▌大藥廠會見美國總統三月二日,多位世界頂尖的藥廠高層飛到華盛頓特區會見川普總統、總統幕僚、美國國衛院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安東尼・佛奇等人。出席的藥廠代表包含嬌生、葛蘭素史克藥廠、賽諾菲(Sanofi)等公司,另外還有莫德納的班塞爾、Novavax的史丹利・爾克;輝瑞則是派出首席科學家麥可・杜爾斯坦代表公司出席。 這些藥廠高層排隊通過層層安檢關卡,進入白宮西廂辦公室。受邀的與會者太多,以至於會議在最後關頭轉移到橢圓形辦公室旁邊的大型會議室,不過等到藥廠高層都找到位子後,即使是大型會議室也感覺十分狹窄。川普在會議室裡走動,詢問藥廠高層研發疫苗與藥物的進度。班塞爾沒有讓總統失望。他坐在川普總統和麥克・彭斯副總統對面,言談中充滿自信,表示莫德納的疫苗將在未來幾個月進入二期臨床試驗階段,隨後會立即進行三期臨床試驗。 班塞爾做出的承諾,時程實在太趕,令在場有些人坐立不安,他們覺得這個時程不切實際且過於樂觀。但川普看起來卻非常期待,他想跟班塞爾確定莫德納何時可以端出疫苗的成品。 「所以你是說,一年內?」川普說。接著佛奇出聲了,他似乎很擔心班塞爾過於誇大疫苗計畫的進程,而這個計畫就是跟美國國衛院共同進行的。 「一年到一年半。」佛奇告訴總統,總統聽到這消息似乎不是很高興。輪到輝瑞高層杜爾斯坦發言。雖然輝瑞近期有跟BNT合作研發新冠疫苗,但他並沒有對川普提及此事,而是說輝瑞希望可以研發遏止新冠病毒猖獗的藥物。他在白宮與他人私下聊天時,有提到未來可能研發的疫苗,但一直繞著疫苗轉似乎不合時宜,因為許多紐約的同事仍認為新冠病毒最終會失敗,如同以前有許多人也這麼認為。 然而,自華府返航的路上,杜爾斯坦回想起這場會議有多重要,以及人類將要面對的病毒威脅有多嚴重。會議中見到藥廠高層與科學家的發言,還有川普總統現場提問,都讓杜爾斯坦記憶猶新。 「你置身於(白宮)內閣會議廳,這間會議廳就是簽署戰爭條約與和平協議之處。」 他說,「我漸漸意識到,我們正迎來一場世界大戰,對象是看不見的隱形敵人。」 杜爾斯坦在飛機上思考著病毒可能的發展走向,他開始變得愈來愈緊張。 這可能會是一九一八年的疫情重演,他想。 到達紐約後,杜爾斯坦打給輝瑞執行長艾伯特・博爾拉,建議他全力衝刺研發疫苗。博爾拉也有同樣的想法,公司其他高層也有志一同,包括先前扯後腿的那些人,如菲利普・多米策。多米策一個月前才警告吳沙忻不要被新冠病毒分心,但現在感染案例與日遽增,多米策開始敦促輝瑞要全心投入。 「我的熱情已經轉換跑道。」他說。有些輝瑞科學家更是第一手目睹新冠病毒造成的影響。詹森和同事持續來到輝瑞位於曼哈頓市中心的辦公室,有時候,他們會看到冷藏貨車,裡頭裝著的是還來不及下葬的新冠肺炎患者,如此令人不寒而慄的景象,讓科學家想努力的心更為堅定。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博爾拉告訴幾位高層,「我們都要成功。」 如果輝瑞要發揮影響力,就必須動作快,博爾拉告訴他的團隊。他想要十月前就看到疫苗,這個時程讓一些科學家心驚膽戰。博爾拉想到了一個加速研發時程的辦法:如果這些研發疫苗的步驟不是按照順序輪流,而是同時進行呢?也就是說,新冠肺炎疫苗的研究、臨床試驗、製造、配送,全部同步進行,而不是等前一階段成功再進行下一個。也許,這能讓輝瑞和BNT只要幾個月就能產出疫苗,而不用花上幾年。這種方法價格不斐,但博爾拉覺得值得。 「既然要做,那就全力以赴。」博爾拉告訴團隊。 ※ 本文摘自《疫苗商戰:新冠危機下AZ、BNT、輝瑞、莫德納、嬌生、Novavax的生死競賽》。《疫苗商戰:新冠危機下AZ、BNT、輝瑞、莫德納、嬌生、Novavax的生死競賽》作者:古格里‧祖克曼譯者:張玄竺, 廖月娟, 鍾榕芳, 黃瑜安出版社:天下文化出版日期: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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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0 養生.人生智慧
在戰爭中失去雙腿 訪台送疫苗的美國參議員譚美.達克沃絲如何適應截肢人生?
譚美.達克沃絲為現任美國聯邦參議員(2017至今),也曾擔任美國聯邦眾議員(2013-2017)。在此之前,她曾在軍中服務23年,並於2004年伊拉克戰爭中,在駕駛直昇機時遭受敵軍攻擊而失去雙腿。不可思議的是,在重傷之下,譚美仍奮不顧身,一心掛念同袍的安危。她的英勇為她贏得紫心勳章。而她的同袍冒死救回她一命的情誼,也讓她決心活著的每一天都要對得起他們。「有看到我的腿嗎?」所以說,我是華特里德的開心戰士,總是盡量保持正向樂觀。一來是因為我大半時間確實心情很好,二來是我想以身作則,做出軍人榜樣。我結束華特里德療程的多年後,我的主治醫師葛斯‧格林威(Garth Greenwell)上尉對我說:「譚美,妳是最差勁的病人,因為妳從不老實招來有多痛。我知道妳傷勢有多糟,可是妳永遠強顏歡笑。」私底下,其實我也有傷心欲絕的時候。我在伊拉克處於人生的體格顛峰,正值三十六歲盛年,身強力壯,從事世界上最棒的工作。如今僅僅因為一枚火箭榴彈飛來,我陷入了無窮盡的痛楚,細菌感染纏身,不但失去雙腿也可能再失去一條手臂,就連想提筆寫自己的名字都難上加難。在心情最黑暗的時刻,我會想到自己被炸飛的右腿。它現在在哪裡啊?還有殘骸躺在伊拉克偏僻的棕櫚樹叢裡嗎?會不會有隻狗發現了我的腿,叼起來跑到樹下啃呀啃?我的身體竟然殘留在敵方領土,我好恨啊!我試著轉移心思,可是那些畫面一再跳出腦海。我既痛苦也傷透了心,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就像那一圈掩護我的篷車,我也在心裡創造出一幅畫面,幫自己度過難關。每當我想腿想到難過得受不了,我就想像有個能上鎖的盒子。我會在腦海描繪自己把情緒放進那個盒子,轉動鑰匙上鎖,再把盒子束之高閣。這麼一來,我至少能暫時免於憂傷喪志,有力氣繼續做復元該做的事。雖然如此,還是要多年過後,我才有能耐不再去想右腿的殘骸有何下場。我也不只為了腿感到悲哀。有天晚上,我跟布萊恩在他費雪之家的住房休息,我們打開電視,《超級名模生死鬥》剛好開始。我看著那些女孩子身穿短裙高跟鞋,在伸展台上高視闊步,既美豔又性感,我突然像被一巴掌打醒:我再也不能那樣穿衣服,也不會有那種外表了。雖然我對自己的身分認同主要是直升機駕駛和軍人,但也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現有女人味的一面。可是從今以後,我只能挑實穿的衣服,坐輪椅時能舒服搭配鈦合金義肢的款式。我哭了起來,對布萊恩說:「爛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布萊恩摟住我。「對啊,真討厭。」他先這麼附和我,又微笑說:「可是從此以後,妳都能在安全、快樂的人生裡討厭這件事。」這個男人在我昏迷時日日陪在床邊,在我清醒前不斷對我耳語安撫,又在我開刀復元時悉心照料。當我揮汗如雨做物理治療,他也跟我站在一起。對他來說,我們的遭遇除了幸運沒有別的解釋。我還活著。我還活著耶!我怎能抱怨呢?當然了,在二十一世紀當個失去雙腿的人,比史上任何時期都來得容易。我在華特里德剛清醒,醫護人員就講起我的義肢會有多棒。護理師告訴我:「看起來跟妳的腿一模一樣,沒人分得出來。」最初幾週我為了勸媽寬心,曾對她說:「媽,別擔心!我還是能穿短裙,看起來和以前完全沒兩樣。」我不確定自己真心相信,但確實抱著這個希望。裝飾性假腿送達的那一天,我在華特里德已經住了好幾個月,我看了不敢置信,那雙腿竟然那麼完美。肌膚的色調與我的膚色吻合,雀斑也一模一樣,裝具師甚至把第二根腳趾做得比大腳趾長,我真的腳也是這樣。這雙腿真的就像我的腿,不是什麼詭異的巨型芭比娃娃腿。當我試穿的時候,我覺得,我覺得……我恨死這些東西了。每次我照鏡子看到假腿,沒了真腿的失落感就再度湧現。我看著自己,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而來,不得不把假腿脫下。不過醫療團隊也給了我另一雙腿,材質是鈦合金和閃亮的不鏽鋼。這些義肢接的假腳與真腳相似,不過小腿只是細細的鈦合金桿,就像金屬棍子,大腿部分比較粗,你想怎麼裝飾都可以。於是我訂做了星條旗圖案的右腿——當年初次造訪美國的十二歲的我,看了可能會倒退三步吧。至於左腿,我在上面貼了一枚陸軍飛航隊高階飛官的徽章。很多軍人有迷彩義肢,另一些人的義肢畫了火焰、骷髏頭,或是哈雷機車之類的商標。你想客製怎樣的腿都行。說到底,那是你的腿嘛。當我看著自己,從裝飾性假腿看到的是損失,從鈦合金義肢看到的卻是力量。我穿戴鈦合金義肢不是為了失而復得,也不是想要彌補什麼。我只是想不計一切必要手段,堅強起來。我不是唯一做這選擇的人:截肢軍人大多選擇機械義肢,理由跟我一樣。現在我連自己的裝飾性假腿在哪都搞不清楚了,或許塞在儲藏室某個角落吧?我只知道,上回它們公開亮相是華特里德的裝具團隊跟我借用,讓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的受害人看看裝飾性假腿大概是什麼樣子。客製義肢是我們適應截肢人生的其中一招。至於另一招是幽默,超猛的一招。我開始看到弟兄穿著有搞笑標語的T恤現身,例如:「快問我怎麼在一夜之間減掉五公斤」「看什麼看?你這兩隻腳的怪胎。」我也給自己弄了幾件,像是:「大哥借問一下,有看到我的腿嗎?」「我不用替身,特技全部自己來。」還有「想不想摸摸看?」不過我最喜歡的是這一件:「算我走運,他只喜歡看屁股。」可惜布萊恩很討厭這一件,三番兩次想丟了它,我又撿回來繼續穿,誰叫我看到這件就笑死。當個截肢人也代表你能稱霸萬聖節。我看過弟兄打扮成電影《聖誕故事》(A Christmas Story)裡的假腿檯燈、慘遭鯊魚攻擊的受害者、桌上足球檯的假人,還有火鶴。要惡作劇也輕而易舉:帶著血淋淋的假手假腳出現是萬年老哏了,或是躺在車輛旁邊,假裝手腳被壓在底下。幾年前,我用划船機健身時動作太過激烈,弄斷了一根義肢。於是我在社群網站貼出一張照片,裡面的我一臉蠢笑,義肢斷裂的下半截卡在划船機的束腳帶上。我寫的說明是:「剛才划船把腿弄斷了,都是我划太猛太快害的。還好現在斷假腿不會痛了!」塞翁失腿,焉知非福,是不是!※ 本文摘自《活著的每一天:譚美.達克沃絲回憶錄》。《活著的每一天:譚美.達克沃絲回憶錄》作者:譚美.達克沃絲譯者:郎淑蕾出版社:八旗文化出版日期:202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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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0 該看哪科.耳鼻喉
鼾聲有鼻鼾、口鼾、爆鼾3種 權威醫哪種鼾聲最危險
重低音、飆高音、突然爆破音!哪一種「鼾聲」最危險?【機轉定義】睡眠呼吸中止症也稱睡眠窒息症、睡眠呼吸暫停症很多病人的太太會說:「我老公打鼾很可怕,有很多種聲音,中間還會閉氣、停止呼吸,接著,突然爆出巨大聲響,這是怎麼回事呢?」這是門診中很常聽見的描述,大部分的情況是病人家屬提到半夜的鼾聲,有很多種聲音的混合,像交響曲般多聲部合奏,複雜而變化多端;不像彈吉他等樂器單一而無共鳴。但即使像這樣生動的病況說明,仍無法成為診斷的精確資訊,所以,會需要患者做進一步的睡眠呼吸檢查。「命運交響曲」之深夜奪魂劇:枕邊人請警覺!病人的伴侶和家人通常是一邊抱怨,一邊疑惑:為什麼打鼾會有那麼多種聲音?有時卻又沒有發出聲響?頻率忽高忽低,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其實,這是因為打鼾大部分是發生在吸氣時,依據呼吸道吸氣的途徑與部位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高低音頻以及大小聲響,宛如多重奏一般。無論你和家人的打鼾聲是公害較低的呼嚕聲,還是高達八○分貝像汽車在按喇叭、九○分貝像火車開過、鑽地機啟動一樣令人抓狂,或是更危險一點,在安靜幾秒鐘之後突然又來個爆破音!各種鼾聲交響樂中,都暗藏著健康密碼與危險殺機,有待我們好好的辨識,提高警覺。鼻鼾、口鼾、爆鼾三種經典鼾聲依照不同的呼吸方式和途徑,打鼾有以下三種類型的聲音:●鼻鼾:悶悶的鼾聲先從鼻部、咽喉構造來看,鼻子吸氣時因為鼻腔內空間不大,後方的軟顎、舌頭空間較大,所以經鼻吸氣時,空氣灌入後方,經過九○度的轉角向下,和我們打球反手拍一樣,力道會比正拍來得小,發出的鼾聲響度當然也就比較小。●口鼾:響亮的鼾聲若是從嘴巴吸氣,氣流直接進入咽喉振動軟顎,聲音會比較大。口鼾就是睡覺的時候嘴巴張開,吸入空氣,直接振動到軟顎,能量比較大,發出的聲響會比鼻鼾來的大。張口呼吸健康風險多多數人會以為:用嘴巴呼吸也一樣吸得到氧氣啊!其實,意想不到的傷害很多,包括:臉部肌肉浮腫鬆弛、皺紋變多、嘴唇乾裂、口乾舌燥、喉嚨乾燥、嘴唇外翻、口臭、牙周病、牙齦發炎、齒列錯位、咬合不良、上顎狹窄、微笑時會露出牙齦、牙齦色素沉著、臉部凹陷、臉型變長、下巴後縮、雙下巴、扁桃腺腫大、腺樣體腫大、容易感冒、肺功能效率差、駝背等等。小孩經常張口呼吸會有所謂的「浩呆臉」,特徵是兩眼無神、臉部中段凹扁、容易流口水、無精打采、注意力不集中等問題,智力也可能受損。●爆鼾:生死一瞬間―呼吸中止後尖銳的氣爆聲最讓枕邊人失眠、打鼾者自己也會驚醒的鼾聲,應屬呼吸中止後的氣爆聲。氣爆聲來自呼吸中止發生後,身體為了保命,啟動「喚醒→呼吸」的機制。當鼻腔、咽喉等上呼吸道部位被完全阻塞時,會在原本一片嘈雜的打鼾聲中突然靜默,此時呼吸停止,體內氧氣下降、血中二氧化碳濃度升高,刺激到大腦的呼吸中樞,警覺到「要趕快呼吸」!可是,此時呼吸道因各種原因已堵塞,加上睡眠時呼吸道的肌肉力量也很放鬆,氣道周邊的軟組織表面吸附在一起,黏住了撐不開,所以唯有把自己喚醒,恢復肌肉力量,用力打開呼吸道並強力的呼吸才能自救。就像是人溺水上浮時本能的猛力吸氣,也會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響。大腦先把人從睡夢中喚醒,恢復肌肉力量,才能夠將被軟顎和舌根擋住的氣道打開。對比幾秒鐘前呼吸停止的寧靜,顯得特別嚇人。有時不只是伴侶被嚇醒,自己也可能因此而清醒。所以,呼吸道瓣膜瞬間打開的空氣爆裂聲,比鼻鼾、口鼾,還要來的劇烈尖銳。爆鼾後病患可能會驚魂未定,氣喘不已。振動部位,決定鼾聲頻率氣流從呼吸道進入,會經過多重的構造和組織,鼻子塞塞、喉嚨緊緊、舌根堵堵、扁桃腫腫、軟顎鬆鬆,到底是哪裡塞住了?氣流衝擊在哪個部位上?這些條件,決定了鼾聲的頻率與強弱。●打鼾頻率呼吸氣流作用在不同的組織部位,打鼾頻率也會有差別:●作用在軟顎軟組織 → 低頻●作用在扁桃腺 → 中頻●作用在舌頭 → 高頻●鼾聲長短呼吸氣流受阻的部位不同,發出鼾聲時間的長短也不同:●作用在軟顎組織 → 鼾聲通常會比較長一些,可能三.五~四秒鐘●作用在會厭軟骨 → 大約一.五~二秒鐘●作用在舌頭 → 因為很快就會塞住呼吸道,所以鼾聲時間非常短,大約一~一.五秒睡眠深度、睡覺姿勢,也會影響鼾聲睡眠姿勢不同,呼吸道受壓迫的角度和形狀變化也會不同,所以會產生不同的鼾聲:●睡眠深度不同睡眠週期當中,可分為淺睡期、深睡期及做夢期。在不同的期區,呼吸道肌肉的鬆弛度不一樣、阻塞程度不同,鼾聲也就跟著不同。●睡眠姿勢不同仰睡和側睡所發出的鼾聲不一樣。多數人是軟顎鬆弛、舌根肥厚的問題,仰睡時容易阻塞,造成打鼾。但是側睡也並非所有鼾症的萬靈丹,例如扁桃腺較大的人,側睡反而會阻塞,一樣會打鼾。肥胖的病患,睡姿的變化則通常不會影響鼾聲,都容易打鼾。整體來說,呼吸道不同部位阻塞,加上不同的睡姿,產生的阻塞程度不同,鼾聲也就不同。側睡能改善打鼾嗎?根據研究統計,睡覺側躺對於打鼾的改善率將近六成,它的原理和軟顎舌頭因為重力下墜有關。仰睡時,呼吸道內的軟組織例如舌頭,容易塌陷往後滑,呼吸道會變得狹窄,氣流經過就會振動。但是側睡時,從解剖構造圖來看,呼吸道比較有空間,可以對抗重力,所以側睡時就比較不會打鼾。曾有患者的太太說:「我是他暗夜裡的生命推手。」意思就是本來仰睡、打呼震天嘎響的人,稍微輕推一下讓他變成側睡,狀況就會有所改善。※ 本文摘自《睡眠外科權威、長庚醫院李學禹醫師告訴您如何:熟睡迎接每一天!》。《睡眠外科權威、長庚醫院李學禹醫師告訴您如何:熟睡迎接每一天!》作者:李學禹 出版社:方舟出版 出版日期:2021/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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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新冠肺炎.COVID-19疫苗
莫德納最早不是研發疫苗 失敗的新藥反而開啟新局
▌失敗的新藥,完美的疫苗莫德納的研究人員第一次做實驗時,利用的是幾乎「全裸」的mRNA,他們在實驗室裡創造出一種包含指令的mRNA分子,只包覆一層非常粗糙的化學物質,就將它直接注入體內。這種裸露的mRNA能反覆實驗,使小鼠體內生成足夠的VEGF蛋白質(血管內皮生長因子),AZ因此寄與厚望,希望利用莫德納的mRNA技術來製造心血管藥物。然而,到了二○一三年初,顯然VEGF蛋白質的生成是個例外。莫德納團隊試圖研發可以治療其他罕見疾病的mRNA分子,發現幾乎無法生成足夠的蛋白質,無法幫助任何人。幾乎所有進入體內的mRNA,在進入細胞之前,就被核酸酶(nuclease)切割、消滅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莫德納的研究人員用LNP(脂質奈米顆粒)把mRNA包裹起來,有這個保護層,mRNA就能順利進入細胞中。早在一九七○年代,蘭格等人已經開始利用脂質和其他物質做實驗,最後發現這些物質能保護像DNA和RNA這樣大而複雜的分子,使其容易進入細胞中。於是莫德納用LNP把mRNA包裹起來,創造出更有效的分子,注射到肌肉時,LNP能把mRNA直接送到腋下的淋巴結,就像搭上順風車,進入免疫系統的中心。但這些研究人員遇到一個更大的難題。他們以小鼠和猴子作為實驗對象,第一次把用LNP包裹的mRNA注入這些動物的體內,產生很多的蛋白質,因此非常興奮。但在一週左右的時間內,經過後續注射之後,研究人員發現蛋白質的生成量急遽下降,似乎身體的防禦系統已經知道如何抵禦這些注射至體內的分子及其基因有效負載(genetic payload)。考里科和羅西等mRNA先驅未曾重複注射,也沒有嘗試製造足夠的蛋白質以供新藥開發,因此他們沒有用LNP把mRNA包裹起來,沒有遭遇過這種「曇花一現」的問題。莫德納研究人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在重複注射兩週左右之後檢測實驗動物,幾乎看不到mRNA刺激生成的蛋白質。看來,修飾mRNA的組成結構還不足以躲避免疫系統。研究人員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是mRNA,還是LNP?是蛋白質沒生成,還是生成之後很快就被消滅,因此無法發揮功用?研究人員束手無策,陷入沮喪,有些人甚至悶悶不樂地走來走去。如果生成的蛋白質在短短幾天內就消失了,要如何製造出有用的藥物來取代缺少或有缺陷的蛋白質? 使用裸露的mRNA似乎是唯一可靠的方式,但只能注射一次或兩次。因此一來,能治療的疾病根本寥寥無幾。這個消息讓班塞爾火冒三丈,有些員工擔心就要被炒魷魚。「為什麼不能重複注射?」班塞爾問道,「為什麼沒有進展?!」科學研究部門的主管霍格向來平靜、樂觀,連他都不免擔心自己錯了,為了莫德納放棄麥肯錫高薪工作是否為明智之舉?霍格焦躁不安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一邊把橄欖球拋到空中,一邊思索解決方案。他請公司裡的資深研究人員黃翊群過來,重新檢視這個困境,看是否遺漏了什麼。黃翊群接受了這個任務,一邊應付班塞爾的急躁。早先,他曾向他的導師請教,導師提醒他,科學發現需要時間。「科學會按照自己的速度前進,這是急不得的。」她說。黃翊群聽了,感到比較安心,但他知道這句格言不能對班塞爾分享。如果有個杯子裝了一半的水,黃翊群會說杯子是半滿的。他就是這樣的樂觀主義者,傾向看到事情好的一面。他在臺灣出生、成長,十四歲那年跟父母移民美國。一開始,他不會講英語,很想念家鄉,但他父母希望他留下來,在美國接受好的教育。儘管孤獨、沮喪,他決定把這個新環境當作一個機會。他想,爸媽不會讓我回臺灣的。最後,他在紐約大學取得寄生蟲學的博士學位,之後又拿到企管碩士。現在,他決定用新的角度來看莫德納碰到的這個難題。公司裡的每一個人看到的都是mRNA不能做什麼,也就是在重複施打之後,不能產生有效的、足夠的蛋白質。但黃翊群著眼於mRNA能做的:儘管存在時間短暫,依然能在被消滅之前進入細胞,製造出足夠的蛋白質。不知道為什麼,以LNP包裹、帶有基因有效負載的mRNA注射到肌肉,就能被輸送到淋巴結,即使劑量很低,也能引發強烈的免疫反應。黃翊群心想,的確,這樣無法讓蛋白質持續生成,或許這也不是壞事。黃翊群在研究生涯早期曾從事瘧疾疫苗的研究。莫德納的mRNA難題提醒他有效疫苗都會如此:教導免疫系統識別病毒,隨即功成身退。對疫苗而言,無法持續生產蛋白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誘發免疫反應。莫德納的研究人員很沮喪,因為mRNA無法製造大量可用於製造新藥的蛋白質,也許他們錯了。生成的蛋白質有限,不是他們的技術有問題,引發強烈的免疫反應也不是缺點。這正是mRNA的特點。黃翊群靈機一動:這不就是完美的疫苗?二○一三年春末,黃翊群把這個想法告訴霍格:莫德納應該製造疫苗,而不是藥物。如果mRNA刺激生成的蛋白質具有免疫原性,黃翊群說,那就好好利用這個特性吧。霍格發現黃翊群說的論點頗讓人信服,但他對莫德納業務焦點的轉移有很大的疑慮。莫德納以一家能夠生產蛋白質來治療疾病的公司自居,說服投資人和合作夥伴相信自己是蛋白質藥物的新星。公司的目標是新藥開發,而不是疫苗。拜託,公司全名是莫德納醫療公司(Moderna Therapeutics, Inc.),又不是莫德納疫苗公司。德國的CureVac已經在疫苗方面努力好幾年,還沒搞出什麼名堂。儘管莫德納的主管考慮過研發疫苗,還是決定不做,因為大家都知道疫苗利潤低,有如做功德,賺不了大錢。儘管如此,霍格要黃翊群使用mRNA製造流感疫苗,在小鼠身上進行實驗。除非確定這個新方法能成功,否則不能告訴任何人。只有他們的mRNA疫苗產生令人驚豔的結果,遠勝過其他疫苗,公司才會主張改絃易轍。那年感恩節假期前幾天,黃翊群接到一家檢驗公司研究人員打來的電話,說要把流感疫苗小鼠實驗結果的電腦檔案傳給他。黃翊群盯著檔案中的數據,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才問:「這些數據沒錯吧?」那位研究人員向他保證,數據完全正確。他的mRNA會在小鼠體內製造一種關鍵性的流感蛋白,激發免疫反應,血液中的抗體或效價高得驚人。小鼠得到的保護力比既有的流感疫苗、包括CureVac研發的疫苗及其他流感疫苗(如使用裸露的mRNA)要高一百倍。他想,怎麼可能?一定有人搞錯了吧。他重複實驗,發現數據真的是正確的。疫苗似乎使實驗小鼠獲得高超的保護力。後來,黃翊群和霍格也在實驗猴子身上得到同樣令人驚異的結果。稍後,霍格在公司走廊看到班塞爾,走到他面前。「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霍格說。班塞爾得知流感疫苗實驗數據,知道問題可能迎刃而解,興奮得不得了。阿費揚、董事會和公司早期資助者也雀躍不已。儘管疫苗研發不是公司的首要目標,但他們的藥物研究遭遇瓶頸。黃翊群和霍格得到的數據實在不可思議。如果流感疫苗能夠奏效,其他疫苗應該也可以。他們終於有機會做出不同凡響的事。※ 本文摘自《疫苗商戰:新冠危機下AZ、BNT、輝瑞、莫德納、嬌生、Novavax的生死競賽》。《疫苗商戰:新冠危機下AZ、BNT、輝瑞、莫德納、嬌生、Novavax的生死競賽》作者:古格里‧祖克曼譯者:張玄竺, 廖月娟, 鍾榕芳, 黃瑜安出版社:天下文化出版日期: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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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2 養生.人生智慧
生死門前走一遭 愛惜有限光陰!賴鼎銘每天打拳、走9千步,超前部署老年
周日下午,台大文學院門口總聚集一群太極拳友,有老有少,所謂陰陽動靜和諧,正體現在這群學員的組成上。裡頭一位帶頭大哥被眾人笑稱「幫主」,但這位幫主長相斯文,和江湖味絲毫沾不上邊,他是66歲監察委員賴鼎銘,曾任兩所大學校長,如今退而不休,持續關注人權與媒體改革,更是學界知名太極拳高手。接觸太極拳的起點,需回到36年前。雲林農家子弟賴鼎銘正值壯年,苦讀拚上公費留學名額,準備出國大展身手,豈知為遠行做了健康檢查,竟診斷出黑色素瘤,那是皮膚癌中最危險的一種。心懷壯志的青年被迫停下腳步,「整個生日都在醫院裡度過」。生死門前走一遭的經驗,也從此改變賴鼎銘的人生觀,開始接觸國術、養生、讀經,求道至今。身體力行 理解自我需求「我看過很多老師剛退休,生活突然閒下來,還沒找到新的動力,短短幾年迅速衰弱,突然就走了。」眼見前車之鑑,又因為年少經驗影響,賴鼎銘早早超前部署,待退階段便開始規畫老年生活。賴鼎銘認為,追求「獨立自在」之前,得先理解自我需求。他舉例,享受美食和旅遊要花錢,就得認真儲蓄;若想買塊地下田,或投入運動,則要維持心肺與肌力,每種興趣,都有不同的基礎。「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其實這很困難,你必須先讓身心達成平衡。」賴鼎銘強調,退休人士得體認侷限,知道自己還能做到什麼,才能實現「隨心所欲不逾矩」。一輩子從事教職,賴鼎銘深感「台灣的教育只重視專業知識,忽略心靈」。他形容,吸收與掌握知識,靠腦袋與背誦;但談到養生,不論拳譜記得多滾瓜爛熟,仍必須靠身體力行。持續學習 退休充滿活力在半退休生活中,賴鼎銘的滿足感就來自參透哲理。除了練太極,他也打縱鶴拳、讀易筋經。每融會貫通,悟出一層新境界,便覺人生簡單而充實。他認為,「自我實現與持續學習,兩種退休力其實相關聯」,找到能令自己投注熱情的事情,這和年輕時胸懷壯志,夢想買房買車不同,「只是小確幸也沒關係,如果我人生的頂點已到,那就在有限範圍裡做到最好。」受到疫情影響,賴鼎銘參加了十幾年的太極拳班被迫暫停三個月,待解封後,許多同學都成了「中輟生」。他靠著LINE群組關心同好,有老人家仍擔心群聚,更多人是「被迫改變習慣」後,找不回從前的動力。每天打拳 走9千步 內外兼修 主動幫助同輩「不只做好自己,我也想把這些緣分顧好。」賴鼎銘感嘆,各種社團、老後教育是維持退休族心智健康的重要場域,既然他仍行有餘力,就得主動幫助有需要的高齡者們。現在賴鼎銘仍維持每天一早打拳、走九千步的生活習慣,每周日下午還會帶頭開班,讓不方便早起的拳友出門走走,更意外吸引一批年輕人加入。簡單,卻帶給他無比滿足,賴鼎銘如此定義自己的退休人生:「生命無常呼吸間,有限光陰當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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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07 新聞.杏林.診間
林禹宏等待肺移植/如果時間重來,「我會放過自己」
【2022/06/05編按】不孕症名醫、新光醫院婦產科醫師林禹宏已在日前接受肺臟移植手術成功,並且能下床。以下文章節錄自《我是醫師我得癌症》-「林禹宏 血癌治療卡關 兒子為我續命」篇章,內容詳述林禹宏醫師罹癌及抗癌的艱辛過程。如果時間重來,「我會放過自己」現在回過頭想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罹癌,林禹宏揣測,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造成免疫功能缺陷。他在生病前可說是個拚命三郎,每天睡不到六小時,即使假日和過年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是三百六十五天全年休,沒有休閒,除忙碌的臨床工作,還要負責醫學生的教學,還要做研究、撰寫醫學論文。「雖然說健康是一切事業的基礎,但是人往往要等到失去健康才會有深刻的體會。」林禹宏說,如果時間重來,覺得自己最應該「放過自己」,不應該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所以出院後他定決心改生活方式,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上撰寫中的論文都丟掉。林禹宏笑著說,現在最常做的事就是「放空」,為了不讓自己太累,每天十點就睡覺,過著早睡晚起的生活,也養成了午休的習慣。現在幾乎每天到健身房報到,有時候打高爾夫,總覺得能夠和家人一起運動是很幸福的,常發現更多趣事,就像桿弟曾問兒子:「跟你打球的是哥哥和嫂嫂嗎?」在抗癌的路上,一家人更加珍惜彼此、感情更聚密。尤其是兩個孩子,突然發现一直是家庭支柱的父親,有一天可能會不在。女兒回想起爸爸的付出,曾偷偷告訴林禹宏:「我不知道你以前幫我們做這麼多,我希望以後能嫁給像你一樣的丈夫」兒子更是常常說著,等將來買車後,要帶著爸爸出去玩。林禹宏感謝上天給他一對乖巧的子女。他相信命運都是上天的安排,雖然有些人不想生小孩,或抱怨孩子造成生活負擔,但當他前年底被醫師告知必須接受幹細胞移植,而慈濟骨髓庫又沒有完全符合組織配對捐贈者,如果沒有兒子捐骨髓和幹細胞,恐怕只能等死了。回想治療白血病期間,林禹宏說,如果沒有太太無怨無悔的照顧和鼓勵他可能沒有辦法活到现在。林禹宏紅著眼眶說,一定不會忘記,和妻子之間的約定,兩個人要一起完成世界的旅行拼圖。幹細胞移植後,林禹宏接受了六次骨髓穿刺檢查,很幸運都沒有偵測到癌細胞。他感謝上天給自己活下去的機會,笑著說,很少有醫師親身經歷各式各樣的治療,還能夠活下來。這段抗癌時間,是林禹宏開始工作近三十年第二次請病假。他深刻體會到病人的感受。走過生死關頭,更能體會每一個生命的可貴;經歷醫病角色的轉變,更能以同理心面對每一位病人。「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我認為是老天爺要我留下來多幫助一些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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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06 養生.人生智慧
醫病容易醫人難!耳鼻喉科名醫陳光超行醫36年的體悟:健康操之在己
編按:耳鼻喉科名醫陳光超近期出版新書《有溫度的手術刀:一個頂尖外科醫師的黑色幽默》,記錄了多年行醫生涯中的戲劇性故事。想活下來的人走了,也有人好不容易被救活,家人卻希望他死。其中的悲歡離合,有如韓劇《機智醫生生活》。生活很難盡如人意,但不妨豁達地笑看一切。「醫病容易,醫人很難。疾病處理有指引可循,但處理人的問題沒有。」被問起行醫36年來的體悟,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全方位聽覺中心副院長陳光超有感而發地說。身為耳鼻喉科醫師的陳光超,是國內專攻頭頸手術的名醫。不同於基層診所多處理較單純的感冒、過敏,前往醫學中心就診的病人更為多元。醫師在診治時,也走入病人的人生。其間的愛恨情仇,猶如現實版的韓劇《機智醫生生活》。光怪陸離的人生插曲 終有日能一笑置之陳光超笑說,年輕時的自己,日子過得順風順水。他37歲就在振興醫院當上主任,帶領當時仍在草創階段的耳鼻喉科業務起飛。其後,他投入電子耳醫療,獲得國際醫界關注,不少病人甚至跨海來台向他求診。「當年的我,只能說是不可一世。碰到不順,還會覺得怎麼可以這樣呢?」行醫久了,看盡悲歡離合,才知道命運不總是盡如人意。陳光超記得,有位食道癌病人手術不到半年,癌症就局部復發,病情逐漸惡化至末期階段。儘管醫師解釋開刀已無助益,病人卻仍堅持積極治療。原來,她先生有外遇,婚外情對象還在她住院期間「進駐」家中。「她什麼刀都要開,為的就是要爭一口氣。」病人一再要求,陳光超只好幫她拿掉影響外觀的淋巴結。兩個月後,她仍舊離開了人世。想活下去的人走了,也有人好不容易被救活,家人卻希望他死。陳光超有位下咽癌的病人,手術治療非常成功。病人的太太和女兒不喜反怒地說:「我們恨你!」一問之下才知道,病人是家暴慣犯,還時常醉倒街頭。家人、鄰居都視他為麻煩人物。出院後,病人復原狀況良好,也曾一度戒酒、找到工作。但後來在朋友的勸誘下,他又開始喝酒,最後躺在酒箱上過世。有時候,連醫師自身都會面臨生死威脅。陳光超的病人中,有位具黑道背景、曾潑人硫酸的「硫酸哥」,每隔一陣子就會要求他開立聽力損失診斷書,以申請身心障礙證明。有次,他因為聽力檢查的結果不符合身心障礙標準,竟手持酒瓶闖入診間,威脅要毆打醫護人員。時至今日,只要申請證明的時間一到,「硫酸哥」仍會出現在陳光超的診間。現場的驚心動魄,他如今說來雲淡風輕。碰到了,就當作是生命歷練。當下折磨你的人事,總有一天會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我謝謝那些光怪陸離的事,學會用幽默豁達的態度看待。人生,何必為難自己呢?」父親接連罹患膽囊癌、心肌梗塞、大腸癌 面對才可能看見希望父親在78歲時確診癌症,是陳光超行醫生涯中難忘的一段插曲。陳爸爸和他一樣,當了一輩子的外科醫師。起初,爸爸腹部疼痛,以為只是膽囊炎。雖然要動手術治療,但不算嚴重的大病。沒想到一開刀,卻發現爸爸的膽囊已經發黑、沾黏,看起來就像壞掉的釋迦,有可能是膽囊癌。因為膽囊癌相當罕見,3位病理科醫師對初步的切片結果有不同的判讀。兩位認為是惡性腫瘤,一位認為是良性。醫師看法不一,而高齡者動大手術,又有一定的機率會發生術後併發症,怎麼辦?陳光超堅持,不論腫瘤是良性或惡性,一定要開刀。「我賭輸了,爸爸會白挨一刀沒錯;但萬一是惡性卻沒開刀,他一條命就去了。」幸好手術後,父親的復原狀況良好。進一步的病理切片也顯示,腫瘤是惡性,當初開刀的決定是正確的。陳光超笑說,開刀後不到半年,父親就飛到愛琴海度假。躺在海灘上時,肚皮上大大的M型刀疤相當引人注目。不過,「大家都很尊敬他,覺得他很勇敢面對。」後來,父親又意外急性心肌梗塞發作,84歲時檢查發現大腸癌,也都用同樣的態度積極接受治療。「我知道我爸是愛玩的人,一天到晚想出國。病倒在台灣,他會受不了。」陳光超笑說。他不諱言,在醫院看多了病人飽受久病之苦,家人也被沉重的照顧責任拖垮。倘若疾病已無康復的可能,他不會讓家人在失能、不健康的狀態下延續生命。但是,病人還有希望治癒時,該做什麼治療就去做。人要有懂得放手的豁達,也要有面對現實的勇氣。例如,多年前有位年輕患者,事業有成,經醫院高層引介至他的門診。雖然長了惡性腫瘤,但動手術有很高的機率可以完全切除。然而,病人拒絕手術,寧願到花蓮接受自然療法,最後還是走了。陳光超語重心長地說,治療當然有壓力,但千萬不要逃避。「很多病人開了刀就會好;但他們不治療,最後拖到來不及。」命運順逆很難掌控 但健康可操之在己與不願面對疾病的患者相反,診間裡還有另一種焦慮的病人:有人明明沒長腫瘤,卻常覺得喉嚨卡卡;有人持續頭暈,但所有腦部檢查、前庭功能都顯示一切正常;有人只是外耳輕微發癢,也要求醫師開藥才能安心。陳光超坦言,有時在病人的堅持下,醫師只好硬是說出一個病名,「但這是我最討厭的撒謊。」他指出,這些不適多半無法靠吃藥、動手術解決,反而和心理問題、生活型態不健康更有關係。尤其是現代人生活步調快,導致交感神經過度亢奮,副交感神經功能低落。一旦自律神經失調,失眠、耳鳴、暈眩等壓力症狀都會出現。吃藥,只是暫時緩解症狀,無法根除問題。健康吃、多運動雖是老生常談,卻也是沒有副作用的最佳解方。陳光超熱愛跑步,即使醫院工作繁忙,他也會在下班後到運動公園跑上幾公里。當專欄寫不出來、演講苦無靈感,或者生活遇到難關時,跑步可以讓大腦的思緒暢通。沉重的壓力,也隨著汗水釋放。他深信,年齡變大,不代表要衰弱地活。「有人50幾歲就坐輪椅,有人80幾歲還能跑步。」命運的順逆難以掌握,但健康與否卻很大程度操之在己。這是一位醫師在看盡悲喜後,最想分享的智慧。原文:醫病容易醫人難!陳光超行醫36年的體悟 :不要為難自己,健康操之在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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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2 新聞.杏林.診間
在沒有希望之中,找到一絲希望!從病理科到腫瘤科,賴允亮走出台灣安寧之路
如果將人生比喻成一部影片,從出生到歸於塵土,是由一幅幅的影像串接而成,也許很多時候是處於快速播放狀態,讓人不復記憶;但其中肯定也會有如按下暫停鍵時的片段影像,深深烙印腦中。被譽為「台灣安寧之父」的馬偕醫院榮譽主治醫師賴允亮,憶起自己的行醫之路,最早可以追溯到小學五、六年級。一路走來,有幾個對他有特別意義的畫面,在生命每個轉折的關鍵時刻牽引他做下選擇。這些重要場景有個共同之處,就是在人們遭遇苦難時,伸出援手者與被救助者間的互動。其中流淌出的真摯感情觸動賴允亮的心,繼而傾畢身之力,推動台灣的安寧療護與教育。「生命教會我很多東西,是生命在教導生命、在影響生命」賴允亮感性的說:「所以,我也要用生命去教。」小學生比膽量 播下助人種子出生在宜蘭的賴允亮,就讀的羅東國小就在羅東聖母醫院旁,中間有條不大不小的水溝。小學五、六年級的男生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同學們常常比賽跳到對岸再跳回來,賴允亮常常全身溼透,回家被修理。「為什麼要比賽跳水溝?」「因為水溝的另一邊剛好是聖母醫院的太平間。」在當時尚不懂人間生死的小孩心中,這只是場單純的比膽量遊戲。有一回,賴允亮跟同學的試膽比賽更進一步,不只要跳過水溝,還要再繞房子一圈。提心吊膽的他小跑著繞過建築,剛好遇見有位穿著白衣的醫療人員,背著一個昏倒的人走進去。順利完成比賽的賴允亮,一面接受同學的歡呼一面想著:「當發生事情時,有一個人去幫助另一個人,這樣的感覺好像不錯。」經營著貨運業的家裡沒有任何醫療相關背景,孩提時最常玩的遊戲也是假扮貨車司機,但那一幕穿著白衣全時全候與病人為伍的影像,卻不時會在他腦海中閃過。「我後來特別去查了一下,這位穿白衣的人正是羅東聖母醫院的高修士,他的一生都奉獻給醫院,在病人堆穿梭,做著病人需要的工作。」這幅畫面從此定格在賴允亮的小小的腦袋裡,埋下了助人的種子。牧師,我也來學counseling好不好早年宜蘭是交通不便的後山,會受到家族鼓勵的事,大概就是上台北唸高中這件事。賴允亮也依循著這條路,考上第一志願建國中學。他自嘲說,高中時候因為愛運動、愛玩,沒有很認真唸書,雖然隨波逐流選擇往醫科報考,但大學聯考並沒有考好,最後上了北醫藥學系。「北醫吸引我的地方是因為可以玩,」賴允亮大笑道:「有橄欖球、有足球,而且藥學也是屬於醫學,發明藥也很好。」家人們沒有因為考不好有任何微詞,大學生涯就在邊學邊玩中接近尾聲。畢業前夕,他才開始思考未來的出路,是要到醫院包藥、當藥廠代理、還是回宜蘭開藥房?還沒釐清頭緒,就入伍當兵去了。某次放假,賴允亮走進了一間教會,見到牧師陪著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從個房間中走出來。他拉著牧師好奇地詢問剛剛在做什麼?牧師說他在counseling(諮商、輔導)。Counseling引起了賴允亮的興趣,加上當時正為了前途發展感到茫然,他便跟牧師說,我跟你一樣也去學counseling好不好?「當時牧師跟我講了一句話,我覺得那是我人生的轉捩點;」賴允亮認真地說:「他跟我說『不要,你去唸醫學院當醫生,以後整天讓你counseling。』」與一群人談著很心裡的問題,了解那些哭、痛苦與不舒服,人的心與心之間是非常接近的。當牧師與那家人從房間裡走出來,傷心卻帶著一點如釋重負的畫面,與小學那個穿白衣的醫療人員同時定格,且包含著相同的意義——「跟人很近」。兩幅畫面串在一起,成了賴允亮決心成為醫生的關鍵。而影響賴允亮從醫的這位戴吉雄牧師,之後更擔任台中生命線協會的主任,從懸崖邊拉回許多生命。家人支持,努力成為父親期待的仁醫決定重考醫科,賴允亮心裡承受著極大的壓力,當時還沒有學士後醫學系可讀,想當醫生唯有重考大學一途。「都畢業了還讓父母養?應該是賺錢來養父母才對,真的要繼續唸書嗎?」他相當掙扎。當他跟父親坦白想重考醫學系的決心時,父親沈默了一會對他說:「原本以為你藥學系畢業後會從商,走進社會。社會這所大學,裡面要學的東西很多,我可以傳授經驗給你,跟你一起面對。但你決定要當醫生,那個地方我不懂,無法帶著你走。我只知道兩件事:一是白色巨塔裡不單純,我要幫你也幫不上,」爸爸語重心長地繼續說:「另一件你要記住,當醫生很容易活在掌聲與眾人尊敬的目光下,你會變得不懂世事,不知要多感謝、不知病人的辛苦。你要小心,不要成為那種人。」父親的一番話充滿對孩子的愛與支持,也對賴允亮成為一個具有仁心的醫生充滿期待。這段父子對談影響了他一輩子,更在成為醫生後時時警惕自己,不要只專注在醫學上,要讓自己多往外走、接觸人群。日後他對一些公益、慈善團體的活動,也積極的參與。病理科,如神指引入迦南地賴允亮原本計畫當個婦產科醫生,還畫了發展藍圖:「回宜蘭執業後,要做很好的婦幼工作,讓小孩從胚胎時期就受到好好的照顧直到平安生產。救護車怕塞車,還要買一台直升機緊急支援……」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在他腦袋中翻轉著。不料熱門的婦產科卻要求要有醫師執照才能應徵,計畫還沒開始就遇到難題。這時,太太的親戚,也是位知名婦產科石孜理醫師對他說:「你去病理科吧!」病理科?賴允亮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去病理科?但擁有虔誠信仰的他,相信神會引領著他往前走,因此決定聽從長輩的建議踏入了實驗室。初入病理科,賴允亮時常忙到深夜。除了許多切片,賴允亮還會接觸到不少屍體。有時可能是一隻腳,有時則是嬰兒的屍體。看著可愛的小孩躺在門內冷冰冰的解剖枱上,與門外活蹦亂跳的小朋友形成鮮明的對比,讓賴允亮開始認真思考:「生與死間只有一線之隔,但差距竟如此大。」這份衝擊,也為他看待生命的角度打開了新的境界。「那時候每天下班回家,就好像從線的這一邊跨到另一邊,即使孩子很吵、亂大便,都還是覺得他很可愛。」他笑著說。且因為病理需要接觸各科不同的疾病,他要查看很多醫學書籍,「把以前在操場上的時間通通拿去看書了。」也是在這兩年,賴允亮不但將執業需要的證照都考完,豐富多元的病理經驗也為之後的醫學道路打下了厚實的臨床基礎。回想起這段經歷,賴允亮說石長老就是他生命中的天使,引領他來到了迦南地這塊美麗之地(聖經中的應許之地)。他也笑說,當時可是非常辛苦,還自我懷疑怎麼當醫師當成這樣?如今想來,這些進入迦南地前辛苦的過程,不但讓他可以用更篤定的心,從多元的角度為病人診斷;更重要的是對生命的重視,讓他更珍惜家庭。「讓我的人生有了180度的轉彎。」他篤定的說。進入腫瘤科,為病人找希望兩年的病理科工作,開拓了賴允亮的視野,當時在醫院其實尚未有腫瘤科這個科別,唯一與腫瘤勉強可以攀上關係的只有放射腫瘤科。馬偕醫院在1982年時籌設放射腫瘤科,從榮民總醫院延攬了鍾昌宏醫師,開始招兵買馬。在石長老建議下,原本準備當婦產科醫師的賴允亮被一把推進了放射腫瘤科。早年,提起腫瘤幾乎等於絕症。尤其是肺癌,通常發現時幾乎已經到了末期,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我的任務,就是在沒有希望之中,找到一絲希望。」沒有希望為何要治療?賴允亮溫柔地說:「雖然希望渺茫,但對病患跟家屬來說,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需要被回答。」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與病患家屬約時間解釋病情時,居然來了三四十人。面對一大群家屬,他借了一間會議室開始解釋病情,彷彿應驗了當初戴吉雄牧師說的,整天都在counseling。雖然結局終究難以改變,但了解「為什麼」對他們的意義其實非常重大。(本文獲《醫學有故事》授權刊登,完整內容請看>>精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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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1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使我領悟到「淡定從容」與「真誠道歉」的病人
【編者按】這是我們第二次以「教我人生的病人」為主題,由三位不同專業的醫師(精神科、復建科、神經科)回憶過去所看過的病人如何拓寬了他們的人生經驗。希望由他們的分享,不只醫療團隊可以更深入地了解醫者可以由病人端學到人生的新經驗,更希望社會大眾(包括病人與家屬)可以更了解醫師端的內心世界,透過醫病雙方的彼此了解而改善醫病關係。誠如我們第一次這系列刊出時所說的,我們期待這類文章可以繼續在我們的園地陸續刊出。一位我初到美國讓我感到震撼的病人因為這是來自四十幾年前的往事,我已經不記得這病人的許多細節,但他給我的印象迄今仍然無法忘懷。這是我第一年到美國開始接受明尼蘇達大學醫院神經內科住院醫師訓練時,碰到的一位參加過越戰的三十幾歲退伍軍人。他因為癲癇發作而發現腦瘤,住進明尼亞波里斯榮民醫院。想不到住院的慣例胸部X光發現肺癌,並且還發現有骨頭轉移,因此很可能引起癲癇的腦瘤是肺癌的腦轉移。當時因為自己的口音以及對美國人的俚語不熟,對英文表達與瞭解能力不夠而倍感溝通的困難,尤其是碰到這種個案,一方面希望能詳盡告訴病人實情,但另一方面又不願意讓病人太驚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把這噩耗婉轉地傳達給他。想不到對方聽完我的解釋之後,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好像沒有聽懂我所說的事實,他回應的第一句話竟然是「but it could be worse, right? 」(「但還有可能比這更糟的,是嗎?」)我當時的直覺是他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而想要再重複解釋一次,想不到他又補了一句,「相信以你的經驗,你一定看過比我這情形更嚴重的病人吧!我的意思是說,至少我比起有些人,還算是幸運吧!」然後他要求我實話實說,告訴他這種病情在治療上有希望痊癒否,並要我告訴他一般這種程度的病人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活。我到現在我還記得我當時感受到的震撼。這個人怎麼能夠如此淡定從容呢? 我當時甚至想到:「會不會是腦瘤影響到他的判斷?」之後的幾個星期以及出院後又再住院直到幾個月後過世之間,透過我與他的接觸,才使我真的體驗到這位從小獨立自主、多年的戎馬生涯使他生死度外,相形之下我這剛剛踏上異鄉的醫師,還一直擔心以爲自己因為語言溝通困難,未能讓他清楚了解他的病情。之後在他多次住院期間與他建立了不錯的關係,他與我分享不少他經歷過的大風大浪,而且因為他一直沒結過婚,獨來獨往的性格使他一直到生命終點,還是無所牽掛、十分鎮定。他對於各種治療未能控制病情的事實都能平靜瀟灑地接受,我沒有看到震驚、憂鬱、呼天搶地、怨天尤人。由於這是發生於我初到美國才幾個月的時候,有一陣子我還誤以爲美國人與我在台灣的病人有這麼大的不同。他的人生觀給了我非常珍貴的臨床經驗,使我體驗到「我們要對病人告知病情時,固然要體貼病人可能引起的心理反應,但我們也不能隱滿實情,使病人因為不了解實情,而未能做出對自己最好的決定」。更重要的是透過這病人,我親眼見證到一位病人由於洞悉病情而能夠安排自己的將來,雖然他沒有機會看到醫療的奇蹟,但相對於一般癌末病人所受到的身心折磨,他似乎以「淡定從容」的態度,使他的最後日子活得更平靜更有尊嚴。這也幫忙了我幾十年後由於各種因緣際會,落腳於癌症醫院時,我會以這病人的「淡定從容」的人生態度鼓勵病人、家屬,並且與醫學生、年輕醫師分享這病人所教我的人生態度。醫師的真誠道歉可以產生溫馨的醫病關係這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但這難忘的病人與家屬給我的溫馨還是有如昨日一般的清新。這是一位快三十歲的年輕病人,因為癲癇曾經自暴自棄,後來在我的鼓勵下開始按時吃藥,並且找到職業開始正常上班。但他的癲癇還是無法完全控制,表示希望能夠接受開刀治療。為了評估他的癲癇發作是否為「部分型癲癇」,而且癲癇發作是否都來自大腦的同一個部位,並且可以證明發作的部位並非主宰重要的腦功能,如果開刀切除的話,不會影響他的語言、記憶、運動、感覺、視野等。如果符合這些條件的話,我們就有可能考慮以開刀治療他的「頑固型癲癇」。所以我們第一步就是安排他住院接受「持續閉路電視與腦波監測」,希望能夠紀錄癲癇發作時的腦波變化,看出癲癇不正常放電來自大腦的哪個部位。但事與願違,病人住院一星期內居然一次發作也沒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只好冒險減藥希冀能夠誘發癲癇發作。想不到當我們記錄到三次發作後,我們還來不及恢復住院之前的抗癲癇藥劑量時,病人居然癲癇次數急速激增,而進入「癲癇重積狀態」的緊急狀態。最後我們不得不採用全身麻醉的方式,將腦波活動壓到最低狀態,持續這種狀態一段時間,而後慢慢減輕麻醉藥及調高抗癲癇藥,最後病人才會慢慢清醒過來。這種治療是要在加護病房並全程以腦波監測的情形下進行。由於病情的急轉直下,不管住院前我與他本人及其父母解釋得多清楚,但在這種情形下,他的父母一改以往非常親切有禮的態度,開始對我惡言相向,說我不應該告訴病人有可能以外科手術根除癲癇的希望,使他無法安於當時已經不再每天發作好幾次且可以找到工作的現狀。這段時間裡,我一直都以「自知理虧」的態度接受他們的嚴厲指責,同時也知道雖然之前我們都有盡到告知的一切,但我也沒有料到當我們在記錄到足夠的癲癇發作的腦電圖之後,恢復他本來的劑量還來不及發揮作用,他就進入這種癲癇連續發作的緊急狀態。我坦然告訴他們,我也是為人父母,可以完全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但我需要指出他目前之所以完全不省人事,是因為我們是以「全身麻醉」讓他的正常腦波與癲癇不正常腦波「全部停擺」。只要我們能夠讓他的腦子完全休息一陣子之後,我們會慢慢減少麻醉藥的劑量,同時抗癲癇藥的血中濃度也會慢慢達標,我們有希望看到他清醒過來而癲癇不再持續。在他恢復知覺之前,我每天都要聽他母親哭訴我的不是,而他父親有時也會加入,但有時在母親對我惡言相向時,他卻會拉拉他太太的手或拍拍她的肩膀,暗示她「適可而止」。這種夫妻真誠的互動,我看在心裡也十分難過,但當時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真誠的道歉」,並衷心希望他清醒過來後一切如常。這樣子他在加護病房昏迷了一星期之後,我們終於看到他慢慢清醒過來,而腦波也不再呈現癲癇發作。終於病人眼睛睜開,想不到他看到我與他父母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肚子好餓,我可以吃東西嗎?」我告訴他,他剛從好幾天的全身麻醉醒過來,吃東西最怕嗆到,引起吸入性肺炎,如果明天都沒問題,我們一定可以讓他恢復進食。我問他:「你現在最想吃的是什麼?」想不到他的回答竟然是「甜甜圈」,一時加護病房傳出好久沒有的歡呼聲。隔天早上我開車快到大學醫院時,不自主地把車開入醫院旁大家最喜歡的早餐店,買了一大包的甜甜圈。這時病人已經轉回普通病房,並開始正常進食。他父母看到我手上的一大包甜甜圈,就對病人大喊:「你看賴醫師給你帶來了什麼禮物!」接著是病人大快朵頤之後的一句話:「這是我一生吃過最好吃的甜甜圈」。他母親淚流滿面地伸出雙手與我擁抱:「對不起,請原諒我這幾天對你言語上的不禮貌。」而病人的父親也以十分親善的眼光凝視我,這是我一生永遠無法忘懷的鏡頭。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寫出了我對這兩位教我人生,令我難忘的病人與家屬的懷念。雖然這已是陳年往事,但此時的我卻淚眼盈眶,不能自已。我忍不住要慶幸自己選對了醫師這志業,使我有機會擁有一般人無法體會的人生經驗,這條路有甘有苦,但我享受到有意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