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05 焦點.杏林.診間
外科神刀手/左手骨刺是光榮印記!骨科權威陳威明開過三萬多刀 卻不敢忘「有三位病人死在我的手術台」
台北榮總院長陳威明是知名骨科權威,半身麻醉以上的手術就開了三萬多台,左手大拇指下方基底關節已經變形,長成一個大大的骨刺,他毫不忌諱地展示,這是他手術時用力拿鑷子累積的光榮印記,「看到這個骨刺,我覺得對國家社會有些貢獻了。」下鄉改變他的一生 陳威明成全球骨肉瘤權威陳威明對癌症極有興趣,但當年陽明醫學院醫學系都是公費生,「畢業成績沒有前6名,必須下鄉」,一抽就抽中「籤王」花蓮鳳林榮院,報到時內科已沒有缺,只好去做外科。有些公費醫師因為要分發到基層服務一段時間而沮喪,但他說,「人生沒有說因為下鄉,你就滅亡。」下鄉改變了他的一生,基層服務成為他的養分,讓他走向骨科,成為全球骨肉瘤權威,擔任台北榮總院長。37年前,鳳林榮院只有一位外科專科醫師鍾兆英主任,他是泌尿外科,但什麼刀都得開,他也是陳威明的啟蒙老師,「攝護腺肥大我也開過」。當時花東車禍多,路上常見粉筆畫出一個人形;花蓮有三個榮家,很多榮民伯伯一跌倒,髖關節就斷了。車禍和跌倒的病人都送來,他只能每天跟著鍾主任開骨科刀,但這樣不是辦法,於是向退輔會申請回北榮骨科訓練四個月,希望回來幫助花東的病人。這四個月,陳威明每天第一個向開刀房報到,最後一個離開,「只要學長願意教我,我做牛做馬都沒有關係」。學會基本骨折怎麼處理,他回鳳林後開了近百台刀,患者非常感激他,那時表達感謝,「就是給你登報」,更生日報常有「鳴謝!感謝鳳林榮院陳威明醫師」的報導 ,這給他很大的肯定跟鼓勵,剪報至今都還好好收著。結束下鄉回北榮,當時恩師骨科部主任羅惠熙問陳威明要不要回來做骨科?這本不是陳威明的人生規畫,但相信命運的安排,進入骨科領域。總醫師訓練後,命運又一次為他開了一扇門,有一位專攻關節與骨腫瘤的主治醫師離職,恩師再度詢問他:「要不要投入這個次專科?」他欣喜萬分,這正好實現了他想研究腫瘤的心願。看到病人恢復自己也快樂 外科不是高壓是紓壓陳威明壓根沒想過自己會走外科,實習時在手術台上拉勾,常拉著拉著就打瞌睡。但當他自己主刀時,發現再累都不會打瞌睡,「我愛上了骨科。」開完刀可以讓一個躺著的人站起來,術後就能拿拐杖走路,這種「立竿見影」的快樂,激勵他繼續走下去。很多人說外科醫師短命,「這個我不覺得啦!」陳威明承認,外科很累,尤其早年常和老師上刀到半夜一兩點,隔天再值班。但即使很晚才下刀,早上起來喝個牛奶就來看病人,看到病人很好或本來在鬼門關的骨癌病人被拉回來,讓人真的很快樂。他不同意外科是高壓,「看到病人恢復的速度就把壓力補回來了」,根本是紓壓。做外科還訓練出「決策能力」「做外科有一個好處,訓練你的決策能力。」陳威明說,每一台刀都面臨決策,一有狀況,要在幾秒內應變,病人生命交關,趕快做出判斷,直接處理。這樣的養成與訓練也適用處理醫院行政與管理,碰到困難時不能亂了陣腳,更要冷靜帶領團隊。陳威明手術時經常必須同時處理骨腫瘤跟關節,這明明是不同的專業,為何碰到一起?因為絕大多數的骨腫瘤長在關節旁邊,國外大部分把切除腫瘤和關節重建交給兩個團隊處理,但他認為,切除腫瘤的醫師,必須知道如何重建關節,他把兩個專業練得爐火純青,「我就告訴我自己,如果關節做不好,腫瘤也不可能開太好。」骨肉瘤多是小朋友患者,陳威明也經常為高齡者開關節手術,只要身體狀況許可,「縱使超過九十歲我還是會幫他們忙。」關節是骨科手術,但卻關係壽命。當老人家可以運動,心情好,肌肉變強,心肺功能也變好;如果關節或骨頭不好,不能走路只能臥床,最後就被病痛折磨,根本沒辦法生活。外科進入微創時代 年輕人有自己的優勢近年外科住院醫師招募困難,北榮今年已經招滿。陳威明請年輕醫師不要害怕,過去工時超長的時代已經過去,科技發展幫了許多忙,以前必須到圖書館查資料,現在手機一按就查到了;外科進入微創時代,年輕人喜歡玩電動玩具,手都很巧,可以靈巧操作達文西等微創手術,年輕人有自己的優勢。微創手術讓外科的發展進入新的時代,過去治療胰臟癌要開腹部大手術,病人術後躺在床上,身上一堆管線,現在術後隔天就能下床走路;以前開肺癌,胸腔手術也是大刀,開完傷口很痛,現在今天開刀,明天就可以準備出院了。不過並非所有的刀都能微創,一些傳統的功夫也還是有需要,就好像現在有電動車,但腳踏車並沒有被淘汰。不敢忘記「有三位病人死在我的手術台」「有三位病人,死在我的手術台上。」開過三萬多刀的陳威明,始終沒有忘記這三位未能救回的病人,他沒有因此被打擊,他知道,不是每一條命都救得回來,只要問心無愧,盡力就好。有人擔心外科有醫療糾紛,但陳威明說,別忘了還有更多在背後支持、鼓勵及感謝的力量,他始終相信社會的良善,遇到挫折不要氣餒。身為院長,陳威明每周安排兩天手術,利用手術空檔開行政會議。他說,「醫院行政壓力真的很大。」但手術讓他紓壓,因為他對肌肉紋理、骨頭關節結構、如何分離腫瘤,都太熟悉了,開刀行雲流水。現在為病人開刀是他最療癒的時刻。他打趣說,「我如果下輩子不幸又當醫師,應該還是會選骨科。」陳威明小檔案● 年齡:63歲● 現任:台北榮總院長中華民國公立醫院協會理事長中華醫學會理事長● 紀錄:迄今發表國內外期刊逾250篇學術論文,2005年研究刊登於新英格蘭醫學雜誌曾任中華民國骨科醫學會理事長及亞太骨骼肌肉系統腫瘤學會主席2023年臺灣醫療典範獎2023年李國鼎管理獎章2021年公務人員傑出貢獻個人獎2018年首屆台灣義行獎● 手術次數:半身麻醉以上手術超過3萬多台● 手掌長寬:20×22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