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3 養生.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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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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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2 新聞.元氣新聞
不可能的任務!獄兒跪地泣擁癌末老母...此生最後見面片惹哭網友
國內疫情期間,進出醫院探病、到監獄探監得突破重重關卡,台大醫院安寧團隊透過診斷書開立及獄方人道考量通融,最終完成「不可能的任務」,讓一位癌末的六十多歲老母及獄中的兒子相見,兩人雙膝跪地淚灑佛堂前的照片,感動無數網友。台大醫院緩和醫療病房主任姚建安表示,日前台大醫院急診室收到一位女性患者因血壓過低入住,發現為膽管癌末期轉移腦、肝、肺及脊椎骨,便轉到安寧病房,研判存活期不久將有生命危險。當你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全世界的人都會來幫你姚建安他得知,這位老母親只要一講到兒子就會難受,因孩子做錯事入監服刑,她知道自己來日不多,很希望能與兒子再見一面。但由於疫情期間,進入醫院管制嚴格,獄方也會擔憂受刑人外出,甚至返回監獄後是否有染疫風險,因此困難度極高。「我心想著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不如先從診斷書試試看,幫幫老母親完成心願。」於是他在醫師囑言寫下,「病人因病情迅速惡化,導致存活期不長,因人道考量,建議速安排家人探視陪伴,以完成病人心願。」由家屬傳真給獄方懇請通融,未料隔日旋即接到獄方來電。姚建安說,原本以為可能要等上三至五天,甚至半個月,但沒想到獄方確認診斷書的真偽後,雙方協議維持監獄快篩和到院快篩等細節,「我再隔一次接到電話,對方馬上說,我們已經再去醫院的路上了。」隨後院方安排老母親在醫院的隱蔽房間等待,為考量獄友戴手銬腳鐐等隱私,在兩位監獄警察陪同下,選擇以輪椅推送至小房間,按規定只能見面三十分鐘,小兒子見到母親則旋即跪下,母親口齒已不清,仍喜極而泣,頻頻叮嚀,「能回來就好...」、「看到你就好,不要再學壞了。」對獄友最好的教化!慈母最後的告別孩子一見到媽媽,也與母親相擁而泣,並許諾「一定會學好,不會做壞了。」最後更是磕頭謝謝母親的養育之恩,雙方都知道這將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面。姚建安憂心老母親情緒激動,病情有變化,見到這一幕也不禁淚眼潸潸。後來兒子離開,母親才說,去年到監獄探視只限十分鐘,且只能隔著一層厚厚玻璃,如今親見小兒子到來,簡直不敢相信,彷彿在作夢。台大安寧病房也拍下這一刻感人畫面,「很謝謝獄方冒著許多不確定性,成全這一樁美事。」對於疫情期間,不只讓人與人距離疏離,也讓探監、探病困難重重,姚建安表示,按指揮中心規定,安寧病房一天中只限上午十一點至十二點可供家屬探視,盼未來也能放寬其它時段及探病人數限制。同時他也表示,在11月12日醫師節能分享這則故事,格外具有意義。網友看見照片中,兒子跪地與母親相擁而泣,後面還有佛堂、佛照,紛紛感動表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感謝醫師促成。」、「這是對獄友最好的教化。」、「慈母最後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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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0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請讓他好好的走! 我是醫師,我不做惡魔妨礙自然老衰死
【編者按】這星期我們的主題是「當親人面臨重病時」。一位太太在先生嚴重頭部外傷後,幾年來隻手扛起照顧摯愛家人的各種辛勞工作,寫出這篇令人感動也感傷的文章。一位女兒在父親病危時,要求醫生盡全力搶救,而三年來他老人家在安養中心,完全沒有溝通能力,吃喝拉撒樣樣需要別人照顧。女兒百感交集,但最後還是覺得「不管怎樣,做就對了。」一位長年關心這議題的醫師,應邀闡述她長年的倡導:「愛一個人,請讓他好好的活,時候到了,也請讓他好好的走!」隨著醫學的進步,延長生命的方法越來越多,也使我們不得不思考「怎麼樣的活才是真正有意義的活」。我們應該主動與親友討論自己對生命的看法,並造訪各大醫院在「病人自主權利法」通過之後,所成立的「預立醫療照護諮商門診」,以避免將來我們無法好好的走,照顧我們的人也無法好好的活。每個人注定來世間陪人走一段,不管是父母陪子女、老師陪學生或先生陪太太走一段,時間到了,總要分手。來看診的老病人常會問我:「醫師,我會死嗎?」我總開心的回說: 「阿伯,您一定會死,我也會死,如果人不會死,會變成妖怪喔!」阿伯聽了,會心的一笑。死亡沒有說明書 卻有保證書死亡雖然沒有說明書,卻有保證書。沒有人能活著回來告訴您死的過程如何,死後又如何,但死亡意謂著無論如何痛苦,這一段痛苦終有出路,死亡的存在保證生命有被「登出」的權利。如果您相信有來生,那這個死亡意味著我們的希望來了,因為所有的病痛下輩子就好了,而且會以全新的樣貌迎接來生。聖經上說一粒麥子若不是掉在泥土上,怎麼能生出更多的麥子來?若您是基督徒,死了回歸主懷有什麼不好?若您是佛教徒,死後回到佛國淨土有什麼不好?不管用任何方式來看待死亡,死亡都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存在,至少死掉的這個人,他的精神和他的愛,永遠活在愛他的人心目中,死亡最深層的意義,就是要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有誰真正在意 他們被抽痰時流下的眼淚過去我常以為人都希望自己活的久一點,但許多病人告訴我 「醫師!我不怕死,只怕痛!」「醫師,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把我的手綁起來?」 這是一位曾入住加護病房的老先生哭著對我說的話,他無辜的眼神我永遠記得。然而有多少臥床的老人手被綁起來,只因為要防止他自拔鼻胃管?有多少意識不清的長者一天要被抽數次痰?他們被抽痰時流下的眼淚,有誰真正在意?不想痛苦的活著!多數醫護簽下DNR 甚至胸前刺上了DNR醫院的同事們經常說,他們自己絕對不要像這樣痛苦的活著,因此他們都簽了不被挿管急救意願書(DNR),有一位甚至在自己胸前刺上了DNR三個字。一位資深的呼吸治療師說:「家屬要是孝順,就自己將老人帶回家,親自為老人抽痰,為老人翻身、擦澡、挖大便,最好自己也被抽一次痰,感受一下被抽痰的痛苦。」人生無常 捍衛母親最後的尊嚴再怎麼孝順的子女也無法取代父母受苦,我的父母親用辛勤的雙手養大了八個小孩,我是集所有寵愛於一身的么女,不僅父母兄姊、連兄嫂和姊夫們也對我疼愛有加。母親時常告訴我們做人要孝順,父母在時供養一粒土豆,勝過死後拜上一個豬頭。母親也告訴我:「八十歲不留過夜。」意即若有年過八十歲的長者來我們家聊天,如果他沒有主動說要留在我們家過夜,不可以強留人家,因為人生無常,萬一他半夜死了,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我們做了什麼事。母親的這一些話影響我很大。母親說:「人要活就要動,如果要靠人把屎、把尿、翻身、擦澡,那是歹命。而好命,就是能吃、能動、少病痛,有尊嚴地終老在自己喜愛的家。」因此,當母親突然大量腦出血倒地送醫時,看了腦部電腦斷層,我沒有花上幾分鐘,當下決定將母親送回台北哥哥家。因為,即使手術成功也是植物人,也極有可能死在開刀房,我要捍衛母親的善終,我要她美美的、沒有痛苦、有尊嚴的離開人世間,而我是她最寵愛的女兒,也是當時家裡唯一的醫師。【編輯推薦:「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急救會讓妳七孔流血...」醫師急診室觀察:有這種家人,是病人生不如死的開始】不做惡魔 妨礙自然死有一位法師曾說:「淨土在那裏?只要人心向善,人間即淨土;屎尿地獄在那裡?走一躺養護院就知道。」日本有一位醫師作家中村仁一說:「對於那些不計一切代價,努力讓自己父母親苟延殘喘活下來的家人,我將他們稱為惡魔般的家人。」我也時常提醒醫療團隊,我們不要做惡魔,妨礙自然死。事實上,我們常用最壞的態度來對待對我們最好的人。在職場上,你會將「視病猶親、顧客至上」掛在嘴邊,回到家裡,可能將職場的怨氣帶回家,也很可能想保有父母親還在的假象,或為了私利,讓父母親另類的活在痛苦中,以一個連子女自己都不想要的方式存在著。前些日子,有一位網友求救,她說自己的母親幾個月前腦中風,已在復健中,沒想到之後又發生腦出血,目前已完全臥床,意識不清,用上導尿管、鼻胃管和抽痰管。而每次看到母親被抽痰的痛苦,她的心很痛,因為母親曾告訴她不要讓她像隔壁鄰居意識不清的活著,而此刻的她正違背母親的交待在做母親不願意做的事。她問我該怎麼辦呢?我說:「就順著母親意識清楚時的交待吧!孝順兩個字,少了順字就是不孝順。」【編輯推薦:「我愛你,我讓你好死」 破除9迷思 讓病人安寧謝幕】怎麼可以假愛之名 讓父母親手被綑綁起來當了三十年的醫師,看過了不少類似的案件,如果你自己都不希望被插鼻胃管、被抽痰,那你怎麼可以假愛之名,讓父母親手被綑綁起來,只為了保住那根鼻胃管不要被父母親拔掉?家屬常說捨不得老人家死,如果家屬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就動彈不得;放不下,就要付出代價。如果是老人家照顧老人家,那真是很大的負擔,想當年我的父親洗腎,母親相對健康,但母親常說,很可能她會先走,因為照顧的人壓力很大,果真母親早父親三年離開人間。佛說八大人覺經提醒人要有八大覺醒,其中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如果我們每天將無常與多欲為苦放在心上,自然心存感恩,活在當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若貪求不自然的長命與貪愛則是多欲,自然受苦。真正的愛是無私的,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來考量的,真正的愛是給愛的人沒有煩惱,被愛的人沒有痛苦。真正的孝順是讓父母臨終無障礙,而不是讓父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效醫療加上不適當的生命觀 生命品質與尊嚴蕩然無存醫療的本質是行善,當醫療已無法達到增進健康或減少傷害時,醫療的正當性就消失了,這時維生設備的不給與撤除,並不違法,也不會違背倫理原則。這二十多年來,臺灣因健保給付無效醫療加上不適當的生命觀,許多生命末期的病人被無情的困在病床上,肢體攣縮甚至褥瘡,生命品質與尊嚴蕩然無存。關於生命末期,美國、英國、澳洲安寧方式都不同美國老年醫學會這幾年一直在宣導重度失智的老人不要挿鼻胃管,因為對病人的生活品質沒有好處。全世界死亡品質第一名的英國現在為植物人移除鼻胃管時,只需要家屬與醫師達成共識就好,不需要法律文件。若重度失智老人得了肺炎,在英國可以不用抗生素;在死亡品質第二名的澳洲,則只建議使用口服抗生素。幾年前,國外有一個針對安養院的重度失智老人存活問題的大型研究,結果發現當他們出現第一次吃東西有困難或第一次肺炎時,相較於沒有出現這些現象的重度失智老人,其一年後的存活機率下降許多,可以說一旦出現這些現象,就是進入生命末期。所謂生命末期就是若有醫師對某個人病情非常了解,若這個人一年內突然死去,醫師並不意外,就是生命末期。北歐非常重視生命品質與尊嚴,他們則是拉長到十八個月,他們認為生命是為了快樂而繼續,所以不在病床上說再見。隨著家庭結構的改變,老人的照顧是一大問題,我曾住在某養生村兩天,那兒的老人很幸福,每天定時有人廣播提醒他們出來做運動,看門診有人安排和接送,有外出採購專車,有許多的社團可以參加,還有一個提供金融服務的小辦公室,像這樣的養老院才算是老人的第二個家。 我是醫師,我不做惡魔每個人的生命價值觀不一樣,我無權管他人的想法,但身為一位醫師,我有義務提醒我的病人和家屬可以選擇不要受苦。生命的意義不在時間的長短,而在思想行動力的衡量,我們要的是可以感受到愛、享受生命美好的傳記式生命,而不是生活無法自理、靠人灌食、靠人幫助排泄、甚至靠呼吸器維生的生物式生命。愛一個人,請讓他好好的活,時候到了,也請讓他好好的走!我是醫師,我不做惡魔妨礙自然老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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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癌末病人臨走前真誠地與家人說完「人生四道」
【編者按】生離死別是人生無法避免的殘酷事實,本週的主題是探討不同層面的死別。一位麻醉科醫師以充滿感性的文筆分別寫出兩種不同人生階段的死別,一篇是描寫孕婦與剛從母體分離的死胎,一篇是勸三十幾歲的友人不要再讓癌末的姊姊繼續治療而受苦,以及一篇來自安寧照護的工作人員與面臨人生最後階段的癌末病人解說「道謝」、「道愛」、「道歉」、「道別」的「四道人生」。第一次看到來自中國南京的陳姓男子是一個月前的事。那時,他剛入住安寧病房,正由太太陪他四處熟悉環境。陳先生身材高瘦,看來虛弱,卻談吐文雅、舉止大方,給人不錯的印象。根據資料,他現年才四十出頭,卻已是胃癌末期的病人。陳太太可以使用簡單的英語,加上手勢與肢體動作,勉強能夠與團隊溝通;陳先生本人則僅有英語單詞的程度,表達困難,聽力也相當有限。見到我,他們很高興團隊裡面有了「溝通無礙」的人;也因為這個緣故,我每次值班時,都想辦法多花些時間在他病房,或者與他們夫婦聊天,或者幫醫師或者護理師當翻譯。陳先生在中國是工程師,來到加拿大之後,因為語言方面的障礙,只能在研究室擔任技工之類的工作,無法展其長才,有些鬱鬱不得志。他長久以來就被胃疾所苦,後來不幸被診出是胃癌,在中國曾開過刀,也做過相關的治療。安然過了一些日子;本來以為已經逃過一劫,哪知去年再度復發時,已是病入膏肓的末期。陳先生對自己的病情相當了解。雖然不幸正值壯年就得了不治之症,身為虔誠基督徒的他,倒也沒有什麼怨言;他認為這是神的旨意,他唯有接受一途。對於「死亡」之後的去處,他也堅信不移地認為他會回到天父那兒,享受永遠的福樂。「不過,我擔心的是瀕死時,可能會疼痛難當,也因此在無法控制之下而走錯路,到不了天父那兒。」有一天,陳先生有些憂心忡忡地對我說道。我告訴他減輕疼痛是安寧療護的目的之一;並安慰他照顧團隊會竭盡所能,讓他的疼痛減到最低。同時,我也教他簡易版的藏傳佛教「頗瓦法」——觀想著形殘體弱的自己正浸淫在一片光明、溫馨的天父大愛之中,讓自己變得清淨自在、無掛無慮,也得到安慰與療癒;同時,觀想當年降生世間,以救贖人類罪惡的耶穌基督,正站在遠處的那端,用博愛、慈悲治癒自己;同時,微笑著向他招手。這時,他就可以一面向祂表達堅定的信仰,並懺悔自己的過失,一面淡定自如、安詳無懼地藉著他們之間息息相連的心,向祂飛去,投向他的懷抱,奔向永生。「這樣我就不會走錯路了嗎?」他將信將疑地問著。我解釋說:這種預備方法,在西藏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讓無數人得到善終;當然,我是把原先「頗瓦法」裡使用的「佛」、「菩薩」,或者「先賢大德」,用耶穌基督取代而已,其作用應該相同。我還鼓勵他平時就要隨時準備,最好,在他每天就寢前的晚禱之後,就施用「頗瓦法」來預備身心。聽我這麼說,陳先生鄭重地答應說他會照著做的。一星期之後,我再看到他時,他雖然身體又羸弱了些,但是反而精神奕奕,臉上常有笑容。那天,我沒看到他的夫人,病房裡卻有一位遠道來自中國的訪客——陳先生的孿生兄長。這位只比陳先生早了五分鐘出生的哥哥,下飛機後,就立刻搬入病房陪弟弟;而將絕大部分原來是弟媳婦一手包辦的照顧事宜,完全攬了過來。他們兄弟幾年不見,再相見時,雖然依舊手足情深,卻也已經到了死別的前夕,令人不勝唏噓!因為病情的關係,陳先生已經無法嚥下固體食物;只能飲用流質。而他又特別喜歡有糖飲料:一會兒就要他哥哥為他到廚房拿冰淇淋,一會兒又請他到外頭買奶昔或汽水。一天下來,他哥哥跑進跑出、跑上跑下的,總會不下於十來次,他卻不厭其煩地為弟弟服務,絲毫都不曾有過怨言。看弟弟吃得開心,做哥哥的,雖然心痛,卻也感到欣慰。有一天,我在陳先生的病房裡陪他,看他哥哥跑來跑去地,突然我注意到,每次陳先生由哥哥手中接過飲料時,他都只是笑了一笑,就開始開懷暢飲。趁著哥哥不在,我笑著問他怎麼不曾聽到他給哥哥道謝。聽了我這麼一問,陳先生怔了一下,接著說:「自己人嘛!不用客套的。」我知道在華人的文化傳統上,自己人的確不講客氣話的,但是,為了訓練自己謙虛的美德,也讓他人感受到自己那一份發自內心的真摯的感激之情,「客套話」還是不能少的。我這麼說了之後,陳先生點點頭,同意我的話。把「道謝」介紹給他之後,接著,我又跟他談及「道歉」與「道愛」的必要性。陳先生想了一想,說「道謝」和「道歉」都不困難,但是「道愛」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在華人的文化裡,除了熱戀中的情人之外,這是不太常表現的感情,「愛」字更是很少掛在嘴上。於是,我請他試著用英語說:「I love you!」簡單的句子難不倒陳先生,練習了幾次,他就說得清楚、懇切了。正說著,陳先生的哥哥由外頭進來,給他帶來一小罐橙汁。陳先生一邊伸手接過果汁,一邊看了我一眼,同時清楚地向哥哥說了聲:「謝謝你!」才說完,做哥哥的萬分驚奇之餘,隨口答道:「謝什麼?自己親兄弟!」聽了哥哥這麼說,陳先生連忙說:「不!不!不是這麼說,自己人也該道謝的。何況你大老遠跑來看我,又任勞任怨、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我真的是特別感激你的;我、我……I love you!」聽弟弟這麼說,哥哥起先有些愣住了;一陣子之後,感動得一個大步跨過去,把弟弟緊緊抱住,兩個人頻頻拭淚。我見狀就一面遞給他們面紙,一面起身,悄悄離開病房,以便他們兄弟好好宣洩他們之間比血還濃的親情。「道謝」、「道愛」、「道歉」和「道別」俗稱「人生四道」,其實就是人際之間交往時最真摯、也是最需要表達的感情,這卻也是人們以為理所當然而經常忽略的事。如果我們在平時就把前三者時時發自內心,放在嘴邊、學習表達,不僅可以增進情誼,在最後那時刻來臨時,「道別」也就比較容易了。離開了陳先生的220病房,我為陳先生這麼快就能不拘泥於「與家人不用客套」的傳統習俗而慶幸。我相信在他與家人真誠交心地「道謝」、「道愛」、「道歉」之後,在最後一次修習「簡易頗瓦法」時,他也應該可以自在地與至愛的親朋「道別」,而瀟灑地投向耶穌、進入永生的。(本文所述發生於溫哥華新冠疫情爆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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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8 新聞.杏林.診間
臨床實習發現自己很適合坐下傾聽病人說話!林育靖投入安寧緩和醫學,守護尊嚴至善終
嘉義大林,獲得義大利國際慢城組織認證,成為台灣西部第一座慢城。十多年來,嘉義基督教醫院家庭醫學科與安寧緩和專科醫師林育靖住在這座小鎮裡,度過悠然自得的時光。而今她將行醫重心聚焦在安寧居家訪視,游刃於文學創作,以自在的生活步調陪伴孩子成長,實現兼顧家庭、寫作與醫學專業的夢想。少女情懷文學夢林育靖自幼喜愛閱讀,吟詠詩詞歌賦和《國語日報》文章詩句。國中時,國文老師彭美嬌開拓了她的文學視野,讓她特別喜歡國文課。讀到徐志摩的作品,彭老師就會談起這位浪漫詩人的愛情故事;上文言文課時,她會讓同學上台演戲,把各種元素融入課文,讓國文課變得生動有趣。「那時,每次上完文言文課,全班同學都笑得很開心。」林育靖眼神發亮地說,文學帶給她滿滿的感動,不但讓她喜歡寫作,更嚮往文學世界。於是,林育靖開始寫詩和小說自娛,自認「身上流的是文學的血液,臍帶相連的是魂牽夢縈的文字」。到了高中,雖忙於課業,但仍利用作文課寫小說。「其實,爸媽和老師都知道我喜歡寫作,對文學充滿興趣,但他們總認為寫作當興趣就好,不一定要念文組。」林育靖說,母親還特別買了侯文詠、歐陽林等醫師作家的書籍,鼓勵她當醫生後還是可以繼續寫作。父親林信義則對她說:「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我們說的沒錯。」林信義在年少時曾夢想當畫家,但最後還是聽從祖父林初生的話,成為內科醫師。因此,他總是以自身為例,勸女兒:「我現在愛怎麼畫就怎麼畫,等你當了醫生後也可以隨興盡情的閱讀寫作。」由於母親每天煮三餐、照顧及接送小孩,林育靖看到爸媽感情融洽又幸福,從小就憧憬家庭主婦的生活,想要擁有自己的孩子,照顧和陪伴他們長大。高中時,老師曾詢問班上同學未來志願,林育靖一開口就說:「我立志將來要當家庭主婦。」結果全班同學聽了笑翻。「那是我人生中最單純的夢想,當時我心想只要念到大學畢業就好,就可以結婚生子,當個家庭主婦。」林育靖以為自己的人生只要當媽媽就滿足,長大後才知道一個人必須要有專業,才能與社會接軌。出身醫師世家的宿命在台灣,醫學系長期是熱門科系,若又出身醫生世家,功課好的孩子很容易被期待要繼承衣缽,並無太多出路可選擇。林育靖也不例外。她的家鄉嘉義盛產醫生,她的家族歷代行醫,超過二十人從醫。她的曾祖父林敦成是受過正式訓練的西醫,在嘉義市中正路創辦「仁壽醫院」,姑婆、叔公也自醫科畢業。她的父親及父親的堂兄弟,約有半數成為醫生。而她的堂哥、堂姊也都是醫生。林育靖形容,套句母親常對父親說的話:「提起你們家的醫生,像拎一掛粽子。」從小學在班上名列前茅起,林育靖就悄悄被設定將來要走醫學之路。十多歲的她對習醫並無好感,也不相信自己承受得住生死關鍵決策的壓力,挺得過夜復一夜無眠的值班。就讀嘉義女中數理資優班時,她依然熱愛文學。林育靖坦言:「高二時,我常念書念到很煩,甚至發脾氣。我又不是真的很想當醫生,而且又重視睡眠,當醫生要值班,犧牲睡眠。我對自己的抗壓力也沒信心。既然對當醫生沒有熱忱,也沒有自信能當個好醫生,卻又必須走這條路,內心一直很掙扎。」高中三年,林育靖不時有些小小的抗議。她深愛文學,卻明白醫學終將是她的宿命。因此,她盤算著念完七年不當醫生,自由自在去過她的生活。同學問:「為什麼?這樣不是很浪費嗎?」她聳聳肩回答:「反正是爸媽要我念的。」醫學生歲月,慘淡而苦澀但林育靖還是半推半就走上醫學之路。原以為上了大學後,可以海闊天空追逐文學夢;然而,醫學院的課程與資源,鮮少能滿足她對人文的渴望。一年又一年過去,林育靖並沒有逐漸愛上醫學,只是日益習慣如此苦澀的青春歲月。每天嚼著醫學書裡蹩腳的翻譯字句,含淚埋首顯微鏡下的組織切片,背誦著身體構造與機能、心電圖的波形判讀。結果,勉強吞了一肚子醫學知識,或將零碎的知識硬塞入腦中,卻拼湊不出一個人的樣貌。因選擇的醫學科系並非基於喜愛,她讀起來意興闌珊,於是一度以為自己不適合學醫。醫學系入學時要寫自傳,林育靖寫下:「我希望自己將來可以兼顧當醫生、家庭主婦及寫作。當醫生是養家餬口的必要工作,家庭主婦是兒時夢想,寫作是畢生興趣。」可是,隨著課業愈來愈繁重,夢想愈來愈遙遠,這股寫作的熱忱也快要被澆熄了。她說,念醫學系時,雖然寫作不輟,但可能因人生歷練少,無法創作出深刻又觸動人心的文學作品,「我有投稿、參加文學比賽,卻始終石沉大海。只能自己寫、自己讀,卻沒有讀者,總覺得好像應該放棄這條路。」林育靖的內心並未真正接納醫學課程,而她喜歡的寫作又被世界否定。然後,她的大學生活就這麼慘慘淡淡。沒想到,反而是在這樣的低潮中,她才開始體悟人生。馬偕醫院實習,轉念愛上行醫醫學養成教育和執行醫療業務間有極大差距,喜歡習醫者不一定能享受行醫,而林育靖偏好的是後者。醫學生念到大五時,必須開始到醫院見實習。林育靖選擇馬偕紀念醫院。這是她父親當年受訓的醫院,也是她出生的地方。「這是我行醫之路的重要轉捩點。」林育靖說,大五時從基礎醫學轉換到臨床實習,前者以生理、生化科目為主,只看到人的身體內部構造,拼湊不出整個人的樣貌;後者偏重應用層面,讓她能學以致用,漸漸摸索出「病」與「病人」大不相同。馬偕醫院安排外國傳教士帶領實習醫生幫病人檢查、問病史、寫病歷,除了醫學檢查注意事項外,還注重人性關懷層面。她回憶說:「在傳教士多次帶領下,我感受到當一個醫生的愛。到馬偕醫院實習後,我才真正體會到當醫生的價值和快樂。」當年還是使用呼叫器(BB Call),實習醫師常會被護理師呼叫,協助處理一些簡單問題,例如病人抱怨睡不著、身體疼痛。在臨床實習過程中,林育靖發現自己很適合坐下來傾聽病人說話,儘管她只是個實習醫生,但帶給病人的溫暖撫慰,超過藥物的治療。原來,當醫生並非她想像的那麼冰冷、無趣。之前的學習雖然枯燥乏味,卻是必要的基礎,讓她能擁有醫學專業知識,照顧病人。從實習醫師到住院醫師,她體會到:「其實我喜歡當醫師,也很適合當醫師,在過去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某些科別如急診、外科,要求在有限的時間下快速做出明確且果斷的決策。而林育靖除了醫學外,還對人文方面深感興趣。家醫科訓練過程能接觸形形色色的患者,從急症到慢性病,從出生到瀕死。面對不同的病人,醫生處理方式應該有所不同,家醫科能提供這方面最深最廣的學習機會。因此,她選擇家醫科,之後再慢慢將重心轉移至安寧緩和醫學。食指大動,緩解病人困擾一開始,林育靖覺得自己是迫於無奈走上醫學這條路,念醫學院時也不開心。可是,真正接觸病人後,她發現,能運用個人特長,照顧病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當實習醫師值班時,某個寒冬夜裡,電話鈴聲響起,護理人員說:「林醫師,妳可不可以幫病人digital(肛診)一下?阿媽已經三天沒解便了,現在肚子脹得很不舒服。」林育靖掙扎著張開雙眼,天啊!凌晨三點,「digital?現在嗎?可不可以等早上啊?」她不死心地問,抱著一線可以繼續賴在被窩裡的希望。護理人員回說:「可是阿媽現在肚子脹得睡不著覺,一直按鈴。」林育靖只好不情願地起床,右手戴著三隻手套、臉上掛著兩層口罩,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病榻旁邊。然後,塗上潤滑膏,將食指深入阿媽的肛門,再費力的挖出那一顆顆無力排出,停留在肛門口太久而變硬的宿便。當糞便落到便盆裡,阿媽虛弱地點點頭,笑了,眉頭鬆開。林育靖見到阿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醫生。不靠機器,不靠藥物,就用一根食指,加上手套、口罩及潤滑膏,讓一對老夫妻笑了。那是她當實習醫生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本文獲《醫學有故事》授權刊登,完整內容請看>>精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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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死亡是人世最後的解脫!不要再讓癌末病人繼續治療而受苦
【編者按】生離死別是人生無法避免的殘酷事實,本週的主題是探討不同層面的死別。一位麻醉科醫師以充滿感性的文筆分別寫出兩種不同人生階段的死別,一篇是描寫孕婦與剛從母體分離的死胎,一篇是勸三十幾歲的友人不要再讓癌末的姊姊繼續治療而受苦,以及一篇來自安寧照護的工作人員與面臨人生最後階段的癌末病人解說「道謝」、「道愛」、「道歉」、「道別」的「四道人生」。朋友說她的姊姊肚子痛去開刀,一開始以為是卵巢腫瘤,沒想到開刀進去之後,才發現是胃癌轉移到卵巢,已經是癌症末期,他姊姊叫她幫忙念誦佛說阿彌陀經跟觀世音菩薩普門品這兩部經典,迴向給她,朋友問我說還能為他姊姊做些什麼?佛說阿彌陀經裡面敘述:一心唸誦阿彌陀佛名號,念七日念念相續,一心不亂,臨命終時就可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永不受輪迴之苦。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則說:唸誦觀世音菩薩名號,所有難治的疾病都會消失,觀世音之所以叫做觀世音,就是觀世間之音,不管在哪裡,只要稱頌名號,觀世音菩薩都聽得到,就會化身千手千眼,救度苦難眾生。這兩部經典因為比較簡易,大概就是佛教入門的經典。我告訴他說:還可以念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裡頭對如何為病人消災延壽有詳細的描述。之後他又說,姊姊現在肚痛難忍,已經服用嗎啡還有fentanyl貼片,每個星期要放腹水2000CC,不放的話肚子很脹,放完腹水人又變得虛弱,化療的標靶藥物似乎效果也不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聽到這裡,我整個疼痛科醫師的職業病開始發作,在癌症末期的病人面前,我想所有的疼痛科醫師都只會傾向止痛,病人疼痛減輕之後,就有機會可以出院,讓病人有時間跟精神完成人生最後的心願,而不是只是一味得嘗試延長病人的壽命,而止痛的方式,除了服用嗎啡,還可以做腹腔內神經叢酒精溶解術,或是熱凝療法,用電流產生的熱能,將破壞神經之後,疼痛有時候會獲得某種程度的下降。我開始勸朋友不要再讓姊姊接受治療了,我說像這種狀況,多活一天只是多受一天苦,標靶藥物或許可能可以延長病人的壽命,但是延長的壽命本身也會被這種藥物的副作用所摧毀,我並不知道這樣值不值得,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很多時候,病人接受治療,只是因為家屬希望病人接受治療,甚至最後,病人已經筋疲力竭,想要放棄,但是家屬仍然不願放棄,最後變成病人多受很多的苦,然後家人多看病人多受很多的苦,倆倆互相折磨糾纏,我告訴他說你必須要放下,你不放下,姊姊沒有辦法安心的走。我有時候覺得我講出這樣的話來,叫病人或是家屬放棄治療好像跟叫病人去自殺無異,這些話出自一個平常以拯救生命為業的醫師,有時候感覺很奇怪,我是不是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而這麼多年來,我已經不知道勸多少人放棄治療,提前結束他們自己的生命。我有時候以為,死亡是所有人世最後的解脫,最終得的和解,於是這兩種心理狀態常常在我心理交織著,一方面希望可以延長病人生命,有時候另一方面卻希望病人可以早點死去,有時候我以為當病人死去的時候,我的內心也可以得到自由。他說他沒辦法接受,他姊姊才大他一歲。我想了一下朋友的年紀,那他姊姊大概就是三十七、八歲的年紀。我說你多念一些經,迴向給你的姊姊的同時,你的心也會得到寧靜。我發現我好像在治療我的朋友,在末期癌症的面前,一個疼痛科醫師除了要治療病人,還要治癒家屬。我跟他說:「我知道你沒辦法接受,但是人生有些事,你覺得捨不得,當下過不了的關卡,隨著時間過去,到最後那些讓你受傷,讓你覺得悲傷的事,都會反饋回來,讓你得到力量,療癒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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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媽媽與死亡胎兒來不及擁抱!
【編者按】生離死別是人生無法避免的殘酷事實,本週的主題是探討不同層面的死別。一位麻醉科醫師以充滿感性的文筆分別寫出兩種不同人生階段的死別,一篇是描寫孕婦與剛從母體分離的死胎,一篇是勸三十幾歲的友人不要再讓癌末的姊姊繼續治療而受苦,以及一篇來自安寧照護的工作人員與面臨人生最後階段的癌末病人解說「道謝」、「道愛」、「道歉」、「道別」的「四道人生」。近足月的孕婦來到急診室,說她突然間感覺不到胎動,想要來檢查一下。我們幫他掃了超音波,發現母親罹患前置胎盤,合併子宮內出血,胎兒已經沒有心跳。母體胎兒彼此之間的連結,有一種保護機制,就算是母親心跳停止,胎盤無血液供應,甚至是胎兒心跳停止,只要動作夠快,在十分鐘內直接開刀剖腹,都還有機會把小孩救活回來,所以有時候電影常常會上演這樣的情節,在急診室一邊幫孕婦壓胸做心肺復甦術,另一邊直接開刀剖腹產,把胎兒娩出,但是這個胎兒已經太遲,心跳不知道已經停止多久了。胎死腹中的嬰兒,必須開刀取出,同時清理子宮內的血塊,因為死胎跟血塊最後會形成一個感染源,最後導致母親敗血性休克,而剖腹產一般來說都是做半身麻醉,在媽媽的腰椎打針,注入麻醉藥劑,開刀的過程媽媽是醒著的,但是下半身不會痛,最主要的原因是全身麻醉的藥物會使得子宮鬆弛,子宮鬆弛失去張力,會導致手術中母親的失血量大增,增加孕婦的風險。因為媽媽是醒著的,所以一般來說,小孩出生後,我們會將孩子清理乾淨,包覆好保暖之後,再給媽媽看一下,同時讓孩子躺在媽媽的懷裡,感受媽媽的心跳還有體溫,有的人認為,剛剛分娩出的胎兒,假如能夠再讓母親抱一下,感受一下如同在羊水裡的溫暖還有媽媽的心跳聲,這樣的小孩比較不會有分離焦慮,會比較鎮定。但是假如胎兒已經死亡,做半身麻醉就變成對媽媽是一件很慘忍的事,小孩取出的時候,沒有宏亮的哭聲,沒有醫療人員欣喜的道賀聲,開刀房的空氣靜默而凝結,讓媽媽一起經歷這些,有時候我們也覺得很抱歉,而死亡的胎兒全身軟趴趴的,四肢沒有張力,顏色是一種很可怕的紫黑色,你假如看過,就不會想看第二次,一般我們都是處理完後,包覆後直接當作死胎處理,就從開刀房內部的電梯直接送到地下室的助念堂,再交給禮儀公司處理後面的往生安葬的事宜。但是這個媽媽很特別,她說她還有一個心願,她想要抱一下這個孩子。這讓我們很為難,因為恢復室是讓「活人」休息的地方,我們從來沒有讓嬰屍或是往生的病人到過恢復室,但是我們也想完成媽媽最後一個心願。於是我們只能假裝這個孩子還活著,好好地幫小孩擦拭乾淨,幫他把衣服穿好,然後當作一切如常,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把孩子放到媽媽懷裡,媽媽也非常鎮定,沒有掉下任何一滴眼淚,她就這樣靜靜地抱著一個嬰屍,安穩地躺在恢復室裡,就像小孩還活著一般。最後,她當了二十分鐘的媽媽之後,才放手把孩子給我們……當你選擇當一個麻醉科醫師,你就已經注定要看到很多悲傷的景象,而沒有聲音的,並不安穩,沒有眼淚的才真正悲傷,想要再見時,來不及說再見,想要擁抱時,沒有機會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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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7 養生.人生智慧
想當無憂包租公, 以房養老?這些優缺點跟3大條件不可不知
台灣的住宅自有率超過8成,有土斯有財的觀念深植人心,很多人行有餘力會想置產,等年老退休之際,若能善用房子養老,就有現成的現金收益。但依目前的市況來看,想愉快地享受退休生活,當包租公來養老實際嗎?有什麼風險需要注意?選什麼樣的標的、類型、區位等最合適?低利率時期 抗跌保值根據永慶房產集團最新房產趨勢調查發現,超過6成受訪者有興趣投資收益型不動產,當包租公或包租婆,主要著眼於不動產價格具有僵固性,即使在金融風暴時期,價格震盪幅度也不如股市,相對抗跌,不僅保值、甚至可能還有增值空間,因此受到消費者青睞。永慶房屋研展中心副理陳金萍說,超低利率環境及定存利率破底,也讓許多準退休族發現,放在銀行的存款會愈放愈薄,不如投資收益型不動產、以房養老比較實際。不過,投資置產也有風險要留意。以投資置產而言,必須考量租金、總價及裝潢,並學會計算投報率的能力,才能避免「賺了租金,賠了本金」。另也要有控管與承擔風險的準備,如房價走跌、租客良莠不齊,或是招租空窗期拉長,收入來源不穩定等。買房當房東 3好3壞住商不動產企劃研究室資深經理徐佳馨說,她認為包租公的優點有:1.穩定現金流:找到好租客就等於請租客幫忙繳房貸,在有現金流的狀況下,同時可以擁有資產運用。2.貸款成本低:房貸利率低、償還時間長,資金成本低。3.可能增值獲利:如果買對區域,也會賺到房價漲幅。缺點則是:1.管理不易:房客素質將成為投資過程中的主要關鍵,自己無法掌握,且還有裝潢折價等隱形成本需要考慮。2.繼承問題複雜:如果發生所有權人往生,繼承問題將相當複雜。3.稅費問題:房地合一稅費成本高,短期轉手獲利會受影響。鄰近捷運站 租客青睞至於若想安穩地當包租公,該選什麼樣的標的、類型、區位?陳金萍說,若想要每月穩定收租,房子就要買在最好租的地方,房子的區位、樓層周遭環境、屋況與格局,都會影響未來出租的「賣相」。以區位而言,生活機能完備、大眾運輸系統完善的成熟生活圈,尤其是鄰近捷運站的物件,對於潛在租客最具吸引力;交通不便、生活機能尚未成熟的新興重劃區或郊區,只能吸引自己有交通工具的客群,最好避開。此外,也要留意房子周邊的環境,若是巷弄昏暗、髒亂,出入動線複雜,都會影響承租意願,尤其是女性租客,會擔心治安問題而不敢承租。如果鄰近區域有些嫌惡設施,像是宮廟、一樓小型加工廠等,可能會有燒金紙的煙味或是噪音產生,影響租客安寧,也需要避免這類物件。若以屋況來說,最好要有採光或對外窗。挑選黃金屋 3大條件徐佳馨認為,高齡化社會勢必讓房地產市場出現結構性改變,想要當包租公,挑選的產品最好兼顧「租金穩定、區域素質佳、周轉性好」3大條件。如果預算較低,可以選擇套房,或是中南部的兩房產品;如果預算較高,市區內、捷運附近的套房或店面、辦公室等,都是不錯的選擇。她建議以商圈附近、捷運周邊為首選,或工業區、科學園區附近為主,未來可租可賣,進可攻退可守;至於許多喜歡當學生包租公的投資人,則要特別留意少子化的衝擊,避免過於郊區與後段班的學校,以免學校招生不足或倒閉時,投資血本無歸。值得注意的是,退休銀髮族必須考量隨著年齡增加,在體力上受限較多,如果發生租賃問題,像是房客破壞房子、拖欠房租等,得花許多心力管理。若想避免這種勞心勞力的局面,可以找合法有保障的代租代管業者,協助執行租賃事務,讓退休銀髮族可放心過著收租生活。以房養老 2件事不能忽略銀行業者大力推動的「以房養老」,是將自用房屋抵押給銀行後,銀行每月會支付一筆養老金給委託人,支付的期間通常依房屋狀況而定,並評估利息計算。住商不動產企劃研究室資深經理徐佳馨認為,銀行常以「年近70歲的富奶奶承辦以房養老貸款,抵押近5000萬元的大安區房產,富奶奶可以在未來28年裡,每個月領10萬元,不只不必搬離生活機能好的大安區,也無須看子女臉色」,或「94歲老阿公拿出北市大安區的房子,申辦10年期的以房養老貸款,每月多了9萬元養老金,生活開心又有尊嚴」,這些淺顯易懂的案例,讓民眾了解,但對一般民眾來說,更需要知道兩件事:其一,這些老人家不約而同都在北市精華區。換言之,好地段的房子才會有好的退休金,若是房子先天不良,不容易期待一個老後富裕的生活品質。其二,往後逐年升高的利息也可能產生相當壓力。畢竟以房養老相較於一般房貸利息高,若沒有其他生財管道,光靠以房養老,隨著利息壓力,在往後的日子將會愈來愈提心吊膽。載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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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令我難忘的癌末病人!在安寧病房最後一刻道別對我說:「你以後一定是很好的醫生!」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分享持續關懷病人與家屬的心得」。這幾年來,不少醫學教育文獻指出鼓勵醫學生在分科實習後,持續與照顧過的病人與家屬保持聯繫,可以更深入地學習疾病的醫學知識,以及同理病人與家屬因病而苦的感受。我們很高興這三位醫學生同意將他們的報告發表於「醫病平台」,希望透過文字的真情流露,社會大眾可以了解,醫學生在教學醫院的醫師指導下,參與病人的照護,使醫學生獲得實作經驗、病人得到貼心照護,達到雙贏的醫學教育願景。也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繼續培育有愛心有能力的好醫師以照顧我們的全民。「 Face reality as it is, not as it was or as you wish it to be. 」Jack Welch「超現實!」當我第一次聽到她的病史那時候,我的感受可以簡化成這一句話。太多現實的殘忍,讓她的這段人生擁有這麼的違和感。相對的,在我面前閉上眼睛,只求著吸到最後幾口空氣的她,外觀上非常的和平。手掌放在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上,我在回憶在一般病房看到她的第一天。臉帶著微笑,很平靜的說著她家裡的各種小事。這時候的張女士一個人躺在病床。她是一位新診斷出胰臟癌的病人,伴隨多重器官轉移以及腹膜的散播。她這次住院是因左側水腎症合併急性腎盂腎炎,透過經皮腎造口引流術及數天的廣效性抗生素治療,已經有所改善。不過,她的癌症已經緩慢但確實地侵犯著她整個身體。她是一位末期病人。張女士原本是一位身心健康的中年女性。她跟先生營業一個小小的早餐店,據說兒子還在大學讀書。幾個月前因為胰臟癌失去了她最愛的母親之後,深深感受癌症這個疾病導致多麼快速又殘酷的致死。於是原本不怎麼去醫院看病的她決定接受在她53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的健康檢查。結果數據乍看之下是正常,但在腹部超音波卻看到了胰臟尾部有一塊低回音的影像。當下懷疑有腫瘤存在。於是張女士到了我們醫院,這也是她母親接受治療而最後去世的地方。影像檢查證實了超音波影像所發現的腫瘤後,病人接受了病理檢驗加局部控制為目的的腹腔鏡腫瘤切除手術。但是當下無法完全切除腫瘤,腹腔鏡下還發現腫瘤細胞已在腹膜擴散。從健康檢查到她在門診聽到這個壞訊息,僅僅只有數週。「那一次門診完要回家時,我老公說他去先把車子從停車場開到醫院門口接我。」張女士用平靜的聲音分享。「可是等了好一陣子還看不到他的車,所以我決定去醫院外面的停車場找他。在路上發現老公躺在地上,旁邊一台急救車跟很多人。他後來沒有救回來。」 「從那個時候到現在時間過的很快。」她又說。現在只剩下她跟她的兒子。經濟上的壓力使張女士不得不把她跟先生的早餐店賣掉。張女士當心她兒子的課業,她決定這次自己一個人住院接受急性症狀的治療。「但我失去老公之後,我覺得沒有什麼人在身邊可以依賴。你覺得合理吧?」 「我兒子嗎?可是他還在讀大學耶!他在這六月就要畢業了。到畢業典禮嗎?你覺得我可以活夠久嗎?」在團隊照顧她的那兩個禮拜,我每天都為她的遭遇感到無能為力。這麼多的困境在短時間內發生,當下覺得似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她減輕內心的陰鬱。實際上,張女士承認失去最愛的母親時,留在心裡的傷痛讓她的精神狀況沒那麼穩定,這樣接二連三遇到喪親跟困難實在很難讓人接受。她需要人陪伴照顧,但她又怕自己的精神狀況會影響身邊的人。「我可以照顧自己。我不需要其他人同情。」每當我們團隊建議張女士請一位家人或看護來照顧她身邊的事情,她就是這麼回答。「可是我覺得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失去了太多。」於是我決定利用每天離開醫院前的三十分鐘來跟她聊天。每天當我忙完一天的行程之後,我就到她的病房,從她那一天的心情開始問起,聊到她最喜歡的餐廳、興趣,她以前的早餐店的故事,她先生的故事,還有她兒子的事情。「我以前很常跟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聊天,我們早餐店有很多學生會來吃。」拿著手機看著她跟她先生以前在早餐店上班的樣子,看似她有帶著微笑。我並不預期我們每天聊天的時間帶給她什麼。只是在那三十分鐘,我希望她在她心裡不是一位末期癌症病人,而是早餐店的老闆娘、一個兒子的母親、一個最愛先生的太太。一週之後,張女士順利的出院了。出院的前一個晚上,她提到對回家面對疾病的擔憂,可是在她臉上至少看到了在住院初期沒有辦法看到的燦爛的笑容。我祝福她回家平安,她就離開我們的教學病房了。幾個月後,在系統上面看到了張女士的名字。這次,按照她上次住院時的決定,張女士要在安寧病房度過她人生最後的時間。我到了安寧病房她的病床邊,張女士的兒子坐在床邊的椅子。當我開門的時候,我們互相打了安靜的招呼,之後一段很長的時間我們兩個人默默地站在張女士的床邊。「她有提到有一個醫學生對她很好。」兒子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寧靜。我在口罩下對他淺淺一笑。在下午陰暗又安靜的病房裡,我們看著她微弱的生命仍釋放著的光輝,我跟張女士做了最後一刻的道別。「你以後一定是很好的醫生!」雖然有點老套,但她就是這麼對每天傍晚莫名其妙來看她的醫學生講了這句話。在她微細的呼吸聲裡,她曾經講過的這句話慢慢地融入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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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4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疫情趨緩!高醫14日起開放部分病房探病 需先上官網申請
高雄醫學大學附設中和紀念醫院今天表示,因應全國疫情趨緩,以及配合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及高雄市政府政策,14日起將放寬部分病房探病,加護病房及呼吸照護病房每日上午11點半到12點開放探病,探病人數限聽取病情說明的家屬與探病者共2人。高醫表示,安寧病房、精神科病房、兒童病房,以及身心障礙的住院病人,開放平日周一至周五上午11點半至12點探病,每次至多2名訪客為原則。其他病房暫不開放,未來再依政府政策另行公告調整。高醫提醒,所有探病者應出具探視日前3天內自費抗原快篩或PCR檢測陰性證明。若「完成完整COVID-19疫苗接種應接種劑次並達14天以上」或「確定病例符合檢驗解除隔離條件且距發病日3個月內」,得免採檢。預備探病者請聯繫病人告知擬至醫院探病,於當天上午11點前至高醫官網「高醫防疫一日通」系統完成線上探病申請。如需接受抗原快篩者,要在當日10點前至醫院啟川大樓北面的戶外篩檢站做自費抗原快篩。若因病情說明、檢查或手術說明、簽署同意書、病況危急及臨終探視等短暫停留,可不須採檢。探病者須不具COVID-19相關症狀、未曾接觸確診個案或具相關公共場所活動史,且進入醫院務必全程戴口罩及落實手部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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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3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生命中最後一哩路的重量 在家人圍繞的告別聲裡落幕!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分享持續關懷病人與家屬的心得」。這幾年來,不少醫學教育文獻指出鼓勵醫學生在分科實習後,持續與照顧過的病人與家屬保持聯繫,可以更深入地學習疾病的醫學知識,以及同理病人與家屬因病而苦的感受。我們很高興這三位醫學生同意將他們的報告發表於「醫病平台」,希望透過文字的真情流露,社會大眾可以了解,醫學生在教學醫院的醫師指導下,參與病人的照護,使醫學生獲得實作經驗、病人得到貼心照護,達到雙贏的醫學教育願景。也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繼續培育有愛心有能力的好醫師以照顧我們的全民。我是中途接手照顧F先生的,第一時間驚訝於他的年輕,本該是邁向事業巔峰的階段,但肺部腫瘤帶來的種種負荷已然超過他所能忍受,只能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必須依賴鼻導管維持血氧濃度,眼神透露著疲倦。還記得第一次與他四目相對,我看出他眼底的疑惑,於是我便簡短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是新來的實習醫學生,接下來的住院期間我會和團隊的成員一起照顧您!」這是我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表現得很友善,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我這個毛頭小子的闖入,我詢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咳嗽似乎是一件相當困擾他的事,他會因此沒有辦法好好入眠,也無法好好進食;我也幫他做了簡單的肺部聽診,那時候的我還不懂得怎麼和癌症病人對話,擔心多說多錯的情況下我很快就離開了病房。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除了每天關心他咳嗽的改善情形,也鼓勵他多做深呼吸訓練,叮囑他每天跟我回報進步了多少,還記得他的吐氣容積第一次從一千多跨到兩千多毫升的時候,我剛進病房他就開心地說:「覺得蠻有成就感的!」我聽到的當下只覺得,他真的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然而他的病情持續惡化著,胸水抽掉很快又漲起來,右上肺本來沒有被腫瘤侵犯也因此塌陷,但持續地引流又會讓他整體的營養狀況掉得更快,團隊開始討論要不要聯絡胸腔外科幫他做肋膜黏連術,讓水不至於積得太快,也讓右上肺葉有機會張開。因為病人的肺腺癌沒辦法使用標靶藥物,免疫標的又只有15%,後續可選擇的治療方式有限,我們只得和病人家屬討論召開家庭會議。家庭會議當天讓我驚訝的是來了不少人,我大概沒辦法一一細數了,但據病人的姊姊說親屬們出席主要希望在經濟上提供一些協助,我們找來了腫瘤科還有胸腔外科的醫師一起向家屬們解釋接下來的治療計劃,話說得很直白,只能延長存活時間,但沒辦法治癒,病人的腫瘤已經有肋膜、對側以及骨頭轉移,如果免疫療法用下去效果不好的話最多也只剩下半年,而且時間長短很不好說。本以為會七嘴八舌的局面,出席的人們都異常的安靜,只記得似乎最後是病人的舅舅出口問了一句:「所以治癒的機會不大,但還是要試試看對吧?」決定照我們的想法去做。病人沒有直接參與家庭會議的進行,但胸腔外科的劉醫師還是堅持要跟病人面對面解釋,認為病人對於接下來的治療和預後有知的權利,那時候的我也很認可這一點。F先生躺在病床上默默地聽完,那時候的他因為不再咳嗽,接連兩天吃的狀況也改善了不少,面色和氧氣需求量都好了許多,他的嘴角牽扯出一絲笑容,覺得自己應該試一試,那時候的病房圍滿了關心著他的人,我不知道那個笑容是眾人期待眼神下的樂觀,還是他也覺得那是一個希望。病人後來就轉去外科,我在他從恢復室回到病房的第一時間去看了他,他跟我抱怨開刀的位置疼痛,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謝謝我一直這樣頻繁地來看他。其實整個訓練期間六個月,我只勤奮地去看他一人,包括他出院後每次回來打化療,我也會想去跟他打聲招呼,他是三位孩子的父親,最小的才出生滿一年多,不過說是這麼說,其實最小的兒子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和前兩個孩子出生的年紀中間隔了十年以上,我後來從其他同學口中聽到他似乎格外寵那位小兒子,同學和我說的時候似乎是在調侃那位父親比較疼兒子,但我想或許是因為對另外兩個孩子,他父親的角色已經扮演完了,卻很有可能沒辦法陪小兒子走過完整的童年,或許是這樣的遺憾讓他決定把自己最後的時光多分給他一些。他後來因為急性氣喘再次入院,那時候的他已經接受過四次化療,也嘗試過免疫治療,但腫瘤並沒有就此消退,多處的骨轉移讓他不得不依靠電療來控制疼痛,我在被同學告知後去看了他最後一次,走進房間的時候看見他的面色有些蠟黃,喘的程度似乎又回到當初第一次見面那樣,他看見我,即使中間隔了兩個月的疫情分艙限制沒有見面,還是一眼認出了我。「你來了啊!」他又露出他那具有標誌性的笑容,手支撐著身體往上面挪了挪。「好久不見了,我現在在外科,內科的同學跟我說你的狀況不太好。」時隔多月,我說話已經不再瞻前顧後,事前已經和內科同學確認過後續治療計劃和病情告知程度,團隊已經在談轉介安寧照護的安排。「對啊……全身上下很多地方都在痛 ……」他拍了拍右側肩膀銜接頸部的位置以及右側大腿,「晚上都睡不太好。」我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多聊,因為我已經不是主要照顧他的人了,儘管種種感觸讓我想要跟他說更多,但我也不想造成原團隊的困擾。「照顧你的同學我認識,是一個相當細心的人,我相信他們可以把你的症狀處理好。」我已經沒辦法再說出疾病改善,在踏入病房的門之前我便在心裡反覆說服了自己無數次。我最後並沒有說那是我最後一次去看他,當他在我離開前說出那句「謝謝你一直來看我欸」,我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我不知道是眼眶裡面的淚水,還是那句話給我帶來的衝擊太大,以至於我的頭有些短暫的暈眩。「…………」我沒有再去看過他。「…………」書寫著這段文字的當下我正坐在病房,F先生已經被轉給緩和科醫師照顧,我當下有一股想要去看他的衝動,但就像當初走出病房門決定的那樣,在他最後一段生命裡留下記憶的人不該是我,我甚至不認識生病前的他,我只在或許是最煎熬的那段日子裡無意闖入,而他的人生應該在家人圍繞的告別聲裡落幕,那一刻可以有他的小兒子,可以有愛他的妻子和姊姊,可以有他的摯友,但不應有一位匆匆的過客。在我看來,這對彼此的負擔都太過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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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1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和生命握手——記與L先生相處的時光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分享持續關懷病人與家屬的心得」。這幾年來,不少醫學教育文獻指出鼓勵醫學生在分科實習後,持續與照顧過的病人與家屬保持聯繫,可以更深入地學習疾病的醫學知識,以及同理病人與家屬因病而苦的感受。我們很高興這三位醫學生同意將他們的報告發表於「醫病平台」,希望透過文字的真情流露,社會大眾可以了解,醫學生在教學醫院的醫師指導下,參與病人的照護,使醫學生獲得實作經驗、病人得到貼心照護,達到雙贏的醫學教育願景。也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繼續培育有愛心有能力的好醫師以照顧我們的全民。 第一次見到L先生是在五個月前的一次會診,我外科實習的第一個月。右胸擺著引流管的L先生戴著鼻導管氧氣,還是微微喘氣,高大的身材將病床上下擠滿,眼神空洞地聽著胸腔外科老師反覆解釋著肋膜剝除術的目的與風險。「手術不會切除腫瘤,我們只是希望可以清理胸腔的感染,爭取後續做化學治療或免疫治療的機會。」外科醫師如是說,病房內的家屬含著淚大力點頭,而L先生惶然的瞳孔沒有反射出任何疑問或期望,只是輕輕點頭。 L先生,三十四歲,三月以來開始久咳不癒,感覺呼吸有壓迫感時惡性胸水已經淹過他一半的右肺。在外院確診第四期肺癌,到我們醫院時,快速擴張領土的腫瘤也帶來難以壓制的膿胸感染,而這天討論的肋膜剝除術,就是我們希望能為他開出的一條通往癌症治療的路,又或者,度過眼前張牙舞爪的肺部感染。 後來聽說L先生的手術順利,終於可以出院,我在心裡默默地祝福他後續治療順利,後來幾輪換科實習,久了也沒有再追蹤他的消息。直到上個月在一般內科實習,在新入院病人清單上才又看見了他的名字。 這時的我才從病歷中知道那次出院後,他陸續接受放射線治療、四次全身性的化學治療,並在兩週前嘗試第一次的化學與免疫治療組合。這次入院的幾日前,他在家中走路時突然呼吸喘加劇,一直沒有改善,且右側髖關節骨轉移處的疼痛雖然正在接受放射線治療,卻也漸漸超出目前口服嗎啡劑量的控制。 X光上,原本右側的肺部空間被白色佔滿,推測原先還有部分功能的右上肺這次也塌陷了,L先生基本上只依靠左肺維持全身氧氣的交換,而這重要的左肺出現肉眼可見、腫瘤轉移的白點。電腦斷層進一步證實我們的猜測,除了右肺腫瘤持續擴大,在其他器官也出現新的轉移,伴隨而來的肺部感染也在影像上被發現。數個月來的治療並沒有讓癌症被壓制,肺部腫瘤仍然不客氣地佔據更多器官與養分。 住院第三天夜裡,L先生發起高燒、喘不過氣,斷斷續續的咳嗽伴隨濃痰,雖然立刻換上了後線抗生素,並改成利用非侵襲性正壓呼吸器輔助呼吸,因為感染及呼吸狀況的不樂觀,我們在隔日早上向L先生和他太太提出轉至加護病房插管治療的建議。L太太問:「插管可以治好的機會大嗎? 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加護病房嗎?」眼淚從她的眼眶不斷流出,她始終緊握丈夫的手而沒有抹去淚痕。我們說明以L先生目前的情況,希望插管維持呼吸的通暢,幫助他度過這次感染,不過對於之後順利拔管的把握坦白說僅有五成左右。雖然L先生十分年輕,但電腦斷層顯示肺部狀況,讓我們對靜脈輸注的抗生素療效無法有太高的期望,且加護病房規定家屬不能陪同。 「那個(插管)沒有用的啦……我們在這裡就好……」L先生拍了拍妻子的手,拒絕了插管,他說如果不能和家人待在一起,而且不能保證插管後可以拔管,在內科病房用現在的方式治療就好。病房裡,呼吸器規律地將氧氣打入他的肺部,只能看見一側胸口隨之起伏,他開始用力拍打右大腿骨轉移而痠痛不已的位置,扭動高大的身體,表情也糾結在一起。我們於是加開了一劑緩解喘和疼痛的嗎啡,遞給L太太一張衛生紙,即使不能夠吸乾她的淚水和心痛。 那個週末,我放心不下L先生的狀況於是去了醫院一趟,從病歷系統的生命徵象圖表中,看見雲霄飛車般上上下下的體溫,不斷拉高的止痛藥劑量,以及病患譫妄時所需要的鎮靜藥物使用。在護理站猶豫了一陣子要不要去病房看看L先生和他的太太,想著如果此刻不去,明天早上來還見得到嗎?也想著如果走進到病房,面對L太太的悲傷,我該說什麼、能做什麼以陪伴那樣的難過呢?後來我還是輕輕敲了L先生病房的門。 那天,使用了鎮靜藥物的L先生闔著眼在休息,L太太給我看了手機裡一家人出遊的照片,照片裡L先生單手抱著兩歲的兒子笑得非常開心。她說他們始終抱持希望,即使腫瘤科醫師說過治癒的機率不到一成,但腫瘤仍然在進展的消息,在那天把一直努力忍耐各種治療副作用的L先生擊垮了。L太太說起他們當年結婚沒有拍婚紗,計畫今年年底才要去拍全家福說起L先生的人生還有很多計畫,他有很多家人朋友,事業剛起步,三個孩子也都還正快速的成長,有很多想要一起去的地方。她說今天他們完成了DNR的簽署,但希望還要過很久很久才會用到,護理師詢問她假如真的到了要和L先生告別的時刻,希望用甚麼方式帶他回家,她不了解為什麼明明L先生還在接受治療,我們就開始提醒他要為L先生過世後的一切預做準備,她不想要準備,她希望一切都不需要,不需要和認識十七年的先生告別。 L太太看著L先生乾燥龜裂的嘴唇,告訴我他常抱怨正壓呼吸器勒住頭部很不舒服,一直想要喝水卻又怕嗆到。說著說著,淚水又流了下來,一面流淚一面說他們年初才和孩子們一起旅行,說好明年還要再去,淚中有笑,笑裡也有無法掩飾的悲傷。我坐在一旁輕輕抱著她,不曉得該說什麼,想著明天是否可以在來醫院前為L先生買一條護唇膏。 經過幾日的努力,L先生的感染狀況回到所謂「不穩定中的穩定」,他在白天裡清醒的時間增加了,在高濃度氧氣的輔助下可以維持血氧也不會覺得喘,鼻胃管的餵食和消化功能也都順暢。不過,高燒仍持續,氧氣無法再調降,腫瘤多處轉移的疼痛也開始日夜困擾著他。隨著住院時間的拉長,起初因為感染狀況略有起色的小小快樂,漸漸被身體上此起彼落的疼痛,以及無法出院的恐懼取代。 作為醫療端的我們,看著他體溫曲線並未隨著呼吸症狀改善而進步,且幾次嘗試能無法換成低濃度的氧氣面罩後,也意識到L先生的感染雖然可以維持現有治療,但他恢復到足以接受下一次腫瘤治療的機率微乎其微。甚至,略有風吹草動,勉強控制的感染仍有很高機率惡化成敗血性休克,奪去他的生命。這位年輕的病人,年輕的丈夫、爸爸,需要了解疾病作為敵軍幾乎奪走了大多數的戰場,我們已經和他一起守在最後一道城牆之下。 L先生在一天早上比著自己的右側胸口問我:「這個會好嗎?」我重複了老師們前幾日的解釋,告訴他我們正在使用後線抗生素治療感染,但目前針對腫瘤的治療只能暫緩,等情況若能更穩定再和腫瘤科醫師討論。L先生表示了解,沒有再多問,但眼神中有早已明白的無奈。後來回想起,我十分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更多問一些他這麼問的原因,沒有詢問他真正在意的事情。即使我明白他那句「會好嗎」指的並不只是感染,但當時的我沒有勇氣進一步探詢他對疾病的想法和憂心。 每天早上我都會詢問L先生:「今天還好嗎?昨天睡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而每一天,他都回答睡不好並指出新的疼痛點,右腹、右背、右大腿、左前胸、左肩等等位置輪流出現,有時用柑橘精油按摩可以改善,有時按壓一次PCA嗎啡可以緩解,有時卻需要額外的藥物才可以讓他暫時脫離疼痛的糾纏。他說他沒辦法好好睡覺,害怕晚上會突然無法呼吸,也怕晚上會又發起高燒,甚至就這麼離開,所以不敢睡覺,但醒著又會感到全身疼痛。 我們會診了身心科、復健科、社工師、心理師,也找安寧緩和團隊進行共照,為他的疼痛控制,以及面對疾病與死亡的焦慮提供協助。記得第一次,我們想L先生提起是否有考慮轉至安寧病房,有更完整的團隊可以進行更細緻的疼痛與症狀控制,也有更多醫護人力可以時時注意他的不適,但他和太太十分慌張地拒絕了,他們希望繼續在一般病房「治療」,隨後L先生抱怨起突然的疼痛,於是對話便中斷了。 後來幾次類似的對話,每當話題將要觸及L先生對疾病或死亡議題時,往往會被疼痛的問題打斷,讓當時的我十分困惑是我們給予的疼痛控制品質不佳,還是L先生心中也不願意深談或細想疾病進展與接近死亡的問題呢。心理師準備了相框讓他可以用貼紙裝飾,作為送給孩子的禮物,不過每日去都看到相框擺在窗邊遲遲沒有動靜。L先生的病房電視經常撥放著卡通,有時他看著便留下眼淚,L太太說那些都是小兒子在家裡經常看的,L先生很久沒有看到兒子非常想念,兩歲的孩子總是隔著視訊螢幕向爸爸媽媽討抱抱,掛了電話後心裡更加捨不得。 在照顧L先生大約半個月後,疾管署公布醫院即將放寬特殊病房探病限制的新聞,雖然一般病房仍尚未開放探病,但安寧病房可以每日固定時段有訪客探視。我們於是再次提起目前兩週的抗生素治療即將完成,但目前仍需要高濃度氧氣,無法進行腫瘤治療,疼痛控制仍不讓人滿意,是否考慮轉至安寧病房,讓更專業的團隊提供疼痛緩和的治療,並且能有更多家屬探病的機會。 聽見能和家人朋友見面,L先生抬起頭,和我們再次確認安寧病房是否還會給予抗生素、氧氣等治療,以及探病規定和一般病房的差別,然後堅定地說他希望轉去安寧病房。L太太也和我們分享她在網路上看見其他家屬分享在家人安寧病房接受照顧的故事,告訴我們她先前很不能接受安寧,以為那就是停止一切治療等待死亡,但她看了別人的分享,才漸漸了解安寧病房仍然可以進行需要的治療,還可以有洗澡機、有更多人一起照顧和關心她先生,若狀況穩定,也可以安排出院及居家安寧的照顧。和家人討論過後,L太太和其他的家人都很支持L先生想轉至安寧病房的想法,也順利地轉床,到另一間擁有不同側風景的病房。 在L先生轉至安寧病房後,我去探望過他兩次,幸運地都遇到他精神與心情都算不錯的時段。他愉快地和我談論昨天吃到了一直想吃的速食,而且L太太去便利商店大補貨,買了他喜歡的香草冰淇淋和果凍。他說昨天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弟,聊了很多,孩子們假日也會從台中過來台北看他。不過偶爾晚上會尿失禁,需要旁人幫忙清理讓他十分挫折。他和太太時不時會有小小鬥嘴,兩人笑著談論孩子們的學校的功課,談論颱風要來了但似乎不會放假。 病房的窗台擺著L先生和太太的合照,還有終於完成、送給三個孩子的相框,他為三個孩子選擇了不同的動物貼紙做裝飾,依照他們的個性,完成了可愛又繽紛的邊框,準備等孩子們來的時候可以合照,放進相框裡。 結束實習的那一天,我告訴L先生我要離開這家醫院,去下一站實習了,祝福他和太太都可以平安、保重,也感謝他們這段時間對我的親切和關心,讓我可以陪伴他們這段時間。輕輕摟了L太太的肩膀,也和L先生握了手,那天L先生的手十分溫暖、厚實、充滿力量,他們祝我未來順利、天天開心。 離開病房後,我忍不住落下眼淚,想起認識L先生和L太太的將近一個月,經歷的病情變化與安寧照顧的學習,都讓我意識到自己還有很多可以更細緻地照護病人的地方,也有可以更好地回應病人的焦慮與擔憂的時候。或許未來很難有機會再和L先生見面,但那一日他握住我的手的溫度,祝福我順利成為一位醫師的表情,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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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1 養生.人生智慧
送走3500名患者的體會!日本安寧醫師:死前最遺憾的事,大都能在活著時完成
編按:日本醫師小澤竹俊從事安寧醫療超過25年,經手超過3,500名患者的臨終時刻。他除了鼓勵患者回顧自己的人生,找出其中的價值與寄託、減少遺憾,也提醒一般人不妨站在臨終者的視角試著想像:若生命有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看待世界的方式或許就會有所不同。有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如果知道自己生命只剩下一年,你會選擇如何度過?你會立刻出發旅行世界各地,或是選擇和最親密的家人一起度過?還是盡情享受美食、買想要的東西,做自己喜歡的事?相信很多人會覺得「還有很多事想做,但時間卻不夠了。」從事臨終醫療工作25年的小澤竹俊,多年來作為安寧醫師,見證了許多病患走向人生終點的生命歷程。他發現有件事幾乎無一例外:每個人在死前,一定會回顧自己的一生。在他的經驗中,或許不是每個人都能懷抱著全然心滿意足的心情離開,但大多數人回溯自己走過的人生旅程,會認為自己這輩子過得還算可以、也努力過了。當然,也有人會對於人生當中的某些部份感到遺憾。有些人會覺得「沒有多花時間和家人相處」,或是後悔「沒有實行當時想做的OOO」等。如何瀟灑走完一生?4個原則讓人生不留遺憾或許每個人對於「沒有遺憾的人生」的定義,或是想完成的事各有不同,小澤竹俊歸納出以下4個關鍵的條件:1. 不要自我否定2. 無論幾歲都勇於踏出新的嘗試3. 坦然和家族或重要的人表達內心的情感4. 好好地度過每一天聽起來似乎是老生常談,但其實人生可能會面臨許多意想不到的狀況:像是生病、工作或是人際關係上的失敗等等,這些都可能會讓人否定自己、不再勇於挑戰新事物,或是忽略身邊重要的人。雖然有時候人生會因為外在因素,沒能按照預設的理想路線進行,但如何面對這些挫折,卻可以由自己決定。愈是遇到困難和挫折,愈能發現什麼是支撐著自己、讓自己感到愉快,對自己真正重要的事物。但大多數人,卻可能到了人生的最後一刻,才開始思考這些問題。因此,回到最初的提問:「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年,你會做什麼?」答案或許就呼之欲出了。有限的生命也是一種斷捨離 讓人留下真正重要的事物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明天」是理所當然會不斷循環到來的事。我們因此可以對未來懷抱期待、或是有所規劃。但對於躺在安寧病房、隨時可能離開人世的患者們來說,「明天」卻像是奢侈品一樣的珍貴;想到自己即將迎接「沒有明天」的那一刻,內心往往會感到非常絕望,更不要說經常伴隨肉體上的痛苦。小澤竹俊說,作為安寧醫師,除了給予緩和痛苦的醫療措施,也會盡可能依照患者意願,滿足他在人生最後的願望,多少減去一些心中的掛念。例如,曾有位男性患者和伴侶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卻始終沒有辦理正式的結婚手續。透過團隊的幫助下,他在臨終前數日和對方進行了結婚登記、並在病房內舉辦了簡單的婚禮,最後得以安詳的離世。「或許不是所有想做的事都一定能夠做到,但如果自問:現在不做、將來一定會後悔的事,就無須猶豫,應該立刻去實行。」小澤竹俊說,愈是接近人生終點,人愈能體悟「做不到的事情就放棄也沒關係」,也能夠從許多束縛中解放、從而發現真正重要的事物。自我價值從何而來?不來自他人比較而是傳承及貢獻另外,像是和他人比較外表、能力或是成就,感到優越或自卑,這些透過比較而得來的價值,在死亡的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即使擁有崇高的社會地位或是令人羨慕的財富、美貌,面對死神,人人平等。在小澤竹俊的觀察中,讓許多即將離世的患者能感到安慰的事物,大致有以下幾點:1. 作為家庭或團體的一份子,支持、照顧著當中的成員2. 自己投入心血的努力,為社會帶來了某方面的貢獻3. 珍惜、重視的事物得以傳遞給下一個世代人生在世,一定會有感到痛苦的時候,或許也有人會認為「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死了還好一些。」但小澤竹俊認為,「痛苦」本身不一定是壞事。他就見過許多明明一邊承受痛苦,每天卻仍然充滿活力度過的人。對於生命即將消逝的臨終患者而言,雖然受病魔折磨,他們卻反而能夠在這些過去未曾仔細思考的人生體會中,讓心靈得到前所未有的安穩和滿足。給安寧患者的9個問題 為人生留下見證在小澤竹俊的安寧治療中,有一個環節叫做「給重要之人的信」,裡面包括9個問題,大家也不妨一起思考看看:1. 在你的人生中,印象最深刻、或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事件是什麼?2. 你想留下什麼訊息給自己最重要的人,或是希望他們記得的事情?3. 你的人生經歷了哪些角色?(家庭、職業或是地方上)其中最重要的是什麼?4. 你認為自己完成的成就當中最重要、最有價值感的是什麼?5. 有沒有過去想對重要的人表達、卻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6. 對於自己重要的人,你有什麼期望或夢想?7. 走過這一生,自己有沒有領悟到某些道理,想告訴身邊的人?8. 相反地,有沒有什麼希望他們引以為戒的勸告?9. 任何其他想要補充的事項透過這些思考人生的問答,對於來日無多的安寧患者而言,就是他們得以寄託的「未來」;而對於其家族來說,當患者離世後,也將會成為家人重要的心靈支柱。「擁有的時間愈少,就愈能理清真正的自己」,找出對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東西、把每一天都當作生命中最後一天度過,或許當需要告別的時刻來臨,人生就能減少一些遺憾。資料來源/Diamond Online、President Online原文:送走3500名患者的體會!日本安寧醫師:死前最遺憾的事,大都能在活著時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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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0 養生.人生智慧
人生你求的是什麼? 透過自我對話做「人生階段性整理」,重新看見內心最真實的自己
我在安寧病房照顧過一名阿公,有一次他告訴我:「我已經七十多歲了,當年我一個人來到台灣,如今整個家族已經有二十幾個人,子孫們雖然不是個個功成名就,可是他們都奉公守法,現在我的生命已經走到最後,即將要離開了,內心感到非常踏實……。」阿公透過這段自我對話,為人生進行一場總整理。內心豐足,無比踏實這一段自我剖白,裡面充滿著自我撫慰,阿公很真實地呈現自己:我的小孩、子孫們即使沒有豐功偉業,卻踏踏實實過好每一天,正是一個市井小民的安穩日常。我相信他也曾希望兒孫能夠揚名立萬、光宗耀祖,但在期待與現實中,給生命重新定位。他沒告訴我們的是,他花費多少心思在「調整自己」的過程,怎麼整理自己的經驗,然後重新替這段經驗下一個註腳?阿公並沒有說:「我有個成功的人生!」而是說:「人生走到這一個階段,可以心安理得,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很多人的一生並沒有高潮迭起的經歷,在每天的小事裡,做好自己的本分,過著平實的日子。這個人生,你求的是什麼?有多少人求的,其實只是一份安穩、無憾。年輕的阿公應該有過很多的理想,可是在生命的最後階段,重新整理自己的時候,回頭看來時路,他不再強調「沒有達成的理想」,而是「此時擁有了什麼」。找到生命的立足點,讓自己安在很多人都會說自己「生平無大志」,或是這輩子也沒什麼豐功偉業,可能只是做一名小職員。也許我們沒有想過,一個平凡的小人物,卻能讓自己在生活中過得安然自在。然而,就算是一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哲學,如何在複雜的世道裡找到生存的技巧,悠遊在自己的小天地裡,而不覺得渺小,便是我們的課題。當我們找到生命的立足點,就擁有一種安適自在的狀態,於是做一名小職員也能夠發揮自己的特長,擁抱屬於個人的價值和意義。然而,「安適自在」的背後,可能需要一些勇氣,敢於面對質疑的聲音,學習在自我需求跟他人期待之間,看到立場的差別。那些加諸自身的過多期待,往往來自父母、老師、同儕等,在我們「找自己」的過程裡,難免會有一番掙扎。最後,內心深處總會有一個聲音,隱約或清楚地提醒著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這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想當鎂光燈下的主角、競賽場上的選手,受到矚目與喝采。有時候當個配角,好像更能夠彰顯自己的特質,當我們透過這樣的自我對話與整理,就能找到自己的價值,並且安於那個位子,即是「安在」。人生際遇,各自燦爛每個人年輕時可能都想過「我以後要如何如何……」,隨著年紀漸長,發現自己無法達到,只好把期望打折、再打折,然後跟自己妥協。每次妥協的結果,我們失去了什麼嗎?面對人生,什麼情況才能說「此生足矣」?我特別珍惜生活中看似平凡的小事,那些發生在身上的際遇,都給了我一個反思的機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際遇,每一個階段的改變,都是從小部分慢慢地轉換,讓我們能夠調整看待事情的視角,並且在過程中尋得一條出路。各領域有傑出表現的名人們,在接受訪談時,都不免講到那段深刻磨練自我的過程,旁人聽到時往往會說:「換作是我,怎麼受得了?」那些不為人知的辛苦,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養分,使他們的日常,閃耀出動人的光芒。前線作戰的勇士,開疆闢土,令人激賞;後勤補給的小兵,按部就班,讓人安穩。從來就沒有理所當然的事,你的歲月靜好,都需要靠努力來打底,能夠掌握住那些像煙火般一瞬間發出璀璨光芒的人,除了本身的條件,也要持續奮力不懈,才能在平凡中顯露耀眼的不凡。就像前面提到的那位阿公,在生命盡頭的自我回顧,就是一名真正的勇者,許多這類小故事,隱藏在日常生活裡面,就等我們再發現。找自己,不受限「找自己」是一種持續轉動狀態,「上個月的你」跟「這個月的你」就不一樣,古人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們隨著日子的前進、事件的磨練,每天都在悄悄改變。我們會在紛至沓來的事情中學習適應,並且調整自己,這也是為什麼可以從過去的經驗中找到自己,從過去的經驗裡整理自己。「他就是和他爸爸一個樣!」、「現在就流行這樣穿!」、「同學都在玩這個啊!」、「我把妳拉進群組哦!」我們的生活不斷地受到周遭的人事物影響,從日常的穿搭、對於事件的觀點,再到價值信念的破壞與建立,身邊的人一直扮演著重要的影響力,他們可能是我們的家人、親友、同事,或者自己欣賞的偶像、名人,也可能是一起學習的同伴。我們對於自己的認識,不只存在於個人的世界,還要從接觸的群體來加以對照,所以「找自己」的過程,需要對照「參考團體」。在自己所屬的群體裡面,我們會希望和大家一樣,透過觀察而有一些細微的修正,因此「今天的你」跟「昨天的你」就有些不同,可是對別人而言,他們可能覺得你就是你,二十年來都沒變。「參考團體」也帶來歸屬感,讓我們認同自己成為某個人或環境的一部分,舉凡家人、朋友、同學、團隊、公司等,從中找到自我的定位,如同自問「我是誰」的時候,很多答案都是以此出發,正是因為在關係互動中找到安在的歸屬感。然而這份歸屬感的需求,是不是也曾經困擾著我們?內心開始懷疑這個團體真的適合自己嗎?我能認同他們做的事嗎?留下或離開,重新看見自己記得我在大學時參加社團,一開始十分投入其中,大家經常「廢寢忘食」,甚至有人為此翹課,熬夜趕活動計劃,早已是家常便飯。大家共同建立起革命情感,我也從中發展出對於社團的歸屬感,這種感覺令人著迷,尤其對於剛離家獨立生活的學生而言,社團成了取代家庭情感的重要團體。「社團活動難道比系上的課業重要嗎?」即便再喜愛,我也不禁對於如此熱衷的氛圍,感到一絲的疑惑。曾經問夥伴是否也有同樣的疑問,當時大家的答案似乎很一致:「社團活動重要啊!忙完這一次,再去趕功課吧!」幾次之後,我漸漸從有事請假,變成偶爾出現,最後淡出了社團活動。我們不妨想想看自己是否也有類似的經驗,在一個團體中,是什麼原因讓自己投入?又是什麼原因,最後選擇離開?在留下與離開之間,內心一定有過一番掙扎,又是如何處理過程中的拉扯?然而,不論當時的決定是什麼,都帶著我們重新看見自己。離開一個歸屬的團體,或是從一段關係中抽離,都會產生一定的衝突。那麼,我到底在乎什麼?記得當時在離開社團時,面對有些夥伴的不諒解,認為是我背棄了大家,甚至因為不認同我的決定而感到失望不已。然而,當時最令人沮喪的,不是來自負面的聲浪,而是從此不再屬於那個曾經熱愛的社團,那種失去歸屬的失落感。多年後,當大夥重新聚在一起,笑談當年的風風雨雨,大家聊著當時的我,看見我那股不為人知的倔強,不像平時談笑嘻哈的模樣。那次事件讓我發現所謂的革命情感,是在乎彼此共有的時光,因而懂得珍惜跟自己一起努力的朋友。這也是我重返那段時光,透過自我對話,階段性的整理。留下或離開,帶我看見自己;再次相聚和回顧,讓我找到了自己。※本文摘自博思智庫《跟自己作伴:找回獨處不心慌的安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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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08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要不要插鼻胃管?從自主,看見晚美人生的藍圖
【編者按】這星期有三位不同背景的專家學者應邀回應幾週前在「醫病平台」專欄發表的文章「如果時光倒轉,我會堅持放回父親的鼻胃管嗎?」。一位在醫院負責「預立醫療照護諮商門診」的身心科醫師、一位大學醫院老年醫學專科醫師以及一位當年推動台灣「病人自主權利法」的前立法委員,分別寫出他們對生命末期的深入看法。我們誠懇地希望這三篇文章可以讓社會大眾與醫界同仁對這議題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並歡迎有更多對這方面的繼續探討。一個新觀念要能讓社會接受,就是要經過多面向、充分的、深入的討論,才可能有深遠的影響。就如羅醫師所說,期盼大家的努力能鼓勵高齡者本身、高齡者的家屬,以及臨床工作人員,主動進行預立醫療照護計畫之討論,並簽署相關預立醫療決定,以便能獲得符合其心願的照護與治療方式,有機會提供高齡者這份珍貴與愛的禮物。拜讀賴教授「如果時光倒轉,我會堅持放回父親的鼻胃管嗎」一文,我幾次忍不住有感落淚,同時打從心底敬佩賴教授作為醫學權威專家願意如此慷慨,毫不吝嗇地向讀者打開心房,分享他在照顧父親的過程中,真實且至今都不得解的痛苦及懊悔的感受。並從中提煉出作為醫療專業者「該如何對待病人不可避免的衰老與死亡」等等反思。他的慷慨大方實在令人敬佩,文中醫療專家與病人家屬雙重視角,更使全文發人深省且令人動容。藉著這篇文章,可以循著賴教授的思維,反思衰老與死亡議題。第一個最直觀的問題是:鼻胃管對賴教授的父親而言是什麼?鼻胃管對賴教授自己而言,懊悔了什麼?接著,我們跟著賴教授的視角,看見疾病與衰老如何造成父子關係的張力,以及賴教授從自身問題出發,提出對《病人自主權利法》的建議。不僅如此,我們藉著賴教授的分享,從「鼻胃管」的議題得以窺見集體社會對處在病弱老衰、臨終處境者的不理解。從不理解,延伸出以醫療或照顧者為主體的照護模式,漠視了病人的感受與尊嚴,也讓病人的生命意義被掩蓋。因此,讀完這篇文章後,我在思考後設且上位的問題:集體社會普遍存在健康者對弱病者的權力不對等與壓迫,可否有更多的解方?鼻胃管之於延命,它的意義是什麼?生命尊嚴與以病人為主體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最上位的問題: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探問生命意義的問題,首先必須確認「人」不只是物理性的存有者,更是意識性、精神性的存有者。因此,不關注另一個人的意願與感受時,其實正侵害此人的主體性;換句話說,正侵害他生而為人的生命尊嚴。建立在此前提,我們才能說,關注一個人的感受與意願,才是真正使人成為精神性、意識性的主體,而不是僅僅是物理性的活著的人。病人身處在疾病中,他該是醫病關係中的主體,但病人在現實中確實是主體嗎?長期以來,病人不太會被放置在主體的位置上。傳統上並不期待病人提出意見、表達醫療意願,特別是從刻板的照護責任來看,照顧病人的內容並不關注病人在精神、心靈、意識、情感層面的需求。因此,在照護現場常常見到病人的渴望、心願無人認真傾聽,此刻的病人彷彿「物件」一般,不再是完整的人,更不是主體,僅是照護場域中的客體。這讓我回想起擔任立委時期,推動《病人自主權利法》遇到的底層問題:集體社會不把病人當主體,而這思維反映在不信任病人上。因此,當我主張病人應該要有知道自己的病情、為自己做出醫療選擇的權利,且在特定重症的情況時,可以拒絕維持生命徵象的所有醫療措施,讓生命回歸自然終點。這樣以病人為主體的思維和主張,遭逢了巨大的阻攔,大家搖著頭、嘆著氣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任務」。當時風氣保守,主流醫療方認為不可能的理由是:醫療知識太複雜,病人沒有能力了解。也有些社福體系的權威人士認為:病人脆弱無知,無法為自己做出明智的選擇與決定。而有權利修立法的相關單位,大多是對「病人」該有什麼權利,模糊未知不置可否,或覺得是少數人的事而無心參與。當時我和團隊必須面對傳統的專業父權問題以及不在乎病人處境的權威群體。愈溝通阻力愈大,這使我和團隊更意識到,立法改革的必要性。我感覺自己像傳教士,大聲疾呼:不論是醫療方、專業照顧方或者病人家屬,凡是凌駕病人自主權者,都是強勢的一方。但是,不管哪一方、此刻如何強勢,都必須正視自己都有老衰、病弱的那一天。在擁有健康身體時,不妨發揮想像力,思考自己老弱障礙時,希望有怎麼樣的生活,進而協助打造友善老弱罹病及障礙者的社會制度。如此不只是保障現在的老弱障礙者,更是在保障自己的未來——不管疾病或衰老,都可以被當作主體來對待的安全環境。反之,如果在康健、擁有話語權的歲月裡,僅僅以自己的專業為主體,而非易地而處關注病人的聲音,當那一天來臨時,恐怕也將成為弱勢的一方,生命尊嚴盡失。總而言之,病是病人的、痛是病人的、命也是病人的,所以病人應該要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而且要能為自己做醫療決定,且這個決定必須被保障,直到病人失去意識都有效力!這就是我當初提出《病人自主權利法》至今一貫的堅持。即使需要與醫療方、專業照顧機構、民間團體、政府單位、立法委員們或者病人家屬多次溝通,也都值得我們耐煩地持續溝通,說服各方從「如果我是病人」的角度出發,方能進入病人自主的脈絡。病人自主議題方方面面,賴教授帶我們從「鼻胃管」談起可謂見微知著。賴教授提到當年照顧父親,與醫療團隊商量後便決定為爸爸插上鼻胃管。但是賴爸爸是位美食家,且神智清醒,非常不願意使用鼻胃管,最後在醫生與家人不斷遊說中勉強答應了。此後,賴爸爸會在睡夢中不小心把鼻胃管扯掉,早上起來賴教授發現了,賴爸爸只能尷尬道歉。對此,賴教授不諱言父親道歉的這幕至今都是夢魘,這種因鼻胃管引起的父子關係的張力可見一斑。而張力不只這樣而已,賴教授也提到每一次要換鼻胃管的時候,賴爸爸多次表達不想繼續用鼻胃管毫無尊嚴地活,百般不願意配合換管子。兩人僵持許久後,因賴教授一句:我上班要遲到了,賴爸爸不得不配合。當我讀到這裡,真的非常深切地感受到病人的痛苦,以及賴教授在事過境遷的多年後,懊悔不捨的心境。讀到此處,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賴教授自己是醫生,自己幫父親插管,同時面對父子間關係的張力和醫病關係間的緊張。在多年後賴教授也有些年紀的今天,他開始回顧當年,思考「老」是怎麼一回事。他提到,如果時間倒轉,他不會讓父親插上鼻胃管。其實,在醫療照護中鼻胃管很常見,不只用在失去意識的人身上(如:昏迷、植物人),也可能使用在意識清醒的病人身上,而這病人未必是年長者,重病的年輕人也有可能會用到,生活中最常見的大概是公園裡由看護推著出門曬太陽的長輩們。而使用鼻胃管的病人,多數處在活不了也死不了的狀態裡。因此,不論上述哪一種使用鼻胃管的樣態,幾乎都會形成病人與照顧者間的巨大張力,並承受擺盪在活著與死去間的壓力。對於照顧者來說,為病人插上鼻胃管後幾乎不能多想什麼,僅僅專注思考如何讓病人繼續活命。但這樣的「活」是為了什麼?活著就有交代嗎?這常是照護者不清楚也不敢想的事。而事實上,若病人不想插鼻胃管,是否醫療團隊或照顧者有機會再次針對病人的意願做討論,找到一些可替代的方案,或是讓病人及家屬了解插與不插的利弊得失,揭露足夠的訊息讓病人可以自主判斷,也重新讓照顧者與病人取得溝通的機會,不再害怕把選擇權交給病人,張力降低,重回看見「人」而非「病」的溝通──這是在以往的醫療場域及我們的社會文化中不習慣的事──我們不習慣讓病人障礙者做決定。正因如此,賴教授的這段反思非常感動我。我想,如果每一位醫療人員和家屬,都有像這樣的反思,將會是台灣社會莫大的福氣。而這段反思,也是當年推動《病人自主權利法》的思考。以現今醫療文化的習慣,願意使用鼻胃管的人,尊重這位病人的意願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不想用的病人是否可以選擇不要用?或者用了之後不想要繼續插管,是不是有機制可以停止?而這機制是否能有助於醫療團隊與家屬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願與決定?諸如此類的想法在我的內心醞釀起碼二十年,因此我一有機會擔任立委,首先就想要處理這些問題。而在制度上如何處理這些問題,正代表我們的國家社會如何回應生命最上位、最核心的問題:「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這是生而為人不可不答的一題,而將此哲思帶入制度,正是有權利修立法者責無旁貸的事。「讓病人擁有醫療自主權及尊嚴善終權」,這是我的初衷。當年本於這個想法,我提出第一版的《病人自主權利法》,而後我與團隊隨即遭遇極其巨大的反對聲浪。以當時的時空環境來說,病人哪裡可以決定任何事?且多數醫療團隊並不認為「拒絕鼻胃管」可以是一個選項。經過一番奮鬥和努力,感謝安寧緩和醫療與重症醫學會的許多專家醫師以及罕病基金會、失智症協會和弱勢病患權益促進會的強力支持,台灣有了《病人自主權利法》,我們可以在罹患重症時選擇要不要鼻胃管了。這是病人莫大的幸福。一直以來,我認為台灣社會需要更完整的「幸福的老弱障礙」與「尊嚴善終」的藍圖。這需要勇於開展對老弱障礙與死亡的想像;然而,我們的文化避諱談論死亡、疾病、醫療決定等這些「晦氣」的問題,不說不談論、缺乏對話、沒有認識、沒有想像,造成社會制度無法保障身而為人的自主與尊嚴。台灣社會非常需要正視且持續提出更多可能性,讓老弱、障礙、失能及死亡這些不可避免的人生旅程,不管在旅程中的哪個階段,都能享有自主與尊嚴。或許,讓我們從簽署《病人自主權利法》的預立醫療決定開始,創造自己想要的美麗風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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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0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歹活或是好死,值得深思
【編者按】這星期有三位不同背景的專家學者應邀回應幾週前在「醫病平台」專欄發表的文章「如果時光倒轉,我會堅持放回父親的鼻胃管嗎?」。一位在醫院負責「預立醫療照護諮商門診」的身心科醫師、一位大學醫院老年醫學專科醫師以及一位當年推動台灣「病人自主權利法」的前立法委員,分別寫出他們對生命末期的深入看法。我們誠懇地希望這三篇文章可以讓社會大眾與醫界同仁對這議題有更深一層的認識,並歡迎有更多對這方面的繼續探討。一個新觀念要能讓社會接受,就是要經過多面向、充分的、深入的討論,才可能有深遠的影響。就如羅醫師所說,期盼大家的努力能鼓勵高齡者本身、高齡者的家屬,以及臨床工作人員,主動進行預立醫療照護計畫之討論,並簽署相關預立醫療決定,以便能獲得符合其心願的照護與治療方式,有機會提供高齡者這份珍貴與愛的禮物。「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拜讀了八月蔡教授的文章談到進入高齡化社會,衰、老、死是不可避免的過程,以及台灣現況是平均餘命增加之外,「不健康餘命」也增加近一個月,代表部分長壽者不一定生活品質好。因此社會大眾與醫學界更需如何對年長者達到「善終」有更多的討論,期待能有依照個人與各個家庭的共識及想法。賴教授分享了照顧高齡父親的親身經歷,做為人子的為難與掙扎,令人十分動容。二位教授的文章讓我想分享一些在臨床的經驗與想法,斗膽狗尾續貂一下。記得被會診過一位年長的女士,雖然數年前罹患癌症,在經過治療後癌症已然痊癒,並沒有轉移復發。反倒是出現失智的症狀已經有兩年以上,在失智症門診規則追蹤治療。近半年行動能力、吞嚥、語言等都明顯退化,因為反覆的尿道感染或是吸入性肺炎一直進進出出醫院。因為住院時經常有譫妄的症狀,所以會診我去協助處理躁動及睡眠障礙的問題。初次看阿嬤時,她的精神還不錯,很客氣地請我坐下,感謝我去看她。她的先生,一位忠厚寡言的老先生,在一旁微笑陪伴著。我試著幫阿嬤評估她的精神狀態以及認知功能,確認她確實在夜間因譫妄而無法有好的睡眠,記憶力及判斷力也明顯有障礙。結束會談時,我感謝阿嬤的配合,願意花一些時間讓我完成評估。她笑著稱讚我很好,特別來探望她,要我代她向我爸媽問好(原來她把我錯認是她鄰居的兒子),然後說下次我再來時要親自下廚,請我吃她做的雞肉(她錯把病房認為是她家了)。跟阿嬤道別後,我請在旁邊露出尷尬笑容的阿公到病房外,阿公連忙道歉,說她太太近年常把人認錯,希望我不要見怪。我安慰阿公,說明這些是失智症的症狀,阿公說他知道,神經內科的醫師跟他說明過。接下來我請教他是否了解阿嬤頻繁進出醫院的原因,以及他對於治療的想法。阿公又露出不好意思但是又有些憂愁的表情說,他們夫妻倆都沒讀什麼書,這些事情都是兒子跟醫師一起討論決定的,不過他也知道老伴的病情會逐漸地惡化,這幾次住院時,主治醫師都有說明,至於細節還是兒子比較清楚。後來阿嬤再接下來的幾個月住院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意識狀況也越來越差,清醒的時間很短。照顧的團隊開始跟阿嬤的家人討論轉向緩和安寧照顧的可能性,只不過阿嬤的兒子說什麼都不願意,終於在一次敗血性休克而轉入加護病房之後,他同意轉入緩和安寧病房照顧。不過問題來了,他除了同意不施行心肺復甦術,其他的部分,如後線抗生素的使用,鼻胃管、導尿管、靜脈營養等,他都要安寧緩和團隊做到最足。緩和安寧團隊很為難,因為隨著阿嬤整體狀況日漸惡化,已經無法自行翻身,身體也開始出現壓瘡。倒不是嫌棄阿嬤難照顧,而是用盡人工的方法讓阿嬤的身體活著,實在跟緩和安寧照顧希望保持病人最佳生命品質的目標有出入。阿嬤的兒子在醫師想跟他約時間討論治療計畫時,常常因工作關係無法出席,只在電話中要求所有可以讓阿嬤延長生命的治療都要繼續。安寧照顧團隊終於在一次阿嬤超長期住院後約到她的兒子來討論,醫師先解釋了目前的治療恐怕除了維持住阿嬤的呼吸血壓心跳之外,也造成了阿嬤水腫,身上多處褥瘡,也感染了抗藥性的細菌,更重要的是,阿嬤恐怕再也不會清醒與家人互動。我清楚記得那一幕,阿嬤的兒子涕淚縱橫的說:「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可是我寧願每天還是可以看到媽媽,即使她不會跟我說話,也不要一個死掉的媽媽!」安寧緩和團隊了解這是一位十分悲傷的兒子,對於母親的生命即將逝去無法接受。因此醫師向他說明,並不是現在就要把維持母親生命的治療全部停下來,醫療團隊也能同理他即將失去至親的痛,只是如果未來一、二週的治療,沒有辦法讓他的媽媽比現在更好,或許是必須好好思考調整治療策略,轉向以減少痛苦為目標的照顧了。在團隊溫暖同理的支持安慰下,二週後兒子同意讓媽媽減少激烈的治療手段,改為溫和的支持治療,阿嬤也在一週後安詳離世。其實阿嬤的例子天天在各醫療機構、養護機構上演,家屬當然不是故意要病人白白受苦,只是出於割捨不下的親情,或是礙於其他家屬不同意見(特別是不負責照顧的親戚最容易隨便扣上的「不孝」的帽子),所帶來的壓力。使得一些長者,因為身體功能逐漸惡化,必須使用現代醫療一切手段,讓呼吸、血壓、心跳維持住,卻不一定是有品質的活著。曾經問過一些家屬如果是他們自己遇到這種狀況他們會如何選擇,他們的答案相當耐人尋味。他們通常會說:「如果是我自己遇到,我不想這樣的活著,我會告訴醫師停止那些無效的醫療;可是我的父母親,我沒辦法幫他們做這樣的決定。」在2019年正式上路的病人自主權利法就是為了解決這樣的難題,希望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預先為自己在生命末期預先做好醫療決定,以自己希望的方式接受醫療照顧,而不要把這樣的難題丟給我們的家人。又或是如預立醫療決定的選項之一,可以選擇「維持一段時間的治療」,之後再行決定。這個選項可以讓家人有時間思考與情緒緩衝,以便做最適切的決定。只是現行病人自主權利法所規範的適用時機相當嚴格,例如賴教授提到他的父親,意識清楚,也沒有重大身體系統的衰竭,恐怕仍無法適用。希望未來修法時能把適用時機,考慮到現在國民平均餘命延長,蔡教授提到的衰老死的事實考慮進去。由於病人自主權利法中沒有罰則,醫界中有個很無奈的笑話「死人不會告醫師,活人會」。因此在醫療現場的實務上,醫療團隊即使知道病人已經簽屬預立醫療決定,萬一病人意識不清病情也到了疾病末期,還是會與家屬再次討論與決定醫療方針,以避免後續的醫療糾紛。個人認為比較理想的做法是修改醫療法與醫師法,把病人自主權利法與安寧緩和條例修進去,避免疊床架屋互相矛盾,醫學教育也要把相關領域列為必修,如此全民都能受益。希望未來的修法能更臻完善,能落實病人自主的核心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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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30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新北10月1日起開放特殊病房探視 須持篩檢陰性證明
新北市府今天表示,10月1日起,醫院特殊病房開放特定時段,持篩檢陰性證明探視。至於,之前的Delta病毒社區感染事件,板橋某社區B棟將於10月1日接種疫苗。新北市府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疫情說明直播下午舉行。市長侯友宜表示,今天新增三重區1例本土病例案16326,為印尼籍女性看護,因轉換雇主,9月28至醫院採檢,呈現核酸檢測(PCR)陽性,Ct值33.9,感染源疫調中。侯友宜說,個案之前採檢過12次,有11次為陰性,依據Ct值顯示,不具有傳染力,但仍匡列雇主、雇主家人等6人居家隔離。隔離者立即採檢,都是PCR陰性。衛生局公布案16326的公共足跡,9月20日、22日、24日、27日,下午6時在三重區下竹圍街統一超商下竹圍門市;26日上午8時至10時,在三重區三和路四段三重幸福市場。侯友宜說,新北目前130人居家隔離,疫情相對穩定。Delta病毒感染社區事件,今天自主健康管理結束,板橋某社區B棟大樓住戶,將於10月1日分2個時段接種疫苗。Delta病毒疫情,從9月6日至今告一段落,算是已經結束。他在說明會中也宣布,中央與地方對防疫管制朝鬆綁開放,新北10月1日起長期照顧機構放寬每次最多3人探視,每次30分鐘。至於醫院的加護、安寧、呼吸照顧、精神科、兒童等病房,及有身心障礙與病況危急者,開放固定時段探視,每次2人。不過,與長照機構一樣,探視者都必須持3天內的快篩或PCR陰性證明。衛生局說,接獲通報,淡水區81歲男性,8月27日接種高端疫苗後作息正常;9月14日心臟痛、心跳加速及呼吸喘,送醫治療並返家,於19日昏迷送醫不治。三峽區通報62歲男性,8月11日接種莫德納(Moderna)疫苗後身體不適、心跳加速、發燒及影響睡眠;8月14日至9月23日多次出現心臟不適,24日症狀加劇就醫,經醫師診斷為疑似心肌梗塞,搶救後不幸死亡。三芝區通報91歲男性,有慢性病史,接種疫苗前曾有過心臟衰竭與免疫系統低下,6月15日接種AZ疫苗都作息正常;9月22日出現食慾不振與嚴重腹瀉,緊急就醫,24日上午意識模糊,下午送醫不治。所有3例個案都通報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審議死亡案件是否與疫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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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9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疫情穩定 侯友宜宣布10月1日起開放熊猴森公園、兒童場遊具
國內疫情趨緩,中央逐步鬆綁相關管制。新北市長侯友宜今天宣布,疫情相對穩定,熊猴森公園、兒童場遊具從10月1日起開放,每日固定消毒,仍要洗手、戴口罩等做好防疫措施,另外醫院及長照機構等也是從10月1日起開放探視,但有人數、時間限制。侯友宜表示,中央跟地方都朝鬆綁方向走,10月1日起,醫療跟長照機構管制措施再放寬,加護、安寧等特殊病房每日固定時段、最多2人探視,長照機構探視每次最多3人、最多30分鐘。針對兒童遊戲場部分,侯友宜說,疫情相對穩定,熊猴森樂園在10月1日開放,開放時間為每天早上8點半至晚上8點,也會做好人流管制、單一出入口、容留上限1000人,每日消毒2次,全程戴口罩及實聯制。開放時間適逢周末,歡迎家長帶小朋友來玩,但防疫還是要做好。侯友宜說,兒童遊戲場包含遊具也會開放,全程要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每日清消,疫情告一個段落後相對穩定,朝開放方向走,讓孩童在防疫下,有一個安全的遊戲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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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皙福先生與夫人結縭60年,確因癌末比她先一步離世 悟出「讓我們珍惜活著的每一天!」
Tell me, what is it you plan to do with your one wild and precious life? Mary Oliver【編者按】這星期我們難得的收到了三篇來自不同背景的醫師寫出他們「跨越醫病之間的高牆」的經驗。一位在美國行醫多年的癌症專家寫出與一位老年癌末病人溫馨的互動,悟出「讓我們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另一位醫師因為遇到相當有主見、不容易與醫護人員溝通的病人,使他想到「為什麼不考慮誠心接納,順著病人的主張來進行,再加上持續耐心和關懷,設法探索他的內心世界?」。最後一位醫師生病後,自己注意到身體變化,提醒醫療團隊考慮其他可能性,同時也要避免妄作推斷,誤導主治醫師或醫療團隊,才能做一個稱職的病人。皙福先生皙福先生有嚴重的貧血,白血球數也低,去年初夏骨髓檢查發現是「骨髓增生不良」(myelodysplasia)而且骨髓裡的芽細胞(blasts)數量已經瀕臨血癌的程度。皙福先生剛過81歲生日,過去得過攝護腺癌及黑色素瘤,都是開刀痊癒。骨髓增生不良卻是一個很難纏的病。一年多前,我跟皙福先生第一次討論化療建議與治療計畫時,剛好我的同事有個病人跟先生年紀相仿、氣質相近(耳聰目明又手不離卷),也住在同一個鎮;貝克先生患有血癌已經接受化療半年左右。取得雙方的同意後,我介紹他們認識,可以交流經驗。皙福先生每週至少來我們的診所一次做抽血檢驗,化療一個月打五天。一開始,一個月要輸血一兩次,病情也保持穩定了一年左右。皙福先生的夫人因為失智,已經在離他家隔街的一個療養院住了幾年了。他們有三個子女,都住在離他們驅車可至的城鎮。皙福先生非常的獨立,也非常能幹。有一回,因為腹谷溝疝氣卡住,疼痛不堪,在急診室過了一晚,所幸,那段腸子又慢慢縮回腹腔,也迴避了緊急開刀的需求。因為他的血液疾病,開刀的風險很高,外科醫生建議他買一種專門設計給腹谷溝疝氣穿戴的護帶,防止腸子再掉出來。皙福先生從網路訂購護帶,發現不好用,把貨品退還,換了另一個護帶,又不合用,返返複複至少四次才找到一個有效又好用的護帶;之後,疝氣的問題再也沒有發作。這樣的耐心與堅持,讓我非常的欽佩。皙福先生來門診時,總是帶著他的iPad 以及從圖書館借的書。他使用iPad記錄他的病史資料進程,也經常搜尋閱讀相關醫療資訊。他也很會適當的使用他的iPhone 或iPad與他的醫師聯絡。記得一年前,他的小腿上有個傷口,皮膚有點發紅;因為事情發生在週末,在電話上問了他的症狀後,我建議他照個照片,把影像傳給我看,再決定需不需要用抗生素。透過這種方式,在過去一年,我們迴避跑急症室的一般做法,處理了舉凡小傷口,尿道感染及輕微便血的狀況。我的iPhone有好幾張他傳給我的大便上有小量凝固鮮血的照片!我特別欣喜的是皙福先生的好奇心及好學的態度。每次我跟他解釋病情,包括骨髓的正常功能、為什麼他的血球數很低,正常的血球壽命,以及輸注的紅血球能維持多久等等。他總是聽得很專注,也提問很好的問題。我們也常常交換我們正在閱讀的非醫療書籍的心得,以及點到為止的嘲弄川普政府的種種荒誕事蹟。今年的四月初,他向我請了兩個禮拜的假,搭飛機去亞利桑那州去處理(賣掉)他在那裡的一個房子。他跟他的夫人過去每年到那裡過冬,他要去把一些家庭照片及紀念品,裝上他的舊車子開回新罕布夏州;那是將近4300公里的距離!「阿隆(皙福先生的名字),你確定要自己一個人開車嗎?為什麼不坐飛機回來呢?」「沒問題的。我想把我的舊車開回來送給要去上大學的孫子。我跟我太太過去都是開車往還,聽有聲書也容意打發時間,累了就找旅店休息。」我們安排在他出發前輸血,回來後回診驗血,也都平安無事。今年的五月及六月,皙福先生兩度在化療一週後因發高燒住院。特別是六月那一次,他有大腸桿菌的尿道炎及菌血症;剛住院時因為意識不清,生命徵象不穩定而住入加護病房。幸好他對抗生素的反應很好,一兩天後就度過危機,但是體力也耗損了不少。有一天,我去醫院看他,皙福先生完全不知道我前幾天也天天訪視他。當我跟他説明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我眼淚盈眶地説:「I don’t know what I do without you.」(我不知道沒有你要怎麼辦!)之後,皙福先生的骨髓切片檢查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我判斷他的骨髓疾病已經惡化,輸血需求增加、感染症變嚴重,血小板數也下滑。皙福先生在波士頓的 Dana Farber Cancer Institute的腫瘤諮詢醫師跟我討論後,建議換一個新上市的口服藥。一週前,我跟皙福先生説明換藥的理由(病情已經惡化)、治療的目標(穩定血球數,減少輸血需求)。我也很坦誠地告訴他,如果我們很幸運的話,他也許還可以有一年左右的存活期。通常醫生在告訴病人他們有限的生命時,接下來常常用的一句話是“Get your affairs in order.”(把身後的事都交代好)。我説不出口。停了一陣子後。皙福先生凝視著我,平靜地説他昨天已經去找他的律師安排一些事情。我們又討論了這個疾病惡化時常見的併發症,及致死因素;許多病人是因為嚴重感染而過世。面對著這位我很尊敬喜歡的病人講這些很傷感,但不得不説的事,雖然表面上卻必需很平靜、專業,像在給學生上課一樣,心裡其實很難過。我給他一份這個新藥的資訊,並且説明藥價可能會非常昂貴,我們的社工師會幫他找財務協助,大約會花幾個星期的時間才能拿到這個藥(Ivosidenib, an IDH1 inhibitor)。昨天,皙福先生回來他每週定期的驗血。我們發現Ivosidenib的自費價格每個月超過3000美元,社工師還在努力尋找財務支援。這樣天價的治療,任何有點思考能力的人都會問「值得嗎?」。皙福先生自己讀了一些資訊,也思索了許多問題。他的第一個質疑是 Ivosidenib用在血癌的臨床實驗,病人的中存活期(median survival,50%病人的存活)是13個月。我上週告訴他如果我們很幸運的話,他的存活期還可能有一年左右,用不用藥似乎沒有什麼差別。我告訴他,這個藥可能會減少他的輸血需求(65%病人用藥後不再依賴輸血),存活期也有可能遠超過13個月。他也可以選擇支持療法,也就是不用藥物,只接受輸血。當血小板數很低,輸血的需求到了一週兩三次的情況,有的病人可能選擇安寧治療。「記得貝克先生嗎?他在藥物治療失效後,選擇放棄輸血,只做居家安寧。」我説。「是嗎?」雖然他們只見過一次面,皙福先生記得這位儒雅的病友。「因為嚴重貧血,體力會很虛弱,沒有行動能力,甚至會呼吸困難。安寧護士會用嗎啡讓病人保持舒適,慢慢地睡著離去。」我們談了居家安寧需要有家人全天候陪伴,住院安寧可能有病房費的負擔。皙福先生早已想好這個問題。他太太的療養院也有安寧病房,經濟上也沒有問題。之後,我們沉默了一陣子。「 Are you sad or emotional? 」(你很難過嗎?)我問。其實,我是在説我自己,因為我捨不得這位像知己般的病人離開。我們都眼淚盈眶。他沒回答,只是伸出手跟我碰拳(fist bump,因為疫情期間,人們迴避握手或擁抱)。不朽人生前兩天開車時,在公共電台聽到一則感人的故事。一位第一次懷孕的媽媽莎霞,在生產前就知道她的同卵雙胞胎,一個是健康的,另一個患有無腦症。醫生告訴她,無腦症的孩子可能會胎死腹中,或出生不久後就死去。她悲傷的心情可以想見;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才導致胎兒的異常發展嗎?她的無腦症兒子出生後六天過世。她跟她先生同意將孩子的一些器官組織捐給學術基構做研究。捐贈的同意書説明家屬將來沒有權利尋求研究結果或任何賠償。兩年半後,她的兒子有一天問她,弟弟是不是在天堂裡?他在那裡快樂嗎?這樣的童言讓她有個衝動,想知道她去逝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剛好過了幾天之後,她到波士頓出差。她知道兒子的眼角膜是捐給哈佛大學的研究機構,就打了電話過去,説明了自己的身分,請求一個造訪研究室的機會。接線生愣了一會兒,因為她從來沒有接到過類似的請求,但是她很熱心的幫忙,莎霞造訪了哈佛;帶她參觀的人也引她見到眼角膜研究室主任。他跟她解釋,新生兒的眼角膜細胞比成人的細胞有再生能力,但是器官的來源很稀罕、珍貴。「妳兒子的眼角膜細胞在我們研究室裡生長著。將來會造福很多人。」那一刻,莎霞覺得她的心幾乎要跳出她的胸口!「我的兒子在人間!」 「他在哈佛,他進了長春藤大學!」之後,莎霞全家人又陸續造訪了其他研究機構,去了解兒子的臍帶血細胞、視網膜及肝臟都用於哪些研究。誰知這個只「活著」六天的生命,變成永恆不朽呢!人生好走當我們告別人間,房子、車子甚至傳家珠寶可以留給子孫後代;但是詩人Mary Oliver問我們 What have we done with our one wild and precious life?皙福先生留給他的家人和我的至寶,將是他的智慧、精神與思想價值。後記當我告知皙福先生我以中文寫了他的故事,他問我能不能給他一個英文版。看了我特別為他寫的英文翻譯後,他寫了很長的電訊給我。他和他的夫人結縭60年,她很依賴他,也很需要他的陪伴(companionship)。皙福先生覺得自己很有福氣,生在很好的家庭;他跟他的夫人旅遍世界;他們有很好的兒女子孫,一生結識了許多好友;真是沒有什麼遺憾了。他卻從沒料到他會先他的夫人一步離世。他並不懼怕死亡,而是捨不得她孤單。我告訴他我完全了解他的心情。我在網路找到林覺民與妻訣別書的中英對照,傳給皙福先生。他傳給我 Sullivan Ballou letter ,一封美國內戰陣亡軍官寫給他即將喪夫的妻子的告別信。那幾天,我的心滿溢著感動,為人間的真情摯愛哽咽無語。適逢美國紀念911恐攻二十週年,許多電視節目回顧那轉眼間灰飛煙滅的無數生命,令人感念生死的無常。不管年輕健壯或老病潺弱,我們在塵世的日子總是有限的,因此,讓我們珍惜活著的每一天,live our one wild and precious life as well as it can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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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5 名人.許金川
許金川/喝咖啡胸悶 未必胃食道逆流
三位女士都不讓老公喝咖啡。第一位說:「他每次喝咖啡就會胸口悶,胃酸逆流很厲害!」第二位說:「他每次一喝完咖啡,晚上就很興奮,人之大慾也高漲起來,讓我半夜不得安寧!」第三位說:「聽說喝咖啡可以預防失智,他現在太精明了,我去哪裡花了多少零用金,他都斤斤計較,記得一清二楚,還是讓他早點失智比較好!」咖啡的功用大矣哉!喝咖啡的確可以讓人興奮、刺激精神,但是也有其副作用。近年來,胃食道逆流成為最新的國民病,這與近數十年來喝咖啡成為時尚,成為國民生活必需品有很大的關係。也有人說這是西方文明對新興國家的新的鴉片戰爭。的確,在傳統上,自古以來好像一般人都是用喝茶來會客,來聊天,很少聽到二、三十年前有胃食道逆流的病人。雖然喝茶也會刺激胃酸分泌,但程度比起來就比咖啡弱得多了。胃食道逆流有些人沒有症狀,但是有些人會胸口悶,有些人喉嚨會一直有分泌物,會咳嗽、輕喉嚨的聲音。有些人會引起劇烈胸痛跑去急診,跑去看心臟科或找胸腔科醫師或看耳鼻喉科醫師。自從無痛內視鏡發達之後,一般人接受內視鏡檢查的也越來越多。以前說「十人九痔」,現在說「十人九逆(胃食道逆流)」也不為過。胃食道逆流最常見的症狀是胸口悶、不舒服,但胸口悶不一定是胃酸逆流引起的,可能是真的有了心臟病,心肌缺血,心臟的血管快堵住了,可能是胃潰瘍或者是長了胃癌,或者是膽結石,或者是胰臟長了癌症,或胰臟發炎,或者是長了肝癌。總而言之,要診斷胸口悶之病因,除了靠問診之外,就要做一些檢查。檢查之中最沒有痛苦的就是腹部超音波檢查,它可以看出來有沒有膽結石,肝臟有沒有化膿,有沒有長東西,胰臟有沒有長腫瘤。如果超音波檢查沒有問題,那就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是胃食道逆流了。但有胃食道逆流也不一定是胸悶的真正原因,有可能是心臟的問題,或者是像最近有國人打疫苗之後懷疑主動脈瘤破裂,也會引起劇烈的胸痛。總之,不管什麼理由不讓老公喝咖啡,對健康而言大部分都是好事,但讓老公喝咖啡,有了胸口悶、不舒服,一定要找醫師好好查明原因,才是疫情之中保夫齊家之道。●肝病防治學術基金會定期出版好心肝會刊、並發行B型C型肝炎暨肝癌治療小手冊,最新的好心肝會刊95期已出版,歡迎來電索閱。若您有肝病醫療問題請洽本會免費肝病諮詢專線0800-000-583或上網:www.liver.org.tw 查詢肝病相關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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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器官捐贈是一份愛的禮物! 爸爸雖然生命結束,卻用另一種方法延續在這個世界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器官移植面面觀」,由一位器官移植的外科醫師敘述自己選擇走上這專業的心路歷程,接著是一位器官捐贈移植協調師分享她本身捐贈自己的肝臟給父親的感人故事,以及另一位器官捐贈移植協調師追憶她事隔多年,有機會與捐贈器官的家屬見面的諸多感觸。編者與鍾孟軒醫師首次見面是在一群初入醫學系的同學主動成立「與病人為友」的活動,看到這些學生仍舊秉持初衷繼續播愛是最令人感到溫馨的。作為器官捐贈協調護理師,已經邁入第15年,醫病關係對我來說是特別的,因為協調師服務的對象,都是躺在病床上腦死或生命末期的安寧病人,我僅能從與每個家庭互動中,拼湊著曾經屬於這個生命的故事:他也曾是某人的父親、某人的丈夫、某人的兒子。生命的結束讓這段關係被迫走向終點,卻也可能成為另一個生命的轉捩點,迎向另一段關係的開始。每個捐贈者、每段故事都是特別的,每個生命的結束,都曾讓家人面臨生命當中最難的抉擇。上週某人壽來函希望我能去公益分享,一堂60分鐘「留一份愛的禮物」器官捐贈主題,接洽溝通的過程中我好奇詢問主辦人:「為何會想邀請這個主題呢?」電話中他靦腆的回答:「爸爸在貴院捐贈器官,是106年捐贈的!不知道您還記得他嗎?」我的腦海瞬間被拉回那個時空……華哥,從事消防設備的工作,妻子離開後,獨自扶養兩個兒子成年,此次因車禍外傷致顱骨骨折、硬腦膜外出血、小腦及腦幹挫傷,雙側肺挫傷及左側氣血胸,到院前曾失去生命徵象經急救後回復心跳血壓,手術清除硬腦膜外血腫,術前及術後皆沒有任何腦幹反射,術後電腦斷層顯示小腦及腦幹嚴重血腫。生冷的醫學名詞定義了一個病人的疾病,不帶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器官捐贈的想法是由華哥的同居人茹姐首先提出的,她表示有次陪華哥到門診看胃食道逆流時,剛好聽到器官捐贈宣導,可惜那天因為趕著去上班沒有時間辦理健保卡註記,但華哥當時卻語意深長地向她說:「如果哪一天我有機會捐器官,我覺得能這樣幫助別人活下去很有意義!」華哥的兩個兒子當時都在國外,接到消息後已經在趕回台灣的途中。兄弟倆風塵僕僕的抵達加護中心,看著華哥全身插滿管子,呼吸器、胸管以及強心升壓藥維持生命徵象。「爸!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兄弟倆一陣痛哭後,默默地聽完主治醫師的病情解釋,又靜靜地聽茹姐說著父親曾經交代願意器官捐贈的想法後,慢慢地能稍微冷靜下來思考,怎樣才是最好的選擇與安排:「爸爸的確是很熱心幫助人的個性,我們也相信他會願意這麼做,我們兄弟會願意尊重爸爸的交代,但真的沒有奇蹟嗎?」在顱內壓破百的情況下,看著生命徵象的起伏與三種強心劑升壓藥緊繃劑量,腦幹功能完全喪失,完全仰賴維生醫療,的確是看不到出現奇蹟的曙光,時間也愈來愈珍貴,生命在呼吸器帶動的一呼一吸間快速流逝。我能理解兄弟倆能立刻簽署器官捐贈同意書是多麼艱難的決定,下午完成了第一次腦死判定,原想著隔天讓父子們再多個一天的相處時光才執行二次腦死判定。但凌晨兩點卻接到加護中心的緊急電話,生命徵象極度不穩定,必須緊急啟動二次判定程序,檢察官在凌晨四點三十分到院同意了器官摘取手術。來自各家醫院的手術醫師們,也如期趕達準備手術,在告別與祝福聲中,我陪著家屬在凌晨五點三十分把華哥送往手術室。華哥57歲的生命結束了,遺愛人間的心願完成了,心臟、肝臟、兩枚腎臟及腹腔血管都保存下來了。這麼緊急的過程中,半夜三更請求醫師回醫院支援腦判,場景歷歷在目至今依然清晰。「怎麼會想邀請這個主題喔?我覺得我們兄弟當時做了正確的決定,幫爸爸留了一份愛的禮物。雖然他的生命結束離開了,但卻用另一種方法延續在這個世界!他也留了最好的禮物給我們,千萬不要吝嗇愛與分享。還有我很高興,您真的還記得他耶!」兒子在電話那一頭娓娓道來。15年來,在服務超過250位捐贈者及其家庭後。我漸漸釐清了協調師的價值,就是在生命遭逢黑暗時,能協助這些即將面臨喪親家庭,支持她們所做的任何決定,幫助她們在黑暗中看見光!在這些服務過的家屬當中,也有好幾個家庭甚至出現了兩位的大愛捐贈者,當人生的考驗如此艱難時,聽到他們再度選擇器官捐贈的決定,我感嘆著老天的殘酷,也心疼著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但我知道支持她們選擇的並非協調師這個職業,而是我們發自內心相信:「器官捐贈是一份愛的禮物!」我感謝這生命中的貴人們,引領我理解,這是一種能用生命感動生命、難得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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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4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黃珊珊:民眾仍可探病 北市暫不跟進加強警戒
Delta病毒入侵台灣,桃園加強防疫警戒至2.5級,周邊縣市也不敢大意。台北市副市長黃珊珊說,這2天疫情狀況還好,探病部分才剛開放3天,很多人真的很久沒看見家人,尤其是安寧病房,因此暫時不跟進加強防疫警戒。至於是否取消內用,黃珊珊沒把話說死,僅表示會每周檢討,有狀況會隨時應變。長榮航空機師與兒子同時染疫,其中機師已經打2劑疫苗滿14天,卻仍遭Delta病毒突破性感染。桃園市周遭地區不敢放鬆,新竹市昨宣布加強防疫警戒至2.5級,鄰近的北市是否跟進,黃珊珊說,市府都在密切監控,暫不跟進。黃珊珊表示,到目前為止,桃園市修正室內、室外人數上限,限制醫院探病,因為台北市有相關連,市府非常密切在監控中,本來有考慮限制探病,但這部分才剛開放三天,其中很多是安寧病房,有些人真的很久沒看到家人,而且這2天狀況還好,北市暫不跟進。黃珊珊說,北北基桃是一個生活圈,機師不會只在桃園,可能接觸的人和台北有關連,「我們也很緊張,但還是以觀察疫情為原則,逐步檢討、逐步開放,如果有狀況我們會逐步緊縮」。黃珊珊表示,目前接到接觸者相關通報,正在一個一個確認,中央匡列的範圍很大,北市府會嚴陣以待,「台北市還沒有新的嚴重情況,會採取原先的做法」,如果有狀況會隨時變動。至於是否會取消內用?黃珊珊指出,市府會每周檢討,也在觀察該案例的影響,現在社區內沒那緊張,如果有狀況會隨時緊縮。中秋烤肉部分,黃珊珊表示,烤肉會拿下口罩吃東西,這在目前規範上還是二級警戒,風險比較高,因為還有2周可以觀察,不會一下子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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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3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緩和療護也協助喪親家人走出哀傷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走出喪親的幽谷」。一位癌末老年病人在接受醫院的安寧療護下過世,病人的女兒一時跌入憂傷幽谷不能自拔。病人的外孫女剛好在同一醫院任職,於是在女兒的鼓勵下她接受這醫院的臨床心理師的治療,成功走出幽谷。女兒主動與我們分享母親如何走出傷痛的心路歷程;心理師以如詩如畫的文筆娓娓道出如何幫忙病人透過「成功的」哀傷,建構新的關係;資深身心科醫師深受這位同事的故事所感動,進而闡述緩和療護是以病人、家屬、照顧者為中心的健康照顧,並分享一位病人與家屬從靈性宗教的層面去尋求解脫生死的故事。讓我們透過這奇妙的因緣,一起聆聽這醫院同仁一起彈奏的美麗哀愁三重奏。「走出喪親之痛的三大步驟:關懷至親、建立興趣、參與社群」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作者用她內在的諸多能力走出人生中最大的失落哀傷。她從外在資源尋得想法,結合自己的潛力,理出有效可行的方法。她也描述母親如何去存放外祖父骨灰罈的寺廟禱告祈福,而作者全家更全力去陪伴、協助母親,母親也去參加志工團體活動,因而走出喪父之慟,並且「重新找到自己生活的重心」。緩和療護是以病人、家屬、照顧者為中心的健康照顧緩和療護 (Palliative Care) 起始於1967年,其時英國倫敦的西西里、桑德斯醫師為照顧臨終病人創立安寧照護 (Hospice Care)。半世紀後,其照顧層面己擴大並含蓋相關親人。2020年美國之國家完整癌症網 (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 NCCN)將緩和療護定義修訂為:緩和療護是以病人、家屬、照顧者為中心的健康照顧 (Palliative care is an approach to patient/family/caregiver-centered health care …),它聚焦於用最適中而有效的方式,去處理令人困擾的症狀,同時依據病人、家屬、照顧者的需求、價值觀、信仰與文化,整合社會心理及靈性的照顧(註)。在安寧病房裡,緩和療護團隊以各成員分工合作去協助病人及家屬。一般是緩和療護專科醫師主導為病人做完整身、心、社、靈的評估及處理身體狀況之苦痛不適,社工師清楚整理出病庭支持系統、家人連絡,心理師或是身心科醫師對家屬做預期哀傷評估,對有高度困難面對失去親人的家屬做準備,並於病人過世數週後以電話或email詢問家屬的生活調適經過,必要時安排心理諮商治療。這位作者學得運用「書寫情緒」去重整自己的情緒,記念逝去的親人。親人去世後,家人都會有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書寫可以澄清整理這些情緒。 也可以與他人分享,進而在書刊雜誌發表,成為一種昇華。宋朝詩人蘇軾以他思念早年過逝的妻子(年僅27歲)所寫的「江城子」(寫於1075年):「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夜來幽夢忽還鄉……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這詞千古流傳,有助蘇軾的文名。從靈性或宗教的層面去尋求解脫人在無可奈何又極度痛苦時刻,不知不覺會在心裡、夢中反覆呈現種種情緒反應。有人尋求親友的協助,有人尋求心理諮商,有人會禱告,或求神拜佛。在我們民俗信仰中也有去寺廟抽簽、博杯(擲筊)。靈性上於無解困境中忽見一線曙光,是莫大的助力。有位41歲的末期直腸癌病人,他在台灣拿到生化碩士後前往美國有名的大學以傲人的成績取得博士,之後一路順遂在頂尖學術期刊発表論文多篇,在三年前成為該校副教授為其硏究中心主任,不幸半年後即發現有第三期直腸癌,在手術、化療及電療之後有一年的時間身體恢復並回去工作。但是在半年前發現癌症不但局部復發並多處轉移去腹膜、肝及肺臟。在該地醫學中心嘗試進行化療及標杷治療,但是都沒有效果。在此狀況下醫師建議考慮緩和療護。他與妻子跟雙方父母商量後決定回台灣來,這時我們緩和療護團隊見到這對中壯年的夫妻以及兩方父母。病人父母及弟弟住在新北市。父親是公務機構主管退休,他一生態度嚴謹,律己處世一絲不苟,病人求學過程中不許有任何課外活動更不許交女朋友。病人在拿碩士學位時當助教,與他後來的妻子相識,當時她在念大學,女方父母不反對,但男方父親激烈反對,並拒絕與這位女友相見,他認為婚姻大事應該在修成博士有正當固定工作才能談。結果是病人及女友前後在美國名校再遇而成婚生子。這次病人返台住進癌症醫院,父親日夜照顧、陪伴病人,他獨處時則淚流不已,不能吃不能睡。他悔恨過去對兒子嚴厲的管教。經由團隊成員多方協助,病人父親終於有機會在病人夫妻面前表達衷心的歉意,病人也在此時感謝父親對他的要求與照顧,使他在學業上有成就。病人最後對他說:「我可以接受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會永遠愛你。」 病人出院後居家照顧時,一家人都住在他妻子父母家,因為他們的家離醫院近並且有比較大的空間,病人的小姨子也很會招呼五歲的兒子。在居家照顧期間他們也會去附近寺廟燒香祈福。在病人進入臨終階段時病人與妻子有明確的表達,在病人過世後妻子要把小孩帶回美國養大。病人父親知道此後見到唯一的孫子機會是非常少了。所幸他們都能達到共識把骨灰留在台灣。他們雖然有談到三個靈骨塔的選項,一個接近病人妻子父母家,一個接近病人父母家,一個在兩者之間。但在末選定那一個時,病人就進入昏迷。病人過世後兩週,喪事已經辦妥,團隊一直惦記病人父親的哀傷狀況。與病人父親建立良好關係的團隊成員用電話聯絡上他,他很激動說:「有非常神奇的現象出現! 一個意想不到的圓滿結果!」原來在告別式順利進行時,喪儀公司問及靈骨塔,了解雙方家人都無法達到共識,就建議去問病人,大家同意在病人靈位前「博杯」(擲筊),結果那個接近病人父母家的靈骨塔連得三個「聖杯」,讓父親喜出望外,淚下不已。父親解釋說病人在上高中之前跟他很親近,那時他週末加班時常帶病人去辦公室,也會帶他去那邊後方去爬山,而現在的靈骨塔就是在那山上!父親認為病人已經完全諒解他並且再恢復他們以前的父子關係,他當然覺得有神助、是奇蹟,也讓他能走出深度自責的哀慟。 他也考慮去參加志工活動,以他的經驗嘗試去協助他人走出喪親的悲痛。如何將喪親的重大壓力變成助力,也去協助他人,並尋得生命的意義?在人生中面臨種種壓力是不可避免的。這其中最嚴重而常帶來長期身體心理重大困擾的是喪親,特別是老年喪偶。但是壓力不一定是壞的。美國加州史丹佛大學心理學教授 Kelly McDonigal 在2014 年TED Talk 有一個很有趣的演說:「如何把壓力變成你的朋友(How to make stress your friend)」。她指出很多近年來的研究,面對壓力的態度會影響經驗壓力的結果,並且使人從中適應成長。有一個令人驚訝的研究發現,有些人在喪親情況下還能在他人受到困難時伸出援手,這些人後來不止他們身心出現疾病的機率不異於常人,而且他們更健康,活得更久、更快樂。因此,人生中的哀傷苦難是壓力也可能是助力。要走出哀傷苦難, 每人都得用各人內(潛)在的優點(天份), 綜合社會人際及大環境(文化背景) 的助(阻)力,療癒恢復能力;更好的會從中成長、提升,找到人生的新價值 (意義)。註:美國之國家完整癌症網 (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 NCCN) 集合美國31家最好的癌症中心的專家,每年修訂各癌症臨床照顧指引(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s),廣為世界癌症中心引用。它2020年之緩和療護照顧指引中將緩和療護定義修訂為:「Palliative care is an approach to patient/family/caregiver-centered health care that focuses on optimal effective management of distressing symptoms, while incorporating psychosocial and spiritual care according to patient/family /caregiver needs, values, beliefs, and cultu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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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1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轉身之前,告別之後! 隨著年歲的增長,關係的練習開始從「生離」轉向了「死別」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走出喪親的幽谷」。一位癌末老年病人在接受醫院的安寧療護下過世,病人的女兒一時跌入憂傷幽谷不能自拔。病人的外孫女剛好在同一醫院任職,於是在女兒的鼓勵下她接受這醫院的臨床心理師的治療,成功走出幽谷。女兒主動與我們分享母親如何走出傷痛的心路歷程;心理師以如詩如畫的文筆娓娓道出如何幫忙病人透過「成功的」哀傷,建構新的關係;資深身心科醫師深受這位同事的故事所感動,進而闡述緩和療護是以病人、家屬、照顧者為中心的健康照顧,並分享一位病人與家屬從靈性宗教的層面去尋求解脫生死的故事。讓我們透過這奇妙的因緣,一起聆聽這醫院同仁一起彈奏的美麗哀愁三重奏。愛別離,是生命最深刻也最真實的挑戰之一,也是人寓居於世,行於生死流向間,反覆練習的課題。如最初的分離,在「生」的瞬間,我們離開了熟悉、安全的母體,開始此生的旅程;如成長的過程,我們經驗了各式告別,也許是童年喜愛的玩具不見了,也許是緊握在手的小被被消失了,也或許是珍藏在鐵盒中捨不得吃的那顆糖果就這麼地融化了。這一路,我們與曾經的同窗及師長說再見,又與那曾牽手散步的情人道離別,隨著年歲的增長,關係的練習開始從「生離」轉向了「死別」。無論是預期或是非預期的發生,這一生我們不斷地投身關係,然後又不斷地經驗關係的改變。而這一次次「別離」所帶出的身心經驗與感受,我們喚它為「哀傷」,那是源起於我們對愛與關係的珍惜。 面對愛與關係的練習曲我們一路學習,一路茁壯。成長,讓我們懂得在生活中揮手、說再見,但在生離死別的瞬間我們仍依舊感受到這難以承受的疼痛。我們流淚因為心傷,我們憤怒因為無法改變,我們不安因為害怕遺忘……於是我們開始想起「從前」,開始回憶「曾經」,試圖在生活中尋找熟悉的容顏、捕捉相似的聲音與不變的氣味。我們透過身體的記憶追逐過往,像是透過一口高麗菜的滋味開啟了過往與母親飯桌前的家常對話,亦或是透過一輛單車想起了童年時父親騎車載我們回家的時光。事實上,無論是轉身之前,或是告別之後,哀傷工作的對象從來就不是「離別」;而是因離別所帶來的「生活與關係的改變」。哀傷是身心安頓與關係照顧的邀請 離別所帶來的巨大改變,使我們在事件中經驗了慣性生活的斷裂,而這種被世界給「拋出」的孤零零感,讓個體需耗費相當多的心理資源才能穩住現下的生活。因此,如何協助家屬提升當下的身心安適感,往往是哀傷工作的首要。除了外在環境安全感的建立,有助於個體內在身心安頓的方法包含睡眠、飲食等基礎生活作息的結構化、引導個體感受當下的感知與存在、接納自己情緒的表達與發聲、允許適時的休息與自我照顧。而期間親友的陪伴或分憂,除了能增進社會連結與支持,亦有助於個體調節對現下生活挑戰的威脅。當哀傷者的心理資源日漸回穩,討論希望生活,引導個體依循當下的心力、體力與能力,投入生活行動即是下個階段的目標。 另一方面,除了生活感的延續與世界的再連結,因他者消逝所帶出的「關係斷裂感」的接應,亦是個體在哀傷歷程中重要的療癒行動。現下的「缺席」突顯了過往關係日常的「常在」。透過與他人談論記憶中的「他/她」,分享屬於你們的關係回憶,抑或是自我書寫整理,透過語言與文字的言說,在「憶起」的當下,過往的關係經驗被帶起,此刻他者宛若「恆在」。於是我們想起了母親的模樣,想起了過往關係中的疼惜與那些年她傳遞給我們的生活技能。從前的囑咐與叮嚀、一起散步的身影、一道招牌菜的滋味、一起給棉被裝被套的回憶,那存放在記憶裡的芬芳一觸即來。這些屬於過往日常的小片刻,恰恰承載著我們愛與關係的連結。於是我們重新認出了自己在關係中的模樣與需要,重新看見那些潛藏在回憶中的各式訊息。當關係開始說話,我們用心聆聽,可能是思念,也可能是遺憾,但我們終將明白這些都是不同形式「愛」的發聲。我們在回憶中看見關係中的「來不及」,但也看見關係中許多的「在一起」。如同繪本「獾的禮物」,森林裡的動物們想念獾、談論過往與獾的種種回憶,然後明白哀傷不是走出去,而是活出來。我們依舊共享著許多生活的曾經,共享著許多相似的生活習性與價值。於是我們可以祝福,也可以說再見;我們知道,告別不是遺忘,而是傳承。哀傷有賞味期嗎? 那麼哀傷有時間表嗎?哀傷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又要多久的時間才算正常?事實上,哀傷是相當屬己的經驗,如同每段關係發展有著不同的節奏與速度,每朵花也都有屬於自己的花期,尊重並理解哀傷的個別性是重要的。而哀傷的發生,往往也比我們認知的還早。病房裡的太太著急詢問:「他走了,我以後該怎麼辦?」生病的年輕媽媽邊流淚邊敘說著對孩子未來生活的牽掛,當感知到離別與失去的可能,哀傷就已啟動。面對這些即將到來的離別,哀傷照顧的工作,除了關係的表達,也包含了對當下與對未來關係照顧的行動。一段關係的前進,總是立基在生活裡,病榻前伴病親近時刻的創造,與家人的溝通促進,這些都有助於日後哀傷的因應。 而哀傷心理工作的目的,並不是取消哀傷經驗與哀傷情緒,重要的是增加個體長期的心理適應。正因生命是持續性的發生,因此一些重要的節慶或紀念日,抑或是生命中的重要時刻,如畢業、結婚、生子等,都可能讓我們再次經驗到逝者於真實世界的不在,然而「不在」並不等於「關係的缺席」。我們可以帶著母親的祝福步入禮堂,也可以在孩子畢業時和親友騎單車環島,重溫一家人過往一起騎車的時光。「愛」還在,「關係」還在,只是換了形式與我們相伴。 無論是轉身之前,還是告別之後,我們都將帶著對自己與對關係的新理解,持續前行。「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也許多年後,我們仍會憶起已逝的親人,我們仍會落淚,仍感心傷,但我們也能帶著記憶與價值前行,活出微笑與希望,開展出新的關係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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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3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走出喪親之痛的三大步驟:關懷至親、建立興趣、參與社群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走出喪親的幽谷」。一位癌末老年病人在接受醫院的安寧療護下過世,病人的女兒一時跌入憂傷幽谷不能自拔。病人的外孫女剛好在同一醫院任職,於是在女兒的鼓勵下她接受這醫院的臨床心理師的治療,成功走出幽谷。女兒主動與我們分享母親如何走出傷痛的心路歷程;心理師以如詩如畫的文筆娓娓道出如何幫忙病人透過「成功的」哀傷,建構新的關係;資深身心科醫師深受這位同事的故事所感動,進而闡述緩和療護是以病人、家屬、照顧者為中心的健康照顧,並分享一位病人與家屬從靈性宗教的層面去尋求解脫生死的故事。讓我們透過這奇妙的因緣,一起聆聽這醫院同仁一起彈奏的美麗哀愁三重奏。「那只是一顆花生而已,不是腫瘤。」在我很小的時候,外公就確診膀胱癌了,但是他卻總是雲淡風輕地這樣對我們說,並且拒絕接受後續治療。確診後多年,外公的病情惡化,面臨排尿困難的問題,這次他的病情惡化速度很快,進入醫院住院後不久就轉進安寧病房,但對自己病情總是樂觀看待的外公,仍是維持樂觀的態度,很少對我們表露痛苦的心聲。「外公是因為怕我們擔心,才忍痛不說的。」母親擔憂的對我說。進入安寧病房兩週後,外公離世了。在外公離世的前一晚,一向倔強的他,在這時候因為病情嚴重惡化,才露出了痛苦的姿態。「打針可以讓他走得舒服一點,但也有可能因為放鬆而加快死亡的流程。」護理人員說。為了減輕外公的痛苦,母親下了決定,決定讓護理人員為外公打針,隔天外公就離世了。母親因此難過不已,總覺得是自己親手送外公離開人世的。在這之後的一個禮拜,我每天半夜都聽到母親獨自一人輕聲地哭喊:「阿爸、阿爸……」書寫情緒:重整自己的情緒,紀念逝去的親人我還清晰記得,在外公離世的那個早晨,我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安詳離去人世的外公,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我知道他已經永遠地離開我們了,我止不住我的淚水,難過的情緒久久都未能散去,後來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揮別對於外公逝世的傷痛,振作起來。面對當時剛痛失親人的我,醫師說:「失去親人的悲痛,需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放下;但最久不能超過三個月……」醫師分享了他自己的故事,當他面對自己的母親去世時,也花了很長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為了紀念母親並重整自己情緒,醫師把他對於母親的思念寫成了一篇文章,藉由書寫才慢慢走出母親離去的悲痛。外公離世對母親的影響更大。在外公離世後,母親一如往常的獨自一人操持家務,我知道她內心很傷痛,在不懈怠家務的同時,母親也同意了醫師的建議,開始接受醫院身心科團隊的後續關懷。但是要揮別親人至愛的離世很困難,好長一段時間,幾乎每個晚上,母親都因為思念外公而偷偷地落淚,即使這樣,母親在我面前仍裝作無事一樣的撐起整個家,持續照顧著父親。我認為母親的個性是完全遺傳自外公的,特別是他們倔強的那一面,他們都選擇了自己一人咬著牙承擔內心的痛苦,只希望把歡笑留給家人,縱使內心有再多的痛楚和悲傷,也只在獨自一人的深夜裡,才會表露出來這些真實情緒。母親跟外公都有著東方傳統家庭的樸實特質——不善於表達情感;但是我知道,忍耐,獨自一人忍著痛苦、對家人只展現笑顏,就是他們對家人表達愛意的方式。培養興趣:再忙也要抽空聽音樂,讓自己放鬆而外公離世後,我也與身心科醫師討教,醫師分享了很多舒壓方式,並建議我每週一定要強迫自己,挪出一些時間來做自己的事情。他分享自己經驗,即使再忙碌,每天都一定會抽空聽他喜愛的古典音樂,讓自己有一個放鬆的時刻。於是,那之後我每天都書寫日記,也聽音樂來放鬆心情,漸漸地我感覺到這些努力開始發酵了,我對於外公的思念,從悲痛情緒轉變成溫暖的懷念,想起外公的笑臉,我不再只是落淚,而開始感到一種溫暖的感覺。外公留下的回憶是溫暖的回憶,我可以好好珍惜這些溫暖的回憶,來回報外公陪伴我成長的那些日子。而對母親來說,外公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外公逝世對她有很大的打擊,想要走出親人逝世的悲傷,更為困難。且母親總是怪罪自己為外公做的事情不夠多,所以外公才會過世;甚至質疑自己當初讓護理師為外公打針,是導致外公死亡的原因。因為愧疚,母親幾乎每天都跑去放外公骨灰罈的寺廟,日復一日地為外公禱告、祈福。即使這樣,母親的悲痛、罪惡感仍久久不去。「人的一輩子,最後也就是這樣一盆灰。」面對外公的骨灰,母親甚至這樣對我們說。那個時候,母親已經沮喪到甚至對於自己的生命有了負面的念頭。社群活動:家人常團聚,參加義工活動建立新人際網絡要從喪親之痛走出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家人的陪伴、醫療團隊的協助都只是輔助的要素而已,最關鍵念頭還是在自己:如何找到讓自己釋懷的方式,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去化解讓自己痛苦的情緒,且要了解自己需求,包括何時該獨處、何時該找家人陪伴,能夠理解自己、解決自己的需求,才能化解內心的悲痛。在外公去世後,為了支持努力走出悲痛的母親、希望讓母親感受到家人對他的愛,所以我們花了更多時間團聚,像是原本習慣外食的我,開始每天下班就回家吃飯,我們一家四口人坐在餐桌吃飯的溫暖,逐漸彌補了母親失去外公的苦痛,我認為,感受到家人的愛,也是走出喪親之痛的一個關鍵。情緒開始慢慢提振起來的母親也參加了一些義工團體,讓自己的生活漸漸忙碌。雖然近期礙於新冠肺炎疫情,很多義工活動都暫緩了,但是這些義工團體改用視訊的方式,讓每一個人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每個人都有和大家分享故事的機會,且每當別人在發言的時候,其他人一定都專心投入地聽他的故事。母親很喜歡這樣的活動,也把我父親一起帶進去團體參加活動。而在義工活動以外的閒暇之餘,母親在家會聽她喜歡的交響樂,下午則開始為我們全家人準備晚餐,每一天都過得充實又開心。在外公離世後的半年期間,母親有了很大的轉變,從悶悶不樂的狀態,變得笑口常開。我認為這個轉變來自於週遭人的陪伴,包括義工團體、醫療團隊,以及我們家人都陪伴母親走過最低潮的日子。且最不容易的是,母親自己願意敞開心胸接受我們的幫助及陪伴,才能夠在這段時間內慢慢走出傷痛,重新找到自己生活的重心。我想,外公的去世雖然令人悲痛,但也意外給了我們家人一個提升凝聚力的契機,雖然離開人世的外公無法再繼續照顧母親了,但沒關係,我們子女會用「愛」把母親的內心填得滿滿的,讓他不再感到寂寞,想必外公知道了也一定很開心,能夠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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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6 新聞.杏林.診間
外科醫師怎會變成樹木醫師?肝硬化讓他從頂峰人生慢下腳步
身為一個外科醫師,為什麼會一頭栽入環保而無法自拔?張豐年說,「因」是自己罹患肝硬化的經歷,「緣」是從住家挺身護樹起了頭。這段因緣都從己身出發,所以一路走來24年,大家對他的印象是專業的環保鬥士,而不是小鎮醫師。實際上,張豐年現在還是小鎮醫師。1967年進台北醫學大學(當時名為台北醫學院),第二名成績畢業,1975年服完役入台北榮總。外科部每週都要開檢討會、討論醫療處置是否正確,魔鬼訓練養成張豐年小心求證性格,即使其他科部做過檢查的病患,他在動刀前還是會再仔細檢查、確認沒有遺漏。1981年升任一般外科主治醫師,次年請調回剛成立的台中榮總服務,不過才一年,就當上了急診室副主任,是醫院栽培的重點人才。但一場病讓他在1986年從中榮辭職,先在大里惠和醫院執業,1996年返回豐原,加入兄長豐壽診所,合夥看診。怎麼會發現自己罹病了?原來張豐年很有實驗精神。台中榮總剛成立,外科部新購一台超音波儀,他首度操作就以自己作為測試對象,沒想到一掃描,哇!探頭掃到肝臟,卻意外看到肝表面粗糙、纖維化,已是嚴重肝硬化;「原本大好前程,頓時宛如晴天霹靂」,考量家有妻小,毅然辭職,返郷開業。張豐年1948年出生在豐原的小康之家,小學畢業全校第一名,初、高中都讀台中一中,就學或之後的行醫,都非常順遂,直到1982年發現肝硬化、1986年離職,當時38歲,是他人生的第一個轉捩點,學習放慢腳步、親近自然過生活。從小就喜好接近大自然的張豐年,離職、開業後,稍有空檔就往山林走。1997年,他住家周邊的垂榕綠色隧道遭無預警斷頭修剪,在多方奔走後獲得廣泛支持,促成中興大學舉辦兩次全國性的「行道樹研討會」。此後,年近半百的張豐年就一頭栽入環保的工作,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從挺身護樹至保護大地。「黃樹林裡有兩條岔路,我選了一條較少人走過的路,這讓一切變得如此不同。」如同美國詩人羅伯特‧佛洛斯特(Robert Frost)著名詩作〈未行之路〉(The Road Not Taken)一樣,張豐年從垂榕護樹開始,走出了讓台灣更好、更美的一條路。張豐年一路走著走著,沒理會汗水淋漓,也沒多想身家安全,只為了讓台灣更好。所幸,他的努力有了成果,他的用心終於被看到。2020年他獲頒台灣環境保護終身成就獎,獲獎理由是:「從1997年起,在工作之餘,與妻子江翠娥從自己的社區開始關注在地環境議題,參與行道樹保護、水患治理、工程災害,反國土無限開發、反水庫、反噪音、反中科后里七星園區等議題。」從住家護樹開啟了環保之路張豐年住宅位在台中市大容東、西街的綠帶,原本是台中最美麗的一條水上綠色隧道。高大的垂榕南北綿延約一公里,不僅吸引各種鳥類、昆蟲、松鼠棲息,垂榕下的人行步道更是附近居民平常休息、散步、運動的好地方。1997年,他發現市政府以颱風季節安全考量為由,陸續大規模鋸掉枝葉,以「強剪」方式來修剪該整綠色隧道,招致不少居民的反對,張豐年也化身樹木醫師,投入護樹行動。張豐年於是向靜宜大學陳玉峰教授、中興大學黃振文教授等請益,還請人拍攝鳥類及病害錄影帶,鍥而不舍和台中市政府溝通。他說,垂榕經過強剪後,沒有保護措施,部分樹皮出現日燒症,壞死脆化,真菌乘機入侵,就成了膏藥症、黑變症等慢性病,加速衰老。「不去動這些樹木,活十幾年;動了,活不了幾年。」在張豐年不斷努力奔走之下,獲得多方的響應和支持,包括在中興大學舉辦了兩次全國性的「行道樹研討會」,中興大學農學院為此組成行道樹管理諮詢服務委員會,台中市政府也允諾編列預算,重新檢討台中市行道樹的修剪和管理工作。2019年8月初艷陽天,張豐年路過位於西屯區的台中市警察總局,還驚訝發覺後側──大恩街的大部分黑板樹已被剪得光禿禿,他立即請陳椒華立法委員設法在立法院舉辦公聽會,也請媒體記者加以報導,以免他處一再犯同樣的錯誤。張豐年說,生長在都會區內的植物所處的環境,通常較山林野地惡劣許多,黑板樹不僅在水泥叢林有辦法生存,還能因時因地制宜與周邊建物結合一起,發揮集體護衛功能。颱風來襲時,不僅黑板樹之間可互保,更可護住後邊的建物,不被有稜有角的廣告招牌等雜物砸到。位居該些建物後側的黑板樹則改由該些建物護住;颱風迴南時,這樣互保機制照樣運作無誤,僅僅是方向改變而已。除了集體護衛功能,黑板樹還能淨化空氣、降低熱島效應、降低噪音,提升景觀,更能進一步固碳,多少扮演起降低全球溫室效應的功能。張豐年感嘆,「如今一剪,這些功能幾全部喪失。台中市警察總局的修剪法,是嚴重的錯誤示範,建議台中市府應儘速出面制止,且依樹木保護條例開罰,另找專業人士指導、監修。」噪音管制法裡的張豐年條款張豐年關心的環保議題既多且廣,包括水患治理、水資源之開發與後續之經營管理、河川復育、都會城鄉綠美化、各種環境污染,特別是空污、噪音,以及工業區開發等。但難能可貴的是,他內心有個「研考會」,逐案列管、嚴加考核,每每鍥而不舍,終究功不唐捐,於是有了「張豐年條款」。1999年,張豐年住家附近有棟大樓分租,總共裝了四十幾台冷氣機,每天早晚馬達運轉轟隆轟隆作響,此起彼落的噪音讓周遭鄰居無法得到安寧。張豐年向環保局反應,環保人員前來測試,只願單測一台冷氣機所發出的噪音,結果可想而知,不會超過噪音標準。張豐年翻閱環保署法規,發現有數個噪音源在一起時的所謂「叢聚性噪音」──各噪音源合成音量的所謂「複合音量」,而政府對該複合音量因未訂有任何管制機制而致使全面放過,成為噪音管制的「空窗區」。(本文獲《醫學有故事》授權刊登,更多內容請看>>精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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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1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二級警戒延長至9月6日 最新規範一次看
國內疫情穩定,8月24日到9月6日維持二級警戒,指揮官陳時中表示,這段期間仍須關閉場所,包括歌廳、舞廳、夜總會、俱樂部、酒家、酒吧、酒店、MTV、KTV等仍關閉,遊藝場所等仍關閉。不過放鬆集會人數限制,包括室內可80人、室外300人,若超額可提出防疫計畫。至於餐飲部份,陳時中表示,新增同住家人聚餐,不受限隔板、梅花座等,與其他桌要做好社交距離。醫院探病部分,開放加護、安寧、精神照顧等,以及兒童病房、身障病況危急、以及住院天數達到七天以上探病。另外符合主管機關管理,包括k書中心、遊樂園、海釣場、海泳、浮潛等水域,符合主管機關的指引就可以開放。陳時中說,醫院開放住院七天以上病人的探病,每天固定一個探病時間,每次至多2名為原則,除非是接種兩劑滿14天,或是染疫滿三個月等,至於其他開放方式,都是根據管理的指引、措施來辦理,像是不管是k書中心、室內遊樂場、海釣場、水域活動都是按照指引辦理。指揮中心自8月24日至9月6日維持疫情警戒標準為第二級,請民眾持續配合防疫措施,共同維護國內社區安全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今天表示,考量國內疫情雖趨緩但仍有零星不明感染源之本土病例,經與相關單位溝通討論及評估後,宣布自今年8月24日至9月6日維持疫情警戒標準為第二級,並將維持或調整相關管制規定如下:一、通案性原則:1. 除飲食外,外出全程佩戴口罩。2. 實聯制、保持社交安全距離。3. 營業場所及公共場域人流控管或總量管制:室內空間至少1.5米/人(2.25平方米/人),室外空間至少1米/人(1平方米/人)。4. 集會活動人數上限:放寬為室內80人,室外300人,若超額則向地方主管機關提報防疫計畫。5. 婚宴、公祭:(1). 公祭遵守內政部相關防疫規定處理。(2). 婚宴遵守每一隔間室內80人、室外300人上限,並遵守餐飲指引不得逐桌敬酒。6. 餐飲管理:依照衛福部規定處理,新增同住親友聚餐不受限使用隔板、梅花座及專人分菜。7. 醫院探病:開放加護病房、安寧病房、呼吸照護病房、精神科病房、兒童病房、身心障礙、病況危急及住院天數達7天以上者之探病;探病者須遵守探病時段、人數限制及出具篩檢陰性證明等規定。8. 符合主管機關防疫管理指引或規範得開放:K書中心、室內遊樂園、海釣場、海泳/浮潛等水域活動。二、仍須關閉之場所:1. 歌廳、舞廳、夜總會、俱樂部、酒家、酒吧、酒店(廊)、錄影節目帶播映場所(MTV)、視聽歌唱場所(KTV)、理容院(觀光理髮、視聽理容)。2. 遊藝場所、電子遊戲場、資訊休閒場所、休閒麻將館及其他類似場所。指揮中心說,目前國內疫情穩定控制中,為兼顧防疫與民眾的生活品質,未來將持續觀察疫情態勢,循序漸進,適度放寬管制措施;面對病毒變異株的威脅,將持續強化邊境監測及防疫作為,籲請民眾應落實手部衛生、咳嗽禮節及佩戴口罩等個人防護措施,減少不必要移動、活動或集會,避免出入人多擁擠的場所,或高感染傳播風險場域,並主動積極配合各項防疫措施,共同嚴守社區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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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1 醫聲.院長講堂
新仁醫院院長莊文嘉/從小看父行醫助病人恢復健康 他決心考醫科從醫,服務在地民眾提供便利醫療
新北市新莊區新仁醫院院長莊文嘉在3年前上任,適逢新仁醫院進行改建工程,今年3月完工。莊文嘉表示,將打造新仁醫院成為「在地民眾有問題時最先想到的醫院」,給予就醫民眾更安全放心的設備跟環境。投入內科領域及胸腔科莊文嘉的專業領域為胸腔暨重症醫學、睡眠醫學、結核病、肺癌、安寧緩和治療,他的父親是家醫科醫師,從小看到父親在診所看診的模樣,認為醫師可以幫助很多人恢復健康,耳濡目染下決定報考醫科當醫師。莊文嘉表示,剛畢業時,原本是想選外科,但希望加強對常見疾病的處理能力,於是接受一年的內科訓練,進而了解內科及重症加護可以成為病人在生死之間拔河的助力,讓他有很大的成就感,尤其是在診斷、處理好罕見疾病時更是如此,因此投入內科領域,並選擇兼具呼吸及重症治療的胸腔科為次專科訓練。所學有助醫院疫情管控台灣從去年初就開始防範新冠肺炎疫情,預防院內感染、感染管制措施成為醫院管理上相當重要的課題。莊文嘉說,胸腔重症醫師對這些議題的了解比較深入,因此在面對疫情的衝擊時,相關的專業在管理醫院及執行感染管制措施時有很大的幫助。新仁醫院在新莊地區已扎根42年,3年前莊文嘉出任院長時,醫院正準備動工改建,當時醫院老舊的建築物不符合新建築法規,還有消防公安的疑慮,在董事會支持下,購置了院區隔壁5層樓的民宅與原院連通,斥資1億2千萬元更新原院區設備,並新設置血管中心、兒童復健室,讓洗腎患者更方便、發展遲緩的孩子可接受早期療育。提供可信賴的醫療服務新仁醫院除了提供一般內、外科看診服務外,也有洗腎治療及呼吸照護病房服務,病患來自台灣各地,甚至遠從金門、馬祖等地。莊文嘉說,新仁醫院是地區醫院,把目標放在利用有限的醫療資源,提供民眾方便、可信賴的醫療服務,經由醫院評估處理,如有需要再轉介大醫院。莊文嘉小檔案年齡:47歲專長:胸腔暨重症醫學、睡眠醫學、結核病、肺癌、安寧緩和治療現職:新仁醫療社團法人新仁醫院院長、新光醫院胸腔內科及睡眠中心兼任主治醫師學歷:中國醫藥大學醫學系經歷:馬偕醫院內科住院醫師、新光醫院胸腔內科主治醫師給病人的一句話大部分的疾病都是從壓力而來,喜樂的心乃是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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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如果時光倒轉,我會堅持放回父親的鼻胃管嗎?
【編者按】繼三對幸福的「老夫老婦」與我們分享老年快樂的家庭生活,這星期我們把主題拉到「老」與「死」之間的「無奈」。一位內科資深醫師呼籲台灣社會大眾與醫學界正視高齡族群的「衰」、「弱」;老人醫學專家介紹世界衛生組織2017年提出的「以高齡者為中心的整合式照護模式」,並分享在台灣守護老人「看、聽、動、食、樂、智」六大內在能力的努力;最後,一位曾經陪伴高齡老父走完人生最後旅途的資深醫師,反省思考如何幫助老人擁有健康、獨立與尊嚴,呼籲老人應該主動與子女討論自己人生旅程的最後階段要怎麼「走」,讓家人了解他的願望,才能無憾地走完美滿的人生。1992年83歲的母親與肝癌奮鬥多年之後離開人間,長她兩歲的父親由爽朗健談的退休企業家慢慢變為落落寡歡離群索居的孤獨老人,之後他周圍老友一個個消失的孤寂無奈,更使身為子女的我們深深感受到鰥寡孤獨是老人最難忍受的考驗。好容易等到我們家老二如願進入與老大同一所大學,兄弟得以彼此照顧,我與內人終於在1998年結束在美23年的醫師生涯,回國加入兄弟姊妹共同照顧父親的行列,一直到他老人家在2008 年以101高齡壽終正寢。這十年陪伴老父,使我有機會以又是醫師又是家屬的身份體會老人「喪偶」、「喪友」以及日漸喪失「身體健康」、「獨立自主」的無奈。記得父親直到99高齡,仍然身心健康,與我清晨在中正紀念堂漫步長談,還常叮嚀我,人老之後一定要能「感恩」、「念舊」,才會感到幸福。在這種父子談心的場合,我好幾次都有個衝動,想與他探討他對生命末期的看法。但這種我經常會主動與年老病人及其家人討論的話題,竟因為某種「忌諱」無法開口,至今仍深感遺憾,我始終沒有機會由他口中聽過他對人生終點的安排有何明確想法。父親在過世前一年多,一年內因吸入性肺炎住進台大醫院三次,在與六位兄弟姊妹討論過後,我代他簽署了「不施行心肺復甦術」(DNR),同時最後與醫療團隊商量下,決定接受「鼻胃管攝取營養」的醫療決定。我深知對一位神智清楚,最喜歡美食的老人家,接受這種生活方式是何等的困難,但在理智的衡量下,他十分勉強地答應了。最初他偶爾在深睡中,不自覺地自己動手拔掉鼻胃管,而他老人家尷尬地向我道歉的神情至今仍是我的夢靨。之後每個月我幫他更換鼻胃管時,都會在前一晚拔管,讓他當晚睡得十分舒適,而隔天一早上班前,我再幫他換上新管。幾個月後,他開始告訴我,他實在不願意再插回鼻胃管,「這種存活沒有尊嚴,沒有品質,不如不要活」。後來他甚至一直搖頭拒絕,直到我告訴他,再這樣拖延下去我上班會遲到,他才閉上眼睛,滿臉不高興地讓我插上新的鼻胃管。在往醫院上班的捷運車上,有時我會想到幾分鐘前父子互相道歉的情景,而忍不住流下淚來。2008年父親在沈睡中安詳過世,但我偶而仍會回想到那一幕我堅持他接受鼻胃管的難忘情景,而不覺愧疚落淚,因為我實在沒有理由強迫他接受這種他認為「沒有尊嚴的存活」。父親過世時雖然已經衰弱臥床好幾個月,但他心智清楚,他的意見應該被尊重。我們提供營養,延長生命固然重要,但當事人對「人生的意義與目的」的看法,應該遠比家人活過百歲的紀錄來得重要,我們這樣執意繼續使用鼻胃管到底是為了誰?當台灣通過「病人自主權利法」之後,我常會想起,如果我們當年有機會讓他老人家主動與子女們討論自己人生旅程的最後階段要怎麼「走」, 讓家人了解他的願望,我們一定能使他更無憾地走完美滿的人生。隨著自己年紀漸漸走向人生不可避免的「下坡路」時,才猛然發現父親不只在我小時教我如何為人處世,他還以自己的老化來教我了解「老人的需求」,更想不到在他乘鶴仙去多年,仍然不時提醒我老人醫療的困難抉擇,使我能以「如果我有機會再照顧爸爸的話,我會怎麼做」來減少病人與其家屬的遺憾。前幾天在我們定期的「醫學人文個案討論會」,醫學生提出一位八十幾歲的食道癌女病人,因為重度失智、體力衰弱、多次跌倒受傷,但女兒不離不棄,希望我們盡醫學上最大努力,繼續延續母親的生命。病人常自己拔掉鼻胃管,醫療團隊正在考慮在腹部直接建立「胃管」,但又擔心病人會自己拔掉而造成更多的傷害,因此學生提出這樣的問題:「我們該不該去引導家屬面對病人所遭逢的這種不可逆的現實,而能接受安寧照護。」許多討論勾起我十幾年前照顧家父的痛苦回憶。我告訴學生我將好好思考「如果父親的最後幾個月可以重來的話,我會怎麼做」,並且我會與他們分享我寫出來的心得。今天痛定思痛,深深覺得家人應該讓老人在身心還健康時,有機會表達自己對人生旅途步入終點時的心願,而家人更應當尊重老人的意見,幫助他們達到「此生無憾」的願望。如果時光可以倒轉的話,我一定不會執意要父親讓我插回鼻胃管,我會建議家人好好聆聽父親對生命的看法,有必要時,我會請教安寧照護的醫療團隊與父親與家人一起溝通。透過他們的專業,讓父親與家人一起找到他認為最好的決定,而我們一定會尊重他的意見。至於對於學生日前所提的個案,既然病人是失智的老人無法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時,我們就應該說服家人接受安寧團隊的照會,大家共同討論,以他們對病人失智之前的性格,推斷病人可能的反應,做出大家都能心安的決定。寫完這篇文章,猛然發現今天剛好是父親節,不絕潸然淚下。父親!謝謝你一直給我機會成為更好的人、醫師、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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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18 新聞.生命智慧
安寧療護不是等死 是有尊嚴告別
那天,伯父說有位友人癌末住在醫院,病魔啃噬著身體各部位,痛苦不已,醫師建議轉到安寧病房,但朋友不願意,因為那是「等死的地方」,這五個字是很多人對於安寧病房的想法,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世界衛生組織(WHO)對於安寧療護定義,是針對治癒性治療沒有反應的末期病人,提供積極性及全人化的照顧,以維護病人和家屬最佳的生命品質。透過多團隊合作,除控制疾病帶來的頑固性疼痛外,更深入體察病人及家屬的生理、心理、靈性需求,提供個別性解決方式,致力於病人及家屬全方位的照顧,使病人及家屬告別無憾。目前依照醫院的配置不同,大致有四種照護模式,包含安寧病房、安寧共同照護、安寧居家照護、安寧門診,照護內容除透過藥物緩解疼痛,也時常使用按摩、精油等輔助療法改善不適,同時透過各團隊的合作,了解病人及家屬面對疾病的種種衝擊,傾聽及陪伴,使病人及家屬的情緒有所抒發。曾照護一位女士,癌症使其疼痛難耐,連站直都有困難,身體的不適讓她對周遭的人事充滿敵意,在團隊努力照護下,病人疼痛獲得緩解,轉介安寧居家照護,在家裡種了一小畝田,收成的蔬菜還分享給團隊同樂,病人的生命比原診治醫師判斷的還長許多,本打算長住醫院的她,回家度過了數個佳節,最後在團隊陪伴、祝福下往生極樂。生老病死是生命自然的過程,出生最終都會迎來死亡,安寧療護是讓病人在生命最終保有尊嚴,不再只是被疾病擊潰的敗將,安寧療護是順應生命自然的變化,提供舒適的照護,不只等待死亡,而是將餘生過得更深穩,無憾迎向生命的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