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17 新聞話題.醫藥新聞
捧心皺眉 西施得了什麼病？
【文、圖／摘自大邑文化《鐵與血之歌：一場場與死神搏鬥的醫學變革》，作者蘇上豪】西施得了什麼病？相信大家都聽過「東施效顰」的成語，它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去模仿別人，不但模仿得不好，反而還造成出醜的情形。它的典故是出於《莊子》裡的〈天運〉篇，原文是這樣記載：「西施病心而矉其里，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這裡的「矉」就是「顰」的意思，指的是蹙眉狀。故事裡的西施因為胸悶不舒服而捧心皺眉，被一位醜女人看見了，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也開始學起西施，不過卻適得其反，不僅讓隔壁的富人嚇得緊閉門戶，而窮人也帶著老婆小孩離家出走。上述的故事並沒有把那個醜女人稱為「東施」。據後人考證，今天會有東施、西施的出現，乃是北宋時期一本地理百科全書《太平寰宇志》的關係。書中提到越州的諸暨縣有西施家、東施家，而西施是越國的美女，因此黃庭堅據此記載，穿鑿附會把《莊子》裡的寓言故事，改為有東、西施比較的場景，因而造就了「東施效顰」這個成語的出現。一般人看到這個故事，大概發出會心一笑就過去了，但有些醫師卻不盡然，可能是因為「職業病」的關係，會去猜測西施到底得了什麼病，連我也不例外。臺彎的肝病權威許金川教授認為西施罹患了「胃食道逆流症」，也就是電視廣告裡俗稱的「火燒心」。它的致病原因是胃至十二指腸的內容物流入食道的下端，造成食道黏膜組織損害，所引起的一系列症狀。近年的流行病學統計指出，某些反覆發作的氣喘、慢性乾咳、夜間呼吸暫停症候群、非心源性的胸痛或胸悶、慢性支氣管炎以及慢性咽喉炎等疾病，都和胃食道逆流症有著不等程度的因果關係。根據研究得知，胃食道逆流症和患者本身的文化經濟階級沒有關係，但卻與個體本身常年的飲食習慣不佳、工作勞累、缺乏運動及情緒精神狀態不穩有著密切的關聯。所以，社會經濟發展愈進步，生活步調愈快而緊張，就讓它的盛行率逐年攀升。我想許教授之所以認為西施是胃食道逆流症患者，應該是認為西施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因為自己的國家被吳國打敗，她不得不妾身於吳王，色誘他讓母國能夠有喘息的機會，內心的煎熬自然無法為外人道也。因此最後也罹患胃食道逆流，動不動就捧心蹙眉了。不過，看在我這位心臟專科醫師的眼裡，卻有不一樣的解讀，我認為西施應該罹患了「二尖瓣脫垂」這個病。二尖瓣脫垂這個病，依照字面上是不好解讀，它的英文名診斷叫 “Mitral Valve Prolapse”，意思是指左心房和左心室之間的二尖瓣在關閉時，因為結構上的小瑕疵，以至於動作上「卡卡」的，所以病患在臨床上會有胸悶、胸痛，甚至有喘不過氣的情況發生。我們試著把二尖瓣想成是降落傘：傘面是二尖瓣的主體，它的開合主要是依賴幾十條如傘繩的「心鍵索」來牽引，心鍵索是連接到左心室的肌肉上，隨著心室收縮及舒張來牽動二尖瓣。會造成二尖瓣脫垂的現象可能是這幾十條心鍵索在拉扯二尖瓣主體時，沒有百分之百地協調合作，以至於二尖瓣的關閉未形成完美的馬鞍型弧面。雖然不會因瓣膜關閉不完整而產生逆流現象，瓣膜的形狀卻會變得不規則，這樣的不規則，醫學上就以「脫垂」來形容。上述的概說你乍看不懂沒有關係，你只要想像，有扇門每次都需要你額外的用力與用心才能正常開合，那也可以說是有「脫垂」的現象。研究顯示，二尖瓣脫垂好發於年輕的女性，有的文獻報告甚至可以高達 20%左右，而且臨床上歸納起來，患者不舒服的症狀發作，和下列的情況很有關聯：例如熬夜、重要考試前，男性在新兵訓練中心，而女性則在月經期前後等等，意即患者在身心受到巨大壓力，或者是腎上腺素分泌迅速增加時，就很容易有胸悶或胸痛的徵候產生。雖然臨床上發現，二尖瓣脫垂的病人容易有胸悶、胸痛甚至呼吸不順的狀況發生，但是目前為止，並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僅僅是脫垂，就會出現上述惱人的症狀。不過，以剛剛提到的現象來反推治療二尖瓣脫垂的症狀是可行的。臨床上醫師會利用乙型腎上腺素激性阻斷劑 (β-blocking agent) 來降低患者心跳，再輔助部分鎮靜劑來舒緩其失眠與緊張，通常都有一定的療效。但是某些患者卻可能由於上述藥物的副作用而無法接受治療—前者會造成低血壓與心搏過緩，而後者會讓病患容易昏昏欲睡，甚至無法集中精神工作。我自己也是二尖瓣脫垂的患者，某些時候也是深受其苦。例如我若是參與了緊急的開心手術而徹夜未眠，一旦手術完成，情緒仍然激昂高亢的我，常常會因為腎上腺素分泌過當而使得自己心跳加速，造成胸悶，甚至偶爾也會有胸痛的現象。由於我能夠了解二尖瓣脫垂的原因與其造成的現象，所以即使不舒服，心裡因為疾病造成的不快比較能釋懷，也能為了它採取比較不容易發作的生活態度，但是一般普羅大眾，尤其是對那些無法服用藥物而減輕症狀的患者而言，心情可就是異常苦惱。這時的我都會向那些病患說「東施效顰」的故事。剛聽到故事的人都會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把二尖瓣脫垂跟什麼東施、西施扯上關係？等到我把故事說完，告訴這些病患他們得到和西施相同的病時，大部分人原先憂慮的臉色都會褪去。我會說，二尖瓣脫垂是好發在「俊男美女」身上的病，而且這些俊男美女都有「憂國憂民」的特質，只要調整自己的心態與生活作息，大部分的人都可以不藥而癒。你可以說我很「賊」，也可以說我有舌粲蓮花的功力，但是在這裡我可以告訴你，大部分在我的門診追蹤治療二尖瓣脫垂的病人，都沒有什麼抱怨，而且藥物治療的效果是出乎意料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