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頡龍／從「愛的萬物論」 談慢性病患之性功能障礙

二十多年前，那是一個初冬的清晨，乍冷，呼出的空氣在眼前凝成一團白霧。我還是個醫科學生，走進北醫校園一角的鐵皮屋——那是北極星詩社及刊物室共用的社團辦公室。打開封面破舊的留言簿，振筆疾書……

「這個人，佝僂著身子，蜷曲在輪椅上，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不可能。他罹患ALS（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人症），但是，他在天文物理學的貢獻，光芒萬丈！這個人，他的名字是：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

那時我剛剛讀了霍金博士的著作「時間簡史」：宇宙大爆炸、黑洞，讓我目眩神迷，迫不及待想與更多人分享。

霍金的故事在2014年搬上銀幕。電影「愛的萬物論」（The Theory of Everything）讓更多人認識這位傑出學者，也深刻描述他的愛情、家庭，以及罹患漸凍人症後從掙扎到積極面對的歷程。霍金在21歲診斷出此症，醫師預告只剩2年壽命，他的女友仍然決定與他結婚。霍金不僅活了下來，而且有夫妻生活，還生了三個小孩。

電影中極具衝擊的一句對白，出現在霍金博士第三個孩子出生舉行的派對。霍金博士的母親冷冷問：

「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當然是霍金的！」霍金的太太，驚訝、憤怒。這是多麼嚴厲的指控！

不過，也難怪霍金的母親有此疑問，這個時候的霍金早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癱坐在輪椅。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性能力。

難道，罹患慢性疾病的患者，不能，或不應該有性生活？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性」是人類基本需求。在醫學進步的今日，性功能障礙是可治療的。

男性勃起功能是奇妙而且複雜的過程：受到性的刺激，大腦透過神經系統，血流灌注到陰莖海綿體，達到勃起的狀態。如果神經傳導路徑受到損害或是陰莖血管阻塞，都可能造成勃起功能障礙。

許多慢性疾病可能影響男性性功能，例如：心血管疾病、高血壓、高血脂、代謝症候群與糖尿病。大約有40%到50%罹患糖尿病男性患者有某種程度勃起功能障礙。此外，帕金森氏病、脊髓損傷，也是常見的原因。

1998年，第一個口服勃起障礙用藥「威而鋼」上市，掀起了一陣藍色旋風。此後，犀利士、樂威壯等藥物相繼上市。雖然效果不錯，但某些慢性病患者例如：曾發生心肌梗塞、中風或冠狀動脈疾病所導致的不穩定性心絞痛的病人，要特別注意其安全性，而且千萬不可和硝酸鹽類藥物併用。

如果口服藥物效果不好，陰莖海綿體藥物注射是另外一項選擇，但患者需克服心理障礙，並忍受注射時的疼痛。「人工陰莖植入手術」是最後一線治療。有多種款式可選擇，但這個手術執行後就無法回復，且須考慮可能的併發症，例如出血、感染等等。

「愛的萬物論」這部電影讓霍金驚人的天賦具像呈現，也讓我瞬間回到大學時代閱讀「時間簡史」的悸動。出乎意料，當年我那關於霍金的留言沒有任何人迴響。在那個沒有Line、facebook的年代，年輕人用筆，在紙上寫下他們內心的感動，對愛情的憧憬，對世界的憤怒。

霍金的世界，透過「黑洞」，時間可以折疊、扭曲，回到過去，一如電影結束前，影片膠捲逆轉，回到青春，回到最初，回到清新沁涼的草地。身為臨床醫師，卻不能迷失在時間的座標。醫者沒有能力讓患者回到未發病的最初，但盼以最適當的方式，讓患者的苦痛得到減輕，得到醫治，庶幾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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