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我收治過一位64歲的腎病綜合徵患者,住院十幾天後,患者尿蛋白臨床緩解出院,囑其三月後復診。
沒想到兩個月後,他忽然迷上了一種口服液。因為據賣這種保健品的人說,功效非常神奇,喝了能治好腎病。於是他也不再用藥了,開啟了「用保健品治癒腎病」的旅程。期間尿蛋白復發,也沒恢復用藥,而是堅持用保健品,家人怎麼勸也沒用。
終於在6個多月後的一天,患者因全身重度水腫、行走不便而被送入附近醫院,發現已經進展到了腎功能衰竭期(肌酐500多,接近尿毒症)。
講這個事兒,是因為5天前,我又收治了一位「同牌同款保健品患者」,腎功能代償期,肌酐162μmol/L。這位患者並非中老年人,他很年輕,是個才26歲的小伙子。與上一位患者不同的是,他是賣這種保健品的。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作為一個賣保健品的人,竟對自己的保健品能治癒腎衰竭深信不疑。
患者從入院起就有很大的「離心力」,所以這幾天,我一有空就對他科普他手裡這種保健品的真實情況。但無論怎麼說,沒有用,患者絲毫不為所動。在治療4天、自覺藥物效果不明顯後,昨天患者執意出院,繼續用自己的保健品「治療」腎病。
我似乎可以看到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在幾個月或一兩年後將會發生什麼。但我還能做什麼呢,能把他關起來強行灌藥嗎?不能,我只能無奈地對著他的背影揮手告別,繼續下一位患者的治療。
當然並不是所有使用保健品的病人都不聽勸,還是有病人浪子回頭的,所以我才會寫下面的文字。
人需要保健品嗎?
心理上可能需要,生理上不需要。
大家都知道,保健品不是藥品,其有效成分都是日常飲食中含有的物質:蛋白質(包括酵素,也就是酶)、氨基酸、維生素、核酸等等。
我們進化為人類已經過了幾百萬年,身體早已適應了目前的食物成分。保健品裡的營養物質,我們自身能夠合成一部分,剩下的都可以從食物中攝取。只要我們還在正常地食用肉蛋奶、果蔬糧食,就不需要額外補充。
吃保健品可能帶給身體兩次打擊
額外補充的營養物質——保健品過量,會打破人體已經建立的平衡,這是對身體的第一次打擊。
若身體有幸安全度過這次風險,會在保健品長時間的供給下建立新的平衡——保健品依賴,需要源源不斷地保健品補充才能維持人體所需。
如果由於某些原因,不再吃保健品了——保健品匱乏,這會再次打破人體剛建立的平衡。匱乏對人體的傷害比過量更糟糕,是更嚴重的二次打擊。
保健品最大的作用是為商家盈利,第二大的作用是安慰劑。對於沒時間陪在老人身邊的子女來說,保健品也是一個連接親情的紐帶。就像送給愛人鑽石一樣,沒有實際作用,但可能有需求存在——保健品和奢侈品比較相似。
患者需要保健品嗎?
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不需要。
在生理醫學上,如果患者真的缺少某種營養物質,醫生會指導患者對該物質進行恰到好處的針對性補充。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哪種疾病的患者需要保健品,只有營養過量導致疾病發生的案例。
對腎病患者來說,腎臟需要減輕負擔,這就要求患者低蛋白飲食。而某些保健品中的蛋白質,無論是哪種蛋白質,代謝後都要經過腎臟排泄,加重腎臟負擔。
在心理上,能讓患者更幸福的,不是保健品帶來的安慰劑效應,而是疾病關鍵指標和生命體徵的好轉,這是保健品無法辦到的。
另外,治病需要錢,所以大部分腎病患者都缺錢,而保健品作為牟利的工具,基本都比較貴。本來就缺錢的患者,還拿有限的資金去買奢侈品,何苦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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