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偉／化學去勢難取捨

【元氣周報／陳豐偉】

性侵害累犯出獄不久再犯殺人的案件，讓「化學去勢」成為熱門議題，網路上已經有超過萬人的粉絲團推動立法對性侵累犯施行化學去勢。精神科業務範圍包山包海，「性侵害防治」與「化學去勢」也就成為精神科醫師必須面對的問題。

對一些「變態行為」的矯治，社會對精神科醫師寄予厚望，往往需負責最後一道防線——治療與治療成效的評估。但兒童、青少年性侵犯的再犯率高，「刑後治療」成效如何，可否解除管制？專家醫師下決定時很難不戰戰兢兢，若再犯又有少男少女受害，媒體、輿論也會抓著治療與審查醫師鞭打。

由於再犯率高，對孩童性侵害累犯「化學去勢」——施打女性荷爾蒙或抑制男性荷爾蒙，就成為無奈中的選項，網路串連的主題。但早期的化學去勢，是由犯人自願接受，原本就有改善動機，所以成效不錯。若全面實施，是否會引起犯罪者代償性地以更暴力的方式傷害無辜孩童？

我們無法以化學去勢來做「雙盲隨機對照研究」，這違反醫學倫理，所以很難確定若全面實施的成效。化學去勢一旦停止，原先的療效可能就會消失，短期再犯率會升高，所以化學去勢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長期實施化學去勢，可能會增加施用者得到中風、心肌梗塞、肺栓塞、靜脈栓塞與乳癌機率，因為以女性荷爾蒙做更年期治療的女性就是如此。如果三十年後，我們發現化學去勢讓犯罪者平均少活了五到十年，這「懲罰」是否合理？

前陣子「恐龍法官」的爭議來源之一，就是孩童性侵害案件裡的證據力糢糊，常得一再確認、反覆鑑定。受害孩童有蠻高比例會受其他人影響撤回指控，但撤回後多數又會表示原先指控為真。

而孩童性侵案的詢問與鑑定需要高深技巧，沒經驗的人若用直接問句引導，反而會讓刑案偵辦陷入麻煩。孩童性侵未必能留下身體受傷的證據。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孩童性侵案的判決恐怕還比「鹹豬手事件簿」裡的性騷擾更令法官天人交戰。

發動連署立法實施化學去勢的網友熱血沸騰，但代表專家意見的衛生署長並不贊同。這期「精神醫學通訊」專題對化學去勢有深刻討論，包括醫師扮演的角色。二次世界大戰納粹德國與日本濫用醫學侵害人類，產生了「日內瓦宣言」，陳述「即使在威脅之下，我將不運用我的醫學知識去違反人道」。為累犯實施化學去勢是否違反人道？這是醫學會倫理學分，與各級學校辯論賽的好題目。

【2011/06/19 聯合報】

心肌梗塞 肺栓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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