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鈞／醫師這一行 條件真嚴苛

【聯合報／張天鈞（台大醫學院內科教授）】

2013年8月1日，前台大醫學院院長，也是現任的中央研究院院士，我敬愛的前輩陳定信教授退休了。我遇到他時跟他說：「你要退休了喔！」他說：「對啊！這叫做新陳代謝。」

陳教授擔任醫學院院長時，曾對記者說：「台大醫學系被『第一志願』黃袍加身，常收到很多頭腦功課一級棒、卻不適合當醫師的學生。」他認為「當醫師腦筋不用太好，關心人、有熱忱的人才適合當醫師，這才是台大醫學系想要的學生。」那時候的台大醫學系主任侯勝茂也說，幾乎每年都會遇到學生想轉系、家長不肯的例子。一位台大教授的兒子考進台大醫學系，大一、大二卻都在修電機系的課，學生來找系主任說想轉資訊系，結果教授爸爸親自打電話拜託侯勝茂：「一定要把我兒子留下來！」

到底當醫師的人需不需要腦筋最好呢？我記得高中的英文老師就很臭屁的跟我們說：「文學需要一流的人才，當醫師只要三流就可以了。」我曾去看一位木工的病人，我說：「你眼睛有複視，不要開車，拿工具的時候也要小心。」他說：「不行耶！最近好多人來找我去做工。我今年62歲，我看醫師你也該退休了吧？」的確，做了幾十年的醫師，我想我是有資格回答，到底當醫生要不要腦筋好？

其實適合當醫師的人，條件還真嚴苛，必須身體好，開刀時要能撐得住幾小時，看門診時不能常常去拉肚子；此外要有淵博的知識，能正確的診斷出疾病，而且在急診處當班的人，除了正確以外，還要迅速、確實，這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醫療糾紛，或在急診處被打。

最重要的一點，是講話要圓融，應對進退要得宜；表情要適中，總不能病人快死了，還在那裡談天說笑吧。另外，反應要靈敏，最好要去健身房練練身體，或者是練練防身術，以免當腦子有異常的病人或家屬突然對你下手時，可以反應得過來。

2013年7月25日晚上，我們在新東南海鮮餐廳舉辦迎新，歡迎即將來學習內分泌學的三個天真快樂的學生。他們為了介紹自己，都拿出他們到各地旅遊的照片，其中一位還是范仲淹的第23代。我心裡想，你們的好日子即將結束了，因為要當好醫師，暫時是無法遊山玩水的，我才不管你是范仲淹的第幾代。

不過我倒覺得，興趣和天分再加上認真向學，能夠感同身受，是作一個好醫師的必要條件，如果你沒有上述的充分條件，不如做別的你有興趣的行業，還比較容易成功。如果你的願景是賺大錢捐給社會作公義，那就千萬不要來學醫，除非你能買樂透彩，一中就是24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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