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話日常/頭頸癌復發 帶走了追風女孩
我們稱她追風女孩,因為在我腦海裡,她身穿黑色皮衣皮褲、蹬著一雙皮靴,騎著重機,奔馳在海灘上。是她,帶著我們一群人逐風,從此稱她「追風女孩」。
這個女孩,因為頭頸癌復發,從台北某醫學中心轉到我們團隊。轉來後,始終默默不語,所有溝通,全由媽媽代表。
一段時間以後,護理師偷偷告訴我們,她的素描好棒,但是,所有顏色都是黑的。她最愛畫自己穿著皮衣皮褲,騎著重機,馳騁在天地之間。後來,我們知道她愛好美術和設計,畢業於美工科,曾經在某知名網路公司服務。
她抽菸、喝酒,已經好幾年了。第一次發病時,因為自己疏忽,拖了一陣子。到台北某醫學中心治療時,或許因為年輕,又是女性,主治醫師下手輕了些,一年以後再復發,她無法接受,決定放棄。媽媽愛她甚深,死勸活勸無論如何都要她別輕易放棄,經人介紹,找到廖教授,進入我們團隊。
團隊經由「畫」,慢慢和她建立起革命感情,讓她打開心房,答應接受復發以後的salvage therapy(挽回性根除治療)。
復發治療過程當然辛苦,更加不幸的是,復發的癌細胞非常惡毒,所以,在治療過程中,發生轉移。經過和她商量,決定中止挽回性治療,改以支持性治療。在還有精神的時候,她的媽媽希望能帶她去海邊騎重機。
某一天下午,在她媽媽和團隊護理人員的安排之下,我們自醫院請假,到東北角附近的海邊。
她媽媽雖然從來沒騎過重機,為了她,勤加練習。那天的場景是:媽媽穿黑色的皮衣皮褲和皮靴,頭戴安全帽,騎在前面,廖教授親自開車帶她,緊跟在後。我們浩浩蕩蕩去了好幾部車子,一一跟在廖教授車子後面,開開心心的欣賞落日的黃昏。
回來後不久,她就走了。
喪禮,是由她媽媽一手策畫,令人感動又驚訝的是,我們每個人都拿到她親手素描,當成和我們say goodbye的禮物。
她媽媽在一家麵包店當店長。那段時間,每星期的晨會,我們都會吃到熱騰騰的麵包,一直到她的寶貝女兒走後很久,媽媽還是專程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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