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26 新聞.健康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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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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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看病後的憂鬱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病的溝通,著重於病人與家屬看病時感到困擾的地方。本週的三篇文章包括兩篇由病人描述他們看病時所親身體驗到的挫折,其中還包括由醫師的話語與態度所感受到的傷害,以及一篇醫學生在醫病關係的個案討論會後的心得。我今年將滿七十歲。當我年紀越大時,發現我的近視度數也愈來愈深,後來不只是高度近視,視網膜、黃斑病變等也都出現了,視力愈來愈差。每次門診需要放大瞳孔,有時還要做視野檢查、眼底攝影等等。我住在桃園鄉下,每次到台北就醫,就要勞動先生先開車帶我去坐火車,到台北後,再坐捷運或轉公車到醫院。多年前第一次慕名到某醫院做完檢查後,醫師說:「可能需要動手術,但最近我手氣很背,我無法幫你開刀。你再去給別人看好了。」失望之餘,我也只好再去別家醫院找號稱「很棒的醫師」,他又重新做了一次各項檢查後,對我說:「我看原來看你的那位醫師好得很,我也不方便幫你開了。」就這麼一句話回絕了我。就這樣,不久我又再次踏上另一家醫院的眼科門診。這一次是朋友有點認識的醫師,所以沒有像前兩次幾乎是即刻被拒絕。這位醫師已接近退休年齡,幫我動了一點手術,讓我的眼病稍微好一些,真的很感謝他。他每次都很親切的看病,之後則是照樣拿藥點藥。這位醫師退休後,我只好再選擇另一位年輕有名氣的醫師,他絕不輕言多說幾句話,當然這中間也承蒙他幫我作了幾次手術,免得眼疾更惡化,也非常謝謝他。不過,每次從家裡出門到看完病,至少要三個鐘頭,還必須勞動親戚朋友來陪伴協助,經常是下午一到三點後才看完,而最終只能得到醫師的幾句話:「拿藥、點藥,什麼時候再來!」一直到現在都這樣。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也算不良的醫病關係?我不知什麼時候我的眼睛會好轉一點,最終又會有什麼結果?什麼時候可能會失明嗎?因為醫師說:「能保持目前這情況就算好了!」其實後來這兩位醫師看病都很認真,但若沒有好體力,每次要看大麼多病人實在也很辛苦,有時候到了十二點、一點時,看到醫師的桌上又有一瓶礦泉水及一包餅乾,也會覺得嘸咁。看病看得太累,也難怪會懶得講話了。當醫師回我問題時,我會有一點安心,但實情是自己也不知道進步不多,可能是因為自己本身的眼睛條件比人差,也沒辦法要怪誰了。但醫師的職責是什麼呢?醫病關係就只有這樣問一句、答一句嗎?病人要怎麼辦呢?像我現在又有當人、物到了我的雙眼前時,我才真正有感覺,坦白講,我也常常會很緊張,別人也很擔心,有時候,醫師願意多講一句話,我就整天會安心、開心,覺得有被照顧到。在現階段制度下,醫師、護理師也實在是很辛苦的一群,但如何可到醫病雙贏呢?病人是弱勢的另一群,他們如何能夠安心、滿意的看病,能夠同理的被對待呢? 每次看完病後,我覺得愈來愈憂鬱了……我真的衷心祈禱世間每一個人都有健康的身體!(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2017/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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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3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漫漫求醫路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病的溝通,著重於病人與家屬看病時感到困擾的地方。本週的三篇文章包括兩篇由病人描述他們看病時所親身體驗到的挫折,其中還包括由醫師的話語與態度所感受到的傷害,以及一篇醫學生在醫病關係的個案討論會後的心得。去年(2018)七月中旬的某一天,突然腰酸得直不起來,這不是第一次,之前只要休息一天即可恢復,可是這次連續二、三天不見好轉,於是就近找了一家醫學附設醫院的分院就醫,除了腰部問題,因左腳大拇指有點腫脹,也一併告訴醫生,照了X光,結果是脊椎二至四節有椎間盤壓縮問題,開單子叫我做復健,至於腳的部分,則是拇指外翻,加上血液循環較差,建議我換上較寬鬆的鞋子穿,於是我開始一個禮拜三次拉腰以及尋找鞋子的課程,可是一連買幾雙鞋子,加上所謂拇指外翻的專用鞋墊,走起路來始終都不舒服。在朋友推薦下,掛號看同一醫院的另一位醫生,年輕的醫生看過X光片,隨即拿起手機開始滑給我看一個個拇指外翻經他手術成功的畫面,我敬謝不敏,告訴他要考慮考慮,匆匆忙忙離開。腰部的復健持續了三、四個月,我發現每次復健後,腰反而更酸,便停下來不再去了。而腳的不適卻越來越嚴重,審視自己的腳,我的拇指外翻好像與眾不同,我的拇指並不「翻」,而是往上「翹」,於是十二月中旬,另尋一家私人大醫院就醫,醫生看了一眼說:「你的筋緊掐著腳趾,除了開刀沒有別的辦法,但以你的年紀,我並不建議你開刀,能夠忍的話就忍忍吧!」經醫生這麼一說,我想起有一天洗澡時,我用右腳往左腳用力搓去,頓時一陣疼痛,左腳浮現一條粗粗的青筋,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應該是那時傷了筋,越扯越緊,所以拇指會一直往上翹。好吧!且聽醫生的話,能忍則忍吧!過完年,腳的不適越來越嚴重,久坐會麻、久站也會麻,走起路來腳踢會痛,左思右想,既然西醫說只有開刀才能解決,姑且就找中醫試試,經過一番搜尋考量,最後選定也是教學醫院的私人大醫院,開始了另一段針灸之路。就在今年(2019)三月中途,忍著一顆怕針的心勇敢前去面對自己千挑萬選的針灸醫師,並奉上之前所拍的X光碟片以供參考。醫生手法很好,但他一週只有一次門診,一週針一次似乎少了些,但我還是耐著性子一連去了九週,其間若問醫生問題,都回我:「不要問我原因。」於是在第九次後,因醫生要休二週假,所以我想換個門診時間較多的醫生看看,至少一週針個二次,效果可能會好些,就這樣,我又尋尋覓覓,找了同家醫院的另一位醫生。那是一位溫和的女醫師,我問他腳的毛病是否可藉針灸治好,他告訴我很慢,最好再配合推拿,而且會很痛。痛!痛!痛!針灸痛、推拿也痛,且歷時不知要有多久,於是我終於決定長痛不如短痛──開刀吧!這一決定,幾乎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勸我千萬不要,有人說,朋友的拇指外翻動了兩次刀都沒醫好;也有說,朋友的手開一次刀沒開好,又開了第二次,還是沒好,至今手都不能彎;大嫂更絕,在某知名教學大醫院開拇指外翻,一腳由主任親自操刀,非常成功,另一腳由別的醫生操刀,至今仍是歪的,同時開的刀,卻有兩種不同的結果,令人啼笑皆非。僅管大家極力勸阻,我還是決定要開刀。開刀當然不能等閒視之,因此直到七月,我才選定幫我身邊親友們開刀成功的大醫院知名骨科醫師,但問題來了,網路掛不上號,打電話則叫我一早親自到醫院去掛號,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女兒拿起手機滑了滑,居然掛上了192號,隔天打電話去問,確定掛上沒錯,但因是初診,就診當天下午三點以前得先去填資料,我歡天喜地的召告親友,大家的反應居然是:「你是怎麼掛上的?」七月中旬,女兒特地請假陪我赴診,途中商量好,只要醫生說開刀就開,一般大牌醫生動刀,可能要排好幾個月,但接下來是很多人忌諱的農曆七月,我們不管鬼不鬼月,只要排得上,動刀就是。經過填資料、小醫生先問診、照X光等程序後,漫長的等待正式開始。醫師說:「這是筋外面有個像隧道的東西包覆著,而這個隧道塌了,再把它重建就好,是小刀,我幫你介紹一個足踝專家。」隨即寫了一張字條,簽上他的大名,並叫年輕醫生幫我掛號,我傻愣愣的拿著字條走出診間,看了看手錶──晚上九點半,而外面還有好幾個人在等待呢!隔週,女兒再度請假陪我看主任級的足踝專家,幾個鐘頭的等待自不在話下,等啊等,我終於等到兩句話:「開刀把骨頭切掉解決拇指外翻,順便把筋鬆一鬆。」以及:「手術時間五十分鐘,住院三天,復原期一個半月。」然後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叫我回家考慮後打電話預約,又讓我去照兩張X光,便可回家了。醫生口氣中輕而易舉的小刀,對我而言卻是沉重無比,照完X光我再度回去等醫生把一百多位病患全看完才又進去請教:「開刀後復原程度如何?」他帶著冷冷的淺笑說:「百分之八十。」我再問:「會不會影響我日後行動?」「以後大拇指會無法上抬。」接下來我問什麼,他都一律:「我都已經清楚告訴你了。」我不敢再多問,因為他的不耐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痴。西醫、中醫,大牌醫生我都看過了,正苦惱著下一步該如何時,突然想到朋友介紹的一個大醫院的骨科醫生,當然掛不上號,請朋友幫忙才在七月底臨時通知我速速前往,趕到醫院,剛好亮起我的診號,高高興興進入,整個人呆住,只見裡面或坐或站的擠滿了人,等了九十分鐘,向醫生敘述症狀,照完X光後又回來再等待。終於醫生看過片子,向我說明脊椎問題,果然符合我「前凸後翹」的異狀,我說在復健科拉腰不舒服,他叫我戴上護腰,至於我的腳,醫生並未提及開刀,只叫我透過運動來改善,親自示範一遍,並告訴我需要用什麼道具輔助,等三至六個月後再回診。一年下來的連串奔波,讓我感到身心俱疲,很累也很失望,更多的是感到非常的「無助」,在候診區漫長的等待,換來五分鐘的看診,一個醫生在半天的時間內要看完一、二百個病患,醫療品質能談得上好嗎?上醫院是不得已,每一個病患皆是身體不才不得不求助於醫生,為何不能做好時間上的看診安排,避免痛苦的漫長等待,而疲累的醫生又能真正細心的深入了解病人的需求嗎?年邁的母親一再嘮叨,怪我老是看錯科,心灰意冷、走投無路的我,不禁懷疑,我真的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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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0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病攻防戰——如何回答家屬的問題?
第三年住院醫師某個月擔任學術總醫師,負責支援普通病房以及全院急救的工作。內科部主任新規定,夜晚要負責醫學生夜間實習的教學工作。第一次負責教學工作,也不知道要教什麼?聽說不少同事信手拈來,從抗生素到各種內科急症的處理,精采絕倫的程度,令台下如癡如醉。像葉同事、藍同事等人,太多學生聽課,都要兩週前預借一間大講堂才坐得下。我有一次夜晚路過,從門縫看進去,挖賽!簡直人山人海!醫院三更半夜的竟然有這麼多人!但也聽說現在的學生很挑剔,如果沒認真準備、講得不好,還會被投訴到內科主任辦公室!我左思右想,自己一路走來,跌跌撞撞,沒什麼大學問,台大醫學系五六年級的學生,天之驕子,剛進醫院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不如說說個人行醫幾年來面對病人,累積許多失敗的例子,以及我是如何改進的,希望這群台大醫學院高材生用憐憫心,網開一面、手下留情。首先是年輕小醫師如何回答家屬的日常問題?我認真準備了五個題目,來自親身經歷的教訓。我問他們的第一個問題是:「今天如果有一個肺炎的病患,家屬在病床旁邊焦急地問你,他今天的肝指數多少?可是你剛好忘了或是根本沒看到報告,請問要怎麼回答呢?」A.坦白跟家屬說我忘了或是還沒看B.稍微轉移話題,很多家屬常常問些無關的問題,肝指數跟肺炎並沒多大關係C.誠實說我不知道,回去護理站點開電腦把數字抄起來,再走回去病房告訴他選擇題三選一,出乎意外的,每個學生都答C。屢試不爽。我說A和B方法自己也試過,但是難纏的家屬不會放過,所以記得自己剛進醫院當實習醫師的時候,很多家屬每天都在問報告,有時候自己忘記、有時候是抽血報告根本還沒出來,讓我疲於奔命。答不出家屬的問題讓自己很沒信心,雖然事後回想起來其實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某天下午我走在病房走廊上,外頭突然雷電交加,突然我頓悟了!我自以為對病人很有耐心,其實沒有聽懂他們的問題。病人家屬他們每天問白血球幾顆、肝指數多少、腎指數多少,X光片怎樣,有沒有大便……,永遠一堆問題,讓自己答不完全,其實問題終歸只有一個:他們只是想知道病情有沒有改善而已。就好像令狐沖在武當山下,被武當掌門冲虛道人使出數十道光圈的劍網重重包圍,難以抵擋。眼看節節敗退,就要跌入旁邊黑水溝,情急之下一劍往劍網正中心刺過去,鏘的一聲,兩劍相交,霎時所有劍網全消失了。原來數十道炫目奪人的劍網都是從一把長劍衍生而來的,劍網看似眼花撩亂,來來去去只是一把長劍而已。捉住問題的核心,給予擊破,因此大獲全勝。家屬一旦知道病情改善,放下了心,千奇百怪的問題就通通消失了。因此,我們不要一頭熱的想盡辦法回答家屬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那會被牽著鼻子走,離自己設定好的戰場愈離愈遠,被家屬帶到宇宙洪荒、世界的盡頭。即使拿破崙在世天縱英明,擁有出奇致勝的絕妙戰術,一旦戰場離太遠、戰線拉太長,我們時間有限、病人很多,以有涯隨無涯、以有限對抗無窮,每戰必敗。大學時代研究戰史,分析出拿破崙以少勝多的秘訣有兩點:一是快、掌握主動,在敵人還沒集結之前就先迎頭痛擊、各個擊破。二是掌握敵軍指揮官的想法,猜中行軍動線,敵人還在半路上就發動攻擊,幾乎百戰百勝。因此我們要先盡力了解家屬的心情與想法,家屬的心情就是焦慮,家屬的想法也只有一個,就是病人有沒有變好?抓到這個要點,盡可能緩解家屬的焦慮,抓住戰場主動權,在家屬還沒集結前就主動出擊,在家屬還沒湧入護理站門口堵人之前,就先去病房看病人。設定好戰場、做好充分準備,才能以寡擊眾,百戰百勝。孫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不知彼,一勝一負;不知彼亦不知己,每戰必殆。」當醫生的人彷彿在千軍萬馬中指揮作戰,知己知彼,才能全勝。那天下午彷彿天意,醫院窗外突然一道震耳欲聾的閃電,讓我突然想起拿破崙與孫子兵法的故事,醫院裡困擾許久的問題,豁然開朗。因此,如果是病情穩定的病人,我會跟家屬說:「在我們一起努力下,目前病人持續在進步,精神好多了,各種抽血報告也都進步很多,家人請放心。」如果抽血報告沒進步,我就會說:「雖然抽血報告還沒有改善,不過整體情況正在改善,我們一起努力,密切追蹤後續的變化,家人請放心。」「那如果整體狀況都沒進步呢?」聰明的學弟發問。不偏不倚,正好掉入我預先挖好、十萬埋伏的陷阱。「學弟問得很好!很多病人住院後情況愈來愈差,或者突然急轉直下,這時候跟家屬坦白狀況變差,當然有必要。但是最好是在病人狀況變差前,就先跟家屬預警病人有狀況惡化的風險,避免家屬誤會。避免讓二十年後即將成為名醫的你,蒙受不白之冤,成為家屬眼前的庸醫,各位名醫們務必注意!」所以我後來在每個新住院的病人家屬面前病情解釋的時候,例如肺炎住院的病患,如果又是面相不佳的病人,像是長期洗腎、臥床等等,我都會說病人本身免疫力比較不好,治療可能要比較久,過程中病情可能起起伏伏,病情改善時固然高興,萬一病情沒有改善甚至惡化,家人請放心,都來台大醫院了,我們絕對會盡全力來治療,狀況一有變化,都會立刻處理,也會馬上通知你們。醫院有些不穩定的病人會裝三合一監視器,監控血壓、心跳、血氧濃度。人每天血壓和心跳本來就會高高低低不會永遠一樣,但是家屬每天盯著螢幕看,愈看愈緊張,總會看出很多醫學新發現,不斷跑來跟我分享醫學新知…,令我兵疲馬困、久戰不利。彷彿1812年拿破崙百萬大軍遠征俄國,找不到敵人主力部隊,路上補給線還每天被小股敵軍騷擾。某天我走在病房走廊上,窗外又是一道閃電,突然我又頓悟了!我走進病房,很緩慢地跟焦慮的家屬說:「我們醫生是在治療病人,不是在治療螢幕,對吧?他的狀況在我們掌握中,密切觀察即可。」很誠懇地講完話,再用誠懇的雙眼凝視家屬兩秒鐘。家屬點點頭,彷彿羅丹的沉思者復活,發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再次用誠懇的眼睛凝視家屬兩秒鐘。穩定戰果。「有問題隨時跟我說!」我緩緩離去,鳴金收兵,轉身迎接下一位病患。隨著在醫院的時間愈久,愈來愈明白,安慰病人或安撫家屬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有耐心是一件好事,但是更重要的前提是,要盡可能弄明白家屬在想什麼,才能化解他們的疑慮。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黑虎偷心,不戰而屈病人之兵。到現在每當遇到家屬問我問題,有的天馬行空、有的充滿敵意、有的是生死抉擇等等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我都會先靜下來思考:「他們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們在想什麼?是不是很焦慮?該給他們一個什麼樣的建議?如何減緩他們的焦慮?」透過與各種家屬一次次live互動學習中,學會如何回答家屬常見的問題,從一開始很生澀,到後來像跟家人說話一樣,愈來愈自然;學會遇到少數一時間答不出來的問題,我都會習慣性地先沉默一下,接著緩緩的說:「你的問題問得很好。這沒有對錯,只是個選擇。如果是我家人我會……。」家屬聽了多半能夠接受。即使一開始無法接受,也多能保持良好的醫病關係。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今天如果有一個肺炎的病患,家屬在病床旁邊焦急地問你,他今天的肝指數多少?腎功能多少?可是你剛好忘了或是根本沒看到報告,請問要怎麼回答呢?」我們可以很誠懇的跟家屬說:「妳很孝順,跟爸爸感情這麼好,每天都是妳在照顧他,我看了很感動 。我知道妳擔心很多事,但是不要擔心每天的抽血報告,我們醫師都會掌握。而且我們醫生會完整評估,告訴妳病人整體的狀況 。我們是在治療病人,不是在治療抽血報告,報告參考而已,爸爸情況有變好才是最重要的!」離開病房前給家屬一個真誠的微笑和肯定。第一個問題講到這裡,時間不早了,下次有機會再跟大家分享第二個我在醫院經常遇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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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護團隊為病人帶來的勇氣
編者按:癌症治療需要醫病合作長期抗戰,醫療端真摯的關心、病人和家屬的配合與感激,可以形成正向的循環。希望病人與家屬的感謝,能激起醫護願意更多關懷病人的心。多年前,因緣進入癌症醫院當了生平第一次志工,在一樓的櫃台,服務首次來醫院看診的病人,說明看診流程和環境介紹,也告知本院提供的癌症篩檢,就這樣有一天和同事聊起,自己竟然忘記,現在這個年紀抹片檢查的重要性,於是在2013年8月28日抹片檢查,沒想到9月3日就立刻接到電話通知,有異常要到婦科看診,隔天由王醫師看診,做門診切片時發現息肉一併切除化驗,再隔日超音波檢查,五天後回診,王醫師告訴我這是非典型腺體細胞病變,要多喝水運動,增強本身的抵抗力,也許就會恢復,但還是要每半年回來做追蹤檢查,就這樣每半年回診追蹤。一路正常到2015年10月後改為每年固定回診並抹片,沒想到在2016年底預約抹片的前一天下午,上洗手間時發現有少量出血,我在抹片時不經意的告訴賴專科護理師,昨天有少量出血,現在好像又沒有了,護理師聽到我這麼說就馬上幫我內診,發現子宮內確實有血,當下馬上去請當時正在看診的洪醫生,洪醫生聽了我的情況之後,就告訴我現在這個年紀如有不正常出血,通常都不太好,晚一點會幫我看診檢查,但這天看診的病人非常多,後來才知道是王醫師出國,所以王醫師回診的病人也由洪醫師看診,在等後一個多小時後,洪醫師看到我就連忙抱歉說讓我久等,我自己卻覺得很不好意思,是我的突發狀況而影響到醫生和護理師們延遲下班。洪醫師幫我做切片檢查,提醒在子宮內三個不同地方取樣,過程會酸酸的不舒服,請儘量配合深呼吸放鬆,他會儘快做好,我聽到只有酸沒有痛,緊張的心情也隨之放下,而且護理師們都在旁邊陪我,賴專科護理師還一直和我說話,我知道她是要轉移我的注意力。切片結束後,洪醫師又說不好意思讓我等到這麼晚,護理師隨後幫我安排抽血與回診當天的檢查並看報告,我當下很感謝醫護人員的辛勞,在這醫院看診真的讓人覺得很溫暖很放心。依約定時間報到那天,病服處的小姐看了我的資料後,便告訴我今天不用做了,直接到診間找護理師。我心想這麼好,不用檢查了,沒想到護理師看到我,就說有些狀況,等下洪醫師會親自說明,就這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跑出去告訴在外等候的老公,我不知所措的坐著、內心焦慮不安,這時發現旁邊有本雜誌,斗大的封面寫著「擁抱無常的勇氣」,心想這是老天爺傳達給我的訊息嗎?大約四十分鐘左右,護理師叫了我的名字,我急忙站起來,沒料到護理師卻說:有家人陪伴,請家人一起進來聽,心想完蛋了,馬上跑出去告訴老公,我看他也嚇了一跳,我們走進診間坐下後,洪醫師就直接說明切片結果是「子宮內膜癌一期」大概是太震驚了,我腦袋瓜一片空白,醫生後來說什麼,我都沒聽到。(我想很多人都是如此,才需要家人一起進來聽吧!)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醫生安慰我說,子宮內膜癌通常是婦癌中比較笨的一種,初步判斷為早期,因為是分期手術,切除後要進一步化驗,並建議我,上網去看一下,這方面的資訊,我當下消極的告訴醫生,如果情況惡化我不想再做手術,反正現在也沒感覺,倒不如快樂的過日子,洪醫師聽後馬上拍拍我說:「你要打起精神來幫助我,讓我們一起來努力,不能只讓我一個人孤軍奮鬥啊!」在開刀前,這一段時間你一定要吃好睡好,儘量放鬆心情。並詢問我的睡眠狀況,開了一些助眠的藥物,以期讓我有較好的睡眠品質。我告訴醫生我很緊張,可不可以安排開刀時間為上午呢?沒想到洪醫師很搞笑的,居然馬上回答我:「沒問題,一早八點半就把你打昏,可以了吧!」讓我聽了好笑,頓時心情輕鬆不少。手術後聽我先生告訴我,我在手術當中,醫院不時安排護理人員到場,針對每位病人家屬,告知目前手術狀況及預計所需時間,這種貼心的安排,減少了家屬的焦慮與不安,手術完成後,洪醫師還親自接見我先生,告知手術一切順利請他放心,先去用餐,因為到恢復室之後還要一陣子才會回病房,這麼貼心的替家屬著想,真是非常溫馨。等我回到病房後,護理師們也都非常親切又貼心,儘量滿足病人的需求,並告知手術隔天就要下床走動,可幫助排氣,傷口也會恢復得快,而且我注意到大夜班的護理師每次巡房時,動作也特別的輕與慢,深怕打擾到好不容易睡著的我,雖然沒有人喜歡生病住院,但我覺得住在這醫院的病人真的很幸福可以很放心,還有一位病人的家屬告訴我們,她的先生二年來多次進出醫院,但每次來到這醫院就覺得很放心,可見醫生與護理師的態度對病人及家屬心理層面的影響非常大。我的主治醫生,洪醫師,每天早上和下班前一定會來看我和我聊聊恢復的情況,讓我很安心,就連我之前婦科醫生王醫師也來病房探望我三次,真是謝謝他。就在手術的第三天,洪醫師很高興的告訴我,確定是一期,而且沒有擴散,不需要做放療或化療,以後只要持續每3個月追蹤即可。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呀!感恩一切的一切,謝謝大家。我和老公都非常開心,我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覺得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這次發生的事情讓我深切體會到,如果想要保持健康的身體、避免重大疾病的發生,是需要有所付出的。首先必須時常注意身體異常的警訊(即便是很小)以及忍受定期預防檢查的種種不便,更重要的是找到適合自己的醫療團隊及信任的醫生,保持良好的醫病關係,並維持長期的聯繫與追蹤,這樣才能避免重大疾病的發生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憾。我非常慶幸並由衷的感謝這次的醫療團隊,由於他們專業的經驗與細心體貼的照顧,很快治好我的病痛,尤其是賴專科護理師的細心與專業,挽救了我,得以倖免陷入「重大疾病」的危機。再次表達我的謝意,並祝大家身體健康,平安,喜樂。(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2017/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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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家屬的感恩 點滴在心頭
編者按:癌症治療需要醫病合作長期抗戰,醫療端真摯的關心、病人和家屬的配合與感激,可以形成正向的循環。希望病人與家屬的感謝,能激起醫護願意更多關懷病人的心。媽媽在我的心中是永遠的「女強人」,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打倒她的,即使她最終要離開人世時,陪伴在她身邊的我,依舊覺得她是。住在澎湖的媽媽,六十歲那年,正當她把我的兩個兒子都帶到「離手離腳」送回高雄來讀小學,她在等待爸爸退休後,一起過屬於兩個人的日子,卻在一次不經意的觸摸中,發現乳房出現硬塊,來台經過專科醫師的詳細診察後,宣告媽媽是乳癌二期,於是就開始了我們「醫病之間」的迢迢長路。由於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所以一些「未知」所造成的恐懼,時常漫延在我們家人之間,雖然我們都沒有經由口中說出,但彼此都知道那種對生命的不確定感覺。自從醫師確診之後,我們就聽從醫囑,讓媽媽在醫院裡接受正規的化學治療,醫師說因為媽媽的癌細胞有感染到淋巴,所以除了切除患部之外,還要做六次化療及三十六次的局部電療。那時候兩個兒子才在讀國中國小,老公在外地工作,爸爸也還在澎湖工作,在高雄治療的媽媽,所有陪伴就醫、住院治療,全倚靠我一個人來回接送及看護,當時真如一根蠟燭多頭燒,不過還好那時年輕體力佳,再怎麼勞累,身心都還能撐住,最怕的是媽媽的治療發生阻礙(譬如要接受化療時,白血球太低或是有問題不能治療等),都會讓人產生很大的無力感,只能時常到廟裡,向神明祈求賜福媽媽。媽媽化療的療程一次是住院三天,以點滴方式為之。每次治療,每次都有嘔吐、掉髮、嘴巴破等後遺症,每每看到媽媽痛苦的樣子,我都與她同樣難過,總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麼,得以減輕她的痛苦。點滴,一點一滴地流進媽媽的血管,也一點一滴地殺死媽媽身上的壞細胞與好細胞,媽媽的身體雖然因為化療而略顯體力虛弱,但意志上,她是堅毅不被病痛打敗的強者,絕對會跟病菌奮戰到底,直到打勝仗。每回完成一個心苦的療程,在高雄我家休息一兩天,她就堅持要回澎湖,因為她就是放心不下在澎湖工作的爸爸,怕他餓著,怕他不會照顧自己,即使身體不舒服,她還是堅持要回家,直到下次的療程訂了時間,她才再從澎湖搭機來台,住院接受治療。周而復始的療程,在媽媽不怕苦不畏難的堅持下,歷時六個月完成,在各項抽血指數報告都正常狀況下,媽媽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笑顏。媽媽對於為她治療的醫護人員都抱持感恩之心,有種什麼好吃的澎湖名產,她都會帶來和他們分享,她認為就是因為他們的耐心傾聽、用心治療、對症下藥、及時救治,才讓她的病症能夠慢慢康復。後來的三十六次電療,也是讓人心疼的過程,媽媽原本是個獨立自主的人,出門從不靠別人,但生病後的治療,都需要我來回接送。她看我每天要忙碌的事情很多,要上班又要接送小孩,都會心生不捨,但現實情況特殊,她也只能收起不捨,當一個讓兒女為她服務的母親,當然她也很努力要回復健康,每天吃得營養,天天運動,做讓自己高興的事,她不屈不撓的毅力令我敬佩。有一回我不小心看到她接受電療的患部,竟是一片「焦黑」,我的心很酸但眼淚有忍住,還強顏苦笑就是深怕眼淚會觸動媽媽的傷心處,讓她好不容建立的對抗病症堅強堡壘瞬間瓦解。三十六次的電療就隨著時間的過去而過去,就像媽媽跌落黑暗幽谷的心情一樣,走著走著,陽光就重現了。電療結束並不是代表可以高枕無憂,因為接下來是每三個月的回診,只要到醫院抽血的指數正常,無癌變,身體狀況也不錯,全家人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生活回復正常。媽媽治療到這個階段,她的心裡有安慰有歡喜,因為生病,讓她知道什麼叫做人生無常,因為看到很多的生死故事,她學會珍惜擁有,也因為生病,她才知道親情最重要,只有家人才會無怨無悔的付出。以前她凡事都急,都追求完美,都從不認輸,不對人示弱,所以在對兒女的教養上都端出嚴格,讓我們喘不過氣來;生病後,她知道讓家人生活在一起不產生壓力,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我看得出來她一直在調整想法、調整腳步,觀念不再執著;對待我的兩個兒子,付出的只有真愛與關懷。這是生病治療後,我從媽媽身上看得見的改變。媽媽常說:「最好是不要生到重病,但人生沒有『心想一定事成』的願望,我生病接受治療時,從醫病互動中,感受醫護人員對我的照顧與細心診療,之後,我也都把這份愛人無私的關懷心傳達給其他的病患,能夠同理待之,應該是病人病中接收到的最暖心訊息。」雖然治療過後八年,媽媽還是不敵其他病症的出現,而在另一個化療的戰場上,敗給癌細胞入侵擴散而往生極樂世界,但之前醫病過程讓她「安心、感恩」的畫面,仍然鮮明地存在我心中,如人飲老酒,越久越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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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2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用病人的母語看病
1998年我在離開台灣二十三年後回台參加醫學教育行列,第一次接觸到「醫療與語言」這議題是在2004年參加高雄醫學院舉辦的「醫學台語學術研討會」,受邀以「醫療溝通與語言使用的重要性」為題做了一場演講。我提到在醫療溝通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態度上要讓對方感受到信任、尊重,而語言的使用就是一個重大的關鍵。我認為,醫生與病人的溝通與一般人際之間的不同,在於醫病間存在醫學知識的鴻溝、病人有時需要告訴醫生不為人知的隱私、醫療上又常有不可避免的不確定性,有時還會面臨病痛生死的緊張時刻,以及醫病之間醫學理念的差異(西醫、中醫、民俗療法)等等因素,如果這時再加上醫病之間語言溝通的隔閡,更使病人看病難上加難。我也坦承自己1975 年初到美國時,因為本身語言能力不足而遭遇到種種醫病溝通的挫折,我深深體會到,如果醫生聽不懂病人所說的話或病人不瞭解醫生所說的話,都會嚴重影響到醫療品質。因此用病人的母語看病是非常重要的原則。 高雄醫學院創院院長杜聰明博士雖然本身精通中文、日文、英文、德文多種語言,但他在1954年創校時,就要求醫學生必修「醫學台語」這門課,唯有如此才能瞭解病人的問題,才能作個好醫生,這是非常有創意有遠見的想法。不久過後,我也在自由時報就這議題寫道:「台灣目前通用的語言相當多元,包括大部分的台灣人(河洛人)所說的台灣話(河洛話)、客家人所說的客家話、各不同原住民族群所說的各族原住民語,『新臺灣人』所說的『國語』(北京話)以及當年隨政府遷台的來自大陸各地區人士所說的各地方言。如果醫者能具有不只一種語言的能力,而可以在短時間內就與病人找到彼此可以流利溝通的語言,則探問病史、執行身體診察,以及正確記載病歷的基本條件才有可能達到,而醫病關係也才有可能趨於完美。我誠懇地呼籲:大家不要泛政治化地排斥醫學院推動醫學台語的教學,如有可能,客家話或原住民話也都能列入選修,充分讓醫學生有能力應付台灣本土多元化的文化背景。我衷心盼望有一天台灣的病人都能夠用自己的母語看病,而不必在病痛加身之際,還要擔心自己是否能聽懂醫生所講的話,或擔心醫生是否聽懂自己所講的話。」然而這幾年來我到各醫學院參加臨床教學,仍經常看到年輕的醫學生因為台語的生疏,導致醫病溝通的困難而深感遺憾。過去我在教學回診時,常會先問病人:「哪一種語言你比較方便呢?」而我最常得到的回應是:「國語或台語都可以。」然而當病人或家屬說到情緒激動或深怕我們誤會時,有些人就很自然地改用台語,而當我改以台語回應時,也看得出他們舒了一口氣,開始以他們熟悉的台語,從容道出內心的話。這時我都會後悔自己當初早就該使用台語溝通了。我深深感到雖然政府大力推動國語多年,但不少的台灣人,尤其是來自中南部偏鄉的年長病人或家屬,還是台語比較容易表達,也感覺比較親切。但他們深怕使用台語會被人誤以為教育程度較低落,以至於勉強選擇對他們比較困難的國語。這幾年來,我已不再徵詢「哪一種語言」,而一開始就先用台語與病人交談,如果病人以流利的台語回答時,我們就繼續以台語交談,偶而碰到我自己不曉得用台語如何表達的醫藥名詞時,我才摻雜幾句國語。如果病人對我開始的台語問話以國語回答時,我就很自然地改用國語交談,這樣的用心事實上有時也引起醫學生的好奇,而我也會主動與他們討論,千萬不要誤以為使用台語都是政治立場作祟,身為醫學生需要體諒母語不是當前「優勢語言」的病人看病時可能遭遇的困難。記得有一次在台大醫院教學回診時,我不知道當天參加的學生有一位美國醫學院唸書的華人第二代醫學生回台作短期實習。當我們離開病房之後,他問我為什麼選擇用他聽不懂的台語與病人交談,經過我的說明後,他非常真誠地向我道歉,說他不應該在醫病溝通時,以自己為中心,而對病人的語言能力缺乏敏感度。這也給了當天在場的台灣醫學生上了一堂非常有意義的課。我永遠不會忘記,在回國第二年隨慈濟醫學院醫療團隊到福建同安地區義診時,幾個老太婆聽我們用「河洛話」詢問病史時,很興奮地互相稱道:「這些醫師說的是與我們一樣的話!」那種病人發現外來的醫師講的是與自己一樣的「鄉音」,而感受到親切、放心,不正是醫生所希望達到的境界嗎? 我衷心盼望有一天台灣的病人在自己的家鄉看病時,可以放心使用自己的母語,不必在病痛加身之際,還要擔心自己是否能聽懂醫生所講的話,或醫生能否聽懂自己所講的話。我也誠懇地呼籲各醫學院繼續重視「醫學台語」的推動,讓我們都能使用病人的母語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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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陪病人走在抗癌的路上
編者按:癌症是目前死亡率最高,可說是人見人怕的「惡疾」,但隨著科學的發達,戰勝癌症的醫療團隊與病人、家屬比比皆是,也因此我們非常高興邀請到三位「見證人」:病人、家屬與醫師分別寫出他們的親身經驗。希望這三篇文章可以帶給正在為癌所苦的病友與家屬「正向思考」。有一點需要聲明的是執筆的病人與家屬都非常希望可以利用這機會說出他們打從心裡感激的醫護團隊或醫療機構的大名,但囿於「醫病平台」避免淪為廣告的園地,他們勉為其難地答應我們的要求,也在此特別表示感激。我小的時候看醫師,常常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醫師的問題。比如說:醫師按壓我的肚子時,問我說痛不痛,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按壓肚子會完全不痛嗎?壓得重、壓得深,總是有些不舒服吧。但這是痛嗎?我心中有大大的疑問,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但我想醫師要的不是這個答案,所以我都回答不痛。再比方說醫師把聽診器放在我的胸前聽診,他沒說任何話,沒做任何指示,我應該深呼吸嗎?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之前醫師不是都會說深呼吸嗎?這次怎麼沒說呢?等到他聽了一下子之後,才說:「深呼吸。」這時我才覺得不是那麼手足無措,開始安心地一呼一吸。等我當了醫師之後,才真正了解醫師做這些檢查,每個動作的目是什麼,想要的又是什麼。有時我問病人痛不痛,有些病人會回答說:「我不知道啊!」在旁其他的醫護人員常常就會笑說:「你不知道,誰知道啊!」病人有時候又會接口說:「我真的不知道我痛不痛耶!醫師,你決定就好。」有時候病人聽完檢查報告後,還會回頭跑進來診間,問說:「醫師,你剛剛說我腫瘤變小,是不是表示我的情況改善了?」這問題的答案好像很簡單,但這個問題常困擾我,腫瘤變小不就是改善了嗎?難道腫瘤變大才是改善嗎?還是腫瘤變小才是惡化呢?呆呆的我常常會楞住,沒有辦法馬上回答,到底這個問題代表著什麼更深的含義嗎?這是一個我接不到的變化球問題嗎?不過回想小時候當病人產生的疑問,就比較能夠體會到,病人和醫師之間因為有專業知識的鴻溝,所以就需要更多的溝通。小時候的我,是病人,我不懂醫師在做什麼;現在的我,是醫師,也需要停下來,了解病人的心。癌症的治療愈來愈進步,現在的癌症常常已經是慢性病,病人看我的門診,一看就是好幾年,大家也一起慢慢的變老。記得有一位女病人,剛來看我的時候,女兒才上國中。她常常說希望能看到女兒大學畢業。當時我也不置可否,畢竟是第四期的癌症,也不能期望太高。沒想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病情控制都還算穩定,我早忘了這些話。但終於還是有一天,疾病惡化,難以控制治療。我沒有好的辦法,只好實說,要有心理準備。不料病人說:「我很感謝你,我女兒都大學畢業了,沒遺憾了,也不能再奢求看到結婚生小孩。」常說看「病」看「病」,但是病的背後,每個人都有自己悲觀離合的生命故事。童年時聽婆婆媽媽聚在一起說話,談論到某某醫師時,總愛用台語說某某人很好請教。把閩南語翻成北京話,我的解讀,好請教就是有問必答。有問必答是當醫師很好的特質,象徵著對病家的尊重。對心急如焚的家屬來說,按耐住焦急的心情,低聲下氣、和顏悅色,客客氣氣地問問題,不論是好是壞,就是希望有個答案。如果醫師一問三不知,醫病關係一定不好;出了事,必然也是怪罪於醫師。現在因為時代的進步,看診多半是使用電子病歷,習慣看著電腦,回答問題也沒有看著病人,如果回答又語焉不詳,一定會讓病人有不受尊重的感覺。科技雖然進步,對人的尊重還是最重要的。癌症病人得了不治之症,除了心情沉重,治療的費用也是沉重的負擔。如果病人是全家人所仰賴的一家之主,更是不願看到自己因病倒下而全家受累。癌症的治療雖然越來越進步,但費用也越來越高。網路時代資訊流通快,加上現在強調病人知的權利,即使是昂貴治療,也得要詳細討論。不提的話,也許就失去一個有效的治療。但是討論的時候,常常看到病人不想連累家屬傾家蕩產而不願治療,而家屬覺得既然有治療的機會,怎可輕言放棄,但是經濟上又實在負擔不起,愧疚之心,溢於言表。陪在旁邊,看到他們內心天人交戰,真懷疑起自己扮演的醫者角色,會不會只是個始作俑者、罪魁禍首?寧靜祈禱文中說:「上帝啊!請賜與我寧靜,好讓我能接受,我無法改變的事情。請賜與我勇氣,好讓我能改變,我能去改變的事情。請賜與我睿智,好讓我能區別,孰可為,孰不可為。」對一位腫瘤科醫師,面對的雖大多是末期病人,但總有幾位就是可以戰勝癌病,長期存活。但我就是缺乏這樣的智慧,無法得知誰是鳳毛麟角。若治療無效,停止抗癌治療,給與緩和安寧照顧,避免無謂的痛苦,自然合理,也漸漸被大家所接受。但有些病人家屬,對於疾病的治療總是抱著樂觀積極的想法,非戰鬥到最後一分鐘不可。面對這樣堅強的生命力,明知病人的贏面不大,明知治療有效的機會極為渺茫,但在病人家屬苦苦的哀求之下,你又怎能斬釘截鐵地說沒希望呢?反過來說,若是給予治療,副作用很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病人因治療而死亡。唉!治療或不治療,真的是一門藝術,恐怕只有上帝才真能有此智慧。疼痛也是癌症病人常見的問題,很多人都說不怕死,只怕痛。也有人說不怕死,只怕拖磨。很多人告誡病人,千萬不要吃止痛藥,尤其是嗎啡,吃了就戒不掉了。但沒有認知到是因為病情惡化,才需要用嗎啡。病情若是改善,自然就不需要了。而之所以「戒不掉」,就是因為病情控制不佳,不得不逐步增加劑量,而這也是眾多癌末病人會走的路。忌諱用藥,只是讓病人痛不欲生,整日心情惡劣,無法在有限的生命中,做自己想做的事:走出病房看看外面的世界,處理心中未了的心願,和家屬朋友話家常、道別、感恩。千萬別因為錯誤的觀念,而剝奪了一個人圓滿生命的機會。奉勸癌末的病人,在醫師的指導下,積極的用藥,可以達到好的止痛效果,減少副作用,也可以達到善終的目標。因為癌症篩檢的觀念逐漸普及,現在有很多人罹患癌症時,並不是不可治療的末期,而是可治癒的早期。這些早期的癌症,配合手術後的化學治療放射線治療,有很高的治癒率。很多病人聽到自己得到癌症,不分青紅皂白,就自認自己已是末期,不久於人世,因而心情不佳,不願治療。卻不知自己可以是癌症的存活者,應該勇敢地接受治療。另一方面,有些病人得到末期的癌症,卻又期望過高,追求治癒的機會,在正規的治療得不到滿意的治療成果後,轉求另類治療,浪費了很多時間及金錢。過猶不及,過高或過低的期望都無助於病情,如同前面寧靜祈禱文所說,可改變的,我們要勇敢接受治療去改變;不能改變的,我們也要安然接受,做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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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癌症病人?
編者按:癌症是目前死亡率最高,可說是人見人怕的「惡疾」,但隨著科學的發達,戰勝癌症的醫療團隊與病人、家屬比比皆是,也因此我們非常高興邀請到三位「見證人」:病人、家屬與醫師分別寫出他們的親身經驗。希望這三篇文章可以帶給正在為癌所苦的病友與家屬「正向思考」。有一點需要聲明的是執筆的病人與家屬都非常希望可以利用這機會說出他們打從心裡感激的醫護團隊或醫療機構的大名,但囿於「醫病平台」避免淪為廣告的園地,他們勉為其難地答應我們的要求,也在此特別表示感激。去年十月,我太太做了切片證實得到乳癌。之後便接受開刀拿掉乳癌腫瘤,再接著做化學治療。很多親友得知她得到乳癌在做化療,都很關心的來探望她。她們來到我家進了大門,看到我太太時都瞪著大眼睛說:「奇怪!妳的氣色怎麼這麼好,一點都不像是在做化療的病人。」更有甚者,有幾次一些親友來訪,進到客廳居然看到我太太正坐在麻將桌上和牌友打麻將,而且嘩啦嘩啦邊打牌邊說說笑笑。看得這些朋友儍了眼,直說哪有人得癌症做化療,還能夠過得這樣開心、這樣快樂?要不是看到我太太剃了光頭,還會以為我太太得乳癌是騙人的呢!是的,我太太便是這樣有福報的人,連得到乳癌在做治療的日子,還能夠過得這樣開心這樣快樂。她的福報是有原因的。第一是「運氣好,早期發現」。她本來就沒有症狀,是在例行的「乳癌篩檢乳房攝影」檢查時才發現得到乳癌的,腫瘤只有0.6公分,小小的,所以她沒有感覺任何癌症本身所帶來的痛苦。第二是「現代醫藥進步,有抗癌藥物,更有『 控制副作用』的特效藥」。乳癌的治療,以「小紅莓」和「歐洲紫杉醇」為首選的化學藥物,效果很好。唯一的缺點是它的副作用很大,包括掉頭髪、厲害的嘔吐、過敏、全身酸痛無力,以及血球的破壞等等,造成不少罹癌患者痛苦到不能忍受而放棄治療。現在透過醫藥的進步和醫師的仁慈,在打抗癌藥物時,都會先打一針強力有效的止吐劑和抗過敏針,以及大劑量的類固醇來加強患者的忍受度。也因此除了掉頭髪之外,以前嚴重的副作用,大多都可以得到有效的控制而減輕。我太太做了八次的化療,除了頭髪掉光之外,一次也沒有嘔吐過,也沒有過敏,全身是有一點酸痛無力,而血球的破壞也維持在正常的範圍內,整個化療的過程可以說比預期的要順利得多。第三是「醫療團隊堅強,醫病關係融洽」。首先是我太太在治療癌症時,所碰到的三位醫師和治癌團隊都很和善,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愁眉苦臉」,給予她很大的信心。第一位乳房外科醫師,開刀熟練,把腫瘤和鄰近的淋巴腺切除得乾淨利落。第二位年輕的化療醫師,看診時臉上總是帶著很有「自信的微笑」;解釋病情和他所安排的治療計劃,讓你感受到他有把握會把你的乳癌治好而放心。第三位是臉部表情豐富的電療女醫師,很會跟病人閒聊話家常,就像大家是鄰居一樣說説笑笑,會讓你不自覺地放鬆心情,忘了今天是來做「放射線治療」的。在此要補充說明的是:本來在開完刀之後,我們覺得乳癌腫瘤只有小小的0.6公分,而十八粒淋巴結,也只有一粒有癌細胞𨍭移;現在既然已經全部手術切除乾淨,我們便決定不再做進一步的化療和電療了。可是一位腫瘤科的好友勸我們說:「既然有淋巴結的轉移,還是要做後續的化學治療比較保險。」不過他建議:「妳的乳癌算是早期的,而年紀大了已經七十歲了,可以選擇劑量比較輕的化療,這樣副作用對身體的傷害也可以減輕。」在這位專家好友的勸告下,我們才改變心意決定接受化療。到醫院初診時,我們就跟主治醫師商量,要求打折——化療劑量打八折。很高興這位醫師居然微笑的答應說:「好!就照你們的意見-藥量打八折。」很感謝這位年輕醫師的仁慈,肯接受病人的請求;也因此我們和這位醫師的「醫病關係」十分融洽,做化療時也感覺副作用變得比較輕微。再加上「醫療團隊」年輕的護理師和「個案管理師」,個個都面露微笑、親切和藹。護理師打針技術一流,經常是一針「見血」,不用反覆戳插;而「個案管理師」會關心妳的身體狀況,會注意妳的血液檢驗結果,同時還會吩附妳治療前後需要注意的種種事項,讓你感受到你是受特別的「專業管理師」所照顧的,有不懂的事項都可以請教她而覺得安心。第四是「家人親友的溫情關懷,是本身的樂觀自力調適」。當初我太太被診斷出罹患乳癌開刀時,確實有點怕怕,想到接連下來的化療和放射線治療,再再都會對身體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和折磨而煩惱,連帶影響到心理的恐懼而心情低落,甚至有憂鬱的情緒。還好,我太太個性樂觀,加上有許多得過乳癌完成治療的朋友,給她最現實的證明,她們現在都活得好好的,如果她們不講,你根本看不出她們也是乳癌病患。是這些朋友鼓勵我太太只要忍耐一陣子,熬過去了便萬事OK!免驚!有了她們的見證和最真誠的鼓勵,我太太勇敢地接受治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自從罹癌後,四個在美國的孩子十分關心,輪流排班回來陪伴媽媽、照顧媽媽,讓媽媽感受到兒女親情的體貼,倍感溫馨。同時幾乎每天都有親戚朋友帶著禮物來看她、陪伴她聊天,甚至送來許多癌症保健品、營養食品,還有親自烹調我太太喜歡吃的料理,真是無微不至的友情照顧。正是家人和這些親朋好友的真誠鼓勵和這麼多溫情的關懷,增強了我太太的忍受度,再加上她本身個性堅強樂觀、胃口又好,能吃能睡,累積了足夠的營養。累了便躺下來休息,或睡覺,或看iPad打電腦遊戲。朋友來了,就邊吃點心邊聊天。大家知道她喜歡打牌,常有牌友來陪伴她玩幾圈,客廳常常充滿了嘩啦嘩啦的打牌聲和開朗的談笑聲。使得這次長達九個月的治療過程,順利平安地完成。總之,是佛菩薩的慈悲保佑,讓我太太能夠「早期發現早期治療」;也是神明的巧妙安排,讓我太太碰到三位仁心仁術的「好醫師」和優秀的「醫療團隊」,給予最好的治療;加上家人和親朋好友真情的關懷陪伴。正是大家的「善心愛心」在醫治她、照顧她、關心她,讓我太太在整個治療過程中,雖然身體變得有些虛弱,卻依然還能夠過著幸福快樂的的日子。在此,我們感恩醫療團隊的全體同仁,也感恩所有關懷的親朋好友,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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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看見」病人的需要
最近拜讀了張先生的「眼疾讓我看到了醫師的委婉親切」一文,道出了他失明的經過及心路歷程,更指出他所經歷的醫療關係,身為眼科醫師,心中頗有感觸,以「看見病人的需要」作為迴響。非常敬佩張先生對於「失明」所採取的正面與積極的態度,創造他的人生,對於一個每天醒來打開眼睛就得面對那種害怕恐懼無助,即將失去光明與絕望的壓力,那種痛苦的煎熬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我們一直強調醫師最基本該具備的「同理心」,了解病人的感受,才有所謂的「視病如親」。一般在診療病人的過程中,除了比較困難複雜的病情外,醫師其實在問診及基本檢查中,由看、聽、聞、觸摸、敲診等,就大致上已經知道診斷了,其它所做的血液、尿液等等的檢驗及影像學的檢查,再度地證實醫師原先所做的初步診斷。除了上述的詳細檢查之外,必須對病人或家屬進行告知病情及衛教,所要花費的時間,絕對不是半天可以應付四、五十個或上百病人的狀況,尤其遇到比較嚴重的病情及不良的預後,更必須諄諄的叮嚀,確定病人真的已經全然了解,並由雙方共同做出如何處置的決定。為了要建立這種良性的醫病溝通,因此我們一直地建議門診限號以及預約制度,避免病人長期間的枯等,也為了確立醫療的品質。在眼科病人中我們常會遇到有失明之虞,或已經達到法定「盲」及低視力的狀況,我們除了殷殷的衛教,也會想辦法去維持、拯救或提升剩餘視力的品質,來改善工作的能力及生活的品質。除了積極的治療,眼科醫師尚可主動幫忙病人申請身障證明,及失明的保險給付,在領有手冊之後,更可以轉診輔具中心接受評估,在政府補助之下申購適合的輔具,接受視力重建,改善生活的機能及品質,建立病人自己的生活模式。而不是讓病人處在失明的痛苦之餘,又無法去面對接下來的人生,這一部分的工作在目前驗光師法通過之後,合格有證照並有戊類證照的驗光師及職能治療師,將可以適切地去幫忙這些失明的病人。除了這些可行的辦法中,也鼓勵病人參加一些俱樂部、互相支持。我們也會給予病人一個未來的希望,以目前醫學的進步情形來展望不久的將來,可以期待的基因療法、視網膜移植、甚至人工電子眼,都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希望病人可以照顧好自己,迎接這些可以預期的未來重見光明。在這裡我想分享的是另一種特別的「醫病關係」,當病情無法控制或治療無效的情況下,就必須面對某些器官功能的喪失。這常常是疾病的過程,而無法避免的狀況,不只醫師們不願意遇到這種情形,病人們也常常無法承受這種結果。其實這個時候,醫師還可以為病人開立診斷書,讓病人申請殘障補助或是身障證明,由於這些診斷書跟一般的診斷書不同,醫師必須承擔更多的法律責任,所以大多的醫師不會主動告訴病人應該如何申請,也不是一般的醫師就可以出具證明,必須是區域醫院或醫學中心等級以上的主治醫師才有資格出具此種證明書。我記得我剛到花蓮,成立東區視力保健中心進入社區服務,就發現相當多的失明個案,從未申請殘障手冊,甚至退休了也未申請殘廢補助。我們都將這些個案轉診回院建立檔案,等到適當時機再為他們開具特殊的診斷書,也因為如此而在短時間出具太多這種性質的診斷書,而引起相關單位的注意,被懷疑是否與保險黃牛有勾結的疑慮。由於視力是由當事人所表達的結果,為了申請補助款項,就有所謂的「詐盲」情形,在病人這一方想盡辦法讓視力表達到殘廢的標準,在醫師這一方則必須非常有經驗及簡單的方法,來辨別疾病的嚴重度是否已經影響病人的視力,而達到殘障的程度。這種情形常常造成雙方的緊張與猜疑,而使得醫病關係對立,尤其是視力喪失的程度在法定殘障的邊緣時,常常會有兩難的情形,甚至造成困擾的誤會。其實只要病人信任醫師,醫師體諒病人的需求,站在病人的立場,想想還能為病人做些甚麼來幫助病人,面對他們的失能,主動為病人或家屬提出建議,也就是看到「病人的需要」,再由醫院的行政人員甚至社工人員幫忙這些需要的人,就更能改善醫病關係造福這些失明的個案。(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20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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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2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看護介入的醫病關係
編者按:近年來台灣人口結構因為醫療進步導致老年、失智、殘障人口增加,加上年輕人口逐年降低的趨勢,台灣社會對外籍看護的仰賴越來越嚴重,此時我們更不得不正視外籍看護在台灣的面面觀。本週將以蔡醫師由醫學上看到的問題,曾教授寫出他對照顧摯愛家人的外籍看護的感激以及充滿感性的呼籲,一位關懷外籍看護的有心人進而透過訪談,寫出外籍看護的心聲。希望這幾篇文章可以喚起台灣社會對這些離家背井來幫忙照顧我們家人的「及時雨」,可以得到他們應得的尊重與關懷。希望大家可以謹記「一個社會的文明進步是看他們怎樣對待弱勢族群」。目前台灣老年人口增加,老年病人因種種健康問題而須要醫療或看護照顧的人也愈來愈多。在台灣因人口老化、家庭組合的複雜、經濟的成長,傳統家庭觀念的老人照顧方式及責任歸屬也有所改變,特別是多了看護工作者,而醫病關係也隨之改變。照顧弱勢、失能或是失智者,在其中醫病關係、溝通、監督以及責任歸屬方面,如何定位値得探討。而受照顧者的自我認知能力、病情複雜度、家人共識、及受雇者的能力可靠度,都會影響受照顧者的安全及品質。本人以內科醫師的身分照顧老年病人已有多年的經驗,在此僅以參與照顧兩位年紀很大的失能老人為例,提出個人對這方面的困擾。這兩位病人的家庭經濟條件都算是很優厚,而家人都非常認真投入人力及物力資源來照顧失能的長輩。其中一位病人的所有照顧細節,包括用藥、營養、看護都依賴外籍看護,而家屬對親人的健康情形不只不清楚,連最基本的生理變化的狀況都要問看護的幫手,更不用說營養給藥的基本看護,家人都不了解。另一位年長的病人其家庭經濟條件更優厚,而有一組專業的護理人員輪值全程看護。家人則嚴格要求照護人員天天報告病人的生理細節反應,而以此資訊來要求醫師給予病情說明及處置。這樣因為外來的第三者之介入,所引發的醫病關係,使得醫師的醫療行為少了醫生直接與病人或家屬建立互信及對話的關係,而使得醫病關係複雜化。從醫病關係的角度來看,醫師治療的對象是求診的病人,但家屬關心病人的病情,可否超越病人的自主決定,在這種情形下,實在仍有商榷之處。國外有法律保障病人委託他人代為照顧及決定醫療處置的法人,而在國內仍有許多這類病人不只沒有醫療決策代理人,又有多位一等親人的情形,而今在台灣又因多了「外籍看護」,這種既非親屬又非醫護專業人員負責全職照顧的情形,失能病人的病情説明及建議該如何確保能完整?另外如果家庭成員複雜,尤其在華人社會內輩分尊卑的意見有別,醫師如何確知家庭成員的共識,而能夠善盡告知的義務,而醫師在對失智老人的處理時,如何確定討論的對象是否合法。在台灣照顧失能老人的安排,雖另有雇用的外人參與看護,大多的情形都是家屬輪流負責安排,而其他的家人有時也會參與照顧家庭年長者的護理或營養調適的意見。這種方式也會在醫病關係及溝通上產生困擾。過去有案例因為醫師未認清家庭成員之關係,以至於因告知非法定的家人病情而引發家產繼承的糾紛,而引發醫病關係爭議的案件。 醫療執業是醫師與病人在互信的基礎及認知下,以改善受診者身心的健康問題。但台灣目前面對老人人口结構逐年增加及家庭少子化的社會延伸出來的醫病關係確實有待社會由法律、倫理、道德方面再檢討。(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2017/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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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23 新聞.私房新聞
想拿高薪 要耐得住24小時待命
在八點檔《炮仔聲》中,藝人陳志強飾演外科醫師「張正浩」一開始有理想、抱負,相當熱血,後來卻走歪了;為追求名利而成為渣男、壞事做絕。不少人懷疑,醫師端著金飯碗,為何還要如此,事實上,與絕大部分薪水階級相較,醫師待遇已經算在頂端,但若跟以前相較,則是大不如前。張正浩做了許多壞事,不少阿桑一邊看一邊罵,我媽也是其中一員,之前問我,「醫師不是賺很多錢,他怎麼還要當陳世美?」。當然這只是戲劇效果,相信真實世界中,應該沒有這麼壞的醫師,不過,住院醫師、資淺主治醫師的薪水之低,工作之血汗,確實出乎一般人想像。「醫師薪事誰人知?」刊登後引起不少回響,有人認為住院醫師應該知足了,跟同年齡的職人薪資約60K左右,只有120K的一半,且住院醫師只要辛苦幾年,熬過去了,年薪馬上三級跳。有網友讚許,這是不錯的報導,說出了醫師職業的優缺點,如果可以進一步談談醫院倫理、醫病關係等深入的議題,會讓大家了解更多醫師的另一面。有人則說,「沒想到醫師高薪的背後是這麼多年的青春和血汗」、「拿高薪之前,要先耐得住錢少事多離家遠24小時on call(待命)的生活」、「大家都知道醫生薪水很高,但不講真的沒人知道耶…這好detail(詳細)」。不過,「醫生薪水很高」則是每個讀者的共同觀點,能夠考上醫學系,聰明才智已是高人一等,如果又能吃得苦中苦,熬過勞心勞力的悲慘學習階段,相信更能成為一個仁心仁術的好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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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19 新聞.用藥停看聽
台廠學名藥有何重要? 慢性病醫師這樣分析
「我從醫30幾年,第一線慢性病治療都採學名藥,從沒有患者因低血糖昏迷,或血糖控制不好截肢。」針對學名藥和原廠藥熟輕熟重,行醫多年的慢性病醫師洪泳泉表示,以高血壓、高血脂症、糖尿病三高患者而言,採原廠藥和學名藥兼容並蓄搭配,學名藥治療都得心應手,控制病情良好。身為氣喘患者的他,也常從口袋掏出自己的氣管擴張器鼓勵病友治療,確保用藥安全與療效。慢性病不只吃一種藥 台廠藥肩負重任台廠學名藥有何重要性?洪泳泉醫師舉高血壓治療為例說明,台灣估計有4百多萬名高血壓患者,然而,一種血壓藥平均可降低收縮壓15-20毫米汞柱、舒張壓5-10毫米汞柱,「許多患者血壓高達180毫米汞柱以上,必須吃兩三種藥物治療,本來就不是一種原廠藥就可以控制,治療上使用學名藥的重要性不可或缺。」根據他的治療習慣,國產藥第一線治療約佔70-80%,許多慢性病醫師也都以此為原則。除非患者在其他醫院治療時已經習慣原廠藥,醫師通常予以尊重,才會開立原廠藥,「就像每個家庭都有習慣使用的醬油品牌,沿用原來的藥還有助控制病情。」30年慢性病治療經驗 台廠藥藥效穩定至於療效是否有差異?洪泳泉醫師強調,血壓、血糖和血脂都會定期監測,藥有沒有效,患者和醫師都一目了然。這種原廠藥和台廠藥「兼容並蓄」的治療方式,控制糖尿病和高血脂不僅方便,國產藥和原廠藥的藥效相比也不惶多讓。因為國內的藥廠都被要求符合生體可用率療效(BA)或是具生體相等性(BE),因此國產學名藥與原廠藥產生藥效所需的時間是一樣的。且台灣製藥把關進步到目前PIC/S「國際醫藥品稽查協約組織」,是一套完整的GMP品質管理系統,從原物料生產、物流、廠房設備等都納入管理範圍;加上食藥署嚴格把關,確認藥物品質丶安全與療效,上市後還要透過定期丶不定期的查廠;台灣製藥品質與國際規範接軌,已經外銷美日七十餘國,他鼓勵社會大眾對於台廠學名藥要有深度的信心,讓更多學名藥加入照顧患者的行列。掏氣管擴張劑鼓勵 患者安心受治療從小深受氣喘之苦的洪泳泉醫師深知患者之苦,認為無論原廠藥還是學名藥,良好的醫病關係很重要。每次看診尾聲,他都會再把患者的藥單看一遍,並叮囑注意事項。看診三十多年來,沒有患者因為藥物而血糖過低昏迷,或血糖控制不良而截肢。「患者抱怨一次吃六、七顆藥很辛苦時,我會把自己的支氣管擴張劑掏出來交心,鼓勵患者好好控制。」他期勉自己與病人維持關係良好,將病患當成自己的家人看待照顧,因為救一個病人等於給整個家庭希望與支撐,因此花費許多時間與患者說明病情,解釋用藥事項,更主動將手機給患者,有問題可以隨時詢問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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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1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細節最重要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從吳思遠醫師事件談起
大約兩週前,接到一個台灣的病人朋友轉寄的聯合新聞網4/12社會新聞報導,標題是【最大腫瘤設備代理商 疑與萬芳醫院名醫勾串詐騙病患】。「據調查,吳思遠共向3名病患詐欺,目前已有2人過世,病患自費金額都在20萬元,但吳施作的螺旋刀器材僅5萬元,簡直是欺負癌症病患。調查指出,吳思遠明知全額自費不得請領健保,但他一邊向病患詐騙,另一頭又向健保詐領費用,手段惡劣,涉及詐欺。吳思遠曾多次接受醫療節目訪談,探討體重下降可能是罹癌危險徵兆等醫療相關議題,也曾多次接受媒體採訪,談論目前臨床癌症治療的主流方式,而被業界視為該領域的名醫。」這些聳動的言辭,的確能讓讀者熱血沸騰、義憤填膺;但是一個成熟、有法理的社會,是否應該先調查真象,而不是先定罪(手段惡劣,涉及詐欺),再問問題?甚至在最後一段的報導,似乎旨在影射吳醫師是個刻意塑造自己名醫行象的偽君子。「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這句常用的英文諺語意味在一個大標題底下,有許多隱藏的小細節。唯有透過了解細節才能接近真相。我並不認識吳思遠醫師,我從沒聽過承業生醫,對萬芳醫院也不熟悉;他們的聲譽有待後續調查,可說是與我何干?但是我希望能從腫瘤醫學的觀點,澄清新聞媒體對此事件在某些細節上模糊不清的報導,減少社會大眾對醫療現狀的誤解。吳思遠醫師是一個放射腫瘤科醫師。我是一個腫瘤內科醫師,雖然沒有放射腫瘤科的訓練,三十多年來與放射腫瘤科密切合作照顧癌症病人,我真正見證了放射腫瘤醫學得來不易的進步。放射線治癌的效益與極限放射線在癌症治療的效益上很接近外科手術,對於身體狀況不適合接受開刀的病人(例如患有嚴重心肺疾病的初期肺癌病人),或是手術刀到不了的地方(腦部深處的腫瘤),放射線治療可能是最佳治療選項。多數頭頸癌更是放射線治療領域裡的明珠,不僅能治癒癌症,也同時保留住維護病人生活品質的重要器官,例如聲帶。放射線治療也常常是手術治療的輔助,例如食道癌及直腸癌術前的合併化學治療及放射線治療能減少局部復發及遠端癌症轉移機率;乳癌局部切除術後的放射線治療也幾乎是常規的治療過程,以減低癌症復發的風險。放射線治療有幾個極限。某些極限幾乎是無法克服的,例如某些癌細胞潛在的抗放射線傷害能力;通常合併小劑量的化學治療能讓放射線治療更有功效。另一個放射線治療的難關是它對腫瘤週邊正常組織(無辜的旁觀者,innocent bystander)的傷害,例如頭頸癌放射線治療過後,因為唾液腺的破壞造成的嚴重口乾症;肺癌放射線治療過程中,因為鄰近的食道受傷害造成的吞嚥困難及疼痛,有時候連水也無法下嚥。原因是放射線無法轉彎或改道,所經之處,殃及池魚是無以避免的。癌細胞往往能耐受高劑量放射線治療,正常細胞卻承受不了太多的放射線傷害。放射線治療通常是 one time deal(單次的交易);同一部位在腫瘤復發後,幾乎無法再一次接受根治性放射線治療(雖然有時低劑量的姑息性放射線治療還有可能),因為再次治療對週邊正常組織可能會是致命性的損傷。因此尋求精準腫瘤定位,降低週邊組織傷害,是近二十年來放射線治療研發的最重要的目標。影像定位放射線治療放射線用於腫瘤治療已經有一世紀之久的歷史。在我剛剛進入腫瘤醫學訓練之初,放射線治療的定位方式是由腫瘤科醫師在一張傳統的X光影片及病人的身體治療部位畫下一些交錯的直線,定下治療範圍,之後,製作鉛塊模型阻擋保護治療範圍外的正常組織;放射線源基本是單一的,即使使用鉛塊,病人體表的皮膚及腫瘤週邊的組織焦土般的傷害常常是很駭然的景像。自從1990年代以後,一些放射線治療儀器加附影像定位設備,不僅能更精準地描繪不規則形狀的腫瘤,放射線源來自不同方向,減少週邊組織接受的放射線量,而腫瘤本身則得到最高的放射線治療劑量。讀者可能讀過或聽說過一些放射線治療方式,包括伽馬射線刀(Gamma knife),強度調控放射線治療(IMRT Intensity Modulated Radiation Therapy),電腦刀(Cyberknife),螺旋刀(Helical tomotherapy),都是依據這樣的原則設計的放射線治療儀器及治療方式。今天癌症病人的放射線治療後遺症比起二十年前要減輕許多,是拜這些先進科技儀器之賜。一分錢一分貨?接受健保給付的放射線治療或是自掏腰包付20萬元做螺旋刀放射治療,是有如在路邊攤或是在豪華餐廳吃牛肉麵,其實是一樣的食材與滋味,只是名氣不同嗎?當然不是的!先進的放射線治療旨在增進精準性,減低長期後遺症;這樣的優點卻不是病人能立即察覺。因此,病人可能感受像是付了十倍高價錢的五星級飯店牛肉麵也沒有巷口轉角攤子的牛肉麵好吃到哪裡去,而有被「詐欺」的感覺。癌症治療的新科技、新藥品,到處充滿了這樣的矛盾。如果癌症治療的最終目標是延長餘命,新的昂貴不可及的檢驗及治療,往往沒有一般買賣交易上「一分錢一分貨」的標價原則。對個人而言,傾家蕩產的藥品可能只延長幾週到個把月的存活期;對國家而言,美國歷年醫療支出的急速成長,病人享受到餘命的改善卻是很有限的。話說回來,昂貴的醫療支出,不管在手術上、放射線治療、化學治療、標靶治療、免疫治療,的確大幅地改善了癌症病人的生活品質——這或許是比延長餘命更令人渴望的治療終極目標,也是值得健保當局重新檢驗給付標準的思考方向。吳醫師真的「詐欺」病人嗎?根據新聞報導,他所遭指控的三個病人案例中,至少有一個是第二次接受放射線治療。如果放療是唯一合適的治療選項,選擇較為精準的螺旋刀治療來減低後遺症,絕對是合理的。其他兩個案例也可能有螺旋刀治療遠優於一般放療的成效,讓他做出這樣的治療建議。至於醫院批價報帳,多數醫師是不清楚實際作業的。根據新聞報導,吳醫師在萬芳醫院工作七年多,如果他心存詐念,相信受影響的病人會遠超過三個病人。健保給付標準應該與時更新、公平、透明說實話,我不清楚健保所給付的放射線治療是什麼樣方式的放療?是否反應科技的進步?是否給治療醫師某些程度的彈性與決定權?是否公平、透明?如果病人選擇健保不給付的治療,那麼病人能不能仍然使用健保給付範疇內的錢,只負擔差價?我在台灣工作的兩年,落伍、僵化、不公平、不透明的健保給付制度令我挫折不已。不合理的健保給付,可說是造成醫界四大皆空(欠缺內、外、婦、兒新血醫師)、醫病關係緊張及醫療從業人員士氣低落的主要原因之一。吳思遠醫師事件、最近熱烈討論的達文西手術適應症及健保給付問題,正是「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魔鬼存在細節裡(細節最重要)」的又一表徵,是沉痾的健保體制冰山的一角。但願國人能正視這個嚴肅重要的議題,集思廣益,改革健保,成就與時更新、公平、透明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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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31 新聞.生命智慧
吳念真拒絕無效醫療!子孫未來不用掃墓,心裡有我就行了
導演吳念真曾因摔傷導致顱內出血,一度發出病危通知,「彷彿死過一次」的親身體驗,讓它理解:豁達面對,就是對生命的最大尊重,只有學習接受死亡,才能在臨終那一刻安詳離開。吳念真導演把曾獲「普立茲劇本獎」的故事「心靈病房」,改編成《當妳轉身之後》搬上舞台,從9月30日起,由綠光劇團在國內巡演。這是吳念真首度以戲劇探討死亡議題。死亡,是人生不可免的結局,卻少有人能預做準備,從容以對;因而面對人生倏忽即將謝幕,一般人常手足無措,即便是看慣生老病死的醫護專業人員,也不例外;所以,《當》劇看似討論死亡,實則劇中的生命回顧、人生信念和價值觀的質疑,處處都在藉「生死大事」告訴大家:「只有了解死亡,才能算真正的活著。」吳念真,這位台灣知名度最高、曝光率也最高的「歐吉桑」,只要打開電視,很難不聽見他聲音、看到他的身影,他始終活力充沛地活躍於編劇與導演、公益與廣告的舞台;而在《當妳轉身之後》,他又多了一個身分--安寧療護的「代言人」。幾年前浴室跌倒顱內出血「感覺自己彷彿死過了一次!」吳念真說,2015年曾在浴室跌了一跤,導致顱內出血住進加護病房,醫院甚至一度發出病危通知,幾與死神擦身而過,也讓他悚然一驚:原來,死亡說來就來。「感覺自己彷彿死過了一次!現在回想當時情況,事件發生前後已完全不復記憶;到底是睡前上廁所跌倒?還是睡眠中起身上廁所才摔跤?我完全沒印象。」吳念真說,只知道太太聽到「碰!」一聲起來查看,才發現他跌倒了,只見他爬起來後即抱著馬桶狂吐,學護理出身的太太立即打「119」求救。倔強的吳念真卻不肯隨到場的救護人員就醫。「太太說我堅持不要,但,當時對話已完全不記得。」隔天,吳念真起床刷牙時發現,怎麼流鼻血了?頭暈得厲害,並伴隨劇烈頭痛,這時他才主動央求兒子快將自己送醫;結果,一上車意識就模糊了。「回頭想那天晚上:如果就這樣走了,事情將如何?」不過,他也說,「當然,走了,也就沒記憶了。」這起意外經驗,讓他無可迴避地直視死亡,且對生命有更了深一層的省思。害怕並沒有用,珍惜當下最重要!自小在礦村成長的吳念真說,礦工就是最高風險的苦力生涯,那個年代礦災頻傳,全村終年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明明早上還跟你有說有笑的叔叔、伯伯,下午卻被抬著出來。」小時候的他直想不通:為什麼活生生的人,剎那間就不見了?然而,最令年幼的他害怕的是,死亡的悲劇往往不止是親人消失而已,活著的人也著變動、四散,原來和他一起上學、遊戲的玩伴,常因父兄的辭世,被迫中斷了童年,離開學校去打工,撐起全家的家計。「從小就看慣了生生死死,對死亡一點也不陌生,知道它隨時在一旁窺伺;那時,對死亡的感受,就是令人不知所措。及至年長,他才了解:害怕並沒有用,死亡不會因人們的畏懼而改變腳步,不如趁大家在一起時,好好把握並珍惜彼此相處的時刻。吳念真說,他有一堅信不疑的信念,就是把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過,希望生命不要留下任何虧欠和遺憾。「這個想法看似理所當然,卻很難做到。這次大難不死,給了自己很深的體悟:想想從16歲起工作至今,自己好像從沒有好好enjoy,應該要好好享受生命,才對呀!該做的事也要快快做,不要拖延了!不會有無盡的明天等著你。」體會安寧真諦 願義務代言尤其是,在因緣際會下接觸安寧照顧基金會之後,了解基金會不止從事生命與死亡教育,更積極推動安寧療護相關立法、預立醫療自主計畫(ACP)等制度,希望保障每個人尊嚴、自然、安寧活到最後一刻。在認同這個理念下,他即欣然接受邀請,不僅慷慨邀請安寧基金會成為綠光劇團今年公演的贊助伙伴,大家齊心協助推動安寧社會教育,他還無條件幫基金會拍攝公益廣告,成了安寧療護最新的代言人。吳念真說,尊重生命的自然歷程,對於末期病患,不提前結束其生命,但傾其所能協助減輕其病苦,讓病患在能擁有生命尊嚴下,從容和身邊的人道愛、道謝、道歉和道別,然後安然逝去,這是多麼的美好!家屬也能勇敢地渡過哀傷期,重新展開新的人生。這正是安寧療護的目的。他並以自身經驗為例,當年他母親罹患大腸癌末期,已有骨轉移,全身骨頭變得危脆,因此,他主動幫媽媽簽署了放棄急救同意書。「放棄急救,並不是消極等死或見死不救!」他知道一旦媽媽病危,若依例施予急救,她的骨頭勢必一壓就碎,他實在不忍心媽媽臨終前再承受這些不必要的折磨。 「我的人生最後安排,希望由我自主決定!」別浪費資源、受盡折磨他見過許多長輩臨終前,在子女要求下醫護人員拼命施予急救,結果反而延長了痛苦,讓當事人在臨終前受盡折磨,而且毫無意義。「有些晚輩總以為,這麼做是克盡孝道,事實上,這只是子女晚輩們的主觀意志,卻不是從當事人的權益考量,既非是對病人最好的處置,很可能還違背了當事人意願。」他認為,台灣迄今到了生命末期,多數醫師及民眾仍以急救為第一任務,許多末期病患靠著醫療儀器撐住一口氣,延續生命過很長一段時間,不僅浪費醫療資源、也讓自己及家人吃盡苦頭。所以,「我很早即告訴兒子:我的人生最後安排,希望由我自主決定!」假如罹患了癌症到末期,即使侵入性治療可以讓人多活半年,但是,換回來的是臥床、插管,毫無生命品質和尊嚴,「拜託!不如讓我在這僅餘的半年裡,不要再接受那些無效醫療,只要幫我用嗎啡止痛,有效控制疼痛,讓生活品質好一些,讓我有尊嚴、愉悅地過完生命中的每一天,我就很知足了。」吳念真:「我寧願在你們心裡佔一席之地,這樣就夠了!」因此,處理完媽媽的後事,他索性也向兒子一併交代未來身後事處理方式。「不用太麻煩!找些朋友,大家說再見,把遺體燒化成灰,用樹葬就行了。半年後,樹葬位置還可騰出來,換人使用,你們也省去了年年掃墓的麻煩。」吳念真說,他不希望後代將他的骨灰存放在寶塔或某些地點,日後子孫一忙起來,連探望都沒有,反而讓他因被遺忘了而難過。「我寧願在你們心裡佔一席之地,這樣就夠了!」吳念真在《當妳轉身之後》記者會上,還公開這樣對兒子吳定謙感性告白。台灣早已進入老年社會,不久的將來,還將進一步邁入超級老年社會;安寧療護,ACP觀念都應進一步推廣到每個家庭,把生命末期的決定當做重要的人生功課。「人生走到半百,就應該開始思考這些問題;如果有疑慮或不清楚該怎麼做,如何預立或執行醫療自主計畫,都可以諮詢台灣安寧照顧基金會,也可以諮詢該基金會免付費專線0800-008-520。」吳念真也發現,近幾年坊間有關面對及探討死亡的書籍不少,說明這個議題隨著人口老化帶來的社會變遷日益受到重視。最近他剛讀了一本《當呼吸化為空氣:一位天才神經外科醫師最後的生命洞察》,敘述一位三十七歲的神經外科醫師,在即將攀上人生巔峰之際,死亡陰影卻突然橫亙眼前,他仍勇敢地直視死亡,在所剩無多的時間中,他奮力一探生命的根本價值。「死亡,什麼也沒改變,但,也改變了一切!」特別值得一提、讓吳念真耳目一新的是,書中提到醫師的任務不只是抗拒死亡,而是要讓末期患者知道自己的生命空間,「知道未來會怎樣、應該做什麼,我覺得對於末期患者來說,這比討論病情還重要。」賦予劇情豁達、溫暖、正面走向從這位神經外科醫師談到《當妳轉身之後》的文學教授,後者改編自美國劇作家瑪格麗特1995年作品,原作曾獲普立茲戲劇獎的《Wit》,2001年拍攝成電影《心靈病房》;講述罹患卵巢癌的教授,雖然主治醫師是自己昔日學生,但在治療過程中,醫師冰冷、不體貼病人感受的態度,令她感到十分孤獨。吳念真說,原作非常冰冷,西方人習於以理智講述醫病關係,台灣社會並不盡然如此;因此,他花了不少力氣改編,賦予劇情豁達、溫暖、正面的走向,讓病人在護理師和恩師關懷下,重新感受到愛和溫暖,終而從容面對人生終點。吳念真希望這部戲可以幫助大家思考生命,像劇中人物般,以幽默方式正面解讀生死,「走到結局時,並非全是痛苦!」在他看來,死亡如同「轉機」一般,是到另一個空間的必經旅程。豁達面對,則是對生命最大尊重,只有學習接受死亡,才能在臨終那一刻安詳離開。本文由安寧照護基金會授權提供,原文:吳念真:那些安寧教會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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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2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師娘:盼找回「我愛醫生」醫療氛圍
編者按:「醫病平台」希望能透過這專欄,增加醫療人員與社會大眾的互相了解。我們過去的討論除了醫師談他的專業以外,也分享醫者自己或家人生病的經驗,但我們很少有機會了解醫師的家人對先生這種職業的感受,因此本週我們將依序由老、中、青三代的「醫師娘」執筆,希望能幫忙社會大眾了解醫師家人的內心世界,也可以更體恤醫師的付出。記得數十年前,「新生報」辦了一項徵文,題目是「我愛醫生」。入選的作品結集成冊,內容都是投稿者看病的經驗以及對醫生感謝的陳述。當時年少的我讀得不亦樂乎,覺得這種醫病關係真是美好啊!長大後我嫁給醫生,跟這本書可能大有關係。醫生的願望我在外子的醫學生時代就認識他了。只見他唸書努力上進,求知若渴。畢業後選擇兒科。接受住院醫師訓練時,也是整天呆在醫院,恨不得每個病人立刻痊癒。他的喜怒哀樂常隨著病人病情的變化而轉移;因為他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個很會看病的醫生,儘量幫助病人都得醫治。當然,遇到不可抗逆的原因而死亡,也不遺憾自己盡了全力。至於慢性病人,就一直看到十八歲後再轉給別的醫生(兒科病人的上限是十八歲)。那時候,他是病家的老師,也是好朋友。如今他不僅是資深兒科醫師與教授,也因他的多元專長,常有老朋友向他求診哩!醫生的成就感他常常說,醫生最大的成就感除了治好病人、控制病情之外,就是病家感謝的眼神和言語了。有時他在路上遇到過去的病人家長,帶著孩子鞠躬致謝,日日夜夜的辛勞都化為烏有!我記得他在四十歲以前,連回到家都還在拼命讀醫學書籍;遇有疑難雜症,也不辭辛勞地請教頂尖的專科教授,直到問題解決為止。四十歲以後,大概他該有的診斷能力都受到肯定了,便開始努力地教導後輩。看到當年的學生如今在醫界或醫學界表現優異,真是一大安慰。看病服務、醫學研究、教學相長,真是推動醫療進步的三大任務啊!生病要怪誰不知何時開始,社會充滿抱怨以及互相怪罪的氛圍。所以帶孩子去看病,治好是應該,治不好就懷疑醫生。只是我們有沒有想過,治不好的病有可能是孩子本身的體質問題、或者因病情過度嚴重、或者由於父母疏於照顧呢?例如:四年前有個兩歲小朋友,由於爸媽離婚而交給阿公阿嬤照顧。孩子病重,輾轉到外子服務的醫院。時間近午,已經過了掛號時間,但阿公阿嬤一面懇求,一面說小朋友的父親兒時就是外子救他一命的……。外子立刻破例為孩子加號,並即診斷出是十分嚴重的「大葉性肺炎」,也照了胸部X光片證實無誤,馬上安排住院治療。不料由於病情進展太快,晚上轉進加護病房,雖經醫護人員徹夜搶救仍舊回天乏術,次日就不幸去世了。大家都很不捨;但最令人心寒的是:小朋友有個專門控告醫生的親戚。他唆使家長興訟,將病歷上所有簽名的醫生全告!外子深感遺憾,因他有對病家說「很危險」,但不忍說「可能會死」(總要給家長一絲希望吧)!這件官司大概拖了兩年,結果雖然被告醫師全部不起訴,但也讓一輩子「視病猶親」的外子,十分挫折。幸有信仰的力量扶持他,才能繼續行醫助人。醫生的家人不瞞大家,為了成全先生對醫界有所貢獻,我過了大約二十年類似「單親媽媽」的生活。辭去教職,在家相夫教子。兒子長大後便曾經說:「在我們成長期間,媽媽真是母代父職啊!」醫生的太太雖然需要犧牲,但也沒那麼偉大,至少先生成了主治醫師以後,薪水夠用,生活無後顧之憂。外子因從醫而多年無法時時關心妻兒,但他的品德及身教,也讓孩子們有很好的榜樣。兒子也從醫兒子小時候看爸爸白天去醫院上班,晚上回家不是在認真閱讀醫學期刊,就是打電話和前輩或同儕討論病情;要不就是累得躺在沙發上休息。所以兒子小時候曾經說過:「我長大以後一定不要當醫生,更不要當小兒科醫生。」「為什麼呢?」「因為爸爸當醫生太忙,都沒空和我玩。」未料到他長大以後,不僅克紹箕裘學醫,居然跟爸爸一樣成為兒科醫生!只能說,他看到爸爸對病人對醫院甚至對國家的貢獻(如2003年SARS肆虐臺灣時,以他的感染專長協助抗煞),而心生欽敬吧!雖然兒子也是兒科醫師,但上帝安排他和父親走不一樣的路。除了在醫院看病之外,他所寫的數本育兒書籍,以及在電視媒體主持的衛教節目,在在幫助了許多新手爸媽們。所望於病家者不知是社會氛圍的改變或是健保制度不完善,目前醫病之間似乎逐漸失去彼此的信任度,尤其是在性命攸關的五大科(內、外、婦、兒、急診)。這不是很諷刺嗎?我們都希望醫師能夠德術兼備,但也希望病人有「病德」。當你選擇了醫生之後,就要信任他,尊重他,台灣的醫療氛圍才能有好前途!否則若病家對醫護人員沒有禮貌、甚至惡言相向、動輒提告,以致醫護人員對病家心生防衛,這絕非病人之福!盼望「我愛醫生」這種氛圍再起;「我愛病人」,成為醫護人員不用擔心受傷害的願景。(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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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5 新聞.健康知識+
為何醫師治病的本領堪稱空前 大眾仍渴求非正規醫學?
【文、圖/摘自商周出版《醫學簡史》,作者若伊.波特】醫學是人文技藝,還是科學技藝?進入二十世紀後,這個關於醫學本質的辯論,使醫界產生了緊張情勢,同時,醫界發生了一個變化,影響廣泛,那就是,這個行業的重心從全科醫師轉移到了專科醫師身上。在這一方面,英國與美國發展截然不同。在英國,基層醫療網仍然掌握在全科(家庭)醫師手上。這是因為英國在武昌起義那年實行國家健保,讓全科醫師在公醫系統中扮演關鍵角色,一九四八年,英國成立健保局,進一步強化了這個設計。基層全科醫師不得在醫院看診,因此不得施行手術,不講究科學,不接觸因手術、科學日新月異而出現的新奇診療技術。簡言之,他們在醫界的地位缺乏手術與科學的加持。可是,全科醫師仍然掌握家庭醫療,負責為醫院與專科醫師介紹轉診病人。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一九三九年),英國的專職專科醫師只有兩千八百人,全科醫師的數量卻是這個數字的七倍。到了公元兩千年,英國有十萬名醫師,只有三分之一是全科醫師。美國則不同,那兒專業化的趨勢銳不可擋,全科醫師很難生存。在一個競爭激烈的市場中,有先進科學設備加持的小兒科醫師、心臟科醫師、腫瘤科醫師才有生路。一九四二年,美國醫師中全科醫師的比例不到一半。到了一九九九年,全國八十萬名醫師中(這個數字嚇人罷?),擔任家庭醫師的不到十分之一;全科醫師已步上傳統醫師的後塵,日暮途窮。醫師的角色,大眾對他們的期待,在二十世紀變了。傳統急性傳染病病例不斷減少,而且一九三○年代問世的磺胺藥、一九四○年代問世的抗生素足以應付。然而,慢性病與異常疾病取而代之,成為現代人的健康大敵,大眾的感受反而比過去還壞──我們平均壽命增加了,要負一部份責任。從一九三○年到一九八○年,認為自己生病的人增加到原先的一點五倍。一九三○年,每個美國人平均一年看醫師二點九次;到了公元兩千年,這個數字翻了一倍。為什麼?整體而言,我們比過去更健康,但是每個人對病徵更敏感,祖父母認為不值得大驚小怪的毛病,或認為治不了的病,我們往往如臨大敵,找醫師協助。我們從小受的教育也教我們這麼做。同時,我們也鼓勵病人以高標準期望與要求醫師。「日子越過越好,感受越來越差」症候群應運而生,對醫師一向尊敬的大眾逐漸覺醒了。抗生素與其他「魔彈」問世後,醫師的醫療技能突飛猛進,我們不妨說,醫師因而放棄了討好病人的藝術。醫師掌握了更為有效的武器後,往往忘記了病人期待的親密、信任的醫病關係,在心理上彌足珍貴。醫師與病人短暫交談後,就寫下處方,現在已是常態。這個動作的功能,一九八○年代一位英國健保醫師不加修飾地解釋過:「這是把病人趕走的好辦法;你鬼畫符一番,撕下處方箋。撕下的那個動作,意思就是『滾罷』。」現在,醫師的治病本領堪稱空前,大眾卻可能未必在乎。進入二十一世紀後,大眾對健康的期盼比過去更高,部份原因是,媒體不斷灌輸有關健康的憂患意識。但是,大眾對醫業的信心已經動搖,特別是英國全科醫師席普曼(Harold Shipman, 1946-2004)謀殺過兩百多個病人這類醜聞爆發之後。(譯按:英國警方在一九九八年春開始調查這個案子,結果席普曼因為謀殺十五個人而受審,被判終身監禁,二○○○年一月起服刑;二○○四年一月即將過五十八歲生日前,以床單上吊自殺。一個調查委員會認為席普曼至少謀殺過兩百一十五個病人,甚至可能多達兩百六十人。)醫學世界現在越來越階層化,進展越來越受技術驅動,希波克拉底斯傳統的人本理念似乎有失傳的危險。難怪「非正規醫學」會在一九六○年代恢復活力。我們不妨說,十八世紀是「江湖郎中」的黃金時代,但是「江湖郎中」這個詞會讓人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以為非正規醫生個個存心不良、毫無本事。事實不然,他們不是玩世不恭的騙子,其中許多人對自己的技術與秘方有狂熱的信心。以十八世紀的蘇格蘭人葛藍(James Graham)來說,他以長生與恢復生殖力招徠顧客,只要到他在倫敦精華區開的「健康殿」接受「泥浴」,並在特別設計的「天床」上睡一晚,就可治癒不孕或不舉。(天床的床頭板上通了電,據說可以刺激神經。)一七八○年代起,市面上有一種藥,的確可以減輕痛風之苦(因為含有秋水仙素),可是醫生不當一回事,因為這藥由法國軍官胡森(Nicolas Husson)製造販售,而他又不肯透露配方。江湖郎中精於投機、冒險,特別會搞宣傳。例如販售「羅絲香脂靈」的人宣稱它能治性病,藥到病除,三、四劑就見效。遊方郎中歷經磨練,成為市集上的表演專家:他們在臨時搭起的台子上,出場時衣飾華麗,還有扮演丑角的助手助陣;一開場,先吸引群眾,然後,也許當眾為人拔幾顆牙,免費分發幾瓶糖水或果汁,在賣出幾打,最後一走了之。大多數騙子都是小角色,但是有些人搞得風生水起。例如華德(Joshua Ward, 1685-1761)賣藥丸、藥水,不僅發財,還贏得皇家恩寵。消費大眾出現了之後,許多醫療服務的需求大增,商業社會提供了許多市場區位,賣秘方妙藥的、賣回春丸的、包治癌症的人,紛紛應運而生。大眾渴求「靈丹」的心理,創造了大量兜售「專利藥」的人,他們向求治若渴又好騙的人提供五花八門的服務,磁力、電力、化學物或草藥都用上了。連皇家的人都對「專利藥」趨之若騖。美國麻州林恩市的皮肯太太(Mrs. Lydia Pinkham, 1819-1883)從一八七五年起販售「蔬菜精」,成為美國第一位百萬富翁。在英格蘭,莫里森(James Morison, 1770-1840) 以「畢謙丸」賺了大錢。(譯按:「畢謙丸」直到一九九八年才停產)。國家與醫學單位越瞧不起這些藥,或打壓它們,它們越暢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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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0 科別.眼部
眼科照護機器人 找出高風險病患
糖尿病患可能面黃斑部病變等問題,長庚醫院推出AI衛教機器人「Dolly(多莉)」,可和病人交談,內建衛教資料庫可回答患者疑惑,有助提升醫師、患者對於病程掌控,促進醫病關係外,還能透過風險找出高風險病患。上線3個月來,已助百位患者風險把關。55歲的謝小姐因糖尿病引發黃斑部病變,她從未想過血糖問題影響眼睛,待後來時已看不清楚。接觸AI機器人多莉3個月,發現只要詢問就能獲得黃斑部病變資訊,包含疾病成因、說明、治療方式等,讓她很驚訝。多莉幫助她在與醫師碰面前,初步掌控自己病況,看診時跟醫師更有效討論治療方案。長庚醫院眼科視網膜科主任黃奕修表示,醫院近年致力研發糖尿病黃斑部病變的自動化照護,希望使患者離開診間也能獲得更完整、連續的醫療照護。Dolly內建資料庫收集近10以病人治療問卷,回饋彙整而成,更夠貼近糖尿病黃斑部病變患者的生活。衛福部醫事司長石崇良昨天一同見證智慧醫療。石崇良表示,長庚衛教機器人Dolly打破時間、空間的限制,讓照護不只在診間,未來透過遠距照護計畫發展,讓民眾獲得不只是疾病的治療,醫療服務也會更有品質,期待讓民眾都獲得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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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8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者治病,但治不好的病如何善盡告知?
這是一場令我印象深刻的醫糾調處案件,我以醫療諮詢者的身份參加,坐在法學專家主席座的右側,與病方代表同邊,對方則是醫院代表或是醫師本人親自出席。這裡所提的「醫糾調處」案件,是指由台北市政府承辦,全市已申請之醫療糾紛爭議事件的調解、處理過程之謂。除衛生局的記錄員外,主席與醫療諮詢者,都是衛生局聘任學有專長的專家學者,義務制、具客觀與迴避原則,公信力佳,結論易為一般民眾與此醫糾調處的醫病雙方所接受。「黃小姐,黃女士本次醫糾調處者是妳的母親,且已過世兩年,你還提出申訴,不知對妳母親的醫療過程,有何不滿?還是委屈?」現在的調處主席通常都是這樣的直接了斷切入主題。「主席,我母親是肺腺癌過世的,雖已兩年,但她去世前的折磨,我一直都難以忘懷,所以,可以說我是為我母親討回一個公道而來的!」「哦!這是怎麼說呢?」主席隨口回了一句,我也很好奇,公道要怎麼還!「我母親的癌末最後一年,都還在陳醫師的門診追蹤治療,每個月要去一次門診,家裡僅我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所以我都會陪著去。每次門診回來,她都哭一整晚,我陪她流淚到天亮,但到了下一次門診的時間,我們又不得不去。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場面有點緊張,「不急,不要激動,黃小姐有話慢慢說。」主席適時安慰家屬、緩和場面,黃小姐兩眼發紅、泛著淚光,聲音高亢,是有點激動,我則靜靜的聽,做些筆記。「每次下午門診,病人很多,已是傍晚的五、六點才到了號,陳醫師翻了病歷,對著電腦,急著開藥,頭也不回,您這個病已是癌症末期,轉移到了腦部與肝臟,化療也做了,無法再開刀,我們只能用些藥,盡人事了。」 「下一個……。」「母親低著頭,領了處方籤,道聲謝謝,走出門診,外頭黑壓壓一片,這是腫瘤門診治療區,也有些偏方說客,向我們拉攏,保證有效,成功治療者歷歷在目,每劑開價上萬元。說真的我們是因為沒錢,要是經濟許可,我一定買了,因為這是給我母親最後的一線希望!」這位黃小姐是有些演說天才,全場寂靜無聲,她停頓一下,擦乾了兩眼,突然站了起來:「可以說我母親是被醫院害死的,步步進逼,今天我就是為討回這個公道而來!」「不是這樣啦,主席」陳醫師本人沒到場,院方社工代表急著和悅回覆說:「陳醫師為人和藹,視病猶親,您看,他的病人這麼多,就知道一定是一個好醫生,只是告訴實情罷了!」主席要我表示意見,我想了想,這是醫界長久來,兩難其全的問題,不得不說,說了又怕傷害,尤其門診時段病人多,看診時間短,分秒必爭,不管是重點說,正確說,現階段病程說,除非病人已理解默認,都是傷害。因此我清了喉嚨,緩慢的說:「醫師有善盡告知的職責,陳醫師在門診很短的時間內匆促告知,沒想到造成傷害……」,我話還沒講完,黃小姐從皮包裡拿出了陳年筆電,那是當年的門診錄音片段,聲音有點雜,但陳醫師的言語,清晰可聞,句句如先前所講,一時我們都傻了,有些目瞪口呆!「每次門診都這樣,我們僅錄了一次,也是我母親去看門診的最後一次!」黃小姐冷冷的說。真的,傷害已經造成,公道怎麼還!病情、治療原則方針、癒後注意事項或後續發展,是醫師看病時必需說明的事項,理應詳盡、周全而不再傷害。視病猶親,把每位病人都當自己的親人,如同父母、妻子、兒女看待,和諧的醫病關係將無庸置疑。尤其癌症病人更需要給他一個希望,這不是謊言,也不是欺騙,每個人都有先天的自身免疫、修復與再生的能力,條件好、能量夠必能戰勝病魔,恢復健康。所有癌末,最後卻奇蹟式的復活再生者,不都是保有一顆堅強的求生意志,循著這個軌跡、模式而重生的嗎?所以醫者,除治病外,還需給病人健康的心理建設,有希望才有明天,即使安寧病房內,已拔了管即將上路的病人,病床邊的醫師,都應給這位病友安寧、光明、永恆的希望,希望病人一路好走,何況依然健在的眼前病人!當然,病人自身也應有所覺悟、配合醫療,勇於共同面對未來,這是醫病雙方都會面臨的課題。對這次的醫療糾紛調處,只能說雙方還處在各說各話,未能有共識、沒有結果的階段,而非調處不成立或任何的醫療疏失,我做出這樣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