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4 新聞.杏林.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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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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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1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疾病幫助醫師和病人的成長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可說是「醫病平台」成立以來最希望達到的主要目標:「促成社會更了解醫師與病人的互動,彼此因為互相了解對方的看法,而改善醫病關係。」一位資深醫師教授分享自己如何透過多年與病人的互動,逐漸領悟如何跨過醫病鴻溝的心得;一位中生代醫師除了贊同「老師的文章」,並坦然道出醫師不應該再強調專業的「剛強」,而應該運用老子「柔弱勝剛強」的道理;最後一位本身又是病人,又是醫師的女兒、醫師的夫人,以其作家的手筆描述她做醫師的父親直到生命的末期還在行醫,並且變成病人以後,還以「做一個合作的病人,幫忙養成好醫師」的態度自許。希望這三篇文章可以幫忙台灣社會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了解。年輕時從醫學院剛畢業,在醫學院浸潤多年研究了非常多的疾病,心態是「我是健康的人,要來照顧你們生病的人」,因此自我和病人是對立的,是診察室桌子兩邊的兩個個體,是病房內病床上躺的虛弱的病人,和病床旁邊站立高聳健康的醫師。而疾病和病人連結,疾病附著在病人身上,醫師要對抗疾病,要打擊病人身上的疾病。醫師和疾病對立,也和似乎和病人對立起來。這似乎是過去醫學院教育學生的方法,強者和弱者對立鮮明,醫學院許多強勢並有多年臨床經驗教材數百張投影片的教授,每次在教室疲勞轟炸這些草莓族手無寸鐵的醫學生,和熬夜啃讀強記疲憊不堪的醫學生們,難免也形成了對比。到醫院工作之後多年,才知道自己也可能生病,但自覺是小毛病,無傷大雅,直到50歲時第一次在父喪後,發現高血壓還有偶爾的心律不整,去找醫學中心一位有名的心臟科醫師朋友,他站在醫師的立場給一位生了病的醫師清楚的訊息——你需要吃藥,長期吃藥。從此十幾年來雖然血壓控制良好,但是離不開持續吃藥和心臟病病人的身分。許多擔任醫療工作多年的醫師朋友,現在照顧病人的工作不僅是在醫院診所間,也經常進行電話和視訊的諮詢,和病人的距離逐漸地拉近,從診間進來的朋友(或者可簡單地稱為病人)告訴我他們的許多困難,多數是生理上的病痛,然而他們所陳述的許多病痛,其實是和他們的生活、家庭、工作、所居住的環境密切相關的,例如他們高血壓頭痛,也常常和最近公司加班、業績壓力倍增密切相關;他們的高血脂,也常常和他們最近社交聚餐密切相關。因為我也經常有類似的遭遇,自然能體會醫療和疾病、醫師和病人其實只有一線之隔。醫師並沒有較一般人為多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工作壓力和生活習慣對醫師而言,也都會造成高血壓、高血脂或糖尿病,因為這些都是我們自己親身的經驗,在病人身上也屢見不鮮。因此我會大膽地向病人朋友表白,他的問題我也經常遭遇,例如十幾年來我從來沒有間斷使用高血壓藥控制我的血壓,因為醫師並不是神仙,希望用這樣的同理心讓病人知道,他們確實有機會改善和預防慢性疾病惡化,或者避免讓病人誤信一些不正確的消息,例如服用降高血壓高血脂的藥會成癮,一輩子斷不掉。偶爾也有少數病人會驚訝詢問,醫師也會生病啊?或者他們心中會納悶,原來醫師也是要靠藥物來維持健康,顯然他的方法應該是不錯的,值得嘗試。俗語說久病成良醫,雖說並非所有的醫療人員都要親身經歷所有的病痛,才能夠學習深厚的醫療經驗,但是我知道很多醫師是透過治療病人的病痛而得到寶貴的經驗。病人無私地分享傾訴他們病痛的經驗,是讓醫師成長非常重要的養分。醫師體驗病人病痛的歷程,也可以刺激他們持續學習更好的治療方式。醫師和病人在對抗疾病上應該是同一個團隊,在惡水上逆向划著同一條船。診間是他們共謀對抗疾病的場域,醫院需要醫師和病人同心協力對付無止境的病痛和疫情,國際上專業的術語稱此為「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SDM)」,鼓勵病人面對醫療人員時要多問問題,並且絕對值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我認為醫院可以而且應該是為病人而設立和存在的,應讓病人積極參與規劃與倡議,讓病人和醫師一起作主決定,而醫師和醫療人員的主要任務是照顧病人,沒有病人的積極參與,醫院很難成長也容易失去它的價值,沒有辦法為病人設想的醫師和醫療人員,很難成為醫學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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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10 新聞.杏林.診間
家屬一封信 串起醫病一座橋
幽默風趣的呂老太太,因為先生過世而變得鬱鬱寡歡,不願積極面對糖尿病治療。孫女欣欣找許院長求援,期待許院長能幫忙奶奶。院長親查房 貼心鼓勵老奶奶受到「請託」的許院長在查房時,緊握奶奶的手說:「奶奶,您先住院觀察血糖看看,我一定會仔細照顧您。」許院長說到做到,協助她很快的穩定血糖。「我會陪著奶奶繼續對抗糖尿病,您要注重飲食和運動,藥物的部分交給我。我們一定要一起努力喔!」呂老太太向許院長連連道謝:「謝謝院長。謝謝!謝謝!」陪在一旁的欣欣看著奶奶和許院長的互動,感動地噙著淚水,久久不能言語。2019年5月29日,許院長收到一封感謝信,是欣欣陪奶奶回診時交給他的:「小時候陪著爺爺和奶奶到榮總看診,看診時院長總會聆聽他們的身體狀況,給予專業的醫療建議。在您的關照下,爺爺奶奶的身體狀況都保持良好,讓我們家人都很安心。感謝您一直以來對爺爺奶奶的照顧,奶奶總會開心笑著跟我說:『院長很關心我,對我很好!』看著奶奶開心健康,我也很開心!由衷地感謝院長,祝您事事順心。」許惠恒院長翻看著欣欣的感謝信說,欣欣前陣子還悄悄告訴他,奶奶現在回診都會悉心打扮,「因為她非常看重每次與我見面的時光,不願意穿得太過邋遢。」說到這裡,許院長收起笑容正色道:「臺中榮總創院的宗旨就是照顧老榮民和他們的眷屬,提供他們全方位的照顧與關懷。」全方位關懷 讓病人感動回饋為了讓全方位關懷文化深植中榮員工的心中,許院長說,無論資深或年輕一輩的醫護人員,他一律叮嚀要提供感動式服務。這五個字是許院長自創的新詞。「很多人問我,什麼是感動式服務?其實就是病人沒有預料到的服務。這服務不會只是醫療服務,還包括很多面向,但都是要讓病人深深覺得感動。」他以全方位關懷為例,病人會因為醫師多一句站在病患立場的問候與關心留下深刻印象,如同他對呂老先生和呂老太太的關心;久而久之,病人也會將感謝回饋給醫師。張貼感謝榜 激發員工榮譽感為讓感動式服務能在中榮遍地開花,許院長請託院部秘書室蒐集民眾對醫護人員的感謝信並製成海報,搭配醫師、護理師或醫療團隊的照片,將海報張貼在醫院門診迴廊成為民眾感謝榜,目的除了讓更多病人看到中榮醫護的好,也是為了激發員工的榮譽感,願意更積極照護病人。許院長形容:「每一封感謝信都是一個故事,用海報張貼出來讓所有人閱覽,醫護人員更感覺榮耀。」院部秘書室還請傳播科系大學生幫忙,將許院長與呂老先生、老太太及孫女欣欣的互動故事拍攝成短影音「一封感謝信」,於2019年11月15日上傳於中榮臉書粉絲團及YouTube頻道,獲得極大回響。呂老太太與欣欣也看過影片,向臺中榮總表達感激之情:「家人都覺得影片拍得很好唷!奶奶看得也很開心。」「管理者站在醫療最前線,才能發現醫院的醫療管理發生什麼樣的問題。」許院長說:「而且看門診也是與病人互動最接近的時候,可以提供最直接的關懷與關心。」許惠恒醫管講堂顧客關係管理顧名思義就是照顧好「顧客關係」。顧客為企業的重要資產,抓住顧客的心有助於建立長期有效的利益關係。我認為醫院管理也該如此。醫院管理者面對每一位來到醫院的民眾,若能抓住他們的心,他們將不只是成為這家醫院的超級粉絲,把這家醫院列為自己或家人看病時的首選,也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有意無意地替這家醫院做宣傳,這家醫院的好口碑隨之逐漸建立起來。我也常提醒同仁不能只重視醫療服務,應該以優質的同理心提供以病人為中心的照顧,並提供感動式服務,員工在與病人的互動當中,就能持續不斷傳遞醫院的正面訊息。(摘錄自「AI快思 你慢想:許惠恒院長給決策者的6張處方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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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如果是我生病了,會找哪位醫師治療?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如何找到你心目中的好醫師」,我們透過一篇相當直率的病人朋友來稿,說出好壞醫師的截然不同,所以我們邀請了內科醫師與社工主任分別說出他們對這問題的看法。台語有句非常傳神的「先生緣、主人福」,道盡了醫病關係的真諦。「緣」是十分抽象的一個字,但如果你問那些找到「好醫生」的病人或家屬,他們心目中的「良醫」好在那裡?也許你會聽到各種不一樣的答案,而有些人就會說出「緣」這個字,再仔細追問下去,很可能就會聽到,好醫師就是那種我覺得我可以「信任」與「尊重」的醫師。事實上,最理想的醫病關係就是醫師與病人、家屬之間能夠「彼此尊重與信任」。在醫院工作,常會被病人詢問哪個醫師比較好?如何回答,是門學問。另外,我也時常在想,如果是我生病了,我會找哪位醫師治療。面對重大疾病的診斷,心裡總會徬徨、無助,通常會先想這是真的嗎?該怎麼辦?這時諮詢醫療第二意見,可以幫忙確定身體的狀況,也可以讓自己有時間沉澱,想清楚自己想問的問題,來詢問醫師;也或者該說,當醫師的說明,並未讓你清楚瞭解時,諮詢第二意見,應該會有幫助。「找良醫,而非找名醫」是這幾年被推廣的觀念。什麼樣的醫師屬於良醫呢?每人認定不同,以我初淺的意見與經驗,我覺得的好醫師,是願意認真評估確認你的身體狀況,而不是急著治療的醫師。病人都期待醫師可以把握黃金治療時間,對症下藥,治療固然重要,但沒有確認整體的身體狀況,就急於進行的治療,真的是適合你的、對你有幫助的嗎?其次,醫師能否將做治療建議的想法告知你,讓你知道為什麼要接受這樣的治療,如《任人宰割的病人》一文提到的,「因為只有一側腫塊比較大,但醫師要她把兩側的甲狀腺都移除」,是否有讓病人理解這個建議背後的想法,還是有說不出的理由,不是以病人為中心的理由。願意衡量治療對病人的效益及損害,告知病人,讓病人瞭解、判斷、接受,方能避免讓病人有像砧板上魚肉的無助感。最後,醫師要有醫治病人的核心價值,能有所堅持,不是討好病人,全部病人說了算。醫師有醫療專業知識,為了幫助病人,必須給予中肯建議,說明原因,幫助病人瞭解,就算拒絕病人的要求,也能說明拒絕的原因,讓病人知道為何被拒絕,如:病人詢問是否可以做某個檢查,醫師告知沒必要,原因可能是檢查的時間太近看不出變化、自費不代表示是最好的……請你不要因為被醫師拒絕而生氣,或許你遇上了好醫師,能為他的專業堅持,能為守護醫療資源而堅持,也能幫你堅持。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個性和特質,不是每個人都笑口常開、笑容可掬,有些人個性嚴肅、冷靜,不代表人不好,不能單從個性去判斷醫師好壞;病醫關係,是醫師與病人互動出來的,建立信任關係,能夠相互尊重,首重於傾聽與溝通,醫師能聽見你的擔憂,藉由說明、幫助你瞭解疾病和治療;你能聽進去醫師的說明、評估與建議,而不是只相信google找來的資料,質疑醫師沒有照著google做,有問題要問,讓醫師有機會回答與說明,要相信能醫治你的是醫師,而不是google大神。如果真的遇上了不適合你的醫師,不要客氣,請做第二意見諮詢,詢問其他醫師的意見,畢竟手術、治療都是大事,要找到你能合作的醫師,必然能為治療過程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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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關係新解——回應《任人宰割的病人》一文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如何找到你心目中的好醫師」,我們透過一篇相當直率的病人朋友來稿,說出好壞醫師的截然不同,所以我們邀請了內科醫師與社工主任分別說出他們對這問題的看法。台語有句非常傳神的「先生緣、主人福」,道盡了醫病關係的真諦。「緣」是十分抽象的一個字,但如果你問那些找到「好醫生」的病人或家屬,他們心目中的「良醫」好在那裡?也許你會聽到各種不一樣的答案,而有些人就會說出「緣」這個字,再仔細追問下去,很可能就會聽到,好醫師就是那種我覺得我可以「信任」與「尊重」的醫師。事實上,最理想的醫病關係就是醫師與病人、家屬之間能夠「彼此尊重與信任」。「任人宰割的病人」人類社會中發生的行為,會因著社會的群體價值觀還有環境變化而改變,醫療也不例外。醫療行為涉及醫生、病人、醫療內容,以及醫病關係。因著科技的快速發展,醫學的進步在百年內就超越了過去幾千年的緩慢步伐,像是對於疾病的認識、人體器官的了解、治療媒介的創新、還有醫療器材的發明運用,每隔十年就會有突破性的發展;所以,沒有任何一種疾病的治療方式是永遠不變的。除了醫療內容以外,醫生、病人、以及醫病關係,也隨著社會大環境的改變而有所不同。在幾十年前的台灣,只要從事「師」字級的行業,在社會上就是有頭有臉的階級,普遍受到民眾尊崇。因為,不管是老師、律師、或醫師,在當時資訊有限的環境中就是知識代言人,而這些人確實也是社會的精英份子,因此講的話被賦予可信與不可被質疑的特性。另外,早期的台灣社會處於戒嚴的狀態,人民被養成不思考不質疑盲目服從的習性,更加強了專業人士的權威感。然而,隨著戒嚴解除,社會上思想自由的風氣日盛,與此同時,網際網路的快速發展提供了知識共享的平台,不僅是醫療專業人員,一般民眾取得新知識的管道也越來越多。因此,醫學知識不再被醫師獨佔,醫師往日的威權形象慢慢地變成提供病人服務與諮詢的角色,醫病關係與過去完全不同。病人想要了解疾病,不必透過醫師,只要上網就可以查到資料;對於醫師所解釋的病情,病人也可以提出疑問、跟醫師討論溝通。因為民智大開,近年來醫界興起了「第二意見諮詢」(Second Opinion Consultation)以及「醫病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的風氣。從診斷疾病開始,該疾病對人體的影響多大、怎麼治療、治療的範圍及方法有哪些,由這一連串的問題可知,診療疾病是一個複雜且環環相扣的過程。不同醫師對疾病的診斷及認知往往不盡相同,更不用說接著提出的醫療建議了。另外,一個疾病的治療方式,並非只有單一選項,而是必須在評估病人的身體狀況之後,選擇有效但又不造成太大副作用的治療方針。因為醫療是這麼複雜又專業的行為,為了詳細了解疾病及其治療方法,每個病人都有權利徵詢另外一位甚至多位醫師的意見,再決定接受哪一種治療。這就是所謂「第二意見諮詢」。在台灣便利的醫療環境下,「第二意見諮詢」早已是許多病人罹患重大疾病尚未接受治療前,所採取的策略。另外,由醫師提出疾病各種不同處置之實證資料,詳細與病人解說,同時病人則提出個人的想法與問題,彼此討論,共同達成最佳可行之治療選項。這個操作模式即所謂「醫病共享決策」。在這樣的醫病關係中,固然醫師必須負起醫療專業的責任,但病人不能把照顧自己身體的責任全部丟給醫師而置身事外,病人必須決定及承擔自己想接受的治療方式及結果。在與醫師討論之前,得對疾病有一個程度的了解;病人越了解自己罹患的疾病,越能與醫師共同討論,也越不會有「任人宰割」的無力感。「醫病共享決策」不僅尊重病人的自由意願,也讓病人有身為人的尊嚴,是一個自由民主社會風氣之下的產物,也是近年來醫界積極倡議的醫病新關係。俗話說,買東西時要「貨比三家」,才不會買了後悔。病人的健康遠比買賣的貨物重要得多,而且一旦接受治療後身體狀況也許就不能回復到從前;買東西都還會不嫌麻煩地多方比較,治療自己身體疾病的時候,不是更應該參考多位醫師的意見嗎?姑且不論不同醫師的醫療建議可能南轅北轍、專業重點不盡相同,也先把「醫德」兩字放在一旁;只要病人願意多花點時間看(閱讀吸收醫學知識)、聽(醫師的說明及建議)、問(提出問題與醫師討論),有了這麼多資訊再三思考以後,就會知道哪個醫師的建議是最適合自己的,也不怕自己的醫療權益受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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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任人宰割的病人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如何找到你心目中的好醫師」,我們透過一篇相當直率的病人朋友來稿,說出好壞醫師的截然不同,所以我們邀請了內科醫師與社工主任分別說出他們對這問題的看法。台語有句非常傳神的「先生緣、主人福」,道盡了醫病關係的真諦。「緣」是十分抽象的一個字,但如果你問那些找到「好醫生」的病人或家屬,他們心目中的「良醫」好在那裡?也許你會聽到各種不一樣的答案,而有些人就會說出「緣」這個字,再仔細追問下去,很可能就會聽到,好醫師就是那種我覺得我可以「信任」與「尊重」的醫師。事實上,最理想的醫病關係就是醫師與病人、家屬之間能夠「彼此尊重與信任」。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說,姐姐工作勞累、壓力大,作息很不正常,有天在脖子上摸到腫塊,去以功德聞名的醫院看診,醫生穿刺以後說是甲狀腺癌,要盡快動手術。因為只有一側腫塊比較大,但醫師要她把兩側的甲狀腺都移除。姐姐有點躊躇,朋友也很擔心,不知道這樣到底好不好。我建議朋友到另一間我比較相信的專科醫院看診,因為我在該醫院有很好的看診經驗,也覺得拿掉器官是大事,不應該輕率的下決定。畢竟沒有甲狀腺以後,就得吃一輩子甲狀腺素了。不過推薦人看醫師也有風險,我跟朋友說,如果不是從小到大的交情,我也不敢說這醫院一定比較好,只是我相信該醫院對病人的照顧遠勝我去過的其他教學醫院,諮詢不同的意見不吃虧,如果覺得原來的醫院比較好,還是可以回原醫院手術。本來姐姐嫌麻煩,後來被朋友說動,還是到我推薦的醫院看診。第一次門診醫師說就算是真的是甲狀腺癌也不用著急,這是相對病程發展緩慢的疾病。姐姐還帶了原醫院的手術說明,上面還有畫圖說明並標明了自費的費用,醫師嘀咕了一句:「原來他們收這麼多費啊!」後來姐姐問,為什麼要一次拿掉兩邊的甲狀腺,醫師回答,如果只有一邊有問題,當然只需要拿一邊,器官當然是盡量保留下來的好。然後醫生又說,既然上次已經做過穿刺,那就先調穿刺的檢體來看,並安排了超音波的時間,如果前一次檢查可以確定是癌症,那就不用再穿刺了。朋友與姐姐都很高興這個醫師的想法跟她們一樣,至少還可以保留一半的甲狀腺。第二次門診醫師說,他們從上次穿刺的甲狀腺檢體裡找不到癌細胞,超音波也看不出明顯的問題,所以沒辦法,還是得讓病人再挨一針。姐姐雖然覺得麻煩,但看在醫師都有為她著想,只好再檢查一次。再次回診的時候,醫生說一樣找不到癌細胞,看起來是良性的,定期追蹤就好。所以不只可以保留一半的甲狀腺,是完全不用手術,兩邊的甲狀腺都保留下來了。病人通常聽到自己生病需要手術,都會感到驚慌,很少會懷疑醫師說的話。朋友姐姐在看完第一個醫師決定要手術後,就辭掉了工作,改變了作息。她當初也是輾轉託了在該醫院工作護理師友人,才獲得推薦去看那位醫師。萬萬沒想到換一間醫院看診,腫瘤會從惡性變良性,從要完全拿掉甲狀腺變成不用手術。也不知道是早睡早起帶來奇妙的大改變,亦或兩個醫師對於應該要手術的標準相差甚大?做為完全不具專業背景的病人,能做到的就只有遵從醫囑,但要怎麼知道醫師的指示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朋友姐姐聽從了第一個醫師的建議,要盡快手術拿掉甲狀腺,那她就白白損失沒有壞掉的器官,並得終生服用甲狀腺素,還可能要常常看醫生調整劑量。甲狀腺素太低會影響情緒、使體重上升,甲狀腺素太高又會產生心悸等其他問題。這些google就可以搜尋到的資訊,難道醫師都不知道嗎?如果醫師明明知道病人沒有問題,卻還是要摘除病人的甲狀腺,這又是更嚴重的倫理問題了,簡直是謀財害命!醫為刀俎,人卻無法知道自己是不是魚肉。到底病人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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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4 名人.傅志遠
傅志遠/醫病不信任 最後犧牲了誰?
「Trauma Blue!(註)」急救室裡推進一個年輕男性,四小時前在公園遭人毆打,從區域轉診過來。一聽到這樣的廣播,外科急診所有人員立即放下手邊工作,優先搶救這位傷患。 「右側瞳孔放大,昏迷指數三分!」總醫師做完初步神經學評估後回報。 「準備插管!聯絡神經外科醫師,可能需要馬上手術。」現場主治醫師一聲令下,啟動了急救程序。「病人狀況很嚴重,必須先插管維持呼吸,稍後神經外科醫師會過來會診。」接著他向焦急等候的家屬們說明治療計畫。 「拜託你們了!一定要救救我們的孩子!」對於醫師的建議,家屬們並沒有拒絕,直說一切相信醫師的處置,並不如轉診醫師描述的那麼不可理喻。 他想起約莫一小時前的那通交班電話… 「您好,我們這裡有位腦出血的病患,需要轉到貴院。」假日的午後,無視於政府三令五申的醫療分級,醫學中心急診室湧入了大量病患,熱鬧的程度如菜市場一般。在這最忙碌的時刻,最不想接到的,就是外院轉診電話,這意味著將有嚴重與複雜的病患要轉來。 「硬腦膜上出血?那不是應該快點開刀嗎?轉診這一來一回,可能會延遲治療耶!」聽完轉診醫師的描述,醫學中心這頭接電話的醫師似乎相當意外。這是一個一刻都不能等的緊急狀況,然而換句話說,若是搶救得宜,病患恢復的機會也不小。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要轉出的醫院並非基層診所或地區小型醫院,而是已經通過醫院評鑑的區域教學醫院。因此照道理來說,應該配有能進行手術的神經外科醫師以及提供術後照護的加護病房。 「貴院不是也有神經外科醫師值班嗎?這種病人轉診的風險很高,不應該轉出吧!」在醫學中心工作久了,不免有些優越感,當時他直覺是中小型醫院嫌麻煩,想把燙手山芋丟給別人。 「我也知道一刻都不能等,本院的神經外科醫師都解釋過手術細節了,家屬還是堅持要去大醫院,他們說要檢查仔細一點,才願意開刀。」看來是誤會提出轉診要求的醫師了,他心理暗自說了句抱歉。 「還需要做什麼檢查?再等下去病人就沒命了。」 「我當然知道啊!其實打這通電話,我也相當為難。」 「好吧!那也只好轉過來了。不過昏迷指數這麼差,應該已經插管了吧!記得氧氣要帶夠唷!」這其實是句玩笑話,不過過去也真的發生過轉診路上氧氣用完的窘境。 「我們沒有插管…」 「沒有插管?這樣不對吧!這種病人怎麼能不插管?他隨時都可能會斷氣!」理論上對於外院轉診的處置,雙方都是用理性討論的方式溝通,不需要也不該質疑。但聽起來連最起碼的病患保護都沒有做,他還是忍不住唸了一句。 「家屬堅持要送到貴院,所有的治療都要等到貴院才願意做,當初連打點滴都是好說歹說才接受建議,家屬說他們不相信我們的判斷與技術。」外院的醫師電話中透露出無奈。 「那我有最後一個建議,要跟家屬說的非常清楚:『硬腦膜上出血延遲手術的後果很嚴重,再加上呼吸沒有插管保護,也可能造成腦部缺氧與死亡!』」電話掛上前,醫學中心的醫師提醒著轉診醫師。 他心知肚明,這應該是個醫病間極度不信任的狀況。而且在預期病人的恢復不會太好的狀況下,他擔心家屬會回頭指控,將轉診的醫師扣上「誤診」的大帽子,將病人的恢復不佳歸因於延遲轉診。 「謝謝你的提醒,該說的我都說了,他們也簽了『自動離院同意書』。」 思緒回到現實,病人的昏迷指數只剩三分,而當他做的第一個處置就是插管急救,家屬病沒有意見。也由於到院狀況與轉診出發前時並不相同,重做電腦斷層後發現:腦出血的量足足是先前的兩倍,腦實質也開始出現缺氧性病變的表現。 雖然預期病患醒來的機會不大,神經外科醫還是很快速地幫病人安排手術。 「醫師萬事拜託,我們轉來大醫院,就是希望得到最好的治療,我們百分之百相信貴院。」 推進手術室前,隱隱約約聽到家屬們彼此的討論:「醫師說病情不樂觀,我覺得一定是被前一家醫院給耽誤了!要是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他們負責到底!」註:啟動外傷急救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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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2 新冠肺炎.周邊故事
曾參戰SARS、不當台大醫師變百萬網紅!「林氏璧」每晚開房分析疫情、撫慰人心
他是醫者,也是全職部落客,疫情間,每晚「開房」為聽眾解惑,理性溫和守護台灣。「大家好,我是『林氏璧』孔醫師,今天是6月12日,端午連假的第1天⋯⋯。」 打從台灣疫情進入社區感染、雙北進入3級警戒之前的4月底,每晚在語音社群軟體Clubhouse「開房」(意指開播)的孔醫師,就一直在空中為大家分析最新疫情進展,光是聽到這慢條斯理又中規中矩的開場白,就像在爆炸的訊息之間找到一劑定心丸。 林氏璧是何許人也?他總自嘲這個「化名」聽來像是外籍配偶,其實,他是前台大感染科醫師,本名孔祥琪。常收看政論節目的觀眾,最近大概都注意到他頻繁受邀,在各有立場的名嘴之間,就醫療專業表述自身看法。 曾上網搜尋日本自助旅遊資訊的網友,肯定對「林氏璧」這3個字不陌生,他自2007年開始經營日本旅遊部落格,詳載交通、住宿、景點、美食等行程規畫資訊,提供新手參考的「懶人包」也會定期更新,累計流量至今已超過一億次,粉絲團有近百萬名追蹤者,社團也有五十萬名成員,聲量可觀。 是偶然,也是必然〉建中台大,人生選項任隨波逐流 端午節前,孔醫師接受《今周刊》專訪,原來,他會從感染科醫師到成為旅遊達人,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小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從事什麼職業,或對什麼科系有興趣,可以說非常迷惘!」孔醫師在螢幕的另一端靦腆笑著。話雖如此,他求學過程一路順遂,建中畢業考大學那年一時「失常」,進了台大機械系,因為覺得自己畫不出好的工程圖,加上出身醫生世家的死黨選擇重考,於是他也「隨波逐流」重考1年,考進了台大醫學系。 「醫學系學有專精,不容易餓死,應該還不錯,但我很內向,通常是喜歡跟病人接觸的人適合當醫生,我其實沒有這麼喜歡這部分。」別人看他是無往不利的學霸,他卻是小心藏著個性且戰且走。直到五年級,他接觸了感染科,又遇到了教小兒科的李秉穎醫師,備受感召。 「小兒科有本重要的教科書,李P每個版本都讀過,上課時信手拈來,我就好想成為這樣的醫師!」確立自己對感染科的興趣後,他只需要在內科或小兒科之間抉擇,「沒進小兒科,是因為我沒有信心幫小孩打針。」於是,他進了內科,拜師張上淳門下。 03年SARS肆虐時,他正在台大擔任內科住院醫師,除了照顧SARS病患,「台大醫院頭一次因為醫護群聚感染而關閉急診,到現在,我還忘不了下班後在醫院洗一次澡,回家再洗一次,深怕傳染給家人的心情。」 但他沒有被這樣的場面嚇退,反而被感染科忙到一夕白頭的師長打動,於是隔年毅然選擇感染科做為次專科,「我希望加入這樣令人驕傲的團隊。」06年,他正式成為感染科主治醫師,被分發至台大雲林分院,直到09年恩師張上淳將他請調回台大臨床試驗中心,他也為此到食藥署的前身、財團法人醫藥品查驗中心(CDE)學習新藥審查。 是使命,也是驕傲〉疫下亂世,傳遞正確的醫學知識 那年H1N1流感自墨西哥大流行,台灣開始研發疫苗,由國光生技承接,計畫主持人是張上淳。孔醫師最初在人體試驗倫理委員會(IRB)審查此案,到後來因為要執行此案的臨床試驗而退出審查委員,疫苗從無到有的過程中,他各種角色都扮演了一輪,後來還到美國杜克(Duke)大學進修了兩年的臨床研究。 正因如此,在疫情造成台灣社會求援疫苗的這段時間,他不厭其煩地用各種管道向大眾傳遞正確知識。「『疫苗』是很深的學問,不要說一般人,就連醫師也不見得都懂,除非你是常打疫苗的小兒科醫師,才比較有概念。」他表示。 「『疫苗臨床試驗』又是完全不同的東西,背後還有它自己特殊的學問,假如只是一個有醫學背景的人,因為看了一些文章就對引發的爭議發表意見,常常一看就知道講錯了,但民眾卻會被帶著走。」孔醫師一連解釋幾個專有名詞,然而他立論雖強,還是苦笑道:「很悲傷的是,疫苗已經變得不是科學議題了。」 在台大做一名醫師,必須教學、服務、研究三頭並重,內向的孔醫師雖然在後天培養出與病人互動的能力,「但這不是我的本性,做久了還是會累,再加上台灣普遍的醫病關係也讓人無奈。」他自認不擅產出論文,無法朝研究發展。到了此時,外人看他是身分顯赫的「台大醫師」,他卻是過得心灰意冷。 但是,如果沒有重考進入台大醫學系,沒有成為感染科醫師,人生會比較好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擔任住院醫師的第1年,認識了後來的妻子,也就是他常提及的「林氏」,因為遇到她,孔醫師才在典型的醫師人生外,另闢蹊徑。 說到妻子,他揭曉「林氏璧」典故,是出自戰國時代「和氏璧」。一名楚國人發現一顆嵌有玉塊的石頭,三度進獻朝廷,被砍去雙腳後,終於讓石中璞玉被打磨出來成為國寶,被命名為「和氏璧」。 「我從小到大感情不順,大家都認為我是路邊的石頭,只有林氏看出我是一塊美玉,所以我是林氏璧。」說完,孔醫師自己也笑了。 「林氏」是小兒感染科醫師,不僅會哄小孩,活潑感性的人格特質,也感染內向理性的孔醫師。「她熱愛旅遊,一有假就往日本跑。」於是,人生有了同行的伴侶,兩人也在部落格分享到日本旅遊的資訊,漸漸打開知名度。 然而,當這個「第2身分」愈來愈有規模時,他開始承受蠟燭兩頭燒的壓力。「我其實很早就有覺悟,不可能這樣分心下去,假如要好好在台大待到很有成就,那其實會花掉你全部的心力,可能會沒有家庭生活。」他說。 愛台灣,也愛日本〉感動援助疫苗,分享抗疫實況 17年,有人檢舉他違反《公務員服務法》中,不得經營商業或投機事業的規定,在公務員懲戒委員會審議此案的過程中,他沒有答辯就自請離職。 成為全職部落客後,「案子一直來,文章寫不完,永遠有事情要做。」直到去年初,疫情突襲全球,也重創旅遊產業,他意外成了疫情下的受災戶。「去年一年,我是完全沒有收入的。」他直言。 然而,這場無國界的瘟疫也讓他在第一時間整合自己的兩項專長。「最開始,許多讀者問我,還能不能去日本?要不要取消機票?」當時,台灣還未邊境管制,他每天瀏覽新聞,整理疫情資訊,直到後來旅遊活動全面停擺,他還是持續分析日本疫情,鑽石公主號、緊急事態宣言等。 6月4日,日本贈送124萬劑AZ疫苗,在Clubhouse提及時,對日本懷有深厚情感的孔醫師,忍不住哽咽了良久。「我和許多感染科師長都覺得,病毒遲早會進入台灣社區,但沒想到我們成功守了1年,部桃危機過後,我一度認為可以守到疫苗進來。能守成現在這樣,我覺得是奇蹟了,反而不該怪任何政策或任何人。」孔醫師不慍不火地說著。 疫情指揮中心團隊中,張上淳是他的老師,羅一鈞是小他1屆的學弟,這段時間裡,孔醫師每讀到國外文獻,總同步傳達給指揮中心,諸如疫苗混打數據或治療寄生蟲的伊維菌素(Ivermectin)沒有實證療效,在他為聽眾解惑後的隔日,也能在指揮中心記者會上得到證實。 他每晚「開房」錄節目,翌日再上傳到Podcast供人下載收聽,一度衝上Podcast綜合收聽排行榜第2名,其中,不乏一線醫護分享抗疫實況,也常開放聽眾發問,即使遇到端午連假,節目也不公休,與指揮中心記者會一樣。 節目裡,許多常見問題他一答再答,為工作執著的精神,與指揮官陳時中拚命程度有幾分相似。或許在難以預測的病毒之前,沒有人是絕對專家,但疫情讓我們見到更多不同樣態的醫者守護眾人。 ●原文刊載網址●延伸閱讀:.夫妻關係,不是「放軟態度」就會改變!陳安儀:打開內心所有抽屜,才能擁抱真幸福.得巴金森氏症,也有光鮮亮麗的權利!生病並不可恥,需要的是別人的幫忙不需要憐憫.想當「上流老人」,現在就讓自己過得好!中年後打造「優老計畫」,從這一步開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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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25 癌症.抗癌新知
92%癌症病患有「癌因性疲憊」 醫:要把「運動當作藥」
癌症蟬聯國人十大死因之首數10年,且根據調查,高達92%的癌症病患飽受「癌因性疲憊症」所苦,馬偕醫院兼任主治醫師、台灣癌症全人關懷基金會董事長謝瑞坤指出,病患應把「運動當作藥」,維持每周3次以上、每次20至30分鐘的運動,預防癌疲憊惡化。什麼是癌疲憊,與「累」有何差異?謝瑞坤表示,一般的疲倦只要休息就能恢復,但「癌因性疲憊症」則是一種持續且主觀的疲憊或耗竭感,無法透過休息來緩解。謝瑞坤指出,癌疲憊最大的威脅在於,讓病人累到「不想接受治療」,除病人本身治療意願因疲憊而降低,也會因疲憊,使得本身相關數值低下,無法繼續治療。針對發生原因,謝瑞坤表示,「大多數是好幾項因素加在一起,很少只有單一原因」,包括癌症本身造成的消耗、當中又以越後期為越嚴重,以及化療、標靶治療等多項治療等,因此癌友特別要注重跟醫師之間的溝通,並可藉由運動、睡眠舒緩症狀。謝瑞坤指出,病患應該維持每周3次以上、每次20至30分鐘的運動,維持肌力來避免日常工作變慢,甚至預防癌疲憊的惡化。謝認為,病患應該把「運動當作藥」,照三餐「服用」,像是三餐飯後,走上20分鐘,搭配充足營養,持續2周,便會有明顯改善。若癌友病情惡化,應就醫,但疫情下,癌友常會因一些原因,不願至大醫院治療。謝瑞坤說,疫情下癌友去醫院就診不易,當病情遇急性變化,易需要住院,但因分艙分流,難以請原本的主治醫師治療,由其他新的醫師協助,面臨需要重新建立醫病關係的問題。謝瑞坤指出,癌友會覺得新的醫師不了解自身病況,無法解決問題,兩邊的壓力都會比較大;此外,當癌友病情出現急性變化,部分醫院急診室臨時關閉、無法就診,也是癌友的困擾之一。所以預防重於治療,謝瑞坤醫師指出,當病人罹癌後,現在的醫學會先「預期」對方會發生某種症狀,例如化療時,會吐的很厲害,甚至造成人體相當大的消耗,因此治療時會盡量控制「不讓他吐」,或及早透過營養師介入,減少人體消耗。癌疲憊是可以治療的,病人自己與家人都應多了解相關知識,適時與醫護人員進行諮詢。謝進一步強調,未來癌疲憊可能可以藥物預防,目前正在進行臨床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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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31 醫療.新陳代謝
世界無菸日/朱志勳:台灣糖尿病患者一成三在吸菸,併發症機率高
糖尿病是台灣人十大死因的第五名,全國病友人數已飆破230 萬人,但醫師發現,部分患者雖積極透過藥物和飲食控制,卻忽略了吸菸對血糖控制的影響,不肯戒菸的結果,反而造成併發症。高雄榮總新陳代謝科主任朱志勳表示,推估台灣糖尿病患者的吸菸率在一成三左右,臨床經驗發現,通常不吸菸的患者糖尿病都可以控制得不錯,但吸菸的患者雖然努力注意飲食、積極運動,也很配合用藥,卻因戒不了菸,很多的努力都是功虧一籄,發生併發症的機率很高「不吸菸和有吸菸的患者,真的有差。」他解釋,糖尿病預防和治療的關鍵是控制血糖,但吸菸會影響胰島素的分泌,干擾對血糖的控制,增加糖尿病的風險,更會造成併發症,包括蛋白尿、腎臟和心臟功能衰退、眼經病變與神經病變等,更嚴重的併發症是血管循環惡化,導致腳部傷口潰爛,到最後發生糖尿病患者最怕的噩夢─截肢。在新陳代謝科行醫多年,朱志勳以往看診時,總會轉介吸菸的糖尿病患者到戒菸門診,但多數患者嫌麻煩,往往戒菸門診只去一次就不了了之,「後來我再叫患者去戒菸門診,他們就只是跟我笑一笑。」這讓朱志勳很無奈,於是他認為,何不就在新陳代謝科讓患者就地戒菸?今年起高榮糖尿病中心便正式把戒菸加入患者的照護流程,中心有完整的醫療照護團隊,每位醫師和衛教師都先接受訓練,取得戒菸證照,可以更有效幫患者戒菸。他說,患者因為不必再轉去戒菸門診,戒菸的意願也大為提高,而且慢性病患者會定期回診追蹤拿藥,和醫師之間的醫病關係較穩固,戒菸成功率連帶地大大提高。朱志勳有一位親戚長輩,因為家族遺傳而患有糖尿病,多年來他始終配合用藥也控制飲食,但偏偏戒不了菸,前陣子突然發生嚴重的心肌梗塞,緊急送醫發現竟是三條大血管堵塞,手術後在加護病房住了好幾天才脫離險境。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這位長輩也才相信,原來光靠吃藥控制是不夠的,唯有戒菸,才能把併發症的風險降到最低。近來台灣的新冠疫情死亡病例快速增加,朱志勳提醒,糖尿病患者感染新冠肺炎的死亡率較高,吸菸更是新冠肺炎重症的高危險群,因此糖尿病病友如果又有吸菸習慣,等於是雙重高風險,未來對抗Covid-19 是一條很漫長的戰役,民眾一下要盡早戒菸。他也說,戒菸必須有很強的決心,但吸菸是一種癮,戒菸真的很難,光靠意志力並不夠,一定要尋求專業協助,現在國健署已啟動二代戒菸,可以提供藥物和衛教團隊等輔助,只要戒菸者有決心、肯主動求助,各大醫院都願意幫助民眾戒菸,戒菸的路一定會比較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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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31 癌症.肺癌
世界無菸日/傅彬貴:肺阻塞、肺癌、肺氣腫病變都與吸菸有關
很多老菸槍在戒菸門診總是滿口答應戒菸,但往往一出了診間就反悔,台中榮總評估發現,參與過戒菸門診的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患者,仍有50%斷斷續續在抽菸,因此戒菸應與專業科別結合,在患者的疾病治療流程加入戒菸,才能事半功倍。中榮戒菸治療管理中心主任、胸腔內科主治醫師傅彬貴投入戒菸防治多年,他說,傳統的戒菸模式是由醫院開設戒菸門診,只能被動的等候病人上門,或是由胸腔科轉介有需要的患者到戒菸門診,但他在胸腔內科收治患者的經驗發現,戒菸門診功的成功率不高。「因為戒菸門診的患者不會回診,不然就是半途而廢,」傅彬貴感慨地說。多年前他已在思考,何不讓胸腔內科直接來參與患者的戒菸照護工程?他也認為推動戒菸是每個醫療人員的責任,並非只是家醫科或戒菸門診的事,尤其菸害對肺部造成的傷害太大,包括肺阻塞、肺癌、肺氣腫等病變都與吸菸有關,胸腔內科更應該主動出擊105年起,傅彬貴先從胸腔科出發,把患者的疾病治療流程與戒菸結合,在胸腔科的診間裡,協助有菸癮的肺部疾病患者戒菸。109年,中榮擴大成立戒菸治療管理中心,推動「渥太華模式」,以疾病別為主的五大部科(心臟科、新陳代謝科、腎臟科、胸腔科、精神科等)實行就地戒菸模式。如此一來,醫院不再只是在戒菸門診中被動的等待患者上門,而是主動出擊。傅彬貴說,第一步先由各專科醫師取得戒菸證照,接著直接在各自的門診提供戒菸服務,把戒菸併入疾病照護的常規流程內。他分析說,相較於傳統戒菸門診的患者不太願意回診,專業科別的患者回診率高,醫病關係穩固,例如胸腔或心血管等慢性病患者必須定期回診追蹤拿藥,尤其民眾生病時最有意願戒菸,因此這時最適合由專業科別從疾病端介入戒菸醫療,在每一次回診中進行衛教、開立戒菸藥物,再配合患者戒菸動機強、回診率高,戒菸成功的機率就能大幅提高。此外,吸菸者戒菸困難的關鍵來自尼古丁成癮,戒菸必須經由專業的醫療照護流程,傅彬貴表示,靠意志力戒菸的成功率只有3%,渥太華模式的另一重點,正是以科學和醫學的理論基礎協助民眾戒菸,因此在中榮接受戒菸治療的成功率高達六成,是靠意志力的20倍。5月31日是世界戒菸日,今年以Commit to Quit為主題,正值新冠疫情在台灣爆發;傅彬貴特別提醒,新冠病毒主要攻擊人的肺部,而尼古丁會在吸菸者肺部形成Covid-19病毒的受體ACE-2,因此大大增加了感染新冠肺炎的風險,更成為重症的高風險族群。世界衛生組織(WHO)統計顯示,新冠肺炎的死亡病例中,45% 是吸菸者,國際研究更證實,吸菸者感染新冠肺炎引發重症的風險是非吸菸者的2倍,死亡風險也有1.98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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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30 名人.林思偕
林思偕/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這是我看診例行的開場白。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這也難怪。我穿著隔離衣,戴著手套、口罩、護目鏡。看起來有點嚇人。這病人遵守醫囑回診。在這樣的時節,有點「風雨故人來」的況味。他反過頭來問我:「醫師,你呢?你還好嗎?」原本喧嘩的候診室,最近安靜許多。病人稀稀落落,戴著口罩,棲息在隔得遠遠的座位上。他們一離開座位,護理師立刻拿酒精噴灑。疫情嚴峻,醫師不好當,擔心病人安危,還要小心自己不被感染。我心裡想,不好,一點也不好。如果戰線延長下去,醫學變成「遠距」,就更不好了。在重重消毒的玻璃窗後,躺著大量乏人問津的病人,接著維生管線,安靜地看不出,是在康復中,還是瀕死。醫師、護理師、呼吸治療師在房間中穿梭,裹著密不透風的防護設備,誰也認不得誰。最悲哀的是病人,沒有人聽得到他最後的話語。臨終前無手可握,只能孤獨的死去…… 病人說話了:「醫師,你最近是不是很操勞?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聽了這話,我眼眶有點泛紅。只好向他坦承,遭逢巨變,最近作息確實不正常,順便吐吐苦水,交換一些生活經驗。此刻的大家,對未來有深深的不確定感,沒人能夠告訴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還好吧。我覺得沒那麼嚴重啦。你是醫師,你比我懂。」他說。「在這個非常時期,你的抵抗力弱,還是少出門。我會多開一個月的連續處方箋。」我答。「其實你可以試點維他命加上每天慢走8000步。」他又說。我們就這樣閒聊起來,他給了許多自我健康照顧的建言。我們相談甚歡。在醫院以外的世界,在街上碰上鄰居,或雜貨店員問我:「你好嗎?」我會禮貌性的回答:「很好啊!」「 還過得去吧!」……我絕不會告訴他我真的好不好。但在診間裡聽到病人說 : 「 你還好嗎?」憐惜之情溢於言表,我總忍不住把自己委屈的人生和盤托出。一條介於醫病之間的專業界線消失了。我感受到一種溫暖的連結。「放寬心點,不要老皺眉頭,人生有時候需要Take a break。」病人說。高中時讀過王安石寫的一篇文章:「遊褒禪山記」。其中提到遊山洞:「……餘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醫師的形象要求我冷靜堅強。這是一句膽怯、保守、掃興的話。但確實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在硬撐,好像處於「撞牆期」,看診的欲望只剩「星星之火」,已經快要被澆熄。這時最好的處方是:把視線移開電腦螢幕,給病人全然的專注,傾聽並一起凝視苦痛。你如果好奇一點,多問幾句,關心的不只是病人的「檢查報告」,而是他「整個人」,你會發現,病人不只是一堆症狀的組合。久而久之,病人眼中的你也不會只是一堆知識與技能的組合,他會反過來關心你這個「人」,會問:「醫師,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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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8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病人的隱私權」之醫師保密義務及其例外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病人的隱私權」,我們邀請與這主題有關的宗教、法律、倫理以及醫學背景的專家執筆。陳景松牧師長年關懷「醫病關係」也是我們「醫病平台」發起人之一,寫出牧靈人員對這主題的看法是:「提醒自己不是權威,而是助人者,要遵守一切法令,謹遵信仰和倫理規範,以及愛人如己的信條。」陳聰富教授長年參與台大醫學系教學,他特別闡述醫師可能面臨「保密義務」與「警告義務」衝突的可能,而提出「健康權的保護,應該優先於隱私權的保護」;巧合的是當編者與多年致力於醫學倫理教育,且本身是醫師的蔡甫昌教授邀稿時,才知道他與其他兩位也有醫學背景的作者,剛以「醫師保密義務及其例外」為題即將發表論文,其中有一部分正好與我們的主題息息相關。在看過他寄來的文稿以後,我們也破例轉載這即將出版的部分論文。為病人守密是基本的醫學倫理原則,也是醫病間信賴關係的基礎。然而不管在倫理或法律上都承認在某些情境下,醫師必須違背守密原則揭露病人的病情資訊。以下經授權轉載作者已發表論文之部分:醫師保密義務我國《憲法》本文雖未直接將隱私列為憲法保障之權利,但藉由大法官解釋第585號闡明:「隱私權雖非憲法明文列舉之權利,惟基於人性尊嚴與個人主體性之維護及人格發展之完整,並為保障個人生活秘密空間,免於他人侵擾及個人資料之自主控制,隱私權乃為不可或缺之基本權利,而受憲法第22條所保障。」可知隱私權的保障在我國屬於憲法層次。在普通法層次,《刑法》第316條洩漏業務上知悉他人秘密罪規定:「醫師、藥師、藥商、助產士、心理師、宗教師、律師、辯護人、公證人、會計師或其業務上佐理人,或曾任此等職務之人,無故洩漏因業務知悉或持有之他人秘密者,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五萬元以下罰金。」《民法》亦有第195條第1項針對侵犯隱私權之條文:「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信用、隱私、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其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民事責任上,醫師違反保密義務,除了民法184條的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外,醫療契約成立後,保密可視為醫療契約之附隨義務,因此也同時會構成契約的債務不履行致損害賠償責任。在特別法層次,《醫師法》第23條規定,醫師除受有關機關詢問或委託鑑定,對於因業務知悉或持有他人病情或健康資訊,不得無故洩露;《醫療法》第72條等亦載明,「醫療機構及其人員因業務知悉或持有病人病情或健康資訊,不得無故洩露」。在傳染病防治亦有類似規範,《傳染病防治法》第10條規定:「政府機關、醫事機構、醫事人員及其他因業務知悉傳染病或疑似傳染病病人之姓名、病歷及病史等有關資料者,不得洩漏」;《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第14條亦有類似規定,但設有「依法律規定或基於防治需要」時得揭露之例外條款。《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第10-1條第3項亦規定,因業務而知悉之表示捐贈器官意願者、待移植者及受移植者之姓名及相關資料,不得無故洩漏。在專業指引層次,我國醫師公會全聯會《醫師倫理規範》第11條指出:「醫師應尊重病人隱私權,除法律另有規定外,醫師不無故洩漏因業務知悉之病人秘密。」醫師保密義務之例外以我國《醫師倫理規範》而言,醫師違反保密義務之例外情況,必須是法律另有規定;此種規範方式是相對限縮的,因為只要法律上未有相關規定,醫師似乎皆不被允許違反保密義務。以下乃現行法律明訂醫師可揭露病人隱私之情況:(一)病人同意時根據《個人資料保護法》第 6 條第1項第6款,病歷、醫療、基因、性生活、健康檢查等皆屬特種個資,原則上不得蒐集、處理與利用,若經當事人「書面同意」,則可例外進行(如醫療院所予病人簽署之雲端病歷授權同意書)。(二)醫療場域之病情告知1.病情資訊雖屬於病人隱私,但實務上一般預設可將病情、診斷、治療方案、預後、可能不良反應等資訊告知陪病者(通常為家屬),如《醫療法》第81條與《醫師法》第12-1條,皆課予醫療機構與醫師告知病情相關資訊之義務,可對病人「或」法定代理人、配偶、親屬或關係人為之。2.《安寧緩和醫療條例》中有關末期病人之病情、安寧緩和醫療治療方針,及維生醫療抉擇之告知,第8條但書規定「病人有明確意思表示欲知病情及各種醫療選項時,應予告知」,可推知實務上通常是僅告知家屬,甚至可能面臨家屬要求,不告知本人等情況。3.2019年實施之《病人自主權利法》第5條第1項則規定,醫療機構或醫師應將病人之病情、診斷、治療方案等資訊「告知本人」;病人未明示反對時,亦得告知其關係人(法定代理人、配偶、親屬、醫療委任代理人或與病人有特別密切關係之人)。(三)以專家證人或鑑定人身分提供意見時依據《醫師法》第22條,醫師受有關機關詢問或委託鑑定時,不得為虛偽之陳述或報告;而所謂「有關機關」,根據《醫師法施行細則》第6條意旨衛生、司法或司法警察機關。(四)依法具有通報義務縱使隱私權為我國憲法保障之權利,但其並非絕對權利,釋字第603號有清楚闡述:「…憲法對個人資訊隱私權之保護亦非絕對,國家基於公益之必要,自得於不違反憲法第23條之範圍內,以法律明確規定強制取得所必要之個人資訊。」因此,主管機關與立法者可能基於其他公益目的之考量,透過法律對人民隱私權加以限制;醫師等醫事人員因依其業務可取得或獲知與特定公益目的相關之資訊,國家為達成該目的,因而課予醫師有將病人特定資訊進行通報給主管機關之義務,如以下規範:1.基於防疫目的:《傳染病防治法》第39條、《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第11、13、17條。2.基於保護目的:《精神衛生法》第29、42條、《老人福利法》第43條、《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保障法》第14、32、53條。3.基於保護被害人與犯罪防治目的:《性侵害犯罪防治法》第8條、《家庭暴力防治法》第50條。上述規範大多設有罰則,若醫事人員未依法於時限內通報,可能會面臨行政罰鍰。以我國現行有關醫師保密義務之法規架構而論,常見產生倫理與法律衝突者,有以下兩種情況:(1)法律要求醫師違反保密義務(如通報),但醫師經倫理考量後認為該個案應予以保密;(2)法律未明訂醫師可違反保密義務,但醫師依倫理考量認有揭露特定資訊之道德義務(如警告或保護)。篇幅所限,對於進一步分析有興趣的讀者可參考完整版論文[陳怡伶、莊宇真、蔡甫昌:醫師保密義務之例外,台灣醫學2021;25:385-93],本文為該論文前1/4部分,作者感謝期刊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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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7 新聞.杏林.診間
我們與「善」的距離 精神科護理師陪病人陪再長大一次
不瞞你說,當我跟別人說我在精神科當護理師,多數人第一時間的反應都是:「哇,妳好有勇氣喔!」但是從他們沒做好的表情管理中,可以看得出來,大家對於精神科還存在著許多的汙名跟過度想像。說話人人會?聊天還真不簡單!精神科相較於內外科或重症病房,病人較少出現複雜的生理疾病,但是,心理上的複雜,也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提供照護。在精神科裡面,會談技巧顯得格外重要。你可能會問我,會談哪需要什麼技巧?說話人人會,聊天還不簡單?若面對各式各樣光怪陸離的幻覺、妄想內容,如何應對進退,且讓病人可以放心地跟我們討論,在過程中還能同理到病人,但又不能隨便附和,加強病人的症狀,甚至在面對人格疾患出現試探或挑釁的話語時,護理師本身若沒有深厚的會談技巧,很難在會談當中全身而退。我曾同時照顧過兩個十八歲的女孩,一個天天獨自傻笑,會談後才知道原來每天讓她心花怒放的是――劉德華(這位劉天王可是許多六○年次熟女心中的國民老公)。她說:「我老公(劉德華)天天都對我老婆、老婆地叫!」另外一個少女則是天天食不下嚥、以淚洗面,因為她說:「我爸爸說他再也不愛我了,他還要在我的飯裡下毒,怎麼辦?」這些不存在的幻聽、幻覺、妄想,對於病人來說,都是真實存在且感受得到的事,如果我們只是告訴他們:「那些都是假的、不要理他就好!」那我們就永遠走不到病人的心坎裡,因為我們無法同理他的難過、不適與特殊感受。思覺失調症的病人,除了一般大眾比較常知道會有幻覺、妄想等正性症狀之外,常常也伴隨退縮、功能退化等負性症狀,在常規的藥物治療之外,精神科護理師也常常需要協助病人練習基本的自我照顧技巧,從跟病人搶大便(對!你沒看錯,就是「搶大便」,偶有出現病人退化到佛洛依德人格發展理論「肛門期」玩大便的階段)、協助病人學習清洗的技巧、擬定行為治療計劃,讓他們可以每天執行等。在這樣的過程中,要讓病人信任你,需要花時間的關懷、陪伴,才能建立有效的治療性護病關係。挨揍是日常,學習壓制暴力在精神科工作的歲月裡,「挨揍」也是一個必須跟大家分享的日常。幾乎每位精神科醫護人員都有被攻擊或意圖被攻擊的經驗,我已經算是人高馬大的護理師,畢竟身高一六七公分的我,在護理朋友中算是鶴立雞群,但我卻曾經被一個病人在我頭頂上咬了一口。故事是這樣的,某天大夜班巡房時,我看到他用惡狠狠的眼神死瞪著我,感受到要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前奏,所以趕快朝護理站回奔,準備通知隊友們把武器「操」起來(約束的相關用物)。就在我正專心「備戰」時,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碰!」回頭查看時,發現那位病人倒在地上,還哭得相當難過,我心一軟想著,剛剛還在思考如何在不吵醒整個病房下,把他五花大綁,但他卻跌倒了,就在評估跌倒傷勢的那一瞬間,他兩手抓著我的頭髮,開始把我的頭顱當成蘋果,用力地咬緊我的頭頂,死都不放。你猜對了,這下換我哭了,我一邊掉著眼淚、一邊還要溫和地跟病人說:「XXX,我真的好痛,有事情好好說,可以先把手跟嘴巴放開嗎?」當然,如果病人這樣就放開,那他就不是病人了。最後還是等到另外一位護理師與值班醫師帶著針劑,給予肌肉注射後,他才慢慢地放鬆,然後我們再一起把他約束到推床上,推入保護室。而我頭頂的傷口,大約禿了一個月,半年後頭髮才慢慢長齊。在藥物控制與心理會談治療下,病人逐漸穩定,在病人出院前,他抄了佛經送我,說要迴向給我(這可花了他一個禮拜除了睡覺、吃飯之外的時間,都在抄寫),並表示:「李護士,我還記得,在我咬妳的那一天,妳從頭到尾都沒有怪我、罵我,然後我被關在保護室的時候,妳還是每半個小時就來問我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尿尿,然後幫我換手腳約束的姿勢……。」很多病人在急性期症狀干擾最嚴重的時候,大腦過於紊亂,很多失序的事情,自己都記不得,但是,他卻實實在在地記得護理師的陪伴。當然,在這件事情上,我也學了一個大大的教訓,再怎麼關心病人,第一步還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確實評估病人的暴力及危險性,不要因一時心軟而把自己的評估放在腦後。然後,精神科護理師的口袋武器裡,除了護理專業之外,還要有學習壓制暴力病人的技巧。同在的力量,陪病人再長大一次精神科病人當中,有一種族群屬於人格疾患(personality disorder),包括:自戀型(代表人物:︽哈利波特︾佛地魔)、邊緣型(代表人物:︽權力遊戲︾瑟曦),和戲劇型(代表人物:︽控制︾愛咪)等。如果你看過以上的電影、小說或是影集,應該可以感受到他們有多聰明到可以操弄周遭的人,在精神科必須要特別小心病人對於我們的操弄行為(manipulation)。曾經照顧過一位邊緣型人格疾患的病人,一開始照顧她的時候,護病關係很好,彼此之間存在著許多正向的回饋,她會告訴我:「能夠被妳照顧,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再搭配上卡通裡才會出現的那種少女般天真無邪的微笑)再來,每天她都會在照護關係中加入一點點的化學變化,來測試妳對她是否依舊很包容,而她想知道在妳心中,她是不是跟別的病人不一樣,能得到妳更多的關注。當談論到出院準備的時候,病人的分離焦慮導致不穩定的情緒開始隱隱作祟,她感到護理師(與其他醫療團隊)要拋棄自己,開始歇斯底里地進行過去經驗的連結,憤怒地說:「妳還不是跟我媽媽一樣,說關心我,但是要離開就離開,哪會管我的感受?」甚至口語威脅並試探著醫療的底線:「我一出院,就要馬上自殺給妳看,如果我死了,都是你們的錯!」當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威脅時,真的不知所措,覺得自己被情緒勒索。在精神科,這是一種病人使用不健康的防衛機轉,所表現出來的操控行為,醫療團隊必須針對這個個案進行討論,並擬定策略。此時,不是去質疑她的行為,而是著重在如何協助她回到家裡和社會上。因此,大家的口徑都必須一致,否則一旦被病人找到破綻,整個努力就會前功盡棄,目標是讓病人無法挑撥醫療團隊成員之間的信任,才能讓病人感受到穩定的氛圍。就算下次她還是因為同一件事情(也許自殺、自傷、攻擊他人等)而再次住院,都不要責備她:「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又傷害自己?」因為她就是心理生病,才會又回來尋求我們的協助,這也就是精神科護理的重要任務。曾經有位資深的主治醫師告訴我:「這類型病人的長期治療目標,要放在『讓他重新長大一次,不過這次陪他長大的過程中,會是穩定的爸爸媽媽(醫療團隊)』!」當時的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住院兩個月,出院一個禮拜就又來報到,但沒想到到第二年、第三年,每次返回醫院的時間逐漸拉長,可以延長到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程中,病人會問我,是否可以給他私人電話,我笑笑地回答:「你可以打到病房護理站,任何一個護理師有空的時候都可以陪你談談。可是,若我們在忙的時候,你也需要練習等待。但是,我們永遠都在!」藉由陪伴、同在的力量,病人真的「重新長大」,後來病人可以穩定近十年沒有住院,直到身邊唯一陪伴的親人因死亡離開,才再度住院。正視心理健康,乃精神的良藥身為一位精神科護理師,一直努力對病人做著關懷、陪伴、同在,不論是直接給予,還是幫他們尋求其他資源的連結。二○一九年三月,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紅遍大街小巷,當時引起了社會大眾對思覺失調症病人的關注,隨著電視劇的落幕,這樣的關注也漸漸褪色。二○一九年七月,嘉義發生了鐵路警察在自強號被發狂的男子持刀刺死,二○二○年四月,嘉義地方法院判定男子在犯案當時已經處於精神障礙的狀態,欠缺辨識行為違法與否的能力,因此判決無罪,但要施以監護五年。然而,新聞開始重複所謂的追蹤報導,調查男子被診斷思覺失調多年,但沒有家人監督就醫、吃藥,因而病人一直處於精神不穩定的狀態,大眾開始出現撻伐的聲浪,不外乎「殺人怎麼可以無罪」,以及「監護五年後,男子一樣不吃藥又亂殺人怎麼辦」等等。善與惡往往一線之隔,每個人心中的善跟惡又是什麼?殺了人當然是壞事,不正確的事必須接受法律上的制裁。但前提是,這個罪人本身的動機為何?蓄意謀殺、過失殺人、防衛過當,或是根本是無行為能力人,因為精神疾患出現幻聽、幻覺,才會去攻擊傷害陌生人?我不否認確實也有人(無精神疾病相關診斷)為了逃避法律制裁,而在犯罪後將自己的行為推給「莫須有」的精神疾病,這樣的行為也確確實實地加劇了社會大眾對於精神病人的汙名與反感。我希望未來無論透過體制上的修訂,或是專業上的評量,可以對於精神疾病導致的犯罪事件,有更好的防治,不應該讓精神疾病被拿來當作有心人士操弄的工具。沒有人的生命應該被白白犧牲,也沒有人有權利奪走別人的生命。但社會上也確實存在著一群弱勢族群,他們因為疾病而找不到工作,被社會排除在外。我常常想,那些精神科病人出院後的世界會是怎樣?當他失控時,別人對於他們的指指點點或是異樣眼光,往往是造成他們回到社會上的最大阻礙。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可能有些未被診斷的精神議題,大家應該正視自己的心理健康,因為它不像抽血報告,也不是電腦斷層可以看出來的。唯有自己用心觀察,以及把時間留給自己,給自己喘息的空間,才是精神上的良藥。作者簡介李靜怡:誤闖叢林就出不來的護理人、三寶媽護理師資歷這件事:一九九九~二○○二年 臺大精神科病房護理師二○○三~二○○四年 臺大護理系助教二○○四~二○一五年 臺大精神科護理師二○一五年~迄今 臺大安寧緩和護理師值得嘴的事:一九九四年 參加國慶晚會表演的儀隊成員中,唯一和劉德華合影者;二○一○年 考取精神衛生護理師證書;二○一一年 獲選臺大醫學院護理部之優良畢業論文;二○一二年 參加WHO-HPH & HS 海報發表;二○一三年 考取精神衛生臨床護理專家證書,取得教育部部定講師證;二○一四年 完成N4護理進階;二○一五年 論文刊登The Journal of Nursing Research(SCI)雜誌;二○一六年 取得進階護理師證書、參與翻譯美國Elsevier「精神衛生護理實務指引」;二○一七年 當選優良護理人員。給讀者的話愛要及時。 ※本文摘自博思智庫《護理的100種可能:白色巨塔內的角落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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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6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保密義務」與「警告義務」的衝突? 醫師該如何對病人的隱私權保護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病人的隱私權」,我們邀請與這主題有關的宗教、法律、倫理以及醫學背景的專家執筆。陳景松牧師長年關懷「醫病關係」也是我們「醫病平台」發起人之一,寫出牧靈人員對這主題的看法是:「提醒自己不是權威,而是助人者,要遵守一切法令,謹遵信仰和倫理規範,以及愛人如己的信條。」陳聰富教授長年參與台大醫學系教學,他特別闡述醫師可能面臨「保密義務」與「警告義務」衝突的可能,而提出「健康權的保護,應該優先於隱私權的保護」;巧合的是當編者與多年致力於醫學倫理教育,且本身是醫師的蔡甫昌教授邀稿時,才知道他與其他兩位也有醫學背景的作者,剛以「醫師保密義務及其例外」為題即將發表論文,其中有一部分正好與我們的主題息息相關。在看過他寄來的文稿以後,我們也破例轉載這即將出版的部分論文。醫病關係須以信賴關係為基礎,否則病人不信任醫師,無法完全描述病情,不但醫師無法做出正確診斷以治療疾病,更可能因無法掌握病情而傷害病人的身體健康。但病人告知醫師病情,涉及病人自身的健康資訊,屬於病人的隱私內容,為保障病人隱私權,醫療人員不得無故侵害病人的健康資訊。醫療法第72條乃規定:「醫療機構及其人員因業務而知悉或持有病人病情或健康資訊,不得無故洩漏。」此即醫療人員對病人的保密義務。醫療法第72條規定的醫療人員保密範圍,限於病人的病情與健康資訊。然而,在法律上,所謂隱私權,指關於私人生活的事項,具有不被他人公開的權利。現代法律的隱私權保障範圍,已經自「個人生活私密領域免於他人侵擾」的隱私,擴大至「個人資料自主控制」的資訊隱私權。此項權利,指個人對其資訊隱私,可以決定在何種範圍內、於何時、以何種方式、向何人揭露的權利。因此,病人如於診療期間,向醫療人員透露許多個人家庭私人事務、或個人交往情況等,此等隱私內容,屬於隱私權保護的範圍,醫療人員不得無故洩漏於他人,否則會侵害病人「個人生活私密領域」的隱私權。至於病人的病情及健康資訊,以及病人的生日、住址、電話號碼等,均屬於個人資料保護法保護的對象,如醫療人員無故洩漏,也會構成「資訊隱私權」的侵害。在醫療人員侵害病人的隱私權時,在民事責任方面,須要負擔損害賠償責任,同時可能觸犯刑事責任。醫療人員對於病人隱私權的保護,有時會發生誤用的情形。例如,甲醫院的病人轉院至乙醫院繼續治療,乙醫院護理人員請甲醫院傳遞病人在該院的X光等影像資料,以供乙醫院醫師參考。但甲醫院之醫師以保護病人隱私權為由,拒絕傳遞影像資料,可以嗎?在此案例,病人到乙醫院繼續治療時,對於甲醫院的病歷文件等資料,具有閱覽權。此時,病人委由乙醫院調閱病歷資料,並無不可。甲醫院交付病歷資料給乙醫院,並無侵害病人隱私權之問題。此時,並非醫療法第72條的「無故」洩漏。因此,醫療法第74條規定:「醫院、診所診治病人時,得依需要,並經病人或其法定代理人、配偶、親屬或關係人之同意,商洽病人原診治之醫院、診所,提供病歷複製本或病歷摘要及各種檢查報告資料。原診治之醫院、診所不得拒絕;其所需費用,由病人負擔。」醫療人員對於病人固然負有廣泛的保密義務,但此項保密義務,並非絕對。如揭露病人的健康資訊,是為保護第三人或公共利益所必要時,仍得揭露,以求病人隱私權保護,與他人權利或公共利益之間的平衡。例如,病人被診斷罹患肺結核病時,醫療人員具有通報衛生主管機關的義務。此項通報義務,就是為保護公共衛生所必要,凌駕於醫療人員的保密義務。醫療人員雖然侵害病人的隱私權,仍然合法,無須負任何法律責任。再如,林先生,30歲,因發燒及咳嗽多日被送到急診,急診醫師安排抽血及胸部X光檢查後,懷疑病人感染愛滋病。醫師和病人溝通後,病人承認已經知道感染人類免疫缺乏病毒(HIV),但要求醫師不能告訴陪同來就醫的女朋友。醫師應為其保密嗎?如果醫師告知病患的女友,會侵害病人的隱私權嗎?病人感染HIV病毒,是屬於病人的健康資訊,也是隱私權保護的範圍,原則上醫事人員對此項健康資訊,具有「保密義務」,不得無故洩漏。但由於HIV病毒對於他人具有傳染性,如果醫師知悉,病人的女友有可能被病人傳染病毒,而向該女友告知病人感染HIV病毒,請其注意。此時,醫師告知病人之女友關於病人的病情,避免該女友被病毒感染,法律上稱之為「警告義務」。在此案例,醫師面臨「保密義務」與「警告義務」的衝突。如果醫師告知病人之女友,關於病人的病情,將違反其對病人的「保密義務」。反之,如醫師不告知此項病情,病人女友可能因而染病,而違反「警告義務」。由於保密義務是保護病人的隱私權,而警告義務是保護病人女友的身體健康權,基於二者的利益衡量,健康權的保護,應該優先於隱私權的保護。因此如果醫師告知病人女友,關於病人感染HIV病毒之事,醫師可以免除侵害病人隱私權的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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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2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尊重隱私——黃金律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病人的隱私權」,我們邀請與這主題有關的宗教、法律、倫理以及醫學背景的專家執筆。陳景松牧師長年關懷「醫病關係」也是我們「醫病平台」發起人之一,寫出牧靈人員對這主題的看法是:「提醒自己不是權威,而是助人者,要遵守一切法令,謹遵信仰和倫理規範,以及愛人如己的信條。」陳聰富教授長年參與台大醫學系教學,他特別闡述醫師可能面臨「保密義務」與「警告義務」衝突的可能,而提出「健康權的保護,應該優先於隱私權的保護」;巧合的是當編者與多年致力於醫學倫理教育,且本身是醫師的蔡甫昌教授邀稿時,才知道他與其他兩位也有醫學背景的作者,剛以「醫師保密義務及其例外」為題即將發表論文,其中有一部分正好與我們的主題息息相關。在看過他寄來的文稿以後,我們也破例轉載這即將出版的部分論文。尊重個人隱私是近年來世界的潮流,在醫療界更是臨床實務與倫理的重點。1996年美國的「健康保險便利和責任法案」(Health Insurance Portability and Accountability Act),簡稱HIPAA。規範了醫療保險資訊管理和使用,也促使醫療團隊檢討和重視相關資訊以及尊重隱私。隨後許多國家和領域也提出相關法律和規範。臺灣也在那不久之後有了「個資法」、「病人自主權利法」等。並且成為醫療專業和助人者在臨床上教育訓練和實務遵循的重點。一、牧靈人員也重視 「Is Chaplain a member of the medical team? 」(牧靈人員也是醫療團隊的一員嗎?)。天主教、基督教、回教、猶太教(佛教應該也有)醫療體系專業助人者便陸續探討如:「Privacy and patient-clergy access. 」、「Hospital Chaplaincy Under the HIPPA Privacy Rule」、 「Medical confidentiality and patient privacy」等在相關專業組織及學術刊物中出現。 牧靈人員在病人及家屬,甚至一般人眼中,不只是助人者,甚至是「宗教信仰的代表人」。在宗教儀式過程中、告解、臨床諮商中,處處看的到這種關係。其實,這種關係不只是助人者與受助者的水平關係,事實上,應該像三角形,在上方還有信仰對象(神祇)。這樣的關係不只顯現助人,更有敬天,敬天才能真正助人愛人。例如:最早版本的醫師誓詞,希波克拉底斯(Hippocrates),是以神祇為對象而宣誓。近代只在最後「以我的人格宣誓」。 牧靈人員最重要的倫理是:提醒自己不是神、不是權威,而是助人者。首先要遵守一切法令,並且謹遵信仰和倫理規範。二、牧靈人員在醫療團隊中的角色現代醫療涵蓋的領域是:身、心、社、靈。身、心、社三個領域已經有具體明確內容,靈這一領域仍在努力過程中。臺灣也追隨先進國家,在牧靈人員教育訓練,工作方法上從其他助人專業學習並發展自己的內容。目前,在宗教背景的醫院中大概都有「轉介系統」涵蓋了牧靈人員可以經由轉介而提供服務。除此之外,牧靈人員也參與醫療團隊放棄治療,個案討論。提供相關靈性關懷意見,有時候也因為這種身分而給其他團隊人員帶來一些提醒!甚至成為其他團隊人員也可以尋求諮商幫助的對象。三、牧靈人員看隱私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一個過程,生命階段的時間過程,生命故事的過程,其中有些故事僅屬個人。但是人會因需求、信仰而將僅屬個人的故事告訴別人。對朋友、醫療人員、宗教信仰人員,專業或可信認的人……甚至,最重要的是對他們信仰的神祇。醫療關係中,病人是有需求者,醫療團隊人員是助人者,病人會因需求和對助人者的期待、信仰而說出自己的生命故事。其中有很多關係生命本質存在和安定屬於隱私,如果被傳出去可能就造成傷害了。我們可以傾聽、同理、關懷,但是將故事留給當事人自己,讓他們自己面對處理。因為人有自己面對的本能,甚至他們的信仰也可以幫他們。我們只是他們在那個生命過程中的偶遇。目前,諮商、社工、牧靈等助人者在做個案紀錄及引用都已有規範,包含必要「知情同意」。四、路加醫師的典範西元第一世紀,有一個敘利亞人受希臘醫學訓練而在以色列行醫的醫師路加(Luke)。他在那裏接觸到耶穌的故事,他以實証的精神做了探討。「提阿非羅大人哪,有好些人提筆作書,述說在我們中間所成就的事,是照傳道的人從起初親眼看見又傳給我們的。這些事我既從起頭都詳細考察了,就定意要按著次序寫給你,使你知道所學之道都是確實的。」(路加福音1:1-4)在路加醫師實証研究過程中他找到好多故事,並且從文字的記載方式保留:1.我們所熟知「好撒馬利亞人的故事」、「浪子回頭的故事」、「撒該的故事」都是路加唯一保存紀錄的故事。這些顯現路加的體恤與貼心。甚至耶穌聖誕天使和牧羊人報佳音的故事都是路加特別保留的。2.最特別的是路加記載耶穌的母親瑪利亞懷孕耶穌時的心情,路加寫到:「馬利亞將這事放在心上並反覆思考」(路加福音2:8-20)。當見到耶穌好奇留在聖殿讓她找了三天,找到之後耶穌的回答看似叛逆。馬利亞也是「放在心中反覆思考」 (路加福音2:41-52) 。其實,放在心中反覆思考是一種空間,人面對人生中個人故事,隱私有時候需要這樣的空間來面對自己、他人,甚至自己的信仰。路加醫師就很特別的意識到這樣的空間。我們每個人或許可以得到啟發,給自己,給別人在人生故事和隱私中,給予這樣的尊重。五、你們要人怎樣待你,你就怎樣待人每一個人都有生命成長過程,其中都有許多個人的際遇和故事。並且,會需要述說,需要有人傾聽,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支持,需要有人關懷。然而,每一個人生命也都有能力可以面對自己的問題。困難,也會有可能找到給自己的接納和出路,只是要有人給予適當的心理空間。在醫病關係中,我們是專業人員,也是關懷陪伴(care)。如何在傾聽病友的訴說,給予接納、支持、關懷。其中,最重要的是信任;讓病友信任我們,知道了他們的生命故事而且不會給他們帶來傷害與失望。當有人向你述說生命故事,或是讓你有機會接觸到他們的隱私,可能是因為你的專業身份,或他對你的信任接納,我們應當自重也尊重他們,給他們空間,也給自己為人保守秘密的空間。醫學倫理的首要尊重自主,法律的病人自主權利都是為了這樣的醫病關係而主張。然而,在這些之外,有一個最基本的倫理黃金律:「你們要人怎樣待你,你就怎樣待人。」愛人如己,每一個人在生命過程中,都會有問題和需求,都需要有人在當下能夠善待我們。每一個人也都有能力或機會成為如此善待別人的人。每一個人的人性都如此,都相像。但是,也可以多加一份責任。如果「你們要人怎樣待你,你就怎樣待人。」指的是愛,人與人之間以愛相待。那麼,同樣一句話,對醫療專業的人來說:多了一點「責任」,愛與責任。尊重病人個人隱私,在團隊中勵行尊重隱私,不只是專業,更是彼此相愛的責任。這正是我們所熟知的倫理黃金律——愛人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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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病關係如果有「第三者」會如何?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有關台灣急速「老化」的社會,不能忽視的老人照顧問題。蔡哲雄教授以醫師的立場呼籲,我們需要一套規劃維護身心機能衰退的老人,希望社會各界人共同努力訂出一套更完整的保護措施。曾道雄教授以本身童年時代照顧年邁祖母的感人回憶,期盼政府盡速制定出完善的長照政策。長照政策學者郭慈安教授則提出一些數據支持這種長照計畫的必要性,同時介紹這幾年快速老化與長照政策的同時推動下,其實身旁多了各種「新家人」參加老人的守護,給大家帶來一些遠景。最近的報紙刊登一些病患或老人就醫,在看護、長照、而引發出來的兄弟、及其他家人甚至與本土或外籍看護人員間,因為在照顧的溝通或照顧的內容、分工上意見不同引發出衝突或是不愉快摩擦的事件。在台灣這類的問題在將來年老人口及家庭結構快速改變。會有更多的體力、意識退化的人口增加,延伸出來照顧這些人的人口也會增加。台灣的家庭結構因受整體社會、經濟,在過去二、三十年間有了很大的改變。少子時代造成家庭成員的改變,子女更獨立,也改變傳統的大家庭相互近距離交流及關懷。因此延伸出來照顧年長的長輩或體能衰退「病人」的需求會因社會人力資源結構改變。負責醫療及財務及關懷,傳統上由「子女」負責。人口老化的趨勢在開發社會是殘酷的現實,家庭支持的力量及財力因為社會變遷而調整的家庭結構改變了傳統照顧年長的長輩的模式。年邁的雙親在就醫上引發出來的醫病關係也引伸出很多的變化。近年來,台灣老年人口的照顧很多都依賴外籍人士來幫忙。這種情況引發出許多醫病關係的問題。外僱人員除了要照顧日常生活外,對於身心健康的維護也多少會被照顧者依賴。醫療看護過程的點點滴滳,從就醫給藥、身體清潔,基本衞生的維持及需求也很多轉由非病人家屬或「法律上認同的關係的家人」幫忙。親人的直接參與或外籍看護人員來參與,全由直系親屬負責有變得更少趨勢。在就醫過程中,病人身心健康的描述及溝通,除非有家屬在,不然醫病關係就多少有些隔閡。尤其是有「多子多孫」由家人「輪值」的家庭,有更多醫病溝通的問題。從醫護人員的角度來說,照護「有病」或「身心」不能自主的人,需要醫藥、生理看護的人,有家人幫助,或是有受過訓練的人員執行是合理的。尤其是給藥時藥物、劑量的確認等更須正確。但是執行這些工作的人員都不是家人的話,如何確認這些看護人員給藥的安全,值得大家深思。在快速轉型及改變的社會,醫病關係從醫護人員與病人及病人家屬之外,又多了第三者介入的社會,尤其是「第三者」——外籍看護人員的參與,許多溝通、生活習慣、宗教觀念不同衍生出的誤解,影響照顧安全問題及摩擦也多少可以在媒體上看到。台灣雖在硬體方面對照顧老人有一些改善,例如日照中心或長照機構建立了法規,但是要緩解少子化及高齡化社會的社會安全制度,需定期檢討修正。從老人照顧的社會保險,到本地看護人員的培訓。除了討論老人福利及安寧老人照顧政策,培訓本土看護人員可以改善溝通及互信,也可以增加一些就業的機會。過去台灣的長輩為了期望下一輩的孩子有「出息」,很多家庭的長者都勤儉一輩子送孩子們出國留學,等到孩子學成、出人頭地之後,很多都留在他鄉就業。一旦年長的長輩體力身體、智能需要他人的幫忙時,「孝順的子女」不能「晨昏定省」。的確很多兒女們輪值回來照顧長者,因「身不由己」而不能親自奉侍也值得同情。但有些人會出「意見」或「主張」表示關心,或是遙控、出主意來批判在家親自奉侍長者的其他家人或「外勞」,甚至參與照顧的醫護人員。家人間在照顧年邁父母有上述的問題時,如果又要跟其他醫護人員溝通,更容易產生溝通不良的狀況。逐漸「老化」的台灣社會,如何有一套維護身心機能衰退弱者的規劃,需要社會各界人士檢討修訂出一套更完整的保護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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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1 慢病好日子.慢性腎臟病
慢病主題館【腎臟病】在家洗腎+雲端醫療 腎友留職場
台灣透析治療(俗稱洗腎)人口超過九萬人,有一半洗腎人口介於卅到六十四歲黃金勞動年齡層,且根據最新腎友就業意願調查顯示,有七成腎友認為洗腎影響其就業競爭力。響應世界腎臟日,三大腎友團體、及學界代表齊聚,借鏡國際間居家透析優先的治療政策、及林口長庚雲端醫療腹膜透析計畫階段性成果,探討不同透析治療對就業的影響,幫助腎友維持就業競爭力,鞏固台灣黃金勞動力。腎友是重要勞動力 但四成被減薪台灣腎臟醫學會理事長黃尚志分析,台灣透析患者在二○○八至二○一二年的存活率近五成五,優於歐洲、加拿大等國,然我國過半洗腎人口介於卅到六十四歲的黃金就業年齡層。黃尚志說明,社會普遍忽略腎友其實也是重要勞動力。如何輔助腎友維持就業競爭力,儼然也是國家發展的重要課題。為了解腎友就業狀況及透析治療後對工作的影響,中華民國腹膜透析腎友協會、社團法人台灣腎友生活品質促進協會、社團法人桃園市腎友協會等三大腎友團體針對卅歲至六十四歲全台洗腎人口進行「二○二一年度全台透析病友就業意願調查」。結果顯示,七成腎友憂洗腎影響其就業競爭力、六成腎友因洗腎而感到經濟壓力、四成腎友面臨降薪,當中降幅高達二萬元的人不在少數。洗腎影響工作時間 只好離開職場腹膜透析腎友協會理事長吳鴻來從大學時期便因病洗腎,曾經歷求職階段,格外體會腎友工作權得來不易。她不諱言常有腎友在面試時,遇到雇主提出:「會不會工作到一半體力就不行了?」等問題;而林口長庚紀念醫院腎臟科系主任田亞中也分享,的確有腎友反映遭雇主質疑無法承擔工作。除了擔心體力下滑外,問卷也顯示「工作時間受影響」是透析患者因洗腎而離開職場的主因之一。洗腎分為血液透析及腹膜透析,我國透析治療人口中,血液透析及腹膜透析比例約九比一,前者需每周至醫療院所至少三次,雖時間限制較多,但由專業醫護人員執行讓部分腎友感到更安心;後者則可視疾病狀況安排時間在家自行操作,治療較不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也較能維持正常生活步調。香港腹膜透析優先 就業率六成六觀諸國外經驗,採腹膜透析優先政策的香港,慢性腎臟病患者使用腹膜透析比率達七成三,創近六成六的高就業率。而越南政府今年三月發布最新末期慢性腎臟病患者治療與管理指南,建議末期患者優先進行居家透析治療,以對抗疫情與維持工作。雲端醫療腹膜分析 更能自我照護除國外案例,台灣也有居家透析治療的良好經驗。田亞中分享,林口長庚醫院一年多前開始推動「雲端醫療腹膜透析計畫」,透過居家透析結合雲端管理,不只協助醫護人員有效掌握腎友居家透析各項生理數值,增進醫病關係;居家透析也有效維持腎友自我照護能力,使透析治療對腎友的影響降到最低,幫助腎友維持良好的生活及工作狀態。田亞中建議,腎友在選擇透析治療方式前,積極參與醫病共享決策,將工作型態、就業意願等列入評估。吳鴻來積極鼓勵腎友,職場中仍有許多友善的雇主對罹患腎病的職員給予理解與彈性,勉勵即將或是已進入洗腎的年輕腎友「千萬不要輕言放棄工作!」且雲端科技進步,黃尚志表示,經適當的治療後,腎友也能獨立自主,甚至繼續發揮專長回饋社會。盼大眾提升對透析治療執行方式的認識,並共創友善腎友的工作環境。●想知道更多透析資訊,請點選:https://bit.ly/2RYLlcZ【慢病好日子】糖友早上出門太匆忙,不吃早餐會影響血糖控制嗎?為什麼洗腎的人會便秘?有什麼助排便的好方法?提供最接近病友真實疑問的慢病衛教資訊,與您一起好好過慢病日子! 📍瀏覽專題>>慢病好日子主題圈 📍觀看影音>>慢病好日子YouTube 📍專屬訂閱>>慢病好日子電子報 📍追蹤加入>>慢病好日子-一起最愛問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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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3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學的凝視——正確與精微的探尋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習醫者的心聲」。一位醫學生聽完醫界前輩以「落實醫學人文教育於醫院實習」的演講後,感受到提升醫學生對病人痛苦之敏感度的重要,而抒發其個人所見。另一位醫學生在參加醫學人文個案討論後,對癌症末期病人不願放棄任何希望有更深入的體會。最後這位住院醫師在一場病情複雜的個案討論後,寫出「人性的價值與尊嚴可以於疾病之外重新受到發現與重視」。這三篇文章希望能讓社會大眾瞭解,因為我們容許年輕的習醫者參與病人的照護,他們才有機會在步入醫學科技治療「疾病」之前,能對「病人」的感受有更深入的了解,台灣才會有更多的良醫。前言醫學生進入臨床的衝擊,最開始的也許是如何把課本中的知識變現成臨床「正確」的觀察、診斷、以及決策。從方法學、病生理機轉、到如何獨立實戰,希望透過依歸準則的指引不鑄下錯誤。實際上臨床要處理的問題不只是有沒有依賴準則做好判斷那樣的單純。如果我按照認知中正確的方式去做,反而造成病人更大的痛苦,那我所認為的正確就是對的嗎?病人不是機器人,面對不同的決定而有無法預期的情緒,我們又該如何自處、作出合情合理的決定、乃至在不得不說抱歉時,尋找兩全的可能,總有一些超出課本知識、臨床技能的範圍。這卻是每位一線醫生終將面對的日常,在過去在課堂中是難以想像的。剛好在診間碰上一個頗有情緒張力的場面,當時我很驚訝:老師已經窮盡所能的按照「正確」方式操作,還是遇到這樣的局面。旁觀處理的過程中有很多反思,那些看似尖銳的問題在討論下有機會挖出更深層以及實務面的解答。背景故事、提出問題今年一月有一位中年女性到診間,右前臂上只有一個橫切的手術傷口,摸不到腫瘤,影像上也都看不到,只有術後檢體的病理報告提到在組織邊緣發現癌細胞(Positive margin)。原先看診的診所、醫院,也都沒有影像記錄,但因為是需要切除乾淨的肉瘤,就算處在資訊很缺乏的情況,還是要進行手術。理論上進行手術時,應該讓切口盡量與血管、神經平行,才可以減少傷害,因為上一次手術以橫向切除,導致我們這次要切的更大、補更大的皮。病人術後因為補皮的關係,要打石膏、避免移動,隔天就覺得打著石膏很痠、不舒服。我們才讓他清醒的時候把石膏拿下,只要注意不要過度移動,晚上睡覺時再打上石膏,病人很不舒服、也很焦慮。因為傷口的位置,為了最大保存功能,加之無其餘參考資料,我們先依照經驗由疤痕處往外切2公分。事前就告知過病人,可能仍會在組織邊緣發現癌細胞,就需要繼續往外切。然而在二月回診告知病人必須繼續往外切時,對病人來說如同晴天霹靂,當場合併低血糖險些暈厥,躺臥十分鐘,並吃了護理師提供的糖果才漸漸恢復,期間醫師不斷向病人夫婦說明以及給予安慰,他們的情緒才比較穩定,選擇繼續相信醫師。但病人想要一次往外切更多,以絕後患,醫師表示理解病人心情,如果堅持也會尊重,但因為傷口接近手腕,往外多切可能會讓肌腱露出,對日後的恢復、功能保存上都會比較不好。建議一步步作,乾淨時直接收手,由於有標示方位,就算切多次犧牲的面積比較少,在臨床上對病人比較有利。病人最後接受。我本來只是會覺得這些醫師到底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策,當見識到選擇說真話的場面後,仍不能接受但較能理解他們在害怕什麼。所以我以此臨床情境為例提出三個問題:問題一:病人的所願與規範牴觸,怎麼辦?所謂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臨床診療指引) 是一種醫界普世準則,是對醫師跟病人的保護,一旦超過診療指引的部分就屬於個人選擇,可以先了解病人最大的擔心究竟是什麼,畢竟醫生是依據存活率、復發率等數據推薦病人適合的治療,但是對於生命價值的評估卻只有病人本人可以做決定,因此關於治療選擇還是有協商的空間,醫師可以拒絕自己認為傷害過大的治療選擇。現在醫師已經不再握有醫療的絕對權力,我們更加強調病人擁有對自己身體的決定權,因此我們應該向病人分享可能的結果,再讓病人做決定。當然醫病共享決策不代表醫生就只能中立的陳述資料,因為就算攤開資料給病人,病人仍然未必能真正全然了解(或者比你了解)。如果我們心中有比較適合病人的方式,在告知所有可能選擇後,可以「推銷」自己認為最適當的方法,分析其優劣,對於傷害較大的選擇亦可以強力勸退。可以利用過去臨床遇到個案的經驗做為對照,讓病人更有感覺、對於推薦的方式更有信心。最後,病人究竟在意的是什麼,其實在不同的階段他們在意的會不一樣,病人現在身上有腫瘤,他覺得重要的事把它切乾淨。之後,生活功能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也就是後遺症。這部份的權衡,醫生也應事先跟病人討論好。問題二:告知壞消息的心態及方法雖然說真話很重要,我們應該磨練說話技巧以降低衝擊,但也不能因為想要避免情緒風暴就避重就輕,反而讓病人喪失知的權利。一開始就不要把話講太滿、最壞的情況要一點一滴提早透露給病人跟家屬,讓他們能夠慢慢消化、有心理準備。也要讓病人有疑惑的話,能有時間發問討論,不要只是單方面在告知。確認病人都懂了再繼續說明,也需要視病人反應調整告知的方式與程度。最後,要給予一些希望,如還可能的治療方式、後續照顧,以比較歡樂的方式來結束談話。對於這個個案,醫師後續有補充:對於一個要切乾淨的肉瘤發現沒切乾淨,有三種可能反應,第一種是當作已經切乾淨、一種是後續用其他治療、最後一種是告知病人並勇於再切一次,前兩種雖也有優劣之分,都仍然算是一種逃避,對於病人的預後也不好。如果以後遇到一定要切乾淨才有較好預後的癌症時,不要做前兩種,要勇於做第三種人。問題三:我們該如何說抱歉病人很容易就覺得醫生有錯,但我們要區分哪些是自然病程、哪些是犯錯。醫學上有很多不確定性,需要事前想過列出來、在執行前跟病人告知可能產生的併發症,才不會有誤會。如果犯錯了就需要道歉。用意有三,一個是就算你不說,病人還是可能覺得是你的錯,你道歉會讓他比較好受;第二個是反省自己;第三,也是臨床上重要的,是你必須說明清楚、並負責到底。我實習的醫院認為道歉這件事不應該給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醫院有一個相關的小組,會協同處理,一面釐清真相責任、一面對兩方進行輔導,可以有更圓滿結果。還有一件事…最後,討論中有人發現,我之所以提出這件事,除了因為病人當下很受傷外,我自己也受到很大的影響。在告知壞消息時我們也要照顧自己的情緒。在醫學人文個案討論會,我們把讓自己不安的事件提出來和大家討論,這是很好的做法,透過把事情說出來跟大家討論,我們可以化解一些東西。希望大家受傷時也可以找人討論、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學習化解這種情緒、照顧自己才能照顧病人。消防員在救重大災難後,很多人要面對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問題,像上次普悠瑪事件的總指揮,在幾個月後自殺,非常令人惋惜。在臨床中,雖然跟災難現場是不同場域,但除了要面對那些無常與病痛,這些不得不背負的情緒現場何嘗不是一種壓力的來源,如何正確的發現、面對、自處、和解,都是行醫之路上需要面對的課題,才不會在黑洞大到快吞噬一切時,被扭曲成不再熟悉的樣子,如此誠然可嘆,也是醫師行醫之路上需要自我警惕的地方。承認自己的脆弱,尋求支援,反而是好轉的開始。結語在醫療場域中,我們凝視的目光漸漸從知識技能的熟練轉向那些教科書未必教我們的地方,這些地方的複雜在於醫學知識外,我們該如何面對與承受那些來自期許的投射、喜怒哀樂的反饋、乃至失望的傾訴,在這個狀況下做出合情合理的決定。原來一旦牽涉到人,一位醫師終究很難只透過醫學知識的護航全身而退。但也在學習處理這些精微的課題中,人性的價值與尊嚴可以於疾病之外重新受到發現與重視,這又何嘗不是懸壺濟世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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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30 該看哪科.牙科
不洗牙沒事,洗牙後牙齒反而酸軟!是牙醫把牙洗壞了嗎?
案例病人花小姐,因為最近感覺刷完牙後都會流血,這情況持續了快一個月,於是決定到公司附近的「好習慣牙醫診所」先檢查看看。掛完號,由郝醫師負責幫花小姐看診,郝醫師聽完主訴並拍攝X 光檢查後,告訴花小姐牙齦流血的最主要原因是牙周清潔狀況不佳,導致牙菌斑堆積造成牙結石嚴重沉積,因此產生急性齒齦炎的現象,但還好有早點就診,否則很可能變成嚴重牙周病。郝醫師又再詢問花小姐上次洗牙是什麼時候,花小姐說應該有快三年了,郝醫師回覆:「如果可以最好是半年要洗一次牙,那今天我就先幫你洗牙,一星期後再回診,觀察看看牙齦發炎狀況是否有改善。」花小姐想說也許真的是沒定期洗牙的緣故,於是同意郝醫師的建議。洗完牙後,花小姐晚上買了一杯正常冰、半糖的珍珠奶茶,正享受大口喝下時,沒想到瞬間不是快感,而是酸感,所有牙齒如針鑽似的,根本不用等到三天,隔天一早花小姐就衝到診所找郝醫師告訴他這狀況,沒想到郝醫師不疾不徐地說:「本來很久沒洗牙就有可能洗完會酸啊,過幾天應該就會比較好了,別擔心。」沒想到,過幾天後不但沒好反而更慘,花小姐本來是喝冷熱才會敏感,結果現在是連不吃東西牙齒都會酸軟無力,於是又再衝回去找郝醫師,滿臉怒氣的對著郝醫師說:「哪來的過幾天會更好,現在是酸到完全連呼吸就會酸,根本無法吃東西!」此時郝醫師臉也露不耐地說接著說:「那是因為你的牙結石太厚,洗完牙後牙根露出所以才會這麼敏感,一般人根本不會有妳這情況。」此時花小姐更火了,大聲咆哮說:「如果你早告訴我洗完會這樣,我就絕對不會洗的,本來只是牙齦流血,結果洗完後連吃東西都不能吃,我要你賠償我這幾天痛苦的損失!」郝醫師這時火也上來了:「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自己口腔沒有好好照顧還怪別人,那誰還敢幫病人洗牙?」花小姐更暴怒的說:「好,如果你不賠償我,再來我每天都來診所坐著等,等到牙齒不酸了,等到你願意賠償我。」結果再來花小姐真的每天都來診所坐,而且是默默的坐著,兩眼直瞪櫃檯,診所受不了叫警察,但警察說病人又沒吵鬧,愛莫能助,診所再詢問律師,律師說:「不用擔心,她告不成,更不用賠償她。」但……花小姐還是每天都來坐在診所一整天,診所更困擾了,那到底要怎麼辦?做對三件事,不怕醫療糾紛一、告知《醫師法》、《醫療法》及《病人自主權利法》都有規定,「診治病人時,應向病人告知病情及醫療選項,而且病人有權知道預後情形、可能之不良反應及選項之可能成效與風險預後。」對於洗牙,因為實在太日常、也太平常,幾乎是每個病人來就診都會做的處置,也是醫師每天至少會做好幾次,甚至十幾次的處置,因此牙醫師真的都不太習慣告知病人洗完牙的預後,也就是洗完牙可能會酸軟敏感的症狀,本來洗完後的牙齒敏感或多或少每個人都會有,但隔太久才洗或者牙周不太好的病人,洗完後出現較嚴重敏感現象的比例會比較高。但不管比例高低,法律就偏偏有規定,牙醫師照理說應該告知處置的預後,「洗完後可能會有酸軟敏感的現象」這件事,但真的很少看到牙醫師有這事先告知的習慣。面對牙結石累積很厚、很久沒洗牙或者牙周狀況很不好的病人,其實洗牙前不僅該告知洗完可能會酸,甚至會很酸這件事,依法還應該告知病人處置的選項,也就是「洗完牙後可能會酸,你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接受洗牙這個處置」。二、病歷《醫師法》第12 條第2 項第6 款是「其他應記載事項」,而老鄧一直強調所謂「法律上病歷」的記載重點就在這「其他應記載事項」,包括了「inform」、「mistake」、「yes」、「no」這四大要項。(1)inform就是把你有告知病人的,你認為的或者你建議的內容記載在病歷中,以本例來說,你告知病人你認為病人的牙周狀況、建議該如何處置及可以處置的選項,例如洗、不洗等,這些都該記載在病歷上。(2)mistake當你即將進行的處置,可能會出現的預後或風險,或者你已進行的處置,但病人似乎覺得不滿意或者認為你沒做好,這時你的處置過程或內容絕對是記載的重點,因為有記載,至少表示你有注意,因為有記載,甚至表示你有積極處理。例如不洗可能會有怎樣的結果,或者洗了以後有機會出現的狀況,甚至洗完之後病人覺得不舒服時你處理的方式及說明,這些更要記載,因為病人心中開始有一絲絲懷疑你的處置或者結果有問題時,通常就是醫糾的起點,所以這時候的病歷記載更重要。(3)yes就是在病歷上記載病人同意你所建議的治療、處置或者用藥等。例如病人同意你建議的洗牙處置選項,或者同意其他選項,這些記載就是證明病人自己選擇及同意最好的證明,但別忘記,除了記載病人同意,還要記載病人同意的內容。(4)no這是四項重點中的重點,因為此時病人拒絕牙醫師建議的項目或者處置,往往就是日後造成醫糾的種子,因此當下記載病人拒絕你告知的建議或者選項,絕對是超級無敵重要,例如病人怕洗完可能會敏感或酸痛而不願洗牙,但如果日後真的因為沒洗牙造成牙周更糟,甚至變成需要被拔牙時,有些病人會反咬說牙醫師沒跟他講要洗,才害他的牙齒變成這樣,要是這時病歷沒記載病人當初自己拒絕洗牙的內容時,大多數牙醫師能拿得出的證據,大概又只能說「自己真的有講,是病人自己不要洗」的空口白話。也許牙醫師講的是真的,但沒有證據來證明你的話,才是真的問題。因此雖然多寫這些內容,健保不會多給付,雖然沒寫這些應記載內容,還是符合醫療法規上病歷記載的規範,但多花幾分鐘多寫幾個字、幾句話,卻是能讓自己在醫糾及訴訟上,省掉好幾十倍麻煩及時間的好習慣。三、錄音萬一你真的有講,但你的病歷又真的忘了記載,這時只能指望自己沒忘了要錄(影)音,還記得「能得同意是最好,只錄彼此沒煩惱,錄音隱私爭議少,醫病關係是王道」,因為有錄不知誰死誰手,沒錄只能死於病人之口。老鄧給個說法因為實在太日常、也太平常,對於牙醫師而言,只要幾乎是每個病人都可能會做的處置,甚至是每天至少會做好幾次或者十幾次的處置,例如洗牙、補蛀牙或者簡單性拔牙,牙醫師真的都會忘記還有「告知」這件事。特別是告知病人處置的預後或者預後的處置,例如洗完牙可能會酸、補完牙可能會痛,拔完牙可能會感染,及萬一真的酸、痛、感染,可能的處理方式,牙醫師常會因為這類處置量多而忘記這習慣,但這些地方往往就容易產生醫糾,也許不見得會出大紕漏,但絕對可以耗掉牙醫師的歲月,所以真的提醒大家,不要因為這處置簡單而覺得不需告知;不要因為這些處置很頻繁而覺得不必告知;不要因為這處置健保給付低而覺得不用告知,因為法律規定你就是要告知,千萬不要被告才知道要告知。對於洗牙前需特別注意的狀況,老鄧的建議是從沒洗過牙的病人、很少洗牙的病人、牙結石很厚的病人、對於酸很敏感的病人(有時洗下去的第一時間就可以感覺到)、牙齒搖動很厲害的病人、有感染但自己沒感覺的病人,在洗牙前,最好告知洗牙完後可能的狀況,要不然洗牙這種簡單、健保給付不高的處置,若是產生麻煩,可一點也不簡單,有時得花好幾十倍的時間跟金錢來解決。有人會說這個案例病人一定告不成,所以不用搭理,老鄧也這麼認為,病人真要告可能告不成,只不過怎麼證明病人告不成?當然是病人已經告,你也被告,最後檢察官不起訴,或者歷經民、刑事法院一、二審,甚至三審定讞後,才知道病人告不成。而且老鄧更認為就算病人告不成,絕對不等於不用理病人,因為病人告不成,不代表病人不會去告;病人告不成,也不代表病人不會硬凹到底。但萬一被告或產生糾紛,只要牙醫師的日常病歷真的有記載了上述內容,就能有助自己盡快脫身、脫困、脫離,而且這也才真正是面對醫糾的重點。這個案例,牙醫師最後花了寫病歷數十倍的時間及健保給付數十倍的金錢消災解厄。※ 本文摘自《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作者:鄧政雄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21/03/13《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書封。圖/商周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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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8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與癌症末期的病人站在同一線 醫生能夠相信奇蹟嗎?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習醫者的心聲」。一位醫學生聽完醫界前輩以「落實醫學人文教育於醫院實習」的演講後,感受到提升醫學生對病人痛苦之敏感度的重要,而抒發其個人所見。另一位醫學生在參加醫學人文個案討論後,對癌症末期病人不願放棄任何希望有更深入的體會。最後這位住院醫師在一場病情複雜的個案討論後,寫出「人性的價值與尊嚴可以於疾病之外重新受到發現與重視」。這三篇文章希望能讓社會大眾瞭解,因為我們容許年輕的習醫者參與病人的照護,他們才有機會在步入醫學科技治療「疾病」之前,能對「病人」的感受有更深入的了解,台灣才會有更多的良醫。面帶笑容,客客氣氣地一一向醫護人員問好,是我對這個病人的第一印象。比起丈夫,病人的太太顯得憔悴許多,圍著眼眶瀰漫出去的黑色影跡,也許只是雨窗外灰雲投射下的錯意,但更像是長期與睡意抗戰的煎熬。笑容似乎只是為了隱藏表情底下無可探知的哀傷。「醫生,我還年輕,請不要放棄我。」肺癌已經擴散到心臟、肋膜的58歲叔叔,已經試過各種電療、化療,效果皆不彰,本次入院還因為有嚴重的全肺塌陷一度進入加護病房,我們對他的預後實在不抱持太大的希望。但即便我們和病人不斷解釋不甚樂觀的預後,說明他這次住院正在面臨不可逆的生命危險,病人還是不斷地和我們重複著相似的求救訊號,我們一直站在不同的出發點,對疾病的期待不同。身為主責照顧他的實習醫學生,我總覺得自己無法完全真誠地待他,每當他問起「我還有救嗎」、「拜託你們用最先進的技術治療我」時,我總無法違背自己的理性,肯定地給他希望。針對病情複雜的病人,主治醫師們都會在一週一次的團隊會議上一起討論該病人的病情,並給原主治醫師後續治療的建議。我向叔叔阿姨提起本週的團隊會議上將會討論他的狀況,只見阿姨眼睛一亮,憔悴的面容頓時紅潤了起來。然而,看見他們燃起希望,我的心中並非那麼雀躍,我擔心團隊會議只會捎來壞消息,造成叔叔阿姨更沉痛的打擊。當週的肺癌團隊會議擠滿了人,每位主治醫師都努力地為自己的病人爭取機會。這大概是我最緊張的一次團隊會議了,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短短的30分鐘內,其實定奪了一個人的生與死,當台下各科主任、醫療專家開始紛紛搖頭,就等於宣判了病人的死期。驚喜的是,有位外科醫師自告奮勇地願意幫叔叔放置支氣管支架,我們也趕緊向叔叔報告這個好消息。叔叔還是維持一貫的客氣,只是臉上多了些喜悅,阿姨深鎖的眉頭頓時展開,連說了好幾聲謝謝。術後叔叔的肺張開了三分之二,不舒服的狀況改善了許多,雖然叔叔並沒有脫離癌症病魔,但是他至少度過了這次難關,有機會重振旗鼓,繼續為自己的生命打拚。我一直在想,身為醫生的我們,面對叔叔這樣的病人,究竟要站在什麼樣的角度幫助他。對我們來說,他也許只是另一個無法挽救的病人,然而對叔叔自己而言,這卻是他不可放棄的唯一生命。在與叔叔的溝通過程中,我們一直覺得他沒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病情,總是過度樂觀,也讓我們相當擔心突來的噩耗會重創叔叔一家人。但也許他並不是沒有把醫護人員的病情解釋聽進去,而只是不願意面對。我從護理人員口中聽說叔叔家裡的狀況,父親久病不起,兄長年前猝死,也許他只能催眠自己緊抓著希望的絲線,才能擁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支持著自己和身邊的家人。兩週一次的醫學人文個案討論會上,老師提及了曾經有位病人對著實習醫學生憤怒地說:「我知道我會死,難道我自己不能有希望嗎?」希望,也許就像我們擔心的,已經不值得存在,但是它對一個生命的意義,也不是我們能夠輕易下定論的。我很喜歡晨會上一位醫師說過的話:「面對困境時,人們總是要求別人『面對它、接受它』,卻忘了後面聖嚴法師還說了後面兩句:『處理它、放下它』。」叔叔也許只是需要時間「處理並放下」目前面臨的人生困境。回到醫生本身,我們的工作不只是治療疾病,也需要撫慰病人的情緒,應該試圖去了解病人痛苦背後的故事,而不只是以專業的眼光衡量每個病人的生死。為什麼叔叔總是故作堅強,過度客氣?為什麼叔叔對醫療技術總是抱持著那麼高的希望?如果離開之後,叔叔最放不下的是什麼?阿姨跟我提到,叔叔幾天前進加護病房時,還一直擔心她要怎麼自己一個人回家。有一次病房的門沒關,我無意間瞥見叔叔和阿姨在床邊互相緊握著手,似乎輕聲地祈禱著什麼。我相信叔叔還有許多人生的願望未了,他想拚命一搏,想照顧家人,想趕快回家做個好丈夫、好兒子……凝視死亡,就像直視太陽一樣刺眼。儘管身為醫療人員,我們時時看見死亡,卻都不曾面對自身的死亡。我從來就不覺得我能同理病人的苦難,但是與受苦的病人站在同一線,盡力為他們著想,是我一定能夠做到的。叔叔出院之前,全身的症狀都改善了許多,甚至能夠步行出院。雖然我們必須誠實告訴病人專業知識計算出的生死機率,但是他們依然有相信奇蹟,擁有希望的權利。下一次,你會陪著病人一起相信奇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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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6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同理是可以跟別人一起體會別人的不幸! 一位醫學生對醫學人文教育的觀察與體悟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習醫者的心聲」。一位醫學生聽完醫界前輩以「落實醫學人文教育於醫院實習」的演講後,感受到提升醫學生對病人痛苦之敏感度的重要,而抒發其個人所見。另一位醫學生在參加醫學人文個案討論後,對癌症末期病人不願放棄任何希望有更深入的體會。最後這位住院醫師在一場病情複雜的個案討論後,寫出「人性的價值與尊嚴可以於疾病之外重新受到發現與重視」。這三篇文章希望能讓社會大眾瞭解,因為我們容許年輕的習醫者參與病人的照護,他們才有機會在步入醫學科技治療「疾病」之前,能對「病人」的感受有更深入的了解,台灣才會有更多的良醫。身為初進醫院的大五見習生,在連結基礎醫學與臨床所見的拉扯之間,憶起四年來在醫學院的迷惘,披上白袍,推開白色巨塔的門扉,未知的迷霧逐漸散去,始見為何而學。數周前,一位醫界前輩來我實習的醫院進行全院性演講,筆者感受到前輩對後輩滿滿的期望。在醫界耕耘了數十載,希望能提升醫學生後輩們對人文關懷的敏感度。前輩在演講上提到一個醫學人文教育上的譬喻,發人深省:醫學人文教育之於醫學生像是一種疫苗,在大一大二施打一劑(授課);在大五大六再打一劑(床邊教學),同學在日後的行醫才會「有感」。演講後的回饋時間,有幸和在座師長與講者分享自己四年來對醫學人文教育的一點微薄的看法。首先,筆者認同前輩以美國後醫(大學讀畢始能進入醫學院)與台灣高中生畢業即進入醫學院做比較。醫學人文在台灣年輕世代的推動難有起色,因為高中甫畢業的學生,一直到畢業,不過18到24歲的年紀。在人生剛起步的階段,就要對生命有成熟的體悟與感觸,殊為一件不容易的事,更多的是大學入學面試,或私下時被問到「為什麼想當醫生」時,千篇一律的回答親人生病的啟發,或者無言以對的學生。台灣的學生在職涯探索這塊做得比較弱,因為一路升學上只要考試考好就好,這是非常可惜的。我們起步得早、略顯稚氣,倒也無妨。《Think Again》一書作者Adam Grant在最末章提到,若過早鎖定人生目標,很有可能進入一種「tunnel vision」的盲點,忽略了人生還有其他豐富的可能性。筆者認為,在大學期間,多花點時間探索,奔走山林或深潛大海,或和不同領域的朋友交流,抑或徜徉書海,都有助於提升生命的深度和廣度,也進而提升對生命感觸的敏銳度。再者,筆者認為數位大環境下的影響,閱讀風氣不盛是一大致命傷。如果說對於所學提不起勁、對病人麻木、社會的冷漠氛圍是一種需要治療的病。但諷刺的是,我們往往會在遭逢重大事故時,有了一番領悟,像是一段感情的痛心分手,或自己經歷瀕死經驗,或至親摯友離世的打擊。對此,筆者有個生動的比喻:醫學上遇到急性的自體免疫疾病,我們會給予「pulse therapy」,即高劑量的類固醇,以壓下過多的發炎反應。類比來說,這種會改變一個人的重大事故,很像突然來的一劑高劑量的藥,讓我們有一段時間對很多事都「有感」;但時間可能會沖淡感情、遺忘傷痛;對於「麻木」的慢性疾病,日常還是要投以「maintenance dose」,筆者認為這個維持的劑量,就是良好的閱讀習慣。廣泛而深入的閱讀,可以加深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敏感度。舉醫學人文書籍為例,國內有黃崑巖醫師的《醫師不是天使》,黃勝雄醫師的《回台灣買靈魂》;國外則有阿圖.葛文德醫師的《凝視死亡》、《一位外科醫師的修煉》,保羅.卡拉提尼醫師的《當呼吸化為空氣》等等。作者畢生經驗的故事,凝煉成文字,將他們的感動分享給在世的人們,是非常值得讓人感恩的事情。最後,是醫療的極限。當醫師問我們,對於末期病人,我們能幫上什麼忙?是的,絕症的病人,醫療上的極限限制了我們對病人生命的延長,但病痛、醫療之外,我們能否幫得上的忙?聽了很多故事,病人在生命的終末,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希望能延長生命,而是是否有未了的心願,心願能否圓滿?也許是和數十年前鬧翻不相往來的兒子的重聚、也許是擔憂尚幼的兒女的成長與教育、也許是擔心自己撒手後年邁母親的照顧。這半年多來的學習,讓我覺得醫生是個很紳士、暖男的職業(因筆者是男性,角色互換換作是女性的同義詞亦可),這種貼心,好像照顧女朋友一般,天冷時幫她多加一件外套、出門時先拉開門讓她出去、月事來時替她煮湯、泡熱牛奶等等。當這種貼心,推廣到身邊的所有人時,我們會覺得他是個很溫暖的人。替病人設身處地想得越多,越顯得周到,舉凡查房時是否側耳專心傾聽、接觸病人前是否洗手、身體檢查時是否留意簾子拉上、聽診前金屬頭是冰冷的可以用手搓熱再貼上病人的肚皮。加上嚴謹而縝密的臨床推理,不遺漏丁點線索,結合紮實的醫學知識與待人接物的良善,替病人解決病痛。我想,良醫者,多出於此。會後,小兒風濕免疫科的歐醫師同我稍稍討論了一番。他略有感慨的說,其實自己和病人的互動與其中的感動自己有,但該怎麼教學生、讓他們更「有感」,把這個感動傳給同學。他也認為實行上困難而未知。歐醫師舉例說,是不是可以透過藝術或音樂等等,陶冶學生的性情?歐醫師表示,自己從前就讀公立國中,以前那個年代,班上有60個學生,有10人上大學就不錯了。其他的很多都是農工階級、家境比較不好,需要為生活三餐煩惱,而無暇顧及讀書。他覺得,現在部分醫學生是一路私校升上來,生活優渥,即便是就讀公立高中,也往往是明星學校,同儕的家境通常不會太差。能看見的世界和身旁同儕的階級較高,就看不太到民間疾苦,也就難培養同理的情懷。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提到:「同理(Compassion),是可以跟別人一起體會別人的不幸,而且也可以同他感受其他的感覺:歡樂、悲傷、焦慮、痛苦,於是這種同情,指的是情感上最高的想像力,也就是以心靈去感應感情的藝術。在感覺的等級而言,這種感覺是至高無上的。」我想,誠如與會後這位前輩醫師對我的提醒,筆者原本說道:「同理心不是被教導的(taught),而是被激發的(provoked)」前輩卻道:「激發好像是一開始沒有,要被挖掘出來,我覺得更應該是揭開(uncover),把學生原本有的、但不自覺的,掀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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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3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32年前發生嚴重的視網膜剝離! 醫師補破網與眼疾共舞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三位醫師分享生病與治病的經驗」。一位醫師敘述自己透過肝炎治療的曲折之路,因而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體驗,感激之餘他邀請鼓勵他不屈不撓、終於達標的醫師分享他對治療肝炎的心得以及他對社會的呼籲。另外一位醫師分享他在網膜剝離之後雖然經歷各種挫折,但從沒有怨懟、不安而放棄希望。有時想想,生過病的醫師會是更好的醫師,也許真的有道理。視網膜剝離1989年7月我從台大轉去成大服務。當時成大醫院是個新的醫院,有很多繁雜的事情需要處裡。1989年底,我的右眼發生嚴重的視網膜剝離。我右眼的視網膜就像破了一個大洞的網,網不住影像。手術當天是立法委員及縣市長選舉日,全國放假,眼科主任特別為我安排緊急手術,希望能把剝離的視網膜修復,釘牢一點。手術順利完成,術後蒙著眼睛休息,只能用耳朵聽音樂及廣播。當晚聽廣播,我有朋友分別當選立法委員、縣長。朋友選舉成功的好消息對我這剛開完刀蒙眼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有鼓勵作用。接受眼睛手術並休息一個多星期後,我回到台北的家,並繼續由台大醫院的眼科醫師照顧。再過一個多星期,原本拿下眼罩還能看到東西的右眼又有了變化。於是再度住院。接下來的一個月,因為第一次手術後發生併發症,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眼底出血掩蓋了視網膜。我前後再接受兩次眼科手術清除視網膜下的血塊。在台大醫院的兩次手術並沒有挽回我右眼的視力。從小別人說我有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現在不但只剩左眼有視力,兩眼看起來也一大一小。我的立體感變差,不再能像以前那樣穿針線,或準確伸手捕捉眼前的蚊子。出院前我請教醫師,往後生活上須要注意什麼,特別是能否繼續我幾十年來的嗜好打網球和唱歌。我的主治醫師說最好小心為妙。其實我曾到球場揮球拍,可是因為立體感差,我不再能準確適時打到球,只好放棄從十幾歲就開始的網球運動。至於唱歌,起初我遵照醫師吩咐小聲地唱。可是後來越唱越大聲而不自覺。我是屬於長老教會的基督徒,教會每個禮拜天的聚會都會唱很多首詩歌,而我也享受唱詩歌。一段時日後,女兒跟我說:「爸爸,你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很大聲的唱,唱歌應該沒關係吧。」其實我認為唱詩歌是蠻療癒的。記得在成大第一次手術後的晚上,內人放一些教會詩歌錄音帶給我聽,其中有些是我少年剛到教會時學的詩歌。心裡跟著哼詩歌,腦海中出現一幕幕過去的生活景象。因為接受基督信仰,我們全家被迫離開先父創辦的台中佛教會館。在物質生活上,過得很辛苦。念初中及高中的階段,我雖然在同學中很得人緣,但學校辦的遠足、旅行,我很想參加,卻不敢奢望,因為會使母親為難。同學說他們去看了很好的電影,我也很想看,卻不敢向母親提出。中午在學校吃便當時間,我偷偷瞄同學們便當裡的菜,心裡實在羨慕。當時每學期註冊時,不論是初中或高中,學校都要檢查是否已買齊該學期要上課程之教科書。對我來說,這一關檢查並不好過。為了節省書錢,我會事先向所認識的學長借書,但不一定能借齊所有的書。有時檢查人員會挑剔,說我借來的書與新版不符。面對檢查的人,我心裡實在不好受。雖然有這麼多不如意的事情,但只要一回到家裡,我們兄弟姐妹有一個免費的共同娛樂,就是把教會的聖詩本拿出來唱。興致來了,就從頭翻下去,把會唱的詩歌,一首一首唱下去。有時整個週末下午就在唱歌中快樂地渡過。那時唱歌的快樂,比現在上KTV更享受。藉著唱詩歌,我們學會發聲及合唱。在學校,音樂老師還以為我學過聲樂。母親很喜歡聽我們合唱詩歌。對農村出身,沒有念過書的母親來說,她很高興能經常免費聽合唱。在她心目中,我們平凡的歌聲,就像天使響亮的讚美歌聲,也像維也納少年合唱團。與眼疾共舞雖然立體感差對我的醫療工作沒什麼妨礙,但日常生活多少有影響。例如亮度不夠的地方我必須特別放慢腳步,走路時要小心避免與右側的人、物碰撞。為了早點適應單眼視力,有一陣子我還特地去走台北松山的四獸山。可是2016年我原已調適好的狀況發生變化。以前治療視網膜剝離放置在鞏膜上的扣環(buckle)因日積月累材質變化變成許許多多的碎片脫落,在右眼中到處亂闖,只好進手術室清除碎片。這是我第四次接受眼科手術。可是術後仍然斷斷續續會跑出碎片。到了2020年的9月情況變得嚴重,右眼頻繁出血,並且一直不斷流眼屎。與本身也是眼科醫師的女婿討論後,覺得我的右眼已經三十年沒視力功能,而裡面的異物碎片不但造成眼睛不舒服,還成為感染源,不如將右眼摘除。經請教眼整形醫師,認為以前是在局部麻醉下清除碎片,所以無法徹底清理。於是2020年10月在全身麻醉下將右眼裏面的碎片及以前手術時放置的其他異物全數清除。感謝上帝,到現在已術後半年,一切情況良好。右眼因多次手術及長期疾病越來越萎縮,幾乎整個被眼皮蓋住而看不到眼球。眼整形醫師建議裝義眼片改善外觀,2021年2月初花了幾個小時由義眼製做專家量身訂做完成。義眼片可像隱形眼鏡那樣隨時裝上或取下清洗,但睡覺時不需取下。感謝所有照顧我的眼科醫師若沒有發生嚴重的視網膜剝離和手術的併發症,我可能會繼續留在成大醫學院和醫院忙到退休為止。上帝似乎在通過此眼疾叫我停下腳步想一想。1990年臥病期間,精神醫學界大老林宗義教授從加拿大來台時,特地打電話鼓勵我,並要我放慢腳步。經過禱告反省,我決定辭去成功大學的一切職務回台北。當時我並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確定必須重新安排生活。我雖然離開台大不到一年,但也只能以新進人員身分申請台大醫學院教職。從1990年7月我重新回台大醫學院到2004年8月退休的十四年期間,我承接台大醫學院、台大醫院和台灣精神醫學會的各種任務。感謝上帝,在我工作職務最繁重的時期,引領我修讀神學課程。2001年台灣大學給我一年進修學假,讓我得以考試進入台灣神學院修讀文學碩士課程。先當一年全時間學生,然後分段研修,於2005年完成此課程,圓了我修讀神學的夢。從1989年底右眼出狀況到現在已超過三十年。我要感謝親人朋友不斷的關心、支持,特別是眼科醫師及時的醫治照顧。一路走來雖然有風有雨,你們一直牽著我的手,使我有力量與我的眼疾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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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2 該看哪科.牙科
以為補牙只補1顆,就醫紀錄卻是3顆!是牙醫浮濫申報嗎?
案例病人張先生,因為感覺這一星期來右邊上面牙齒吃東西的時候會酸酸的,於是決定先到公司附近的「好習慣牙醫診所」找醫生檢查看看。掛完號後,由郝醫師負責幫張先生診治,郝醫師聽完張先生主訴並詳細檢查後,告訴張先生右上有蛀牙,張先生直覺反射的發出了一聲「嗯」,接著經過一連串磨來磨去的聲音,及一陣一陣酸痛感覺後,郝醫師跟張先生說:「好,你的牙齒補好了。」張先生帶著一臉茫然離去,回去越想越不對,為何只跟他說有蛀牙,但沒跟他說可以有哪些處理方式、處理完後可能會怎樣、該注意什麼,更沒讓他自己選擇想要如何處理,而且補牙也沒得到他同意,就直接補下去。更誇張的是,回家透過手機上「全民健保行動快易通」app 一查,以為只被補了一顆牙,沒想到竟然一次被補了三顆牙,越想越氣於是除了打算向衛生局投訴醫師未告知外,還要再向健保署投訴診所有虛報之嫌。做對三件事,不怕醫療糾紛一、告知《醫師法》跟《醫療法》都有規定,「診治病人時,應向病人或其家屬告知其病情、治療方針、處置、用藥、預後情形及可能之不良反應。」法律上的這個「應」就是醫師有義務,必須主動告訴病人,換句話說,只要當醫師被病人告的時候,法院一定會要求醫師自己先證明自己有告知。2019 年1 年6 日通過的《病人自主權利法》第4 條第1 項更規定,「病人對於病情、醫療選項及各選項之可能成效與風險預後,有知情之權利。對於醫師提供之醫療選項有選擇與決定之權利。」條文中已明確指出,病人對於病情、醫療選項有知情的權利,還有選擇與決定的權利,其中必須注意的是,以往只有在簽手術同意書需給病人手術及治療的選項,但現在則是不限手術,包括門診看診治療或處置,也都要給病人選項。以本例來說,只建議補蛀牙不叫給選項,因為病人沒其他選擇,因此至少要給病人「補」或「不補」兩個建議,才叫有給病人選項,而病人對這些選項有選擇與決定的權利。也就是說告知選項是一回事,病人自己決定要不要同意是另一回事,醫師有告知不代表病人就一定得同意,因為告知是醫師的義務,決定是病人的權利。如何才可以有效告知,老鄧接下來的內容會用「四四如意」來跟大家說明。首先,「四四如意」中的第一個四,也就是「四不一要」,病人有「嗯」≠有「好」,有「好」≠有「要」,有「要」≠有「懂」,有「懂」≠有「效」,不要聽到病人「嗯」一聲,或者聽到「好」就直覺反射病人同意,或者代表他同意,一定要「確認、確認、再確認」。二、病歷其實大部分的牙醫師在看診時,發現病人真的有蛀牙,都會告訴病人有蛀牙及蛀在哪裡,但被要求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真的有講時,卻很少可以拿的出證據來,而平常補牙所寫的病歷,很多都是用以下方式來記載,cc: upper R't teeth sensitive for many days15 CRF 2 surface for MO caires這種病歷的記載方式,乍看之下真的有符合《醫師法》及《醫療法》的規定,因為有包含主訴、診斷及處置等,可以算是「醫療上病歷」,再加上這樣寫也符合健保規定,當然最重要的是可以申領到健保費用,因此這種記載方式的病歷,也可稱為「健保上病歷」。問題來了,當衛生局或法院需要醫師證明自己有告知時,絕不是口中唸唸有詞的一再重申「自己真的有講」,衛生局或法官就會相信你有講,因為那並不算證據。更慘的是,從這份大多數牙醫師會寫的「醫療上病歷」或「健保上病歷」來看,似乎只看到醫師有寫診斷及處置的證明,卻無法得到有告知病人的證明,因此老鄧常說我們最不會寫、最不常寫及最需要學會寫的,就是一份「法律上病歷」,也就是如何寫出一份能證明自己真的有講、有做的病歷,這包括了「為什麼」、「給選項」、「提證明」這三個要素。(1)為什麼包括「為何會下這診斷?」、「為何會建議做這處置?」。(2)給選項醫師下了診斷後所建議的處置,依《病人自主權利法》的規定,必須要給病人選項,而提供醫療選項是為了讓病人有選擇與決定之權利。請記住,超過一個以上的建議才叫選項,做與不做是選項,做A 或B 或C 三種處置方式叫選項,而且你必須告知病人每個選項的可能成效與風險預後,因為這會影響病人選擇與決定的結果。(3)提證明當醫師真的有告知病人「為什麼」及有「給選項」,可是面對醫療糾紛或訴訟,你怎麼證明自己真的有說及有給選項,反而更是重點,而這也是最多牙醫師面臨的難處,因為都習慣口頭說,很少會記載入病歷中,而這「提證明」所需的記載內容就是《醫師法》第12 條第二項第6 款的「其他應記載事項」。《醫師法》第12 條是有關病歷記載的規定,其中第二項第6款是「其他應記載事項」,而老鄧一直強調所謂「法律上病歷」三要素中的記載重點,就在這「其他應記載事項」,包括了「inform」、「mistake」、「yes」、「no」這四大要項。(1)inform就是把你有跟病人說的,你認為或者你建議的重點,都記載在病歷中,以本例來說,你認為及你有告知的病人蛀牙狀況、建議該如何處置的選項,例如補、不補,或者願意先補,但如果會痛就可能需要治療神經等選項。(2)mistake當你即將進行的處置,可能會出現的預後或風險,或者你已進行的處置,但病人似乎覺得不滿意或者你沒做好,這時候就該有警覺,這些過程絕對是記載的重點。因為有記載,至少表示你有注意;因為有記載,甚至表示你有積極處理,例如不補可能有怎樣的結果,或者補了以後可能會出現的狀況,或者當補完可能會敏感(這一定要在做處置前先說,千萬不要等病人會敏感,才跟病人說補完蛀牙本來就可能會這樣),甚至病人覺得不舒服時,你會處理的方式。(3)yes就是在病歷上記載病人同意你所建議的治療、處置或者用藥等。例如病人同意你所建議的蛀牙處置方式,或者選擇你所建議的選項中的哪一項,這些記載就是病人自己選擇及同意最好的證明。(4)no這是四項重點中的重點,由於此時病人所拒絕的建議、項目或者處置,往往就是日後醫糾的種子,因此記載病人所拒絕有關你告知的內容、建議或者選項,就超級無敵重要。例如病人怕補完可能會痛或甚至需要根管治療,而不願填補蛀牙,如果日後真的因為沒補,時間久了越蛀越深,最後蛀到神經會痛,萬一病人如果反咬說牙醫師沒跟他講要補,這時你除了說「你真的有講,是病人自己不要補的」之外,你還能拿出什麼證據,證明真的是病人自己拒絕不要補的。因此雖然多寫這些內容,健保不會多給付,雖然沒寫這些內容,還是符合醫療法規上病歷記載的規範,但多花幾分鐘多寫幾個字、幾句話,卻是能讓自己在醫糾及訴訟上,省掉好幾十倍麻煩及時間的好習慣。三、錄音萬一你真的有講,但你的病歷又真的忘了記載,這時只能指望自己沒忘了要錄(影)音,還記得「能得同意是最好,只錄彼此沒煩惱,錄音隱私爭議少,醫病關係是王道」嗎?因為有錄不知誰死誰手,沒錄只能死於病人之口。老鄧給個說法健保或醫療上的病歷,絕對是現今險峻醫療環境下醫師的頭號殺手,但許多醫師似乎都還沒發現它的嚴重性。舉例來說,當牙醫師發現病人有蛀牙時,以往最多只跟病人講有蛀牙需要填補後,就習慣直接補,老實說這是個很不好的習慣,特別是現在醫療糾紛頻繁的時代,也許牙醫師都很忙,但是不要忙到沒有空花幾分鐘去跟病人說明他的牙齒狀況,現在省下解說的幾分鐘,很可能日後要花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去跟法官說,而且法官還不見得相信。因此依法跟病人先告知牙齒狀況及蛀牙位置,得到病人同意或者病人自己選擇後才做處置,這是牙醫師依法該做的事,也才不會因未告知病人病情而有可能被衛生局罰鍰2 萬元。病人前來就診,有時到底被補了幾顆牙,就算醫師有講,病人其實大多不太清楚,或者根本搞不清楚,最多可能知道有被補了牙。也許這些狀況在以往不見得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各位可能沒注意,現在「全民健保行動快易通」app 因為疫情期間可以用來購買口罩的關係,民眾下載的非常踴躍,這個app 除了可以購買口罩外,還可以查詢自己就醫的資訊及被處理的狀況。今天也許你好心幫病人一次補了三顆牙,卻忘了告訴他,更沒問他同不同意,而病人心裡可能最多只認為被填補了有狀況的那顆牙,但是當病人一查app,發現竟然被你申報了三顆蛀牙填補,當下你便很容易被病人誤認沒填補及故意虛報詐領健保。要是病人向健保署檢舉,你知道自己得多花更多、更多、更多的時間向健保署說明,才可能有一絲絲的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萬一剛好又沒有足夠證據證明自己時,說不定還會因未能證明自己真的有補,而被健保署處分,甚至被以詐欺罪移送法辦。因此依法告知病人,依法給選項,依法給病人選擇、依法確認並得其同意、依法誠實申報健保、依法記載「法律上病歷」,才是安心行醫不煩惱的正道。※ 本文摘自《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作者:鄧政雄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21/03/13《為自己而戰:預防牙科醫糾,你應該做對的三件事》書封。圖/商周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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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1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慢性肝病在台灣十大死因中多年高居第六!B型肝炎醫病皆難為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三位醫師分享生病與治病的經驗」。一位醫師敘述自己透過肝炎治療的曲折之路,因而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體驗,感激之餘他邀請鼓勵他不屈不撓、終於達標的醫師分享他對治療肝炎的心得以及他對社會的呼籲。另外一位醫師分享他在網膜剝離之後雖然經歷各種挫折,但從沒有怨懟、不安而放棄希望。有時想想,生過病的醫師會是更好的醫師,也許真的有道理。台灣原是一個B型肝炎盛行的地方,本來台灣B型肝炎表面抗原(HBsAg)陽性者(即帶原者)佔全民15-20%,1986年領先全球的新生兒全面公費疫苗施打開始後,接種率高達98%,帶原率已降到0.5%以下,台灣新生代B型肝炎雖未絕跡,至少不算大問題。但1986年以前出生(現年35歲以上)的台灣人,推估還有200多萬帶原者,幸好其中約70%為無肝炎的「不活動帶原者」,大多無病無痛過一生,而且隨年齡增加HBsAg有可能消失成為HBsAg陰性的「痊癒」狀態,將來變成肝硬化或肝癌的機會極低,年發生率在0.05%以下。但其他的30%則有程度不等的肝炎,重者可能進行為肝硬化(每年2%左右),因而容易進行為肝癌(每年2-5%左右),這就是慢性肝病在台灣十大死因中多年高居第六的主要原因,因此需要積極有效的治療。台灣肝病醫者投身肝病診療與研究近50年,已了解B型肝炎病毒非常難纏,它感染後並不直接破壞肝臟,而是進入肝細胞核改裝成可源源不斷製造病毒及其抗原的穩固源頭,等病人的免疫細胞認知病毒存在起而戰鬥,肝細胞才被破壞引起肝炎,指數(即GPT現稱ALT)上升。這種戰鬥打打停停,打時ALT升高可達數百甚至過千,雖僅30%有倦怠、厭食等症狀,ALT升高令多數病友不安、惶恐擔憂惡化,實際上大多數病友免疫力最終戰勝成為「不活動帶原者」,其他與病毒持續纏鬥,少數走向肝硬化。2000年以前B型肝炎沒有特效藥,醫師面對病友會先檢測分辨是「不活動帶原者」還是肝炎,就臨床症狀、變化為病友「分憂解惑」或提供「支持療法」,但嚴重到可能致命時卻束手無策,是醫者心中最大的痛與挫折。幸好大多帶原者為「不活動帶原者」,只需每四至六個月以超音波和血清胎兒蛋白篩檢以便及早發現肝癌及早治療。2000年以後,有效壓制B型肝炎病毒的口服藥終於上市且推陳出新,因每日一粒方便、有效又無直接副作用,95%以上的病友捨有副作用的干擾素就口服藥,強效且幾乎無抗藥性的貝樂克(ETV)、惠立妥(TDF)和韋立得(TAF)成為目前選藥。自2003年10月起健保給付並逐步改善後,慢性肝病已從台灣十大死因第六降到第十,療效可見一斑。但這些強效抗病毒藥對細胞核內製造病毒及抗原的源頭沒轍,一旦停藥病毒大多復現,因此西方專家主張長期甚至終生服用,但台灣為主的研究顯示「用藥超過二年、檢測不到病毒超過一年後停藥觀察」是一安全可行的策略而且2016年起終被西方接受。健保據此加上財務考量,給付對象限病毒超量(大於2000 IU/mL)、ALT超過正常上限二倍且持續三個月者,一次療程最多三年。雖然病人以此療程大於95%可達停藥標準,但大多數在停藥後病毒復現、50-60%肝炎復發,儘管絕大多數沒有不適症狀,病友知道復發身心仍受煎熬,而且停藥後要小心監控,必要時每月或1-2週檢測,決定是否再治療,以確保病友安全。這對醫病雙方當然比每三個月回診開連續處方「麻煩」很多,需要貼心、細心與耐心加上病友的信任、合作。要避免雙方的「麻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付到期請病人自費買藥(每粒近200元)無限期服用,但即使月入五萬每月五至六千藥費仍是沉重負擔。更重要的是目前B型肝炎還只能控制,服藥十年HBsAg消失「痊癒」的不到5%,比無需治療的「不活動帶原者」每年1-2% HBsAg自然消失率低得多。反之,醫病雙方充分溝通了解後決定停藥、定期監測,約60%不必再服藥,其中半數沒有復發,10年累積HBsAg消失率可達50%;復發但無需治療者十年消失率也近30%,而復發後治療者十年HBsAg消失率不到5%。肝炎復發時,尤其ALT上升超過200甚至上千(肝炎急性發作)時,擔心發生肝功能衰竭的危險,大多病友希望馬上再服藥,其實現在專家已有辦法分辨誰需要立即投藥確保安全和誰不必要或不必急於投藥,讓已佔上風的免疫力更徹底地擊潰病毒而達到HBsAg消失的終極目標。要做到這樣需醫師不厭其詳貼心地說明、溝通以及病友的充分信任,共同面對才能達成。上述嚴謹的研究數據顯示健保目前的給付雖尚需微幅改善但大致正確,以病人為念,醫師不宜建議病人無限期服藥。長期服藥的另一風險是用藥時間一久病友失去耐心,會自行停藥甚至不再回診,以致停藥後沒有適當監測,萬一復發出現症狀時多已病情嚴重,危險性可想而知。最近有些「權威專家」公開在媒體上建議無限期治療,而且將病毒超量(>2000 IU/mL)但ALT正常者,甚至病毒未超量但ALT微上升者納入治療對象。這種無適當科學根據的建議似已由藥商廣泛流傳到基層醫師和病友,以致無需治療的「不活動帶原者」無端花錢服藥或拿上述報導或有待商確的「專家共識」要求自費用藥,費時、費心解釋事小,說服不了病友對「權威」的迷信悻悻而去,在醫病之間造成困擾。從現有科學證據與臨床實證觀之,這種作法除浪費金錢、時間外,用藥中HBsAg消失率太低,等於剝奪了「不活動帶原者」HBsAg自然消失痊癒的機會,未見其利反受其害,千萬不要誤信。目前B型肝炎藥物治療尚未完善,科學家正在積極尋找像C型肝炎那樣可以幾個月用藥即痊癒的藥物,但可能五到十年內還難有這麼理想藥物,目前最好的辦法是醫病雙方溝通、合作協力,適時出手壓制有破壞力的肝炎,也適時讓病友的免疫力發揮驅逐病毒達到痊癒的效果。因為病友的免疫力扮演宰制病毒的關鍵角色,要記得每次就醫提醒醫師避用會壓制免疫力的藥物,尤其是類固醇,它另具使B型肝炎病毒巨量複製的作用,切記!切記!切記!如果35歲以上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否為需要適當療護的HBsAg帶原者,趕快找醫師檢測。願所有病友都得到最好的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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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1 新聞.健康知識+
就醫不可不知潛規則!蒼藍鴿醫師:診間沒主動提這13點,恐變「流水式看病」
相信「等了半小時,進去診間卻只有五分鐘」是許多人看醫生的經驗。許多人會因此而抱怨,卻很少人會再進一步想:如果一個人看五分鐘,我都要等半小時了;那一個人看十五分鐘,豈不就等到天荒地老?如果像牙醫治療病患一樣,每個人二十分鐘起跳,那恐怕連診都要走向全面預約制度,屆時身體不適而臨時想加掛都有困難。健保制度下的醫療生態:病患如何自保?在全民健保的制度下,相對便宜的醫藥費、極高的醫療可近性、 不確實的分級醫療制度、再加上看病喜歡「貨比三家」的民眾,造成醫院及部分診所的門診流量非常的高。一個早上、下午或晚上的診,病患數量動輒二十至三十人以上。簡單的算術就可以得知:一診三十人,每位病患五分鐘,就至少一百五十分鐘,也就是快三小時的看診時間。如果一位病患看十分鐘,看診時間就會超過五個小時, 也因此早上的診常看到下午,下午的診常看到晚上。患者等到不耐 煩,醫師更是身心俱疲!當然會有人問,既然時間有限,為何不限制病患掛號人次,以保障每位病患的看診時間呢?各位也別忘了,現在的醫療越來越「財團化」,大部分醫師都是受雇在醫院體系或診所體系下,是財團的「搖錢樹」之一。既然是受雇者的角色,自然就會被高層要求績效,有些醫院甚至會訂出績效未達多少就扣薪的標準。在這種背景下,許多醫師也是左右為難。既想要多花一點時間回答患者的問題,卻又受制於高層對於績效的規定。面對這樣的醫療生態,民眾該怎麼辦?我的建議是:找到自己信任的家庭醫師,固定回診,減少「逛診所」、「逛醫院」的頻率。會給這樣的建議,可以從幾個層面來談:第一,長期固定看相同的醫師,醫師會對這位病患的身體狀況有較佳的掌握度。第二,由於建立起信任關係,雙方會有比較好的互動,對於患者的疑問也比較會詳細解釋。第三,有些疾病一開始並不容易診斷出來,例如初期的闌尾炎,肚子痛的症狀會跟腸胃炎類似,並不容易準確判斷。因此若患者吃了幾次的藥沒有好轉而回診,原本的醫師就會升起警戒心,往其他症狀相似的鑑別診斷思索,因此正確診斷的機會便大大提升。但如果對第一位醫師不信任, 而改找其他醫師的話,第二位醫師因為不了解疾病一開始的表現及治療反應,變成一切又要重新檢查,對病患未必是較好的選擇。與醫師對話的重點:這些資訊務必讓醫師知道!在美國,一位醫師可以花上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診察病患。數年前在美國實習的時候,我曾跟過一位資深神經科醫師的門診,第一次 見習國外醫師門診的所見所聞令我大感不可思議。首先,診間的護理師會先請病患前往診間等候,診間裡是沒有醫師的。醫師一到約定時間,會從辦公室前往診間診治病患。見到病患後首先是美國式的噓寒問暖,接著醫師並不會直接切入問診,而是跟患者聊聊最近的狀況如何,工作還好嗎?家庭關係是否和睦?會不會感到龐大的壓力之類?接著才會開始詢問患者有什麼不舒服,之前的服藥情形以及過去病史等等。事後我與主治醫師閒聊的過程中,才驚覺這些看似普通的「閒話家常」其實是大有意義。醫師可以從閒聊中,旁敲側擊得知病患的生活型態是否健康,是否都有依照醫囑服用藥物,最近是否有其他因素(例如壓力)會讓患者的病情惡化等等。而在悠閒聊天的過程中,也可以自然而然地拉近醫病關係與信任感。但在台灣的醫療體制下,這樣冗長的「聊天式問診」自然不適用。然後在時間極有限的情況下,又必須要蒐集足夠的資訊以利正確的診斷,因此常會造就醫師對於患者沒有重點的「流水式表達」感到不耐煩。以下就是「流水式表達」的例子:門診時對不上的頻率。「醫師阿,我大概一個月前吃了生魚片,我懷疑那個生魚片不太乾淨啦,吃完肚子不太舒服,不過隔天就好了。接著是一個禮拜前啦,我朋友說他得了腸胃性感冒,上吐下瀉的,她說她吃了藥之後有比較好了,現在開始能吃一些正常的東西。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朋友傳染耶,最近幾天也覺得肚子不太舒服,是沒有到拉肚子,可是大便就稀稀的,醫生啊!我是不是被傳染到腸胃型感冒了?」這段落落長的流水式描述,其實醫生想要聽的重點就只有:「肚子不舒服合併稀水便,持續_天(患者沒提到精確數字),疑似有接觸史。」但是一般人不了解醫學訓練的邏輯,醫師又沒有足夠時間與患者百般閒聊,因此常發生病患說話說到一半被醫師打斷的情景(這又是一個常見的「沒醫德」事發現場)。久而久之醫病關係逐漸緊張,也是可預期的事了。那麼看診時,到底該提供那些資訊,才會最對醫師的頻率,進而協助醫師做出最迅速正確的判斷呢?請參考下列的問診資料清單:問診資料清單參考每位醫師問診都有不同的方式與風格,但基本上都是為了要獲取以下重要資訊: 主要症狀:例如上腹絞痛 持續時間:已經持續三天了(資訊越清楚越佳) 期間變化:這三天來越來越痛 誘發因子:疑似被他人傳染 加重因子:飯後會更痛 緩解因子:少吃東西就會改善 伴隨症狀:噁心、嘔吐、拉肚子關於主要症狀的部分,醫師常會詢問相關的資訊,例如疼痛位置、疼痛頻率、疼痛強度、疼痛性質、疼痛轉移等等。而除了這次疾病本身,有以下資訊也務必讓醫師知道: 重要家族史 重要過去病史、住院史 目前用藥 藥物過敏史 菸、酒、檳榔使用習慣 近三個月特殊旅遊史、疾病接觸史貼心提醒:這個表格並是不要讀者記起來,而是傳達「醫師到底想要聽什麼」的概念,在就診前只要稍微整理相關資訊,再順著醫師的提問給予相應的回覆即可達到醫病良好的溝通。書籍介紹書名:蒼藍鴿醫師告訴你:90%攸關性命的醫學常識,沒有人教!作者:吳其穎 出版社:原水 出版日期:2020/07/16作者簡介/吳其穎現任:台大醫院兒科醫師、YouTube頻道「蒼藍鴿的醫學天地」創辦人(蒼藍鴿綽號的由來:作者在大學時期的電腦遊戲ID暱稱是「劍起滄瀾」,遊戲夥伴們稱呼為「滄瀾哥」,而「蒼藍鴿」就是這三個字轉變而來。)大七在醫院實習時,因為接觸的病患多了,漸漸覺得一般民眾與醫療專業人士的思維有非常大的落差。也許是在醫學院這個象牙塔裡待久了,有許多作者認為應該是社會大眾需要理解的醫學常識(例如:「流感」與「感冒」是不同的,因此流感疫苗對於預防感冒沒效),事實卻不是如此。以致醫護在跟每位病患及家屬解釋病情時,往往需要花很多的時間重複解釋相同的概念。再加上醫院裡的病患極多,醫師與護理師相對不足的情況下,往往會造成醫護人員不小的負擔。且國內教育對於疾病的「預防醫學」、「自我保健」及「迷思破解」並沒有太多著墨,因而決定於2017年3月在YouTube以及臉書創立「蒼藍鴿的醫學天地」頻道,以每週推出影片的方式,與國人分享實用的生活醫學小常識。由於影片生動有趣且深入淺出,獲得民眾熱烈討論與迴響。網友譽為「臺灣首位致力於衛教影片創作的醫師」。學經歷:國立台中一中畢業國立台灣大學醫學系畢業台灣醫師國考合格醫師通過美國醫師認證(ECFMG)新竹新民社區 失智症衛教講師新竹橫山衛生所 糖尿病衛教講師107年度健康旅遊防疫交流會 旅遊傳染病衛教講師台大醫院不分科住院醫師相關著作:《蒼藍鴿醫師告訴你:90%攸關性命的醫學常識,沒有人教!》延伸閱讀: 中老年人最愛的「慢跑」竟是肌少症兇手?有氧運動「1錯誤觀念」,讓你減肌又減骨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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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與肝炎同行 醫師的肝炎奮鬥甘苦談!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三位醫師分享生病與治病的經驗」。一位醫師敘述自己透過肝炎治療的曲折之路,因而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體驗,感激之餘他邀請鼓勵他不屈不撓、終於達標的醫師分享他對治療肝炎的心得以及他對社會的呼籲。另外一位醫師分享他在網膜剝離之後雖然經歷各種挫折,但從沒有怨懟、不安而放棄希望。有時想想,生過病的醫師會是更好的醫師,也許真的有道理。前言:我本身是醫師也是病人,想在此分享我的真實故事,以表答我對一路照顧我的醫師的感激。我的故事:我第一次獲知自己是B型肝炎(HBV)帶原者是在1990年代初期,當時在美國工作多年,因為人壽保險接受身體檢查,意外地發現肝指數(GOT、GPT)稍微升高,是HBV帶原者。由於本身完全沒有症狀,所以也沒有採取任何治療。短期回台探親時曾經請教過一位肝病專家,他非常詳細地給我做了不少血清檢查,在我回美後,寄給我很詳細的一封長信,認為當時用以治療B型肝炎的干擾素(Interferon)副作用太大,可能會影響我繁忙的工作,所以建議暫時不要為治療這毫無症狀的疾病而影響工作,但定期地抽血檢查肝功能是非常重要的。雖然決定不開始治療,但因為家母於1992年因肝癌過世,而她就是多年前因為被發現肝炎,而接受多年好友廖運範醫師長期追蹤肝功能時,超音波檢查發現肝癌。所以我第一時間就通知兄弟姊妹檢驗B肝,很慶幸大家都呈陰性反應。1998年回國定居後,因為肝炎治療已經有了許多新藥,在廖醫師的建議下,於2006年6月最先使用每天一顆拉美芙錠(lamivudine)(100 mg)治療,並以HBV-DNA、GPT、GOT 追蹤。後來因為擔心抗藥性的產生,2006年12月改為每天一顆貝樂克(entecavir) (0.5 mg) ,經過約一年半的治療,肝指數一直維持正常之後,於2008年5月停藥。但肝指數又慢慢開始爬升,只得於七個月後(2008年12月)恢復 貝樂克治療,很快地肝指數又回歸正常。約一年半以後於2010年5 月再度停藥,五個月後肝指數又開始上升,而於2010年10月不得不又恢復服藥。經過三年多的服藥,在2013年12月再度停藥,並持續以每六個月 GPT、DNA與B肝抗原(HBsAg)的定量追蹤交替監測。但肝指數後來又增高,而在半年後,2014年6月又開始服藥四年多。這期間廖醫師也看得出我在三次停藥失敗後,心灰意懶已經對B肝「根治」的希望幻滅,然而他仍不忘與我分享他對這方面的最新研究報告:他注意到有些病人雖然停藥後肝指數又高起來,但他一反過去馬上恢服用藥的作法,而改為持續停藥,但密切追蹤肝指數與B肝抗原的定量追蹤,只要抗原沒有增高,雖然肝指數還是沒有下降,甚至稍微增高,這些病人的肝指數後來也有可能慢慢降低,而有些病人最後不只肝指數持續正常,其B肝抗原也消失。在他不厭其煩地解說以及分享他在這方面所發表的研究報告之後,我在三試三敗的痛苦經驗後,再度恢復信心,於2018年9月開始第四次的停藥「壯舉」。果然皇天不負苦人心,我終於在2021年3月得以達到 B肝抗原定量完全消失,肝指數持續維持正常。 雖然我經歷了前三次停藥失敗,而不得不又恢復吃藥的挫折,但因為被廖醫師的誠意所感動,他鍥而不捨的在追求B肝根治的漫漫長路上的堅持,使我對他的建議產生信心,而套用一句英文常用的很傳神的俚語「bite the bullet」(牙咬子彈)的心情,我毅然踏上第四次停藥之路。當我在三年三個月的停藥後,肝指數除了最先幾個月有爬升的現象,後來就漸漸回歸正常,而B肝抗原一路持續慢慢降低,到今年三月終於消失。換句話說,這數據顯示我的B肝終於根治了。我寫信給廖醫師說:「誠如你所說的,我終於游到了對岸。」這是我以一個病人對醫師表達最深的由衷謝意。病人對醫師的信任與尊重:廖醫師在我的肝炎奮鬥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我們有過去的友情做基礎,加上他對肝炎的研究,以及他做研究的嚴謹、堅持,使我雖然在幾次他的指導下停藥失敗後,仍然尊重他的意見,從來沒有想過「另請高明」。我想,最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的溝通管道一直暢通,我的遵醫囑性(compliance)是來自我對他專業的「信任」與「尊重」,而這正是醫病關係最重要的磐石。我雖然身為醫師,但也深知醫師往往是最不聽從醫囑的「壞病人」,幸而我本身所學遠離肝膽方面,因此不敢我行我素。我也對照顧我其他健康問題的一般內科同事王醫師,毫無隱瞞地分享廖醫師給我的建議,並徵得王醫師的同意。我非常感佩廖醫師對「肝炎也許不用終生吃藥的」的信心與努力,我也很慶幸對他的信心從未動搖過。 身為醫師,對「肝炎」、「肝硬化」、「肝癌」的三部曲有難以忘懷的陰影,有時電腦打字時,「肝炎」常常自動變為「肝癌」更是夢魘。我非常感激停藥使我見證到自身的免疫系統可以將肝炎病毒廓清、根除,而不再日夜擔心這可怕的三部曲。結語:最近社會大眾開始擔心醫療界的企業化,甚至產生醫病對立、失去信任與尊重,這正是目前國內外醫療與醫學教育所面臨的危機。我希望以本身既是醫師又是病人的立場,寫出自己就醫的心路歷程。雖然是峰迴路轉,但因為能有醫病之間的充分「溝通」,產生「信任」與「尊重」,而能「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地順利達到「治癒」的最後目標。我誠懇地呼籲醫界加強對社會大眾的溝通,讓醫療團隊耐心地對病人與家屬用他們聽得懂的話,解釋他們的診斷、治療以及對該疾病的可能走向(預後),而病人與家屬也要能夠「尊重」醫師的專業、「信任」醫者的判斷與用心,彼此合作才能達到醫療更理想的境界。同時更重要的是,希望我們的醫療政策與制度能容許醫院給予醫護人員足夠的時間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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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6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謢先士卒伸出手臂接受疫苗施打 疫情中醫病同心且同境!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病關係與疾病的認知」,由兩位具有歷史學背景的醫師分別討論醫學對「神經衰弱」這疾病的認知隨時代改變,而提出醫學的進展與醫病關係的交錯影響;以及社會大眾對「防疫疫苗」看法的歷史演化,而呼籲防疫專家和政策制定者應該及時反轉被動立場,主動和社會學者、社區工作者和資訊技術開發者密切合作、充分理解社會需求和焦慮。另一位兼具國際醫療背景的醫師也適時提出對目前政府推出新冠肺炎疫苗在台灣醫療團隊未能得到預期接受度的看法,並列出國際間不同的民情有不同的接受度,而鼓勵醫護人員身先士卒接受疫苗施打。COVID-19疫情肆虐全球已經超過一整年,以色列和歐美等先進國家從去年12月底開始施打剛發展出來的疫苗,到今天已經有許多國家有相當比例民眾接受了各種不同品牌的疫苗。台灣自行向原廠購買的11萬7千劑AZ疫苗於3月3日首先抵達台灣,經過食品藥物管理署檢驗安全後,在3月22日首次開始將第ㄧ批疫苗提供給全國各大醫院第一線醫護人員施打。剛開始由各區域醫院透過地方衛生局向疾病管制署爭取,我很高興能在3月25日上午在我工作的醫院獲得施打第一劑疫苗。一般而言醫護人員在醫療照護的最前線,我們因為工作的環境和責任造成獲得病毒暴露感染的機率最高,就像去年年底部立桃園醫院的醫護人員受到COVID-19感染的危險一般,但是我們卻持續耳聞許多醫療人員不願意及早接受疫苗施打,造成原先衛生福利部積極向國外爭取購買疫苗的「雷聲大」,等到疫苗檢驗合格提供給工作中最具危險的醫護人員施打的機會,全國疫苗施打在開始十天後不到兩萬人施打、「雨點小」的奇怪現象。醫護人員照道理應該是最希望能在最短時間接受疫苗施打的職業族群,什麼原因造成全國20幾萬合格施打的醫護人員猶豫不決?假如疫苗施打率太低,國人將因為極低的感染率(2千3百萬人僅有1千左右陽性個案,並且多數是境外移入),群體抗體免疫陽性的比例太低,將持續成為高風險高感染率的國家。在這種情形之下,其他國家不管原先感染率多少,當他們達到大規模的疫苗接種,民眾多數已經有了抗體,得到大規模新感染和嚴重感染而生病的機率也隨著降低。相對的,台灣將只好繼續採取高度嚴格管制國際旅行的政策,因為怕外來引入的病毒會造成國內快速的社區感染。有些民眾認為等其他國家的疫情已經得到管控,外國的人都已經有抗體或者新的陽性個案變少之後,台灣就可以放心;這是錯誤的假說和僥倖的心態,因為在台灣民眾幾乎沒有抗體的情形之下,如果沒有有效地大眾疫苗落實,只要有任何一位外來的人帶著病毒,就可以在短暫時間造成國內許多新的案例。但是仍然有部分醫護人員採取觀望的態度,保守地希望不必當第一批打疫苗的白老鼠,因為媒體上報導疫苗的不良反應不少,尤其當外國報導北歐和加拿大等國家施打AZ疫苗後出現血栓的情形。幸好歐盟醫藥管理局(EMA)以及多數的國家針對這些少數個案已進行詳細調查,仍然不能確定這與疫苗有直接的關係。對台灣亞洲人而言,原本一般人血栓的機會就極少,和歐美白種人的健康情形很不一樣;台灣施打疫苗,相對將安全許多。COVID-19是百年來全球最嚴重的新興傳染疾病,造成的死傷也是空前,幸好生物醫學界在超短的時間內研發出幾種疫苗,在目前沒有有效藥物治療、無法減少併發症死亡的情形之下,疫苗應該是對抗這一次全球疫情最有效的方法。當然疫苗有效的持續力、施打疫苗後抗體保護的程度以及效期,都是各個國家高度關切的。台灣過去一直享有卓越的醫療衛生成就,我們的醫療的水準也名列前茅,醫護人員身處最高風險,除了比一般民眾對於可能有效控制疫情的新疫苗應有更多認識,也應該身先士卒伸出手臂接受疫苗施打,以幫忙早日確定疫苗對國人防疫的效果。醫療人員當然也像一般人一樣會有皮肉之痛,也擔心疫苗施打的併發症,但是我們也很幸運有很好的同僚和醫院可以做我們的後盾,一旦有不適反應,也最容易得到最充足的照顧,比起一般民眾享受更多即時的醫療服務,這也是我們比一般民眾家人可更放心先接受疫苗的原因。因此,我鼓勵大家及早接受疫苗注射,有了抗體就能毫無畏懼地去照顧更多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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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4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後事實時代的疫苗猶豫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病關係與疾病的認知」,由兩位具有歷史學背景的醫師分別討論醫學對「神經衰弱」這疾病的認知隨時代改變,而提出醫學的進展與醫病關係的交錯影響;以及社會大眾對「防疫疫苗」看法的歷史演化,而呼籲防疫專家和政策制定者應該及時反轉被動立場,主動和社會學者、社區工作者和資訊技術開發者密切合作、充分理解社會需求和焦慮。另一位兼具國際醫療背景的醫師也適時提出對目前政府推出新冠肺炎疫苗在台灣醫療團隊未能得到預期接受度的看法,並列出國際間不同的民情有不同的接受度,而鼓勵醫護人員身先士卒接受疫苗施打。去年十二月,第一位於美國境內接種COVID-19疫苗的Sandra Lindsay懇切說道:「這支疫苗根源於科學,而我信任科學。因此每個人動員起來打疫苗不僅能保護他們自己,也能保護接觸他們的所有人。」在數百顆鏡頭前,這位美國護士真切地強調「科學」,想要藉著自啟蒙時代以來,用經驗檢證問題的精神和通則激勵其他國人仿效,希望能因此結束這場世紀噩夢。和Lindsay的說帖大同小異,「科學」大概是所有政府企圖說服人民接種疫苗的依據,只可惜效果往往不那麼立竿見影。只因大多人對於疫苗的理解,科學往往是最墊底的的因素。十九世紀的英國的貧窮法和疫苗綁定,讓許多人覺得疫苗接種措施針對著某一階層的族群;宗教信仰者甚至覺得來自體外的疫苗,會汙染人類的自然的血液。直到今天,雖然這些近乎「反智」的態度已經不再,人們對於疫苗的抵抗卻沒有跟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和科學的普及而減少。從事「疫苗信心全球計畫」已經十年,倫敦熱帶醫學的人類學者Heidi Larson剛剛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書《Stuck》,回答為何疫苗的謠言總是逗留不進。計畫推行之前,她記起奈及利亞一群母親們的質疑:「如果我們純粹是無知,為什麼我們會問那麼多的問題?」Larson心頭一震,發現真正必須解決的問題,其實不是資訊受眾的無知或不順從醫囑,而是他們懷疑背後的理性依據。她突破以往人類學家總是單打獨鬥的研究方式,和流行病學合作,除了大規模統計,還鼓勵參與者表達自己的意見。在COVID-19炎疫情期間,她的團隊更已訪問了上千人,發現情緒、文化信念和不實資訊都深深影響著人們對於疫苗的信心。在這個「反啟蒙」時代,「事實」的完備根本不夠。在大西洋的另一岸,雖然專長是哲學,在加拿大任教的Maya J. Goldenberg卻透過長年參與觀察,解釋了為何人們對於科學機構以及政府的信任感,被時有所聞的研究醜聞、不當研究行為、反疫苗運動和社群媒體的推波助瀾中節節敗退。在她出版不到一個月的新書《Vaccine Hesitancy》中,認為就算科學證據確鑿,造成人們對於疫苗產生懷疑態度的原因並非「誤解」,而是失信。科學家和政策制定者對於人們的不順從,往往簡化地歸因於資訊受眾的無知。反過來看,這其實是理性工具擁有者的最大挫敗。COVID-19疫苗從四個月前開打,在每個國家開展的速度都不同。除了疫苗取得的管道不同,施打的優先順序各異之外,就算購買或是配給的量已足夠,如何鼓勵人們施打疫苗以達到群體免疫所需的人口比例,依然是每個政府面臨的最大問題。時至今日,已經很少有國家膽敢進行普遍強制施打,但疫情一度險峻的以色列列卻是特例,人人皆兵的小國雖然只有九千多萬人,除了擁有中央管控的健康體系,積極負責採購的政府,臨門一腳的是三月底即將舉行的大選。支持度本來已經頗高的執政黨,為了兌現回到正常生活的承諾,疫苗變成了政府和人民之間期約的籌碼。東亞國家的疫情相對較為緩和,疫苗在感受上並非傳染病控制的唯一希望。好比人口和醫療體系和以色列相近的新加坡,從一月份開始施打疫苗,以多邊主義著稱的小國具有物流的優勢,但接種近兩個月來,卻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口打完一劑。同樣宣稱疫苗儲備量足夠的香港,雖然政府強力鼓吹,接種成效依然低落。政府執意推銷三期臨床數據闕如的中國製科興疫苗,在民間早就充滿質疑。「專家」不斷呼籲「控制好長期病患病情」才好接種疫苗的同時,忽略了慢性病受到生活作息、壓力反應、多重藥物交互作用的影響,控制良好並不簡單,無法單純以呼籲解決問題。發生三起死亡事件之後,專家們雖然引經據典,極力澄清死因和接種疫苗的難以建立的因果關係,駁斥「罔顧事實」的陰謀論,就算保留疫苗款式的選擇權,卻無力逆轉市民意興愈來愈闌珊的窘境。進入後事實社會,預設一般民眾的「知識缺失」不僅低估了疫苗科學的複雜度,更折射出科學資訊和語言擁有者過度膨脹的自信。受制於地緣政治,台灣的COVID-19疫苗取得和施打進程相對其他國家緩慢,接種的意願度也不及四成。此時防疫專家和政策制定者應該及時把握看似延宕的時間,反轉被動立場,主動和社會科學學者、社區工作者和資訊技術開發者密切合作,充分理解社會需求和焦慮,才能把早前先馳得點的防疫成就轉換為疫苗溝通的機會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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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病關係與神經衰弱的興衰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病關係與疾病的認知」,由兩位具有歷史學背景的醫師分別討論醫學對「神經衰弱」這疾病的認知隨時代改變,而提出醫學的進展與醫病關係的交錯影響;以及社會大眾對「防疫疫苗」看法的歷史演化,而呼籲防疫專家和政策制定者應該及時反轉被動立場,主動和社會學者、社區工作者和資訊技術開發者密切合作、充分理解社會需求和焦慮。另一位兼具國際醫療背景的醫師也適時提出對目前政府推出新冠肺炎疫苗在台灣醫療團隊未能得到預期接受度的看法,並列出國際間不同的民情有不同的接受度,而鼓勵醫護人員身先士卒接受疫苗施打。在醫學歷史中,醫病關係曾影響某些疾病概念的形成與解體。這些疾病概念在某種特定醫病關係中被建構出來,醫病關係的改變則促成了它們的消失。曾經於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上半葉流行的神經衰弱(neurasthenia)就是一個例子。透過神經衰弱的歷史,不但可以看到在醫病關係於二十世紀上半葉的變化,也可以讓我們思考醫病關係在醫學進展中扮演的角色。神經衰弱這個疾病概念,最早是由美國神經科醫生George Miller Beard於1860年代提出。當時於紐約執業的Beard,專長於新近興起的神經醫學與電氣治療學。他診療的病患中,有不少中上階級人士。其中許多病患主訴一些難以找到確切病因的身體與精神症狀,如疲憊、消化不良、失眠、性功能異常、注意力不集中、焦躁易怒等。Beard提出一個新疾病概念,認為他們罹患了「神經衰弱」。他主張神經衰弱是一種因為神經系統過度使用,致使神經能量耗竭,變得脆弱且過度敏感的疾病。他認為神經衰弱的終極病因,乃是工業化、都市化與資訊化的現代文明。最容易罹患神經衰弱的族群,就是站在文明頂端,引領文明進步的中上層階級。他們日以繼夜進行繁複腦力勞動,不停接收大量資訊,必須迅速作出影響重大的決策,最後陷入神經衰弱成為現代文明的犧牲者。Beard還認為由於美國擁有最高度發展的文明,神經衰弱已成為美國國病,因此稱呼它為「美國神經病」(American nervousness)。對此神經衰弱,Beard主張以電氣治療回復神經系統能量,不但能治癒患者,還能拯救因過度發達陷入衰退危機的現代文明。Beard的神經衰弱概念大體上並未背離當代醫學理論,但這也是Beard為他的中上階級病患量身打造的疾病。這些病患缺乏特異性也找不到確切病因的模糊症狀,過往若是女性可能會被診斷為「歇斯底里」(hysteria),男性則可能被診斷為「心氣症」(hypochondria),二者於當代都是帶有負面意義的疾病標籤,其症狀的真實性受到質疑,其病因則被歸諸於患者人格與意志力或是體質的缺陷。相對地,藉著連結當時最先進的神經科學與電氣治療學,Beard的神經衰弱籠罩著科學光環。他的現代文明病因理論,更讓神經衰弱成為一種光榮的勳章,只有過著高度現代化生活,站在文明頂端引領其前進的人,才會罹患此病。神經衰弱病患並非弱者或落伍者,其疾病是他們卓越成就的表徵。這樣的疾病概念,無疑受病患歡迎,當時多半為開業醫的美國神經科醫生,也樂於為他們自費就醫的病患作出此診斷。一時之間,神經衰弱成為美國中上階級的流行病。追逐流行的社會菁英,以罹患神經衰弱為傲,將其做為一種自我認同,甚至還出現了神經衰弱的社交圈,只有曾罹患神經衰弱的人才能參與。神經衰弱也渡過大西洋,於法國、德國、英國等地流行。這些地方的醫生在採行Beard理論的同時,也反駁其關於美國文明優越性的主張,強調神經衰弱並不是美國的專利。然而,神經衰弱的流行保鮮期並不長,很快地它就失去其吸引力與可信度。Beard的神經衰弱理論原本就不具有充足科學證據,約莫同時興起的心理病因理論,對於Beard的神經病因理論,更是一個極大的挑戰與威脅。然而,神經衰弱的退流行也與醫病關係的變化有關。神經衰弱最適合發展的環境,還是在開業醫生與他們具有相當社經地位的自費病患的關係裡。隨著在公立醫院任職,診療許多勞動階級病患的醫生也認同並採用此診斷,它開始發生許多突變,反過來威脅其原生型的生存。對於這些勞動階級病患而言,神經衰弱也是一個受歡迎的診斷,不少患者自我診斷為神經衰弱,也有工會主張神經衰弱起因於工作損耗,因此患者應得到工傷給付,雇主也應負起責任,設立收治神經衰弱患者的療養所。然而,隨著勞動階級患者增加,神經衰弱逐漸失去其原本的象徵意義,不再能吸引中上階級人士。神經衰弱原本歸因於現代文明與腦力工作的病因理論,也無法適用於勞動階級病患。更重要的是,醫生對於這些勞動階級病患,在診斷疾病、構想病因與解釋病情時,並不像對較高社經階層病患一樣,會細心顧慮對方的感受與尊嚴,並同理、同情對方的處境。特別當病患並非付費者或僅支付少許費用時,情況更是如此。各國情況不同。但是多數勞動階級患者乃是在公立醫院就醫,醫藥費相對低廉;有些患者的醫療費用則由雇主支付;也有一些國家在二十世紀初逐漸發展社會保險體系,帶有官方色彩的保險公司成為支付者。這些第三方支付者的介入,改變了原本只有醫生與病患兩造的醫病關係。當病患與第三方支付者之間有衝突之際,例如當診斷與醫療牽涉到工傷認定與賠償等問題時,醫生常陷入兩難境地。無論如何,在這樣的醫病關係中,醫生不再只對病患負責,在其診斷與醫療的考量中,病患的認知與感受也不再如以往一般重要。此外,醫學作為一門科學與專業的社會地位與權威,在二十世紀初有了飛躍性的提升,而原本仍為新興學科的神經醫學,在這段時期地位也逐漸穩固,成為一門制度化的專科。這使得醫病權力天平,更往醫生側傾斜。神經科醫生也更為重視自己在醫學科學社群的地位與責任,更努力讓自身的理論與治療經得起科學檢證。受病患歡迎,認為其可以述說其生命故事或現實處境的神經衰弱,在神經科醫生看來,日益成為一個沒有明確症狀與生物基礎,且其理論充滿空想臆測的過時疾病概念。最後,神經科醫生失去了對於神經衰弱的興趣,將其丟給精神科醫生。在精神醫學裡,神經衰弱曾暫時充當診斷垃圾桶,用以放置一些無法明確診斷的疾患。其原本的神經病因,也被當時精神醫學兩大主流的遺傳退化病因與心理病因取代。到了1930年代,隨著精神醫學逐步界定出更多、更明確的疾病範疇,神經衰弱幾乎已是一個歷史中的疾病,只有在一些非西方特別是東亞國家,由於傳統身體文化的影響以及許多歷史條件的配合,它持續存在了更長的時間。醫學的進展不斷地重塑醫病關係,但是醫病關係同時也形塑著醫學的知識、治療與研究,神經衰弱的興衰就是一個例子。今日,醫學看似有著更高的自主性,但是影響醫學知識與實作的社會性與制度性因素,也比以往更為複雜。或許在不同意義與程度上,今日仍然存在著一些類似神經衰弱的疾病,滿足著醫病雙方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