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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亮/為勞工撐起健康保護傘

【聯合報╱江東亮】

為了健康,我們常勸大家平時要養成健康行為──不抽菸、不嚼檳榔、不飲酒過量、少鹽、少油、多蔬菜水果、多做運動,和放輕鬆心情,而且一旦生病,則希望能夠得到最好的醫療照護,早日把病治好。

但遺憾的是,治病總是在病發之後,正如黃帝內經指出:「病已成而後藥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兵,不亦晚乎。」所以,有時即使是名醫如柯文哲,也只能痛心的說:原諒我……沒能把妳救回來。

改善工作條件 提升健康活力

如果醫療好比在下游救溺水的人,養成健康行為就是自己要學會游泳;每一個人若能力行健康生活,似乎比把健康交到醫師的手裡好。但這仍不夠,因為如果有人在上游故意推你下水,或者河水波濤洶湧,就算是個游泳好手,有時也難以自保。最近台大曾醫師遭車禍致死,就是令人惋惜的例子。

更可悲的是,許多人連學游泳的機會都沒有;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是任何人想過就可以過。盧騷曾說:「人生而自由,卻無處不在枷鎖之中」。事實上,身處大社會環境之中,我們常常難以隨心所欲,頂多只是有限的選擇而已。

工作,就是影響我們日常生活方式的一個重要因素;許多人每天都在選擇麵包與健康之間掙扎。因此,要預防疾病,要增進健康,不能不從保障就業及改善工作條件著手。

工作帶來麵包 也會損及健康

在經濟不景氣的年代,有一分工作看似是件幸福的事,因為有收入,可以圖個溫飽。但是,惡劣的勞雇關係及工作條件,卻可能傷害我們的健康。

工作條件包括工作環境的安全與衛生,以及工資、工時、休息、休假、福利等勞動條件。傳統上,我們關心工作場所及過程的物理、化學、生物及人體工學危害,現在卻越來越重視勞工的心理健康以及勞動條件,尤其是最低工資、退休年金,及過勞職災等議題。

以過勞職災為例,無庸置疑,工時過長對勞工的身心健康有害,但是現在台灣每年平均工時卻超過2100小時,比經濟合作發展組織國家高出25%,甚至還被CNN新聞譏笑為過勞文化。這樣的生活方式是大社會環境及勞動制度漏洞使然?還是出於個別勞工的自由選擇?只要想想,為什麼護理人員每年5月都要集結衛生署,抗議血汗醫院,便可知道答案。

更嚴重的是,近年來企業為了精簡人力、節省成本,非典型勞雇關係不斷成長。根據主計處調查,以臨時工作及人力派遣工作人口為例,2012年已經高達5.3%。由於勞雇關係不穩定,這些就業人口的勞動條件及工作環境都相形惡劣,而健康狀況較差,生病缺勤較多,也就不足為奇。

失業丟了麵包 也易丟了健康

有了工作,必須在麵包與健康之間掙扎,但是丟了工作,卻可能同時失去麵包與健康。許多國外研究結果顯示:失業有害身心健康;在台灣也一樣。我們及健保局主任秘書蔡淑鈴等的追蹤研究同時發現:因為工廠或公司歇業倒閉而失業的勞工,死亡機率大約是繼續營業工廠或公司勞工的兩倍。此外,蔡淑鈴等還指出:雖然失業勞工自殺死亡率變化不大,精神科醫療利用率卻明顯增加。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的研究進一步發現:在丈夫失業期間,懷孕生下來的嬰兒,容易出現早產及低出生體重的現象。換句話說,失業傷害的不只勞工本人,也可能危害到下一代的健康。

香港最長罷工 派遣員工心酸

今年3月28日,香港葵涌貨櫃碼頭工人,發動最長的香港罷工事件,持續40天之久。這次罷工,起因於工人不滿自1997年來薪資有減無增,加上工作條件惡劣,繁忙時甚至得連續工作達72小時。

姑且不論罷工事件對香港經濟的影響如何,但說這些碼頭工人都是派遣員工,資方堅持不協商也不談判,其中一家派遣公司更突然宣布結束營業,工人只好無奈到要派公司主席李嘉誠家門口去抗議,而電視畫面剛好拍到他要出門,記者便向前採訪,只見主席在車內淡淡表示要打高爾夫球,不接受採訪後,即揚長而去。當您看到這樣的畫面時,能不感概嗎?

就業保障健康 政府責無旁貸

工作,至少占去我們人生的三分之一,而且影響自己與家人的生活方式及健康。現在,我們不但要掙扎於畢業即失業的痛苦,又要掙扎於麵包與健康的選擇!除了政府,誰能讓我們充分就業?誰又能保障我們有健康的工作環境呢?

最後,欣聞勞委會新任主委,為了保障非典型就業人口,已經提出派遣勞動者保護法草案,明訂派遣員工與正職員工薪資須符合「同工同酬」規範,以及要派單位與派遣公司對派遣員工要負共同照顧之責等等規範。我們不但歡迎這些規範,而且希望早日完成立法程序。

(本文作者江東亮,為台大健康政策與管理研究所教授、香港中文大學訪問教授)

●健康名人堂邀請國內外醫藥公共衛生專家分享健康觀點與視野,每周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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