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鈞／美麗的謊言？談告知重大病情

【元氣周報／張天鈞】

最近好友余家利教授送我一本書，名為「野淀川」，我在幾天內就讀完了。閱畢才知道大我一歲半的前輩，不只是一位溫文儒雅的學者，還是一位熱血沸騰的小說家呢！

余家利的筆名為神田健司，我讀完「野淀川」，覺得意猶未盡，發現他曾出版過「免疫風濕病房」一書，就跟他要求也送我這本書。他有點為難的說這本書已歸出版社所有，沒想到第二天，信箱裡就有了這本書，想必是余教授自己花錢買的，還真不好意思。

「免疫風濕病房」談到作者堅持使用美麗的謊言，給危急患者精神上的支撐力，和求生的勇氣。他認為，永遠給患者一個糢糊但肯定的希望，是治療不可逆轉疾病的重要原則。

記得我的老師陳芳武教授在告訴病人得到甲狀腺乳突癌時，用的講法是：「你得的是良性癌。」當時我年輕不懂事，還覺得癌症就是癌症，怎麼有良性癌這種醫學名詞？那時我會用細針幫病人抽甲狀腺結節的細胞，染色後在顯微鏡下診斷癌症，然後立刻據實以告。結果是聽到甲狀腺乳突癌這個名詞後，暈倒的暈倒，掉眼淚的掉眼淚，這時才知道陳芳武教授告訴病人得的是良性癌的理由。

在台灣，當知道病人罹患的是不治的癌症時，我想大部分的家屬都希望醫師對病人隱瞞病情。但若病人到死都不知自己病況，可能無法對自己的人生做很好的規畫，也無法對他的家屬做完善的交代。但若醫師一下子就告訴病人得了癌症，病人情緒上會受不了，馬上出現劇烈的反應，甚至有輕生的念頭。

以前我當住院醫師的年代，曾因為某大教授得了淋巴瘤，為了向他隱瞞病情，特別準備了兩本病例，一本假的供他翻閱。另外有一位教授，由於大家不想讓他擔心，沒有告訴他真正的情況，以致來不及幫他指導的學生作安排。

現在的醫學倫理注重自主權、行善利他、勿傷害原則，和公平正義，因此病人有知的權利。但在告知病情時，要有好的溝通技巧。我個人的經驗覺得要選擇適當的時機，而且最好循序漸進，最好不要一次就讓病人覺得完全沒有希望。其實醫學並非像理工那樣可以絕對的預測準確，何況人再長壽，也免不了一死，最重要的是活得有價值。如果真的要離開人世，也應了無遺憾，就像聖經上講的：「我離世的時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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