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鈞／退休 是另一種想法的訓練

今年八月一日，因滿65歲，必須退休。我說心情不好，已經退休多年的前輩說，「以後你就知道多好。」

先是臺灣大學因我表現傑出，大學本部、醫學院、醫院來了三道金牌，要我延退，可是萬一我提出延退，若後輩說不缺我這一人，投下反對票，我的月退休金豈不泡湯。因此開始默默的整理辦公室，並剪接微電影，回顧我過去的豐功偉蹟，在榮退餐會上放映，最後並用薩克斯風配上我的油畫作品，吹了一首CHOTTO MATTE KUDASAI（請等一下），主要是要帶出末尾的歌詞——never say goodbye（絕不要說再見）。

等到真的退休了，首先是要實現當年我立下的規範，三個月內清空辦公室，若剩下的就當垃圾處理。當年被罵欺師滅祖，沒想到現在是商鞅變法，作法自斃。一整理，才知困難重重。沒想到小小一間辦公室，裝了這麼多東西。丟掉捨不得，留起來，沒地方放。這才瞭解病歷電子化雖然不盡理想，卻需要實施的箇中真竅。

退休後沒了研究計畫，不能玩高深的研究。病人要捐錢做研究就是洗錢，不准。停車是非固定車位，必須早出且停車技術好。幸好這都難不倒我。

只是退休後辦公室遠在天邊，又像小朋友一格一格，說話中氣十足的我，我想很快隔壁就會來給我警告，要我說話小聲一點。

更有趣的是我到診所「賺吃」，根據規定，很多檢查不能做，很多藥物不能開。我自嘲說，一流的超級醫師變成三流，情何以堪。這也怪不得台大醫院急診處塞爆了人。菜鳥處理，你能要求多快。何況他可是一流醫師呢！

最近報載評鑑發現，中國醫藥大學遠遠領先臺大，其實若好好教學，要超越臺大醫學院，指日可待。幸好臺大醫院有其優良的傳統，和不死心的傻瓜，像我一樣。

有病人問我說，你不是有月退嗎？那工作就應完全一樣啊！我想他以為我是無敵鐵金剛了。老實說，六十五歲以上根據規定就是老人。參觀美術館免費，坐公車免費，坐高鐵，打折。所以好處多多。

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把星期三訂為博物館日，這一天是我去博物館參觀的日子，雖然偶爾被內人改為修繕日，修理水管，換濾芯等等。

總之，人是無法預測未來的，這也是強迫退休的美意，讓你找回自我，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因此下午兩點多，我去停車場開車回家，請別懷疑我蹺班，因我可是退休的老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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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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