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頁與非關情色之胸部規則

【內容摘自《瞧這些英國佬：英格蘭人的人類學田野報告》，作者Kate Fox╱譯者黃中憲，貓頭鷹出版】

接下來，可以的話，該談談女人胸部。胸部也是我們覺得很逗笑的地方。帕克斯曼稱「英格蘭男人對女人胸部著迷成癡」，並以八卦報每日固定在第三頁刊出女人胸部，印證這一癡迷。這說法我倒不那麼確信。胸部是女人第二性徵，世上許多地方的男人都喜歡看女人胸部，不管是活色生香，還是雜誌等媒介上刊出的女人胸部。

我不認為英格蘭男人癡迷女人胸部的程度，高過美國、澳洲、北歐、日本、或德國男人。但《太陽報》等八卦報每天固定在第三頁展示女人胸部，卻是很有趣的英格蘭現象，值得更仔細探討。

根據MORI機構所做的全國性民意調查，只有百分之二十一的英格蘭人認為，八卦報第三頁的女人胸部圖片有傷風化。媒體上所有淫猥圖像中，就屬第三頁上空女郎照受到最低程度的譴責，遠低過其他淫猥圖像所受到的譴責。即使是女性受訪者，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四不齒於第三頁內容，對於書報攤上的成人雜誌（例如刊有類似圖片的《花花公子》），則有將近這一倍的女人（百分之四十六）覺得不齒，百分之五十四的女人認為A片有傷風化。當然這不意味著其他百分之七十六的女人很喜歡看第三頁，但的確意味著許多女人不認為那是「色情」，或許認為那比較無傷大雅，儘管那些圖片和成人雜誌上的圖片沒什麼差別。

看到這些數據，我覺得很有意思，於是開始自擬題目，自做調查，以查明為何男人、女人似乎都認為第三頁與其他色情圖片有所不同。我的「取樣數」雖然小了許多，結果卻和MORI的調查結果相差不遠，受我訪談者中只有約五分之一反對第三頁。令我驚訝的是，一些女權觀念較強的受訪者，對第三頁竟也不是很憤慨。

為什麼？「因為漂亮的第三頁女郎，只不過是個笑話，」某個女人說。「絕不能當真」。「噢，我想我們就是習慣這東西了吧，」另一個女人說。「第三頁比較像那些漂亮的海濱風景明信片，」一個觀察特別敏銳的受訪者說道。「那就是很蠢，附有充滿雙關語的可笑圖說，怎麼可能因為它而覺得受冒犯。」有個少女同樣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跟那些從網路上下載來，乃至在電視上看到的東西比起來，第三頁實在是〝純真〞，有點像是充滿古趣而過時」。

拿第三頁這問題問人時，我注意到幾乎所有人，乃至反對第三頁的一部分人，回答時往往大笑或至少微笑。他們會滾動眼珠或搖搖頭，但帶著莫可奈何而包容的神情，就和一般人談及頑皮小孩或寵物闖下小禍時的神情差不多。第三頁是個傳統，是已存世久遠的習慣，就像「阿秋一家」（註）或下雨的國定假日一樣，大家司空見慣而不以為忤。

歐威爾稱英格蘭勞動階級「獨愛下流笑話」，且談到粗俗搞笑明信片那「令人難以忍受的低俗」。第三頁圖說裡可笑的雙關語、詼諧語、含猥褻意涵的雙關語，就和裸露的酥胸一樣是這傳統的一部分，提醒我們性只是個笑話，不必太當真。第三頁上的「胸部與雙關語」(tits and puns)，很難叫人當作是色情，搞笑濱海風景明信片或Carry On系列電影的胸部與雙關語，也一樣。它們甚至談不上淫猥。不知怎麼得，第三頁就是太愚蠢、太卡通式的可笑，太英格蘭，因而讓人不覺淫猥。

「英格蘭或許是好做愛的國家，但絕不是淫猥國家，」米凱斯在一九七七年說道。相較於他在一九四六年所說，「歐陸人有性生活，英格蘭人有放在床上取暖用的熱水罐」，一九七七年的說法已有所改善，但仍不是很中聽。不過，他的確說對了一點，並在我對第三頁的研究結果裡得到證實。我的研究結果是只有英格蘭人能將性感、半裸的女人，轉化為像第三頁這樣不含淫猥意涵的東西。

＊註：阿秋一家（The Archers），英國BBC廣播電台的廣播劇，每日播放十五分鐘，以英格蘭中部安布里吉村中經營農園的阿秋一家人的田園生活為主軸。

第二性徵 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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