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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互動,示意圖。
醫病互動,示意圖。
圖片來源/ingimage

聽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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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國防醫學大學師生團隊分享他們對醫學人文「教」與「學」的心得。廖老師以家庭醫學科醫師的背景,非常貼切地道出醫學人文課程的設計,是希望能夠帶給不同階段的醫學生與醫師醫學課本以外的能力。醫學系二年級學生著重於醫病之間的人性之「愛」,而由這階段的醫學生親自寫出人文老師的開導改變了她的「視角」,而會體察別人的立場,是一篇非常珍貴的醫學生對人文課程的回饋。接著一位醫學系六年級學生分享她在照顧病人所表現的投入,「剝除只看見『病』的表面關係,更貼近理解每位病人作為『人』的獨特經歷與需求。」這句話真是令人感動。同時她還以畫圖的方式說明與病人的相對位置,令人深感學生體貼入微的一面。值得一提的是國防醫學大學這幾十年來持續有醫學生選擇加入longitudinal integrated clerkship,這種「縱貫式」學生必須長期追蹤病人的病況,包含住院與出院後都非常負責任的追蹤病人與表達他們的關心,而令人激賞的是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選修這種「縱貫式」的醫學生。

某日稍晚才結束了實習,走回宿舍的路上,看得見很清楚的獵戶座的腰帶,才想到已經進入了春季,也讓我回憶起曾經遇到的一位病人。

他是一位換肝多年後患上肝膿瘍的中老年男性,因為反覆的發燒與感染多次來院,掛著一條留置引流管的他昨日才剛住進來,經歷了一年多的醫院實習,我已經能透過抽血結果嗅聞出來他的命運:敗血性休克

作為一顆稱職的螺絲釘,我在住院醫師學長的指派下會診了感染科,替他換了使用的抗生素,醫療團隊也撲了上去安排相對應的處置,到了隔日早上,替沮喪的他換藥被拒絕,聽他悲觀地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住院了,妻子也提及主治剛剛過來解釋過要打最壞的心理準備,因此兩人只想安靜度過最後的時光,於是換藥車質量守恆、順從地被推出去。

我在五年級時曾選擇校內的縱貫式學習課程,這個課程除了平時的醫院實習,也鼓勵我們與願意加入課程計畫的病人培養長期關係,讓我們不只片面地接觸住院過程,而是能「縱向」地追蹤病人的返家與回診情形,以及可能同時存在的他科治療計畫。此外,亦安排了醫學人文的課程,由老師定期與我們討論臨床的學習情形,讓我們在與追蹤個案的相處過程裡,剝除只看見「病」的表面關係,更貼近理解每位病人作為「人」的獨特經歷與需求。

兩天過去,在抗生素與肉體的努力下,他拿掉了升壓藥,生命徵象還能維持穩定,隨著抽血追蹤的感染指數下降,人也不再發燒了,只見查房時主治一面與他打氣,一面囑託要換掉週末暫時開上的嗎啡。我則是因著先前縱貫式課程曾追蹤病人的經驗,暗暗觀察這個病人的情緒變化,也怕他心情繼續低落,會在換藥進入病房時與他和他的妻子多聊幾句。

隨著熟悉感與關係的建立,某日病人主動向我抱怨:即便被告知不用每日更換、貼著防水敷料下、為了留置引流管而無法癒合的傷口時常抽痛,他定位著管子周圍的疼痛區域,與我說著門診時被建議的換藥方式與住院做法不同,我猜想著是引流的分泌物留置在管路附近產生刺激,便也在和主治醫師報告後將其排入每日換藥的名單。

於是每天一次,由我負責到床畔替他的傷口塞進細細的抑菌敷料和蓋上紗布,多半是我拿著最小的棉棒在洞裡探路消毒,經常是他在洞外與我探討人生哲理。他會和我說他最屬意的是樹葬,也希望有機會半場生前告別式,能向他所愛之人完整地道別。引流管的出口在他的右上腹部,於是那些豁達的生死觀便自我較靠近他的左耳進,病人和他的妻子總不好意思向我道歉又道謝,而我則盡力讓他偶爾低落的念頭右耳出。

圖說:因為面對病人右上腹的傷口會在病人右側替他換藥,面對他時我的左側較為靠近他的床頭,因此他訴說語句的嘴巴也是比較靠近我的左側的,文章會特別提到左右,主要是化用我們口語常說的「左耳進右耳出」,想製造一點雙關。<br />圖/醫病平台:許家瑜(醫學系大六學生)提供
圖說:因為面對病人右上腹的傷口會在病人右側替他換藥,面對他時我的左側較為靠近他的床頭,因此他訴說語句的嘴巴也是比較靠近我的左側的,文章會特別提到左右,主要是化用我們口語常說的「左耳進右耳出」,想製造一點雙關。
圖/醫病平台:許家瑜(醫學系大六學生)提供

更換紗布的舉動在最初始確實能將疼痛頻率降低,然而隨著我對換藥過程越發熟悉,每次換藥後所減緩疼痛的時間卻快速遞減著,那是陽光透過明窗輕柔灑進房間的幾個早晨,還沒到查房時間,護理師就會在走廊攔下剛到醫院的我,輕聲問我有沒有空、能不能先替嚷著疼痛的他看一下?

又或是彼時準備著比賽的我,若因競賽的訓練還留在醫院,那便是雙人房裡僅點著床頭小夜燈的幾個夜晚,我會抓著紗布和換藥棉棒躡手躡腳摸進房間,輕拍皺著眉頭、飆著冷汗的他,就這樣在清晨與夜晚不吵醒妻子的狀況下,與他持續著換藥的「約會」。

從一天一次、兩次、三次,直到換藥完不到十五分鐘又疼起來,也直到我與某個學長聊天時提起這件事,才被嚴厲地提醒想要解決病人的問題,有診斷、能定位也沒有更換疼痛的形式,便應該在傷口清潔完還是疼痛時去檢視使用的止痛藥,於是在研究了病人的肝腎狀況與副作用,跟老師討論與其同意過後改了醫囑,並在當日下班前去跟他解釋調整了止痛藥。

忐忑睡了一覺後,隔天便急著一大早就去看他,沒想到迎來他一抹笑容。

我從來就不是期待病人把感謝掛在嘴邊的人,畢竟太常看到人們前一秒客客氣氣、後一步生生氣氣的樣子了。但當他說著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平穩舒服,並重述著希望我之後務必要繼續帶著謹慎和果決照顧病人。一面看著病人妻子揉著他終於鬆開及乾爽的眉頭,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慢慢湧上來,原來作為醫者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行醫的成就感與滿足感,原來能真正感受到的道謝其實可以不用夾著謝謝。

感謝縱貫式學習鼓勵我們主動接近病人,讓我們在學生階段就能學習貼近病人內心,能較忙碌的醫師前輩們更早地察覺這些病人不知如何描述的訴求,也讓我在進入六年級、學習與掌握了更多的臨床知識後,能更高效率、高機率地解決這些並不致命、卻著實扎心的困擾。

他還感性地說,上天派給了他一顆星星,那顆星星就是我。但菜鳥螺絲釘忍著沒跟他開玩笑說:「那顆星星,其實是叫Tramadol的止痛藥。」

延伸閱讀:

5/15-醫病平台/你的病人不是你的病人 他們是我們生命的老師

5/17-醫病平台/化繭為蝶——醫學人文之旅

責任編輯:吳依凡

住院醫師 發燒 醫學教育 肝膿瘍 敗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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