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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到法國留學,檢查前一定要瞭解病人的病情,才能知道如何幫助他找到答案,是訓練中最重要的一環,這也是歐洲醫學教育的傳統。我行醫近四十年,一直覺得這個習慣的養成,受益匪淺。
有一次,值班的時候,同事急急忙忙跑來找我說:「有個亞裔病人,沒人有辦法理解他的問題!他不會說我們的語言——法文。」
我看過病歷,知道他是柬埔寨人,在一間餐廳做廚師,逃離中南半島戰亂,來到此地已經十多年了,因為不必在前檯接觸客人,ㄧ直都用家鄉話和其他廚師溝通,法文自然能力有限。我當然不會柬埔寨語,試著用中文交談,沒有任何反應;突然想到中南半島許多華僑是來自廣東潮州,而潮州話和台灣話可以互通,於是就試著用台語問他。
不料,突然發現他竟然流下眼淚、泣不成聲;原來這是入院以來,第一次聽懂醫護人員的問話。我因此得以順利交差,也在同事面前神氣了一陣子。
又有一次,一位原住民青年陪著一位老婆婆進入診察室,他們是母子關係,兒子生龍活虎,溝通無礙;這位老婆婆則是滿臉病容,眼神呆滯,讓我想到她是否有失智的問題;透過交談,我才瞭解母親約八十歲,是台東排灣族人,因為背痛前來求診,痼疾已久,又未見改善,因此逐漸失去信心、不想再上醫院,這次是被硬架著到台北看病,心裡很不痛快。在事前的閒談中,他的兒子提到母親是排灣族的公主,只會族語,國、台語都不會。問診還沒有開始,他兒子突然接到一通電話,逕自跑到診間外頭,只剩下尷尬的我們倆。
我突然想起以前曾經唸過:「日治時期,為了方便治理,因此原住民部落的貴族都要入公學校,接受正式的日文教育……」所以日文是可以的。問題是我的日文程度只有大學一年級學過一點點,只有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問起病史。
說也奇怪,老婦人眼睛突然發亮起來,用流利的日語講起她的問題,她的擔心。我仔細揣摩,然後比手畫腳,佐以圖畫來解釋她的問題,我的臆測等等,溝通竟然還能順暢無礙!
他的兒子接完電話,進入診間,也被這個轉變給嚇了一跳。做完檢查,病人似乎已經沒那麼不舒服了,還跟我九十度行禮,口中說出優雅的日文謝辭,我滿頭大汗,因為我差一點就誤會了她!
有時候,和病人建立良好的溝通,也可能是透過對彼此都熟悉的文學作品或音樂開始的,我曾經和病人談論櫻桃小丸子、宮崎駿的卡通劇情而建立互動;這些也可以是使彼此變得熟悉的共通語言,真是神奇,不是嗎?
我有一位大學同學,很有熱忱,為了幫助ㄧ位失聰的病人而學習手語,如今,在她的診所裡有不少聞風而來求助的病人;有這樣需求的人為數還真不少,這是我深感佩服的事。
此外,每次向病人及家屬解釋病情後,我都還會追問ㄧ句:「對於前面的解釋,有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即使使用同樣的語言,還是有不懂、甚至誤解發生的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醫師使用的是醫學化的中文或台語,就好像是文言文與白話文的差別;對沒有醫學背景的人而言,仍然有隔閡存在;加上緊張、焦慮等等情緒,理解能力是會被打折扣的。可見,醫病溝通要有效的進行,真的不容易!
這幾個回顧,讓我深體會:溝通需要平台,使用病人熟悉的語言,就像是為彼此打開ㄧ扇窗戶,是溝通順暢的保證。
醫病平台專欄的設立不正是為了增進雙方瞭解、使溝通順暢嗎?希望以上這些例子可以讓醫師、病人及家屬雙方都正視如何善用溝通的工具;這個專欄的設立是個很好的開始!
(本文轉載自民報醫病平台20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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