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栗通霄是個海邊小鎮,在50年代,居民普遍窮苦,鎮上只有江醫師執業的西醫診所。猶在那懵懂的孩提年紀,母親患了乳癌,長期臥病在床,褥瘡讓她疼痛,日夜哀號,在我即將耳順之年仍歷歷在目。
媽媽經常在三更半夜因疼痛難耐,我那9歲小小的身軀,再想睡也必須起床,上街去請江醫師來家裡幫媽媽打止痛針,她才得以安睡。在那半夜冷清沒有人影的街道,伴隨著微弱街燈,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木麻黃隨著海風呼嘯,讓我走得膽戰心驚!
在三更半夜按了江醫師的門鈴,通常是他親自應門,他並未顯露不悅,還會拿糖果請我吃,直誇我孝順。他準備好醫藥箱後,就騎上腳踏車順路載我回家。媽媽看診次數多了,欠了診所不少錢,他也從不會因我家賒帳未還,而不為母親看病,他很有耐心地替母親傷口消毒、去膿、包紮、打針,口吐蓮花語安慰母親,讓她的病痛得以舒緩。
媽媽最後仍不敵病魔,在38歲那年就往生了。但江醫師治療母親疼痛的恩情,我從9歲那年直至即將滿60歲,一輩子都沒忘記。江醫師給我的印象是慈悲為懷、視病猶親,雖然他的診所因物換星移,早已經不存在海邊小鎮上,但他大醫王菩薩的恩情,我沒有一日忘記。我很想告訴他,如果人間有輪迴,我願來世輪轉為他坐騎,報答他施予母親的大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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