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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偕/臨終之前 病歷之外

林思偕

雖然疾病無法被治癒,我們總能做點什麼,撫慰傷痛,提供病人最終安詳美好的存在感。在病歷之外。
雖然疾病無法被治癒,我們總能做點什麼,撫慰傷痛,提供病人最終安詳美好的存在感。在病歷之外。
圖/ingimage

聽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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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手寫病歷到電子病歷,我做醫院的「病歷審查員」很多年了。審閱許多病人最後一次住院的病歷。大部分是癌症末期,簽了DNR,在醫院走完最後一程。

病人臨終前幾天,住院醫師失語了,主治醫師的教學紀錄空白了。到頭來,人生是一個放手的過程。

與病人素未謀面,我在稀薄的文字中揣想:那猛然急墜的魂靈,破碎的家庭,無法實現的期約……醫師在病房門前徘徊,鼓足勇氣進去,空氣凝結,到了床邊,不知道要說什麼。家屬眼神落寞,鎖在各自的哀傷中。置物櫃上,散落祝福的卡片,花瓶中的花逐漸枯萎。

醫師大都會壓抑死亡。淡化它,不張揚。查房時快速通過,沒有評論。病歷上沒有「病家觀點」的記載。我好奇在這樣的時刻,病人看到什麼,希望什麼。

《罪與罰》的俄國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27歲時曾被押到射擊隊前準備被槍決。在那幾分鐘之間,眼前的事物鮮活起來。他發現一道光束打在教堂的圓頂上,而他的人生一幕幕隨著那道光束流逝。他注意到獄友們臉上的表情,那英勇假面後的真切恐懼。

他形容彼時:「時間變成無限寬廣,像巨大的寶藏……每分鐘都像一世紀那麼長,分秒都不能浪費,必須踏實地過 ……」

最後一刻終於到來。住院醫師寫下:急救藥物的使用,維生系統的撤除,死亡時間的宣告。病人會不會感到孤獨?有沒有人握著病人的手,好好和他說再見?

另一個俄國作家,契訶夫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天,突然大量咳血。妻子緊急喚來醫師診治。為了讓空氣進來,窗戶全打開了,但契訶夫仍不停地喘著,太陽穴浸滿了汗水。

醫師為他注射樟腦,但沒有反應。正要派人去拿氧氣枕。「這有什麼用呢,醫師?」契訶夫用微弱的聲音抗議:「在它送來前,我早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

於是,醫師點了一瓶香檳。酒送來的時候,契訶夫轉向他的妻子,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喝香檳了。」 他把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盡,躺下,轉向左側,慢慢停止了呼吸。一隻巨大的黑蛾從窗戶飛了進來,不停瘋狂地撞向燈泡,發出擾人的聲響。

突然間,軟木塞從香檳酒瓶中彈出,泡沫隨之嘶嘶作響。黑蛾飛出窗外,鑽進悶熱的夜裡,一切歸於沉寂。

黎明破曉時,契訶夫的妻子坐在那裡,凝視著丈夫的臉。沒有日常的喧囂,沒有人聲,只有平和而美麗,死亡的莊嚴和寧靜。

臨終病人仍清醒的時刻,神經格外靈敏,他們咳嗽、腹瀉、關節痛、呼吸困難等各種不適症狀都會被放大。醫師應該積極處理。

醫師也應該注意病人的心靈需求。想像自己爬進他的皮膚,在他的體內遊走,從他的觀點去思考,病人最後的想望是什麼。

人終將一死。你可能隨時離去,或許是明天,或許是20年後,你猜不準。你的摯愛、親人、朋友也可能瞬間消失。你產生一種急迫感。開始珍視眼前的事物,為夢想訂下優先次序。

聆聽和陪伴死亡,感受它的衝擊。勇敢的凝視它,用愛與關懷 ,把死亡變得從容,把它轉化為生機與活力。

雖然疾病無法被治癒,我們總能做點什麼,撫慰傷痛,提供病人最終安詳美好的存在感。在病歷之外。

責任編輯:辜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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