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志遠／重拾醫病關係的正常樣貌

對於不滿意的事物，每個人都有表達不滿的權利，而當表達不滿的管道變多，某種程度也是時代進步的象徵。

二十幾年前，我剛入行的時候，醫療環境差到一個極致（雖然現在也沒多好，但是至少理性一點），三兩天就會看到醫療糾紛的新聞，而且幾乎一面倒地指責醫療端，似乎只要治療結果不如預期，一定是「醫師的錯」，不會是因為患者「病情嚴重」。

除此之外，新聞報導內容通常也不是醫療內容，而多是衍生出來的脫序行為，抬棺抗議、蛋洗某某醫院、家屬披麻戴孝來醫院灑冥紙，黑道把醫師押走逼下跪……很多病患家屬不走體制內的救濟管道，而選擇體制外的抗爭，例如黑道、民代、媒體、網路……

當年有一位資深的醫師告訴我：「與其被這樣鬧，我還寧可家屬來告我，大家去法院講清楚！」

我試著搜尋一個很多年前的網站，但現在已經關閉了，或許還有讀者知道「不爽網」，那是一個百分之百供人發洩的地方，由於匿名，所以什麼都罵，也不必管人身攻擊、誹謗什麼的，舉凡消費糾紛、用餐體驗……甚至還有「醫療糾紛」專區。

發文的起手式一定是「╳╳╳醫師沒醫德」、「╳╳╳醫院草菅人命」，關於醫療的內容沒寫幾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就是把醫師連名帶姓點出來罵，用各種難聽的字眼，下面更有一堆人留言跟著罵。

那是很糟的年代。

當時我就常想，家屬當然有權利對醫療結果表示不滿意，很多狀況醫療端也並非百分之百沒有失誤，那為什麼不循體制內的方式救濟呢？有許多方式可以解決，請院方公關或法務人員調解、請衛生局進行官方調解，再不行就正式提告，有什麼話到法院說。用野蠻的方式，未必能達成目的。

二十多年過去，情況有好一點嗎？

抬棺抗議少了，「不爽網」關閉了，但更多的是個人臉書、IG、Threads、╳╳公社、靠北╳╳，非理性的抗爭行為沒變少，只是換個方式，改在社群媒體上發泄甚至公審。

差別在於醫護人員懂得還擊、社會也慢慢出現公道與平衡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一面倒地批判醫療。昏迷或死亡的病患固然值得同情，然而社會慢慢意識到，造成此狀況的可能是疾病本身與治療本身無法預期的風險，這個「加害者」之名，未必得讓醫護來承擔。

然而這樣的「變好」，與我心中的「正常」還有一段距離，醫病關係本就不該對立，若只是挨打的一方開始還擊，然後達到表面上的平衡，依然不是正常的狀態。現在的「變好」，是建立在對抗與平衡之中，回歸理性與體制，才應該是正常醫病關係的樣貌。

醫療糾紛 醫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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