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30 醫療.血液.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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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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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8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讓病人感受到被尊重
編者按:本週的三篇文章選自醫學院五年級學生在教學醫院完成六個月的內外科臨床訓練後的心得報告。一位學生在自己剛走入病房開始實習時,因為曾經給予病人錯誤的訊息,而自覺無地自容,但後來卻發現病人記得的是「我的陪伴,而非我的不足」。他領悟出「病人」的「人」遠比「病」來得複雜,期許自己未來能成為不只是治病的人,更是陪伴與守護病人的存在。一位學生由兩位不同的病人學到疾病帶來的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還有對未來的恐懼與不安。而醫療人員能做的,不只是診斷與治療,還應該給予病人理解與支持。她認為用心傾聽才會發現病人的人生遠比我們所看到的還要豐富,而我們的話都可能影響他們的恐懼與希望。一位學生領悟出「讓病人感受到被尊重的重要」,她發現必要時,「道歉」不僅是讓病人感受到醫師的關心,還能在醫病關係中建立起更好的信任橋樑,而在病人心中傳達一種同理心。醫師適時的一句「稱讚」與「鼓勵」更能改變病人的心情,變得更積極配合。道歉的意義是什麼?當我回顧道歉的意義時,我不禁感到自己曾經對道歉有著一種錯誤的理解。我曾經認為,如果自己沒有犯錯,為什麼要道歉呢?即使真的道歉了,也不過是為了減少衝突,或者是受環境壓力下的虛偽道歉,似乎沒有太多的真誠。然而,隨著在醫學人文課程中不斷深入討論,我逐漸理解到,對病人道歉並不一定代表醫師有錯,它其實是一種表達關心和同理心的方式,是為了讓病人感受到尊重,並有助於修復醫病關係。回顧我學習過程中的第兩個案例,讓我深刻感受到道歉的強大力量。一位病人因為傷口貼防水貼片過敏,經過三次急診開立抗組織胺仍無改善,蕁麻疹讓他整個週末都難以入睡,身心俱疲。在這樣的情況下,急診醫師的處置方法其實完全符合標準作業流程,即使是其他醫師也會做出相同的處置,然而病人的身體反應卻不如預期。從醫生的角度來看,這並不是醫療上的錯誤,但當我們站在病人的角度,病人的痛苦是真實的,且對他來說是極其折磨的。此時,如果醫師只是冷靜地解釋治療過程,而忽略病人當前的情感反應,病人可能會覺得自己被忽視。因此,當我們能夠誠懇地說一聲「真的很抱歉讓你這麼不舒服,造成你的困擾我們跟你道歉。你難受我們也一樣,我們再一起找個更合適的方法來幫助你」,這不僅能安撫病人的情緒,還能讓病人感受到我們的關懷,從而幫助建立起更好的醫病信任關係,讓治療過程更加順利。第二個案例也讓我意識到,對病人道歉其實不僅僅是為了表達歉意,更是為了解決因情緒衝突而可能產生的對立。當一位病人舟車勞頓地趕來醫院,卻因為重複回答相同問題而表現出不耐煩,甚至直言「已經浪費我一個小時了」,這樣的情況常常會讓醫師感到生氣或不爽。然而,若我們選擇不回應,或者將內心的不快藏在心中,直接急於結束病人的問診,這樣可能會讓雙方的關係陷入對立,並不利於建立真正的醫病信任。相反,如果我們能夠換個角度來回應,例如「我知道你剛剛已經回答過了,真的很抱歉讓你覺得麻煩,我只是想確保不會遺漏任何重要資訊,這樣我們才能幫助你更快得到適合的治療」,這樣的回答能讓病人感受到醫師的誠意,並理解醫師的出發點是為了更全面地了解病情,從而更願意配合,這不僅能化解情緒,也有助於促進病人的治療進程。道歉不僅是讓病人感受到醫師的關心,還能在醫病關係中建立起更好的信任橋樑。我逐漸明白,道歉的真正意義不僅是為了平息衝突或表達歉意,而是為了在病人心中傳達一種同理心,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被重視和尊重。尤其是在面對情緒激動或情況複雜的病人時,簡單的一句道歉就能改變整個局勢,為後續的溝通和治療鋪平道路。此外,我還學會了稱讚的價值。在醫療實踐中,很多病人可能會被標籤為「困難病人」,這些病人可能因為病情長期得不到解決而表現出不耐煩或者情緒不穩。然而,醫師的一句稱讚往往能改變病人的心情,並促使他們變得更積極配合。曾經有位病人因為過程中的不耐煩而顯得情緒激動,但老師卻巧妙地用「聽說你是客家人,我認識的客家人都很有禮貌!」這樣的話語來化解病人的情緒。這樣的稱讚不僅讓病人放鬆,還能提升他們的合作意願。因此,在病人願意配合治療時,我們應該及時給予正向的反饋,例如「你真的很有耐心,願意多次回來急診尋求解決辦法,這對你的健康來說是很重要的!」或是「謝謝你的耐心與信任,我相信這次我們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來幫助你。」這樣的語言不僅能緩解病人的焦慮,也能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努力被醫療團隊所認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所謂的困難病人,或許只是一些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不適,或是被疾病折磨的病人。也許我們少一點不耐煩,一句「道歉」與「稱讚」能成為一把鑰匙,打開他們的心,了解他們需要幫助的地方。總結來說,道歉在醫病關係中的意義不僅僅是為了平息爭端,更是為了建立信任和理解。道歉是一種主動修復關係的方式,通過表達同理心,我們不僅能夠讓病人感受到尊重,也能讓自己在面對困難病人時保持冷靜,避免情緒化的反應。在醫療工作中,我們不應該將病人視為問題,而是應該學會理解他們的困境,並用道歉、稱讚、鼓勵等方式建立積極的溝通與信任,這將有助於改善醫病關係,也能讓治療過程更加順利。道歉與鼓勵,這兩種簡單卻深具力量的行為,正是醫療實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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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超越病名——在病人背後看見更完整的「人」
編者按:本週的三篇文章選自醫學院五年級學生在教學醫院完成六個月的內外科臨床訓練後的心得報告。一位學生在自己剛走入病房開始實習時,因為曾經給予病人錯誤的訊息,而自覺無地自容,但後來卻發現病人記得的是「我的陪伴,而非我的不足」。他領悟出「病人」的「人」遠比「病」來得複雜,期許自己未來能成為不只是治病的人,更是陪伴與守護病人的存在。一位學生由兩位不同的病人學到疾病帶來的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還有對未來的恐懼與不安。而醫療人員能做的,不只是診斷與治療,還應該給予病人理解與支持。她認為用心傾聽才會發現病人的人生遠比我們所看到的還要豐富,而我們的話都可能影響他們的恐懼與希望。一位學生領悟出「讓病人感受到被尊重的重要」,她發現必要時,「道歉」不僅是讓病人感受到醫師的關心,還能在醫病關係中建立起更好的信任橋樑,而在病人心中傳達一種同理心。醫師適時的一句「稱讚」與「鼓勵」更能改變病人的心情,變得更積極配合。在醫療現場,我們習慣努力去診斷疾病,因為比起心情、感受這些無法量化的東西,身體的理學檢查、實驗室數值、I/O 記錄都來得更具體、更容易掌握。我們診斷病名、監測病情進展,並盡可能地提供治療。但在這些診斷與數據的背後,被一個個疾病名稱掩蓋的,是「人」的存在。他們不只是病人,在疾病之前,他們是擁有完整人生的個體。她是受邀各地演出的二胡老師,她是剛退休準備學習水墨畫的企業老闆,他是家中不可或缺的支柱,她是一位有著身心障礙孩子的焦慮母親。個案一:焦慮比疾病更折磨人A 女士,一頭紅棕色的捲髮,眼神裡藏著一抹難掩的疲憊。她的三個兄弟姊妹都因癌症過世,這讓她對癌症充滿恐懼。對她來說,癌症意味著劇痛與死亡判決。這次,她因為腹部被超音波和 CT 掃描到一個 10 公分的腫塊而來住院做切片檢查。我和學長按照病理報告跟她提到淋巴癌,然後每天幫她例行觸診淋巴結,記錄病情的變化。直到有一天,老師問我們:「你們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很急著會診血液腫瘤科嗎?」這句話讓我意識到,如果今天我是她,完全沒有醫學背景,當我聽到「肚子裡有個 10 公分的腫瘤」,我會不會每天都焦慮得無法入眠?我們每天在病房為她進行例行檢查,卻沒有真正解決她的恐懼。而如果有血液腫瘤科的醫師能夠清楚地向她解釋病情,提供後續的治療計畫,她或許能安心許多。後來的日子裡,我還是每天去看看她,但比起單純地做檢查、問「睡得還好嗎?」「吃得還好嗎?」,我更多地與她聊天,才知道她真正擔心的並不只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她的孩子——一個需要她照顧的身心障礙兒。如果她離開了,這個孩子該怎麼辦?她擔心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她無法再去守護的未來。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疾病帶來的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還有對未來的恐懼與不安。而我們能做的,不只是診斷與治療,還應該給予病人理解與支持,讓他們知道,他們並不是孤獨地面對這一切。個案二:希望能改變一個人B 女士,在還很年輕的年紀卻已乳癌轉移到骨頭、肝臟、肺臟,甚至腫瘤壓迫到 T4-5 脊椎,使得她從肚臍以下完全無法動彈。當我們第一次走進病房時,她戴著鼻導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些許喘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這次,她因為肺栓塞住院,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予抗凝血劑。她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也不太願意和精神科醫師談話。疾病困住了她的身體,也困住了她的心。她的世界,彷彿只剩下病房的天花板。然而,陳醫師卻有種魔力。和她聊了幾次之後,她竟然開始願意與精神科醫師對話,開始願意與我們交流。我們都好奇這其中的轉變,直到我們發現,原來,她是一位二胡老師,許多人都想邀請她演出。也正因此,每當聊到二胡時,她的眼睛都會發光,她的語氣總是變得更加正向。老師鼓勵他可以帶二胡來練習,增加手部活動也肯定她的價值。我們能給她的,或許不只是藥物,而是一種「希望」。當她知道自己還有機會,再次拿起二胡,再次站上舞台,她的狀況也跟著變好了許多。疾病限制了病人的許多事情,但我們能做的,不只是處理疾病本身,而是撫慰他們的內心,帶給他們希望與目標。醫療的核心,並不只是對抗疾病,而是關心「人」本身。我們的病房裡住著的,不只是某位「乳癌轉移的病人」、某位「淋巴癌患者」,而是一位母親、一位老師、一位家庭的支柱、一位對未來仍有夢想的人。當我們開始用心去傾聽、去理解,才會發現,他們的人生遠比我們所看到的還要豐富。而我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他們的恐懼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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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4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從學習者到陪伴者
編者按:本週的三篇文章選自醫學院五年級學生在教學醫院完成六個月的內外科臨床訓練後的心得報告。一位學生在自己剛走入病房開始實習時,因為曾經給予病人錯誤的訊息,而自覺無地自容,但後來卻發現病人記得的是「我的陪伴,而非我的不足」。他領悟出「病人」的「人」遠比「病」來得複雜,期許自己未來能成為不只是治病的人,更是陪伴與守護病人的存在。一位學生由兩位不同的病人學到疾病帶來的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還有對未來的恐懼與不安。而醫療人員能做的,不只是診斷與治療,還應該給予病人理解與支持。她認為用心傾聽才會發現病人的人生遠比我們所看到的還要豐富,而我們的話都可能影響他們的恐懼與希望。一位學生領悟出「讓病人感受到被尊重的重要」,她發現必要時,「道歉」不僅是讓病人感受到醫師的關心,還能在醫病關係中建立起更好的信任橋樑,而在病人心中傳達一種同理心。醫師適時的一句「稱讚」與「鼓勵」更能改變病人的心情,變得更積極配合。那是剛進臨床實習的第三週,週六上午11點初,我抱著整理好的病歷走進病房,68歲的C女士的病史十分複雜:右側乳癌、肺腺癌骨轉移、裝有心臟節律器,還有長串的藥物清單——從鎮靜劑到化療藥,彷彿她的人生被裝進了一顆顆藥丸裡。我翻著病歷,注意到她上個月因脊椎壓迫緊急手術,住院期間又併發感染,這次則是因為呼吸困難再度入院。「這是個複雜的案例,得要好好詢問病史,學習如何鑑別診斷來幫助病人。」我心想,希望透過展現積極的態度,讓病人感受到我的關心。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藥水味。C女士躺在病床上,鼻導管繞過耳際,氧氣順著透明軟管流入她急促起伏的胸口。她戴著一頂毛線帽,臉頰凹陷,皮膚蒼白,外籍看護將她從床上小心的扶起。而病人的姊姊和外甥站在床尾,看到我進入病房,緊張的拉我到一旁詢問:「醫師,請問這次喘會不會跟心律調節器有關?」我小心翼翼的回覆:「很多情形可能會導致病人喘,我們正在尋找確切病因,主治醫師也安排了電腦斷層檢查……」姊姊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後我便開始問診,幾分鐘後,外甥突然說道:「醫師你的檢查需要多久?因為病人看起來很喘,能不能分段做,晚點再回來?」我沒聽出弦外之音,只跟他解釋完整的評估有助於釐清病況,便轉頭繼續追問病人症狀:「咳嗽有痰嗎?躺下時會不會更喘?」隨後,家屬可能認為不要打擾我做評估,便離開病房。問診結束,C女士準備躺回去休息,此時她突然蹙眉,按著腰,感覺十分的不舒服,我急忙脫口而出:「如果疼痛最痛是十分,現在有幾分?」她突然大聲道:「你們都只會問這個!」語氣裡的不耐像一盆冷水澆下,我尷尬的道歉,便狼狽離開,看了一下手錶,已是12點過後,我匆匆收拾病歷,卻被護理師學姊叫住,她提醒道:「我們的病房在週末的探視時間,是11點到12點,家屬是從基隆來的,你這樣會讓病人錯過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喔。」回頭望向空蕩的走廊,姊姊和外甥早已離開。我的「認真」,沒有帶來關懷,還斷開了病人與家屬的聯繫。隔週一,主治醫師看完電腦斷層影像,判斷是肺栓塞,走進病房:「確定是肺栓塞,今天開始用抗凝血劑。」她抓緊被單,緊張的問:「醫生…這病…嚴重嗎?」主治醫師簡單而直接地回答:「這是可能會致命的疾病。」隨後則說:「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不要想太多。」此時,病人的眼神中似乎仍透露著不安。下午五點,我再次踏入病房,不是為了評估病況,而是單純想看看她的狀態。C女士正試著坐起,鼻導管隨著喘息晃動。「對不起,週末耽誤您和家人相處……」她愣了幾秒,忽然揮手:「哎,沒關係啦!」蒼白的臉上擠出苦笑,「你們學生也很辛苦。」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她緊鎖的往事。C女士說自己從小學就因瘦弱而自卑。「出社會,我拚命工作,也努力吃的均衡、吃的營養,卻連一公斤都胖不了。」她聲音開始顫抖「我這輩子都在工作跟生病……希望下輩子能夠吃得胖一點,過的健健康康的……」聽到這裡,眼淚再也忍不住,我本來還在思考要如何安慰她,但這個願望如此簡單,卻對她來說是如此遙不可及。我握住她的手,卻找不到任何言語,只能陪伴著她,靜靜落淚。C女士似乎有點驚訝,也對我的糗態感到不好意思:「沒想到你也開始哭,我可能快到生命的末期了,你才這樣悲傷。」我搖頭想解釋,喉嚨卻像被棉絮堵住。我是感受她的不甘,所以感到難過,我跟她說道,我奶奶總盼望我「志為仁醫,守護愛」,沒想到在病痛面前,這是多麽不容易的事。那晚,我們沒有討論任何病情,但是總感覺好像更了解彼此一些。週二一早,C女士指著腫脹的小腿問:「我能抬腿嗎?一直躺著更難受。」我趕緊掏出手機搜尋資料,一篇中文的衛教文章寫著「靜脈栓塞應絕對臥床」,不禁思索,便脫口說:「現在動可能讓血栓跑到肺部,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再麻煩你待會再跟我們老師直接確認。」她點點頭。兩小時後,主治醫師來到病床邊,C女士直接問道:「醫生,我真不能動嗎?」醫師解釋道:「當然要動!我們鼓勵你盡量多運動」我滿臉通紅,明白自己一時心急,犯下了沒有仔細查證的錯誤。主治醫師只是提醒我:「查證來源要謹慎,臨床決策要基於實證。」查房結束後,我硬著頭皮折返病房。C女士正試著扶床沿坐起,額頭沁滿冷汗,見我進來卻笑了:「別放心上,我兒子現在是工程師,以前我教他的時候他也常常出包,犯錯才能學得快。」她語氣溫和,我以為自己是來學習如何幫助病人,但其實,病人也在幫助我成為更好的醫者。接受治療後,病人狀況逐漸穩定,最後順利出院。幾週後,我在門診遇見C女士回診。她坐在輪椅上,開心地向我打招呼,她扶著手緩緩起身,雖然雙腳仍顫抖,但已不需攙扶。「現在每天練習運動,我已經可以在外面慢慢散步了!」離開診間前,C女士對兒子說:「這位同學每天都來看我兩次,以後會是好醫生。」我站在門邊,想起週末空蕩的走廊,想起她說「下輩子想胖一點」時的淚,想起主治醫師那句「臨床要謹慎」,我明明在這段經歷中犯過錯,甚至曾經自責得無地自容,然而病人卻記得的是我的陪伴,而非我的不足。「病人」的「人」字,遠比疾病來得複雜,期許自己未來能成為不只是治病的人,更是陪伴與守護病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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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05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我心目中的理想醫療環境
編者按:本週邀請兩位老醫師分享他們「對台灣醫療環境的看法」。一位長居美國的台灣老醫師對台灣的醫療體制的現況與演化發表他的看法。一位回國多年的台灣老醫師寫出他對台灣社會大眾的呼籲,希望不要迷失於「速效」的醫療,並希望醫病雙方互相「信任」與「尊重」。 最近看到林克明醫師以他在美國行醫多年,退休後回顧台灣的醫療環境所寫出的觀察,個人也深有感觸。看到許多國外學者對台灣的醫療水準以及健保的肯定,在世界醫療的評比裡,台灣名列前茅,同時也看到不少國外人士稱讚在台灣所觀察到的民情,如最近一位法航空姐觀察到台灣遊客的驚艷表現等等,心中有無限的欣慰。不覺想到,如果我們的民眾就醫態度也能夠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話,我們的醫療環境才能夠更加改善,我們的健保才能永續經營。在此容我指出一些我所看到的令我擔心的問題。ㄧ、過分講求「速效」的醫療風氣:社會大眾因為我們的醫療制度提供就醫的方便,而造成有些病人對醫療產生不合理要求。有些民眾聽到親朋好友的「親身經驗」或電視新聞的科學報導,就擔心自己可能得到某種疾病,而要求醫師開他們所道聽途說的「好藥」或安排昂貴但事實上並不需要的檢查,譬如「斷層檢查」、「核磁共振」等。更糟糕的是,許多不需要看病的病人湧向大醫院,而使醫護人員無法好好探問病史、身體診察,導致醫療不得不犧牲品質,講求效率,而犧牲了過去醫學上所重視的醫師關懷病人、病人與家屬信賴醫護人員的溫馨感人的「醫病關係」。這種傾向也導致今日臨床醫學教育無法讓年輕的醫師學到醫療的基本功——傾聽病人與家屬敘述病情以及仔細精確做好身體診查。這樣下去,自然而然演變成有些醫院,醫生兩三句話,就開藥、安排高科技檢查以「打發」病人,病人也開始因為健保的「價廉物美」,把「看病」、「逛醫院」變為社交活動。有的病人不知不覺以為醫術高明的醫師就應該可以一聽病人的症狀,馬上作出診斷對症下藥,而對於好醫生的詳細問診、仔細檢查、聽診、觸診會被病人視為醫師缺乏經驗,而這也造成今日培養好醫師的困難。理想的臨床醫學教育,應該是醫學生能看到病人對醫師敘述他們的病情變化,而後看到醫師對病人詳細聽心音、呼吸,觸摸胸腹的一系列身體診察。這些詢問病史、身體診察的臨床基本功能夠使醫師對病人有個正確的處理方向。臨床醫學絕不是亂槍打鳥,能以高科技檢查取代,很可惜的是在醫療企業化的環境下,這種「速食店」看病方式,帶給醫學教育不良示範,而嚴重影響下一代的醫師素質,造成健保開銷越來越高漲,但醫療成果並沒有進步。這個表面上看起來令人滿意的有效率的醫療服務,事實上浪費了許多醫療資源,而當社會大眾習慣於這種看病方式,他們相對地會對用心問診、聽診、觸診的醫師失去耐心,而影響了我們培養下一代好醫師應該具有的基本態度與人文關懷。二、醫病關係之間的相互信任與尊重:台灣社會大眾一般都對醫師非常有禮貌,但有時病人反倒不願意或不敢實說他們沒有遵照醫囑,他們深怕如果講出他們因為有副作用而停藥或減藥時,醫師無法接受。這種過去的醫師父權的觀念,導致醫病之間無法互相信任與尊重,也還常在台灣看到。這也是我們醫界自己要反省的地方,我們如果能夠在第一次開新藥時,讓病人知道,我們深知每個病人都不一樣,今天開的劑量是一般人的劑量,應該是不會引起問題,但如果發現有如疲憊、嗜睡或其他可能是這藥所引起的副作用時,一定要讓醫師知道,可以減少藥量,以後再看症狀的變化,慢慢調整劑量。我們希望病人能夠每次回診時誠實地告訴醫師,他真正在服用的劑量或有什麼副作用。每個人都不一樣的體質,醫師只是以一般人可能發生的反應來開藥,但每個人反應都會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病人一定要對醫師誠實以對,這樣醫師才能真正幫忙病人治病,而不會反倒傷害了病人。當我透過自己生病、變老,我也漸漸了解許多病人沒有遵照醫囑的原因。醫師很容易因為病人沒有實說他們沒有遵照醫師所建議的治療,而動怒氣餒,但病人的不遵照醫囑時醫師也應該自我反省。總之,這是一位老醫師的肺腑之言,希望醫病雙方互相體恤,珍惜國內國外讚譽有加的台灣健保與醫療品質,好好建立醫病雙方可以互相信任、尊重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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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19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退休,但仍不忘初心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影像學的新科技對病人的診斷價值」。一位資深神經內科醫師強調高科技影像學誠然重要,但這無法取代病人的病史與身體診察的重要。一位資深放射科醫師寫出他個人在國外所接受的放射科醫師訓練對他的影響,並由此強調醫學是一個終生不斷的學習過程。醫學院五年級的時候,在課堂上聽到神經學洪祖培教授提到英國的EMI公司剛剛發明一種診斷儀器、叫做CAT Scan;大家都覺得很好奇:什麼是「貓」的掃描儀?仔細看了原文才知道CAT是Computed Assisted Tomography三個英文字的縮寫,也就是如今大家所熟悉的電腦斷層掃描儀。沒料到因緣際會,五年後我成了放射線診斷科的醫生,從第二年住院醫師的訓練開始,幾乎天天都會接觸到CT。那個時候掃描頭部平均需要12張影像,而獲取一張影像得花上108秒;如今,由頭至骨盆底部只需180秒,真是進步神速!比起第一年受訓時,必須為病人做Pneumoencephalography,CT Scan還是要輕鬆許多。Pneumoencephalography是一種必須將氣體注入蛛腦膜下腔及腦室、以判定腦部構造是否有異常位移、腦室是否有體積變化的檢查;因為不夠精確、且實施和接受檢查的人都苦不堪言,因此已經被淘汰了。過了兩年在醫學雜誌上又看到一種新的檢查方法叫做MRI,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核磁共振。從CT到MRI的出現前後只有十年,對醫學診斷的貢獻著實不小,也難怪他們在1979年跟2003年先後獲得諾貝爾醫學獎的殊榮。1984年我完成在臺灣的住院醫師訓練、通過種種考驗,到法國南部的蒙貝利耶大學醫學院,接受法國的專科醫師訓練,五年後取得MRI診斷及頭頸放射線專科醫師的資格。MRI的訓練包括一整年的物理學基礎的磨練、而放射線診斷的基礎訓練,包括胚胎學及解剖學;後者特別加強放射線經過解剖構造後成像的解析。法國的放射科醫師在做檢查以前、必須要對病人問診、甚至理學檢查;我的老師一再強調:當我們在影像上看不懂的時候,一定要回到病人身邊,好好的請教病人症狀發生的來龍去脈,用心聆聽是絕對必要的基本功、也因此醫病關係普遍的都不錯;這些都是在台灣受訓時所沒有的經歷。在台灣的時候,一位老師曾說過:美國的三軍病理學院(Armed Forces Institute of Pathology,簡稱AFIP)有一個特殊的部門叫做放射線的病理學科(Department of Radiologic Pathology),他們提供許多課程和出版品;共同的特點是影像的分析後面必然有病理的解釋做後盾、對於臨床症狀也整合的非常好,1985年我去芝加哥參加RSNA(北美放射線醫學會),從它的再教育課程、再度領教到這個機構的訓練精實;因此我在1992年利用休假去參加為期兩個禮拜的訓練課程、受益匪淺!我深刻的理解:影像的分析,除了要與臨床表現配合外,必須要有病理分析作為後盾,缺一不可。此後,我每次做完切片採樣、必定親自拿著樣本、請醫檢師染色、固定,再跟病理科醫師在顯微鏡下一起討論,直到彼此都確認足夠供診斷為止。我也因此從同事學到不少的知識、對於提供正確的影像診斷確實有不少的幫助。正如前面所說的:現在的影像檢查,影像取得的速度越來越快,以前一張CT需要將近2分鐘,現在不到3分鐘,可以得到全身的影像,而且還可以有三度空間的成像;這也就意味著現在的放射科醫師做診斷,要犯錯的機會,比起從前更快、更容易;不可不小心謹慎。一位前輩病理科醫生、每次向外科同仁回覆冷凍切片的初步診斷的時候,常常會看到他滿頭大汗;我後來漸漸的可以理解他心頭戒慎恐懼的壓力、那種敬業的態度,實在令人敬佩。這幾年AI的熱潮興起、連帶的有許多討論都聚焦在那些行業將會被AI所取代?而在醫學的領域裡,放射線診斷常常是被認爲是最有可能被取代的一門。我的看法是:大家對於AI的認識、畫錯了重點!AI可以減少因為反覆、讓人疲累而產生的錯誤,就像近年乳房攝影的判讀希望由兩位專科醫師獨立判讀、如有出入、再由第三位專家做最後的判定,以減少錯誤的發生;這是理想、事實上醫師的時間有限,為了爭取時效、務實的現況是先借助AI來找出有懷疑的地方,再由一位專科醫師做最後的確診。即使現在有遠距醫療的服務,那是資源分配不均之下的救濟手段,病人需要的還是有溫度的接觸、溫馨的對談;這是永遠無法被AI、機器所取代的。瞭解了上述我對於放射科醫師工作實況的描述,您應該會認同這個行業是很難被AI所替代的!不過AI確實能協助醫師減少犯錯的機會、增加診斷的精確度。我相信這是對於想入行的放射科醫師很好的鼓勵。回顧40多年行醫的經歷,我的體會是:書本和老師可以教會我們許多事物,同儕跟病人也可以是我們的老師、學生的問題也常常引發找尋答案的動機;其實,自己教自己也是一種很好的成長模式。學醫真的是一個終生不斷的學習過程!我是一個退休,但仍保有好奇心的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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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2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一次在病人身上靜脈注射失敗的經驗
編者按:這星期的兩篇文章是來自第一年進入臨床實習的醫學生在「醫學人文臨床討論會」的學習心得。一位醫學生因為靜脈注射失敗,當下未能及時向病人道歉而深感懊悔與愧疚。透過師生的討論,學習到學生應該對病人坦承自己是尚在學習階段、經驗不足的實習醫學生而誠懇為自己的失敗道歉,並利用這機會向病人衷心感謝他們對醫學教育所做的貢獻。另一位醫學生提出一個幾年前被發現肺腺癌已擴散至肝臟和脊椎的病人,最近被懷疑有腦部創傷或癌轉移,但家屬不忍心讓病人接受進一步檢查而發現已是病入膏肓。學生對於家屬的態度感到困惑而提出討論,討論中學生開始了解我們需要學習由病人與家屬的立場去了解他們的想法,才有可能找到他們能夠接受的建議。「您好,我是實習醫學生,為了明天的手術做準備,等下會幫您進行手臂靜脈注射。過程可能會有些不舒服,再麻煩您多忍耐一下。」雖然已經在同學的身上練習了數次,但真正站在病人面前,語氣還是不夠堅定,動作也顯得有些僵硬。對於所有的實習醫學生而言,每一個「第一次」都是很難忘的經歷—既期待著自己能夠將所學的知識兌現為實際的行動,展現白袍所承載的專業度;卻害怕任何一點的失誤,浪費了病人及家屬的信任。拿起靜脈注射的針頭,我的手心微微出汗。深吸一口氣後,我小心翼翼地將針頭刺入患者手臂上標記好的血管位置。那一刻,周圍的聲音彷彿完全消失,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於針尖穿入皮膚的瞬間。我的視線牢牢鎖住那條血管,絲毫不敢分心。直到鮮紅的血液緩緩流入針筒,才稍微感到如釋重負,壓在心頭的大石悄然落下。而平靜接著取代了壓力,讓我能穩穩地完成接下來的操作。然而,就在我準備推進軟針的瞬間,病人因疼痛微微縮了一下手臂。這不經意的動作,讓我原本穩定的手也隨之顫了一下,針尖的方向不禁偏離。我試圖重新調整角度與位置,卻再也找不到那條原本清晰可見的血管。護理師學姊見狀,便上前協助。然而,無論怎麼努力,針頭始終無法順利進入。我們只得無奈地抽出針頭,結束這次失敗的「初次嘗試」。看著病人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我裝作專注地收拾身旁的器材,低聲的說:「辛苦了,明天護理師會再協助您進行靜脈注射,現在先休息一下吧。」話語輕輕落下,卻藏不住心中的愧疚,而道歉始終哽在喉間,遲遲沒有勇氣說出口,最後只好帶著尷尬匆匆離開病房。自那以後,每次查房與病人互動時,心中總覺得少了幾分自在。尤其當需要替病人進行換藥、拆線,或是其他術後照顧時,那種不安的感覺便會浮現,擔心著他對我的信任早已在那一次失敗中悄然動搖。直到約兩週後的「醫學人文個案討論會」,我嘗試將這次事件的經過和自己的感受仔細描繪出來,坦白自己在當下因沒能及時向病人道歉而感到懊悔與愧疚,並以開放心態聆聽同學們的回饋及老師們的建議。 陳主任的一番話深深啟發了我:「道歉的意義並不在於追求病人的原諒,而是學會面對錯誤的後果,甚至勇於接受懲罰。然而,接受懲罰的前提是理解它的意義——它讓我們記憶更深刻,並從中成長。」讓我意識到犯錯本身並不可恥,反而是促使我們進步的契機。與其對失誤耿耿於懷,甚至選擇逃避,不如學會坦然接受錯誤帶來的挑戰,並藉這些經驗來豐富自己的學習歷程。就如同這一次靜脈注射的經驗,比起選擇沉默離場,我更應該在事前坦承自己是尚在學習階段、經驗不足的實習醫學生,並在失敗後勇敢向病人道歉,即使可能面臨一些不理解甚至苛責,但這些過程卻是讓我真正能夠成長的深刻印記。賴教授的話讓我對醫病關係有了全新的理解:「與病人分享反思,展現醫者的力量,這不僅讓病人明白他們在醫學教育中的重要性,更能賦予他們在病痛中一份尊嚴與成就感。」作為一名實習醫學生,我常常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擔心病人因此對我失去信任,這讓我不自覺地過度放大每個細節,將每個處置簡單地界定為對錯。然而,隨著學習的深入,我逐漸明白,醫病關係並非單向的「治療」與「被治療」,而是充滿互動與信任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病人不僅是我們的學習對象,更是我們成長的夥伴。他們的支持和配合對我們的學習至關重要,並深刻影響著醫學知識的傳遞與實踐。當有機會時,我會更加主動肯定病人對醫學教育的貢獻,這不僅能加強我們之間的信任,也能讓病人在漫長的住院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和成就感。「您好,我是正在學習的實習醫學生,接下來會為您進行手術前的靜脈注射。如果過程中有不適,請您多多包容,也非常感謝您的理解與協助,對我們這些還在實習階段的醫學生來說,這是非常寶貴且重要的經歷。」我想在下一次遇到類似的情境時,我會試著這麼說。我不會再逃避責任,而是學會誠實面對自己的不足;不再誤解醫病關係的單向性,而是勇敢分享自己的學習過程,邀請病人一同參與其中。我相信,這樣的雙向醫病關係,將成為我成長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基石。我也將不辜負這些寶貴的經歷,將它們轉化為不斷進步的動力,繼續邁向更成熟的醫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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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7 名人.林靜芸
林靜芸/免罰款、高鐡半價…原來變老有這麼多好處!角色轉換感受美好人生
我之前很怕變老,覺得器官逐個變差,骨頭逐塊變鬆,皺紋愈來愈多,很是恐怖。變老免罰款、煩惱變少前幾天回家,我從捷運站爬樓梯出來,過馬路時沒注意紅燈,被現場的警察逮到。我很恐慌立刻求情,警察鐵面無私,要我交證件。他邊核對身份證邊說:蛤?74歲,這是你嗎?不像!說得我心花怒放,準備接受罰款。一旁陪同的員警卻宣告「年逾65歲的老人優先勸導」,結果我因為年紀大免罰款,高興了一整晚。老人多病痛,比我年長的朋友常警告我,不要興災樂禍,等你變老,你就知道。我可能先天少一根筋,已經變老,還是很快樂。所謂很快樂,當然不是一直快樂,因為身體免不了病痛,例如坐骨神經痛,就煩了我一陣子。但是努力克服之後,知道自己能癒合,知道上帝還會照顧我,變老的美好感又加倍。對吧!如果沒有疼痛,人生真是太平淡了。變老最大的好處其實是煩惱變少,高中之後我最大的困擾是手汗。我沒有膽量嘗試治療手汗的手術。曾經汗多到手會滴水。尤其愈擔心,愈是出汗,變老之後忘了害怕,忘了手會出汗,不知何時手汗消失,與人握手常被誇讚手很細嫩,自己愈想愈開心。變老最棒的是人生角色的轉換變老有捷運打折、高鐡半價的優待,還有許多省錢的好康。我個人覺得變老最棒是人生角色的轉換。「品格」一書的作者大衛布魯克司說人生前半段是創造履歷,後半段是準備墓誌銘。講白一點,後半段主要是奉獻自己。哈佛大學克雷頓克里斯汀生提到人們上天堂時,上帝不會因為你的頭銜、你的財產、或是你的成就給你好的分數,最後的裁判看的是你幫了多少人,你跟多少人有親密溫暖的關係。有些人變老之後,汲汲營營,或則與年輕人為敵,努力囤房。或則四處替自己找機會,過著烏煙瘴氣的生活,其實是沒有搞懂變老的意義。作為整形外科醫師,我年輕時每天數算作了多少微整,開了幾檯手術,以為這樣就是功成名就。變老之後把病人當朋友及家人,醫病關係很輕鬆,病人其實最想知道三件事,一是疾病的診斷,二是醫師有沒有經驗,三是如何治療。變老讓我有時間,有耐心,也有方法向病人解釋。另方面我的年資增加容貌變老,病人比較信任。有一位70歲的老太太,丈夫過逝之後,重度憂鬱,失眠、厭食、暴瘦,醫師及家人束手無策,她眼皮下垂來看我的門診,我替她縫了眼皮之後,跟她聊天,讓她講出心中的苦。每回來門診,我握緊她的手或是擁抱她,讓她知道有人心疼她,老太太漸漸肯吃飯,肯出門。理由是醫師比她年紀大,還在工作,她也不能太頽廢。類似的案例很多,我的執業內容改變,為人服務的機會增加,更能感受人生的美好。人生幸福指數80歲達高峰根據文獻,年紀大的人知道自己時間有限,會有「社會情緒選擇現像」,面臨長期目標與短期情緒衝突時,傾向珍惜眼前的小確幸。加上老人來自職涯或是社會壓力較小,人生幸福指數在80歲時達到高峰。對我而言,變老很美好。變老讓我能重新學習,努力被利用,從奉獻中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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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8 醫聲.領袖開講
院長講堂/奇美醫院院長林宏榮 訂3大醫療方向 照顧台南人一輩子
以「咱的醫院照顧台南的鄉親,提供社會需要的醫療,別人不做的奇美來做!」為宗旨的奇美醫療財團法人奇美醫院,前身為逢甲醫院,創院迄今56年,奇美醫院院長林宏榮2年前接任院長,積極推動AI智慧醫療、全人醫療照護及無牆醫院,誓言要照顧台南人一輩子,讓奇美醫院成為民眾最信賴的醫療體系。在奇美醫院服務近30年的林宏榮,是首位從成大醫院轉任奇美醫院的神經外科醫師,後來轉任急診醫學部主任,看透許多生老病死。「每一位病人都是我的老師。在急診最重要的醫療,就是要讓病人安心。」他說,這是奇美急診的核心價值。引進醫病共享決策目前林宏榮擔任社團法人台灣生活型態醫學會及台灣急診管理學會理事長,也曾任財團法人醫院評鑑暨醫療品質策進會執行長,將「醫病共享決策」引進台灣醫療體系,同時推動「預應式醫療糾紛處理」,以減少及預防醫療糾紛等概念,促進台灣各大醫院重視醫病關係的課題。「別人不做的,奇美來做」,林宏榮表示,奇美醫院要滿足並提供社會所需要的醫療,希望奇美能成為民眾最信賴的健康照護醫療體系,目前積極朝3大方向努力前進。1.AI智慧醫療提升醫療品質現今科技發達,台灣各大醫院對於最新醫療器材引進不遺餘力,不過在醫療上最重要的還是「人」,因此,透過醫師對病人、對疾病的了解,搭配適當的AI科技助理輔助,才能讓醫療品質達成卓越之效。2.促進健康的全人醫療照護奇美致力提供從懷孕、出生、成長、中老年長照到最後安寧的照護;台灣醫療發展相當成熟,如今最缺乏的是告訴民眾如何透過良好生活型態來維護、維持自我健康,「醫療不僅是要好的預後,更要有好的預防」。3.推動無牆醫院符合衛福部推動的「在宅急症照護醫療」政策精神,奇美規畫居家護理、居家醫療、居家住院及居家安寧等措施,是率全台之先的領頭羊,也到病人家中進行在宅胸腔X光拍攝,把醫院醫療延伸至病人的社區,未來更將發展「居家遠距監測」,達到「無牆醫院」理念。籌備南科奇美醫院奇美醫療體系中,奇美醫院是醫學中心,柳營奇美是區域教學醫院、佳里奇美是地區教學醫院,林宏榮指出,未來奇美持續以「深耕台南」為目標,致力經營完整的醫療體系,目前籌備興建「南科奇美醫院」,將補足台南醫療服務缺口的最後一塊拼圖。雖然林宏榮工作繁忙、生活作息不定,自嘲沒有特別的養生方式,但他認為,如今生活型態醫學意識逐漸抬頭,並非每個人都適合用標準「刻板化」的健康模式去要求,只要生活型態注入健康的元素,就是一種養生的方式。像他平時會在住家附近的公園或校園操場慢跑,每周重訓1次,近期則響應醫院「日行7000步」的健康健走活動。168斷食堅持9年「我執行168間歇性斷食的生活型態長達9年,每天只吃2餐。」林宏榮說,他因為晚餐常需要參加應酬或餐會,免不了是大魚大肉,所以中餐會選擇多吃一些高纖維蔬菜、蛋白質等,盡量不吃澱粉及肉類,調節2餐之間的餐食,避免吃得「營養過量」。林宏榮●專長:神經外科、急診外傷科●現職:奇美醫療財團法人奇美醫院院長、社團法人台灣生活型態醫學會理事長、台灣急診管理學會理事長●學歷:台北醫學大學醫學士、國立成功大學高階管理碩士●經歷:台灣急診醫學會第8屆理事長、財團法人醫院評鑑暨醫療品質策進會執行長、奇美醫院首席醫療副院長、奇美醫院急診醫學部主任給病人的一句話:民眾要做自己健康的主人,醫師則是民眾健康的啦啦隊與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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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學人文反思寫作
編者按:本週的兩篇文章一篇是實習醫學生從一位酒精成癮病人的追蹤訪談引起反思,寫出非常令人驚豔的學習心得,透過深度的聆聽才悟出自己在沒有同理他人的情況下就先下了批評,在自己腦中替對方描繪出人格特質,忽略了聆聽與瞭解的問題。透過這樣的自省,學生悟出醫療人員以優越者心理導致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無法鼓起勇氣向周遭的人求助。另一篇是諮商心理師寫出她如何耐心幫忙因為失智症老人的不雅行為而引起困擾的家庭。她強調增加「親密感」的互動,可以減少失智症病人的「不適切性行為」、重視高齡與失智者身份的情感需求,並強調長期與失智照顧場域裡性別情感教育的重要性。我想每個人對於某件事物都會依照個人經驗為事物下專屬於他們獨特的註解。關於酒精,如果是一個常參加聚會的人,他會說酒是熱鬧、是快樂;如果是一個在有美酒的餐廳被告白的人,他會說酒是愛情、是浪漫;如果是一個不勝酒力的人,他會說酒是暈眩、是不適,那如果是一個習慣性酗酒、把酒精當成麻痺自己的藥物的人呢?他會說酒是什麼呢?A先生,一位中年男性,身上的灰色短袖上衣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代感,荷葉邊的領口與袖口,脫線的線頭隨著A先生的動作時而顯露時而被覆蓋,搭配著與衣服一樣同為深色系的短褲與台灣街頭經典的藍白拖,老舊的上衣下可以看出A先生肥厚的身軀,頭髮看起來應該距離上次修剪有一段時日了,這是我們小組去訪問A先生時,第一眼看到他的樣子。10年前,A先生來到醫院精神科門診,當時的他因為酗酒的關係,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受到很大的打擊,經過幾次門診的相處與了解,慢慢地建立起信任關係後,A先生開始講出他背後本來想要隱藏的故事。一開始在年輕的時候因為身邊同儕的影響,開始習慣用每天一瓶米酒當作自己睡前的儀式,因為覺得喝酒可以緩解他的疲倦也可以讓自己心情比較愉悅,漸漸漸漸的,一瓶變兩瓶、兩瓶變三瓶,時間點也從睡前變成了只要饞酒了,就是喝酒的時機,這些習慣到他成家、有了孩子之後也是一樣,初期並沒有造成什麼問題,但他習慣性飲酒的狀況就像暴風雨前的大海一般,平平穩穩地但卻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直到有一天突然傳來A先生的姊姊因為憂鬱症離世的消息,這個消息有如天空厚重的雷雲一樣壓迫、佔據了A先生的大腦……A先生只能每天用酒精麻痺自己、麻痺掉悲傷,每天把自己泡在酒精裡面,這不只讓他自己失去家人的信任,也失去了工作與健康,經濟狀況因為失業加上喝酒的支出也越來越不堪負荷,種種的打擊加上女兒與妻子的疏離成為他想要改變的契機,正是這個契機讓他來到醫院,也讓我們有機會去聆聽他的故事。時間回到我們第一次訪問A先生的午後,我們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滴酒不沾三年了,這對一個曾經重度依賴酒精的人來說,三年是多麼的長啊!正當我們震驚的時候,A先生卻緩緩地說:「不需要去算究竟已經戒了多久,因為戒酒是一輩子的事。」這句話「轟」的一聲在我心中迴盪了好久好久,我們常常會說:「我已經持續運動一週了!」或是:「我已經一個月沒吃甜點蛋糕了!」一週、一個月相對於三年來說有多麼不值得一談,我們對於短時間的堅持就沾沾自喜的心理在A先生這句話面前又顯得多麼的渺小,我不禁想著究竟要有多大的毅力與謙卑才有辦法堅持下去、忍住慾望呢?訪談結束之後,我進入了很深的反思,其實我在過去聽到「酗酒」這個詞語的時候我就會替那個人加上一個負面的標籤,總會覺得對酒精成癮的人是一個很沒自制力,也不會為自己與身邊的人著想,但是這次經過這樣子深度的聆聽我對於之前我會有那樣的想法感到非常的抱歉,在沒有同理他人的情況下就先下了批評,也自己在腦中替對方描繪出人格特質,忽略了聆聽與暸解。當我們聽到咖啡因成癮、糖份成癮的時候在我們心中對於這些名詞的第一想法,以及當我們聽到酒精成癮的時候我們心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他們兩者有什麼不一樣呢?還有造成他們不一樣的原因又是什麼呢?其實不管是酒精、咖啡因或是糖份,只要上癮就代表我們的意志力無法控制我們的行動,癮這個字本身並沒有褒意或是貶意,這是一個現象的描述,是社會大眾用普遍的價值觀替物質上癮冠上了好或壞的意義。當我們說一個人咖啡因成癮時,我們腦中浮現的是一個認真努力,犧牲睡眠的上班族或學生;而糖份成癮的人我們想到的會是一個胖胖的人,每天拿著一杯全糖加料的手搖飲,甜點、餅乾永遠都吃不膩;那酒精成癮的人呢?是滿臉鬍渣、邋遢不修邊幅、酒氣薰天的失敗者,但在這樣想的時候我們並不會去思考導致酒精成癮的原因,甚至也不願意嘗試去瞭解,因為覺得自己才是正常的、自己是站在對的那一方,所以不願給予跟自己不同的人機會,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優越者心理,我想這是最殘酷卻也最不可否認的事實,這樣的優越者心理導致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無法鼓起勇氣向周遭的人求助,因為害怕被貼上標籤,或是害怕自己軟弱的一面被揭開,因此狀況就一直不會改變,只會一直不停的惡性循環下去。A先生願意面對自己的不完美且下定決心改變的勇氣在眾多病人中實在是屈指可數的,在醫療道路上最難治癒的其實都不是各種常見或罕見的疾病,而是病人心中的那道坎,能把坎打平的方法大抵就是病人需要敞開自己的內心讓醫生走進去,一起針對根本問題找出解決方法,如果一開始A先生就單純為了戒酒而來,並沒有說出替代故事,醫師就無法針對其心理層面給出陪伴與支持,故事的結局也許就會改變。醫與病之間有一扇上鎖的門,在一段醫病關係中透過醫生的真誠與病人的信任一同攜手找到門的鑰匙把門打開,門的屏障消除後,病人與醫生才是真正的面對面溝通,這樣的醫病關係才是真正能給病人希望的關係,期許之後的我在行醫路上能一直記得A先生帶給我這樣一堂寶貴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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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4 醫聲.領袖開講
院長講堂/項正川行醫不忘環保 看病40年仍在第1線
新北市立聯合醫院院長項正川接下新北聯醫走過8個年頭,由於未來板橋院區量能將回歸三重區,他期盼能再蓋一棟醫療大樓照顧更多的病人,成為社區型的醫療中心。項正川從腎臟內科醫師一路走來,對病人有使命感外,也對環境保持關懷,25年前在花蓮租地種樹,「要把樹種起來還給地球」,看著樹苗已成林,他很有成就感。腎臟科顧病人一生 感嘆常被汙名化現年61歲的項正川走上行醫之路,緣於小時候常跟著家人探訪在台北三軍總醫院旁學人新村的親友,心裡種下在國防醫學院讀書的種子,之後如願考進國防醫學院,實習期間受教於腎臟界權威謝善德、馮祥華及盧國城教授,不僅學做學問、做人做事,也引領他步入腎臟醫學領域。「腎臟科長期被汙名化」,行醫近40年的項正川感嘆地說,台灣洗腎人口居高不下,導致外界認為都是腎臟科製造出這麼多的洗腎人口,其實腎臟病有很多的原因,包含糖尿病族群大、人口老化及亂用藥習慣等。腎臟科醫師讓病人維持好的生活品質,「(病人)才會進得多,出去的少。」腎臟科是醫病關係密切的科別,經常是照顧病人一輩子。新北聯醫座落在三重,設籍三蘆與常住人口逾75萬人,聯醫是守護三蘆地區的重要醫院。不過,項正川坦言,以人床比來看三蘆地區的急重症量能是不足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是政府應思考的議題。對聯醫來說,他希望能達到社區型的區域醫院水準,讓這地區的病人不再舟車勞頓就醫,因此聯醫正規畫要蓋第三醫療大樓。將蓋第3醫療大樓 守護三蘆人健康項正川說,當初三重聯醫規模只有200床、板橋院區急性病床350床,加上開刀房、急診室留觀、化療、洗腎床位達499床,但現在量能已達到飽和狀態,未來蓋第三醫療大樓就能增加到750到800床,才能達到照顧8、9成在地民眾的目標,第三醫療大樓將以癌症治療作為發展重點。「經營醫院不能用競爭的概念,要想著如何讓民眾安心。」項正川認為,醫院門庭若市不見得是好事,因此才要著重預防醫學,「預防勝於治療」;民眾來看病只看是不是好醫師,而能稱為「好醫師」,要有耐心、愛心。項正川說,醫師的養成就像種樹,根要扎得深,且「滾石不生苔」,即使行政工作再忙,他每周仍看2次門診,繼續在第一線照顧病人,也利用開會空檔巡房,「對我而言,最輕鬆的時刻其實是看診」。行政、看診兩頭忙,他做好時間管理,往往在趕赴下一個行程時,是以小跑步狀態去按電梯,盡可能準時抵達,律己甚嚴。百岳攻頂65座 花蓮租地種樹25年從大學時期開始登山的項正川,目前百岳已攻頂了65座,爬最多次的是雪山,不過,因新冠疫情工作爆量,已有好幾年沒去爬山了,現在改為晨跑、超慢跑或打一套八段錦。他的病人從18歲到人瑞都有,日常若要顧好腎臟健康,就要盡量減少器官負擔,包括飲食、體重都要留意,「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是否善待身體,都會反映在健康上。除了自身健康,項正川也對環境保持關懷,25年前他在花蓮秀林鄉租地種樹,將2550坪的荒地打造成森林,栽種肖楠、台灣土肉桂、毛柿等樹種,每1、2個月去花蓮除草,自己搭火車、住旅館,不求任何回報,「我要把樹種起來還給地球」,雖然他自嘲做這些事只有付錢、流汗,但很有成就感。項正川年齡:61歲專長:腎炎、糖尿病、腎病變、蛋白尿、熱中暑現職:新北市立聯合醫院院長學歷:國防醫學院醫學系學士 中山大學高階經營碩士經歷:國軍高雄總醫院醫師及主任醫師國軍花蓮總醫院院長給病人的一句話: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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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5 焦點.杏林.診間
一句「他在等你們!」的體悟:醫病關係也可以是情感連結 真心陪伴才能彌補生命缺口
生死之間的距離,對醫療人員而言,既是日常又是難解之題。在我住院醫師時期,與癌症病童「蟹老闆」的相遇,讓我對此有了新的認識。我在住院醫師時曾和幾位學弟妹共同發起「陪病童玩桌遊」的活動。當時考量到癌症的病童住院期間實在漫長又無聊,又不希望他們閒暇無事便沉迷3C,我們便輪流自掏腰包,每隔1到2週時間去病房找這些孩子玩桌遊。其中一位跟我們感情最好的9歲孩子我們稱他為「蟹老闆」,罹患的淋巴癌是最難纏的類型,不只住院治療時間比別人長,還多次復發難以壓制。蟹老闆每次住院都聽到他爽朗的聲音:「你們什麼時候來?」「你們終於來啦!」,每次知道我們要去時總是特別先睡飽等我們來大戰一場。當然蟹老闆偶爾也有不舒服的時候,只能看著病懨懨又失望的他,跟他約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我還記得那個月在新竹馬偕支援,聽說蟹老闆住在加護病房病危的消息,趕緊回台北馬偕探望蟹老闆和他的媽媽。媽媽一看見我們就說:「他在等你們。」媽媽摸著他的頭說:「他已經昏迷了好幾天,醫師說可能這幾天就會走了,但是他還是一直努力著。所以我才覺得他是在等你們來看他。」我想起了宏亮的那聲「你們終於來啦!」不過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卻是已經陷入昏迷、全身都是出血點的蟹老闆。媽媽不避諱地問起我們:「你們覺得我們要再努力急救拚看看嗎?還是不要再急救了?」我腦海中想著那聰明伶俐的蟹老闆,想著如果是他,他會怎麼想?我回答媽媽:「身為蟹老闆的好朋友,我覺得他會說不要再急救了。但是身為醫師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媽媽笑著回應:「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與院牧部的同仁和醫師學妹後來參加了蟹老闆的告別式。在告別式中我藉由影片看見蟹老闆的成長歷程,才突然驚覺我認識他好少,我們進入他的生命中也不過就是短短的這兩年,當住院醫師偶爾輪到血液腫瘤科照顧過他,還有幾十次的桌遊回憶。我們又何德何能讓他在離世前等著我們呢?這個問題其實沒有解答,但是藉由美好的桌遊回憶、臨終病床旁的陪伴和告別式,我們和死亡的距離似乎從知識面向又更往前進一步了。醫護面對死亡時,如何兼顧專業與情緒這段陪伴讓我開始思考,醫護人員在面對死亡時,如何既扮演專業角色,又能應對自身的悲傷呢?關於醫護人員應對悲痛(Bereavement)和死亡的應對策略,2024年的10月曾有一篇系統性的文獻回顧提到這個主題。這篇文章並不探討優劣,但是提供了傷心的臨床照護者一些應對的方法,希望經歷患者死亡時的醫護不再是只能躲起來哭泣。(1)認知性應對 (Cognitive coping): 理性的死因分析(death attribution)、相信宿命論(fatalism)的概念、對生死的反思、用正向的經驗重新形塑死亡。(2)行為性應對(Behavioral coping):逃避死亡、社交溝通,以及執行日常活動。(3)關係性應對(Relational coping):結束關係的活動(例如參加葬禮、寫信以及進行後續訪談)。其中,參加葬禮這類的『關係性應對』,不僅有助於醫護人員釋放情感,也讓我們能更真實地面對失去的現實。(4)靈性應對(Spiritual coping):個人的靈性信仰,包括其宗教和非宗教的信念(5)職業性應對(Occupational coping):提供最佳照護、反思職業角色,以及調整職業目標。醫病關係不只是認知和專業,更是一種情感連結。在我們與死亡的距離間,那份真心的陪伴,才是彌補缺口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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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7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家庭醫學」五十年
編者按:「醫病平台」休息了一段時間,終於又開始了。本週的兩篇文章都是出自七老八十的資深醫師,一篇是行醫多年的醫師在本身生過大病之後的「頓悟」,分享如何跨過醫病鴻溝,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心得。一篇是退休後的醫師,由多年勤於閱讀筆耕之後,由醫學史的觀點,提出醫學科技教育與人文教育的並重、結合,應是我們目前面對的最迫切的課題。隱約記得1970年在台大當實習醫師時,我有六個星期的時間輪到皮膚科。這可以說是在忙亂的那一年裡少數比較輕鬆的時段。每天早上,我們幾個菜鳥圍著老教授「陪診」,探頭探腦,又儘量不要干擾診間的運作,躲開教授的視線,以免被「電」而出洋相。那時記憶最深刻的,倒還不是令人大開眼界的種種皮膚病變,也不是經常能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就看出病因、做出診斷的教授,而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內科總住院醫師。他總是聚精會神觀看,又不時作筆記。有一天有機會與他閒聊,才知道他不久就要回鄉開業,打算用最後幾個月的時間,到其他主要科系去補足他在其本科四年不見得有機會接觸到的經驗、知識。我當時完全沒有「家庭醫師」或「全科醫師」的概念,但是直覺他是個有心人,在接受多年精深的教育、訓練後,不但毅然決定回鄉奉獻,還細心設想未來病人的需求,而先做充分的準備。真正接觸到「家庭醫學」這行業是在1980年初。那時我們在洛杉磯南灣的醫學中心為了因應全國趨勢及社區需求,開始籌設家醫科及其「住院醫師」訓練、養成計畫,卻遲遲不見動靜。聽說我們那幅員廣大,還有不少空地的院區,竟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們容身的地方。後來他們在醫院正對面找到了一排兩層樓的店面,稍事裝潢之後,辦得有聲有色,為鄰近低收入、沒有保險的居民帶來高素質的醫療照護。從這樣簡單的開始,「家庭醫師」及「全科醫師」的概念日漸普及,目前已經成為不分貧富,多數人求醫就診重要的一環。的確,我們的健康是一體的,本來就不應該「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但是既然這整體的概念這麼重要,為什麼比起其他科系,家庭醫學的源起會晚這麼多呢?這個疑問,我多年都不得其解。直到最近重讀「劍橋插圖醫學史」及「瘋狂簡史」作者Roy Porter的經典之作,,以及哈佛醫學史教授Charles E. Rosenberg 的「 Our Present Complaint: American Medicine, Then and Now」(Rosenberg的晚年力作;一本別具特色的醫學史),才恍然大悟。原來奠基於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由內科的威廉·奥斯勒 (William Osler)及其同僚病理學科的William Henry Welch、外科的William Stewart Halsted、婦產科的Howard Atwood Kelly「四大師」(The Big Four)在1890-1905年間主導創立,經由1910年的Flexner Report而定型的現代醫學教育、訓練制度,從來都是以醫院為基礎,著重的是培養年輕醫師凡事尋根究底,解決種種疑難雜症的能力與擔當。為了專精,自然需要分科,而且百年來隨著知識、科技的日新月異,分科越來越細。這樣的制度讓學生及「學徒」(實習與住院醫師)有機會接觸和處理嚴重、罕見、「有趣」的病人。但是不管奥斯勒及其他醫學教育先驅如何強調人文觀懷的重要性,他們念茲在茲的是引進歐洲以病理學、生理學為基礎,注重研究及科學證據,用機械化約論(mechanical reductionism)來取代生機論(vitalism)的取向,以此來徹底改革前此師徒相承、經驗重於學歷(那時他們多半只有幾個月的「私人醫學院」的教育),與販賣狗皮膏藥(snake oil)的江湖郎中相去無幾的一般開業醫師。問題是在我們這樣嚴格管控、階級分明的新制度下薰陶、培育出來的醫師,滿腦子充滿的是日新月異、「生物學」屬性的科學新知,日夜勤讀專業期刊,唯恐落於人後。面對病人,我們專注的是尋求「真正的」(通常也就是單一的)疾病診斷以及根除或控制疾病的方法。就這個角度來看,好的醫師就像是好的偵探。他們找兇手,我們找病因。孔子說「苟得其情,則哀衿而勿喜」,是多麽困難的事啊!就如偵探為了辦案,需要與事主有效溝通,我們為求診斷正確,也需要建立、維持醫病關係及溝通。這正是奧斯勒那一代先哲為什麼堅持要走出(或出入於)實驗室,走入病房的一大原由。但是醫病關係的重要性,並不只限於狹義的臨床應用(確保診斷所需的資料的收集,鼓勵病者接受治療)。「關係」本身常常比我們浸淫學校、醫院多年得到的「十八般武藝」還要有效力。這最清楚呈現在多數臨床試驗所謂的「安慰劑」比藥物或其他治療方法更有效的事實。這樣的效力或許在多為重症、急症的住院病人間比較隱而不顯,到了社區、診所,關係的重要性就無從遁形。我們當代多數的年輕醫師,接受了多年以醫院為主、科技領先的分科教育之後,回到社區,日常接觸、處理的不是種種通常無需高科技的慢性疾病(糖尿病、高血壓等),就是傷風感冒,以及無可勝數的慢性疲勞、慢性疼痛等未見得能以科技來理解、解決的問題 (所謂的MUC; medically unexplained conditions;約佔就診病人25%-60%)。這些問題與社經、家庭、心理、文化、信仰、生活型態等非科技面向的因素有千絲萬縷的牽連。它們的處理、治療,端賴成功的、雙向的醫病關係與溝通,而這正是現代醫學教育所最欠缺的部分。家庭與全科醫學的浮現與推動,正是為了因應這醫療體系裡應是最基本,但也最常被忽略的環節。但是現代醫學卻繼續是科技掛帥的行業(其實我們社會的各行各業不也都是如此嗎?),我們說到醫學的進步及前景,講的幾乎都是基因、影像、儀器、藥物、換心換肺。關係、溝通、觀懷、照護,被視為理所當然。家庭醫學於是繼續被忽視(類似小兒科及精神醫學)。他們的保險給付,與其他有「一技在身」的科系,常是天差地別。給付既少,只好以量取勝。在美、英的醫療體系裡,每位基礎照護醫師(primary care physician)通常需照顧或被分配兩千到三千受保者,他們平常與醫師接觸的時間,被壓縮到一年一次,每次十五分鐘。在這樣短促的時間裡,他們又如何去認識病人、營建關係?儘管如此,許多年輕醫師還是前撲後繼,選擇進入這吃力不討好的行業。但是我們不應也不能把他們的奉獻視為理所當然。他們的存在,彰顯醫學兩大傳承的結合。一方面是百多年來以「機械化約論」為基礎,著重於科技、實證,致力於治病的現代醫學(因源自西方文明,也常被稱為「西醫」),另一方面則是淵遠流長,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互動、關懷為基礎的醫療傳統。如果說醫者的理想是兼具「仁術」與「仁心」,現代醫學教育幾乎完全偏重於前者,而把後者簡化、歸類於道德的範疇。仁心與仁術的並重、結合,應是我們目前面對的最迫切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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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5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變成病人後的醫師
編者按:「醫病平台」休息了一段時間,終於又開始了。本週的兩篇文章都是出自七老八十的資深醫師,一篇是行醫多年的醫師在本身生過大病之後的「頓悟」,分享如何跨過醫病鴻溝,對醫病關係有更深入的心得。一篇是退休後的醫師,由多年勤於閱讀筆耕之後,由醫學史的觀點,提出醫學科技教育與人文教育的並重、結合,應是我們目前面對的最迫切的課題。三十幾年前我還在美國大學醫院當神經科教授時,有一次因為心律不整感到不適,在家醫科同事的堅持下,我住進了醫院內科加護病房,透過許多「第一次」的體驗,深深感受到當醫師變為病人時,才能真正體會到病人與家屬的感受。在出院後,我以一篇以「生過病的醫生可能更會照顧病人」為題的文章,在美國台灣人中文報紙「太平洋時報」刊出。在那文章裡我提到了過去自己的就醫經驗,包括首次接受電腦斷層檢查,才有機會真正體會到病人置身於閉塞空間以及噪音刺激的恐懼與難受,而引起不少迴響。記得還在美國定居時,我因為健康保險的體檢,在毫無症狀的情形之下,血液生化檢查發現肝指數有些不正常,而回國探親時,曾經請教一位我非常佩服的慢我幾屆的台大醫院肝病專家,當時因為還沒有有效的對抗肝炎病毒的藥,而當時唯有的Interferon(干擾素)又有許多副作用,可能對我的忙碌工作會有影響,而我又沒有任何肝炎的症狀,所以也決定先不要治療。後來回台定居幾年以後,才確定自己是B型肝炎帶原者,而開始在肝炎專家的學長指導下接受抗病毒治療一段時間,而肝功能得以恢復正常。後來在專家指導下,成功地停用長期抗病毒治療,而得以繼續維持肝功能正常,並且抗原轉為陰性多年。但在這位肝炎專科醫師的指導下,幾年來每六個月都定期接受腹部超音波檢查,以防B肝病人日後發現肝腫瘤的可能。想不到今年八月底,腹部超音波檢赫然發現肝臟有異常,接著馬上做了電腦斷層、核磁共振,證明了肝右葉長了一個腫瘤。我與也有醫師背景的內人一起聆聽肝腫瘤外科同事,說明他對所有檢查結果的看法以及對治療的建議。他以電腦程式綜合這些影像所描繪出來的彩色立體圖像,對這顆座落於肝臟右葉深處2.1 公分小腫瘤做了非常詳盡的說明。他說,要完全切除這深藏的腫瘤,可能需要犧牲不少正常的肝臟,而我的肝功能種種數據顯示我可以承受「甚至整個右葉都拿掉」的大開刀。好處是我們可以從切除的組織在顯微鏡下確定病理診斷,但我可能需要住院至少一星期,之後還需在家靜養兩星期。另外,他也提出可以考慮非開刀治療,由放射科血管專家醫師,執行「肝動脈栓塞化學療法(TACE)」,將水溶性抗癌化療藥物與油性物質(Lipiodol)混合,加上「微粒球」注射到主要提供腫瘤養分的肝動脈分支,以阻斷腫瘤的生機。這種治療對對身體的傷害遠比開刀小,做完以後如果沒有意外,隔天就可以出院。但問題是這樣做,我們就無法像開刀取出腫瘤一樣,做出確切的病理診斷。回家後,我與內人平心靜氣地再三討論。家母在診斷B 型肝炎多年後,1983發現肝癌,當時台大醫院一位放射科年輕主治醫師赴日本學習這種栓塞治療法剛學成歸國,記得家母是台灣早期接受這種治療的幸運者之一,她前後在台大醫院經過幾次栓塞,而享有非常理想的生活品質,最後到1992肝癌復發,發生多處轉移而過世。許多從來沒有想過的往事在這幾天陸續浮上心頭。猛然想起1997年當我還在美國大學醫院服務時,因為體重銳減,而做了全身健康檢查,意外地發現兩側聲帶有明顯的運動障礙,經過耳鼻喉科教授仔細檢查才發現這是「先天性聲帶麻痺」,這也解釋了我從小呼吸聲音比較明顯,常被問及是否有氣喘,而且從小就無法參加劇烈運動。我非常感謝這位耳鼻喉科同事發現了我五十幾年「宿疾」的原因。他很親切地告訴我,我的身體已經老早就習慣於這與生俱來的毛病,說話與一般運動也都沒有問題。但他一再叮嚀,將來如果我需要做全身麻醉的檢查或開刀時,一定要記得向麻醉科、外科醫師告知自己的先天性聲帶異常,因為像我這種病人在術後拔管時,有時會有氣道不暢而發生缺氧的嚴重後果。這再三叮嚀的「忠言」促使我馬上與外科、耳鼻喉科、麻醉科同事進一步請教。種種因素更使我傾向不考慮開刀的治療。我在星期日中午住院,接待的同事親切地解釋了住院病人須知,並告訴我不久將會接到「重大傷病卡」,可以幫忙減少醫療負擔。他大概看到我面色凝重,趕忙解釋健保的政策下,癌症是屬於「重大傷病」。孰不知我之所以如此「過度反應」,是因為我一時無法接受自己在癌症醫院任職多年,今天竟會對「癌症」的診斷有這種不應該有的反應。住進病房以後,我回到「教研大樓」的辦公室,拿自己慣用的漱口杯及一些文具。當我走回醫院病房的通道時,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淒涼之感。這條常走的路,今天只是因為走進醫院時,不再是「醫師」,而是「病人」的身份,竟然會有天淵之別的感受。不覺想起過去帶著醫學生做床邊教學,碰到無法接受自己有「癌症」的病人時,我常會與病人及學生分享一篇很好的文章,「感謝上帝,我得了癌症」。這是一位醫師發表於「美國醫學會雜誌」的A Piece of My Mind專欄的好文章,台灣也有很好的中文翻譯。還記得一位女病人在看了這篇文章後,要求我給他英文的原文。原來她本身是高中英文老師,她深受這篇文章所感動,而希望能與學生分享這「課外讀物」,讓學生體會多學外文,才能品嚐好文章的原汁原味。此時重讀這文章更能領會其中的深奧。 我住院隔天就在局部麻醉下,接受了由鼠蹊部的「股動脈」穿入導管成功到達腫瘤部位的動脈,做了應該做的治療。我是在意識完全清醒下經歷十分順利的療程,但坦白說,我當時並不擔心自己,只是惦念內人因為前晚在病房陪我而沒睡好,在我進去接受療程之前,她被帶到急診應變中心發現血壓升高並有微燒……回到病房以後,見到了內人,看她沒事,我也安下了心。當晚唯一的不方便是因為股動脈穿刺的關係,有段時間右腿不敢動而稍感不適,但比起全身麻醉、剖腹摘瘤的驚心動魄,我真的躲過了一劫。隔天我就出院了。百感交集,我決定把箇中感受以「由癌症醫院『醫師』轉為『病人』」為題,寫出心中的諸多雜感,發表於我已經寫了二十幾年的經典雜誌的「杏林筆記」專欄。同時,我也才想起來,最近因為身體出了些狀況而停了一段時間的「醫病平台」。這是我們幾年前與一群關心台灣醫病關係的文藝醫界人士共同發起的電子報,希望能使「醫療團隊」與「社會大眾」有個平起平坐的園地,共享醫界、病人、家屬在治病、生病的親身體驗,希望透過醫病彼此的了解,可以改善台灣社會的醫病關係。坦白說,透過這次個人所經歷的親身體驗,才發現醫師本身生病後,更能了解跨越醫病鴻溝的困難。更重要的是,癌症比起其他疾病有更多的未知數,而這句我們醫師常掛在口邊勸告病人「要定期追蹤」的出自好意的叮嚀,更使「醫病籓籬」另一邊的癌症病人,加深他們的隱憂。這次的親身體驗,使我深感這種罹癌病人與家屬應該得到更多的支持。這幾個月來「醫病平台」之所以暫時停刊與我個人的健康有關,也因此決定改寫了個人已發表的「由癌症醫院的『醫師』轉為『病人』」,來做「復刊」的首篇文章,也希望我們能夠繼續在「醫病平台」追求醫療團隊與社會大眾分享彼此的經驗心得。同時這幾年來,關心醫學教育的有心人也發覺在這專欄過去所發表的醫學生分享他們習醫的赤子之心,以及醫學院老師在培育良醫的用心良苦,感動了不少社會大眾、病人、家屬。這是我們當初所未曾預料到的。我衷心地希望我們的共同努力可以使我們的醫療環境更勝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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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8 焦點.杏林.診間
如何告訴家屬,6歲孩可能一輩子臥床?病情告知先考量2件事
6歲的小莉,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和氣管狹窄來我們醫院進行氣管手術,處理氣管問題後,卻意外發生了急性肺高壓和心臟衰竭,我趕緊推著超音波儀器來到病床旁,看見小莉的心臟因急性肺高壓極度脹大。不久後她的心跳停止了,團隊立刻進行胸部按壓並放置葉克膜。這是我和小莉的第一次相遇。6歲小莉放葉克膜後腦中風 可能一輩子臥床葉克膜置放後,小莉被轉送到心血管外科加護病房繼續照護。團隊為小莉進行開心手術,幸運的是手術結束後她可以直接脫離葉克膜,然而當我們逐步減少鎮靜劑劑量,卻發現她對外界刺激的反應非常微弱,經過電腦斷層檢查,我們確診她發生了大面積腦中風,立即會診神經科醫師。神經科醫師檢查後,對我說:「根據我的經驗,她可能一輩子臥床,生活無法自理。」他搖搖頭並嘆了口氣:「要我幫你們跟家屬解釋嗎?」我婉拒了他的好意,我想還是由我來向家屬統一解釋。這週來小莉的媽媽每天都準時來看她,握著她的手,唱歌給她聽:「妳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把所有煩惱、所有憂愁通通都吹散。」我們知道小莉的情況不佳,因此常讓媽媽多留一會兒。午飯過後,媽媽依然守在旁邊,並且手上多了數張拭淚的衛生紙。當我們奮力地從死亡深淵中爬起並抓住懸崖邊緣。此時我們希望看到的是陽光呢?還是一道暴雷又將我們擊落?我想著腦海中的這畫面,對媽媽說:「雖然孩子的大腦右半部因急救而損傷,但孩子還年輕,成長和可塑性都很大,我們仍然有希望。」媽媽流著淚,但擦乾眼淚後她依然堅強地和我們一起,努力幫助小莉找到她的陽光:小莉在加護病房住了半年,我們見證了她清醒後的大哭、她第一次自己拿湯匙吃飯,甚至重新站立和走路的過程。多年過去了,媽媽還是時常發來小莉的照片和影片,甚至在我生日當天送上第一個生日祝福:小莉唱的生日快樂歌!每次看到孩子的笑容,我總會想起那首歌:「妳笑起來真好看」。這段經歷讓我反思,醫護不是全知全能,即便拚盡全力也無法保證所有的疾病都是完美結局。告知病情的藝術在此時更加重要,是維持醫病關係和讓醫病一同攜手努力的關鍵。然而到底如何告知病情才是好方式呢?告知病情優先考量病人及家屬感受依照《病人自主權利法》,醫師應在適當時機及方式下告知病人病情,但並未具體規範何為「適當」。《生物醫學倫理原則》提到,醫護人員有責任妥善「管理資訊」(manage information responsibly),有時需要分階段地告知。在這種情況下,美德可能比單純依循責任或權利更為合適(virtues may guide professional conduct better than obligations or rights)。因此,我建議在告知壞消息時,應先考量病人及家屬的背景、知識、情緒負荷以及韌性。並且醫護人員也可以通過深入的自我省察(Self-reflexiveness)反思自己在乎什麼?有無懼怕?同理心的剩餘狀態。再決定採取全盤、分段或限制性的告知方式,這樣才能讓醫病關係更加彈性並充滿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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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慢病好日子.更多慢病
慢病最愛問【就醫疑問】為什麼媽媽的醫師鼓勵我們全家都在同一個地方看診?
專家告訴你回覆專家: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副秘書長/同心海華診所家庭醫學專科醫師 林義傑鼓勵全家在同一個診所看診,是家庭醫學科的一大特色和優勢。家庭醫學科醫師不僅照顧個人,也強調家庭整體的健康狀況。當一個家庭的所有成員都在同一個診所就診,醫師就可以更完整地掌握家庭病史、生活環境和遺傳因素等關鍵,這有助於醫師提供更具針對性的治療與建議,特別是在預防慢性病和遺傳疾病方面,避免醫療照護變得片段和碎片化。當家庭醫學科醫師長期照顧一個家庭時,醫病關係會變得更緊密,醫師能更全面地瞭解家庭成員的健康習慣、心理壓力來源及生活方式。這樣有助於提升治療的精準度,也讓醫病溝通更加順暢。醫師可以協調全家的預防保健計畫,如疫苗接種、癌症篩檢等,讓健康管理變得更有系統,避免分在不同院所就醫所造成的重複醫療或是管理漏洞。家庭醫學科也重視心理健康,如果家庭成員因彼此的影響造成情緒或身心的壓力,甚是有焦慮,恐慌等情況,醫師也能在第一時間瞭解,提供即時有效的治療,最重要的是,當全家都看同一位醫師,不但能節省時間,簡化就診流程,避免多次轉診或重複的檢查,也能讓治療更精準,醫病關係更溫暖互信。【慢病主題館】名家專欄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致力於推動家庭醫學研究、專科醫師培訓與基層醫療發展,並加強與國際間的交流合作。學會通過舉辦學術研討會、推動家庭醫師制度等,提升全民健康水準,並積極輔導教學醫院設立家庭醫學科,為社區居民提供更貼心的醫療服務。官方網站|更多文章【慢病好日子】糖友早上出門太匆忙,不吃早餐會影響血糖控制嗎?為什麼洗腎的人會便秘?有什麼助排便的好方法?提供最接近病友真實疑問的慢病衛教資訊,與您一起好好過慢病日子! 📍瀏覽專題>>慢病好日子主題圈 📍觀看影音>>慢病好日子YouTube 📍專屬訂閱>>慢病好日子電子報 📍追蹤加入>>慢病好日子-一起最愛問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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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1 焦點.杏林.診間
醫師可以特別偏愛某位病人嗎?過度強調醫病間的公平可能導致一後果
在整理辦公室抽屜時,我偶然發現了一封五年前的感謝信。這封信上有段話特別觸動我:「太多太多你替患者所做的已經遠遠超出一個醫師的本份,相信你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位德術兼備的好醫師」。這段話勾起了我對醫病關係中「公正與偏心」的思考。複雜心臟病童的治療這是一位因嚴重先天性心臟病合併細菌性心內膜炎的5歲小女孩。細菌性心內膜炎是可怕又難纏的疾病,細菌從外部入侵,直接攻擊心臟,並在心臟內部形成細菌團塊。依照不同菌種和攻擊位置,死亡率最高可達25%,需要持續使用抗生素4-6週,特定條件下還必須要以開心手術的方式移除細菌團塊並修補細菌造成的損害。這位病童便是如此,連續抽了好幾套血液細菌培養都長出高致病性的「肺炎鏈球菌」,而心臟超音波也可見在心室中膈缺損旁有明顯甩動的細菌團塊。對小病人每打一針都是考驗知道小病人要轉來的那天,我們事先做好安排,到院後我直接進行超音波,安排檢驗的項目,選定抗生素和其他相關藥物,我也聽說之前在其他醫院,平均要三到五針才能上針成功。治療心內膜炎需要使用針劑的高劑量抗生素,治療期間絕對不可中斷,雖然我打針技術已經算不錯,每次我都還是打電話拜託馬偕兒科內我認為最強的高手來幫忙,若是遇到這位高手放假時我就先跟她約好時間提前或延後。心臟超音波也都是我每週一到兩次的親自追蹤,剛開始的時候妹妹很怕生,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貼紙與聊天攻勢下,她也漸漸和大家成為了好朋友,幾週後,我們安排開心手術,術後恢復的很好,妹妹住院兩個月後順利返家。偏愛病人的醫師,好嗎?在加護病房照顧一些特殊病況的患者時,我的查房次數增加、時間特別久、或是電話拿起來劈頭就問:「OO還好嗎?」因此還有住院醫師笑說:「你很偏心喔!」我回答道:「對呀!我就是偏心,我覺得很好!」我不禁思考,這樣的「偏心」是否合適。這讓我想起在《生物醫學倫理原則》中提到的「偏心」概念:「當過度強調醫病間那具有疏離性的公平(detached fairness)時,可能會造成缺乏關懷與回應(lack of caring responsiveness)甚至是無情的漠不關心(uncaring indifference)。……在特定的狀況下,對他人的偏心在道德上是允許的(morally permissible),也是正常的互動方式。這種偏心是人類本性的特徵,沒有它,我們可能會損害或斷絕我們最重要的關係。」醫師訓練過程中常強調我們必須公正地對待每個患者,公平與正義這是道德上正確的原則。然而在患者有特殊病況和需求時,我們也許不必要一直將自己堅持在「大公無私」的姿態上,試著給出更多的關懷和「偏心」,甚或多一點的「用心」,勢必可以體會醫病關係間更加美妙的滋味,公正和偏心中間也切記要取得適當平衡,畢竟過度投入的情緒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心理負荷。(責任編輯葉姿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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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與病人珍貴的互動
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長期追蹤病人的心得分享」。一般而言,在醫學院最後兩年的臨床實習都是每一到三個月就換一個臨床科,所以往往沒有機會讓學生看到病情的演變以及建立理想的醫病關係。在一所醫學生有六個月內科與外科連續實習的教學醫院實習的機會,我們鼓勵學生與病人及家屬建立良好關係,並且在病人出院後,回來看門診或再住院時,能夠與病人見面,這樣才會有機會了解「疾病」的全貌以及病人與家屬因病所苦的感受,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醫學生學到照顧病人所需要的「知識」、「技術」與「態度」。透過這三位醫學生的分享,我們可以看到學生在最初遭遇病人或家屬的冷漠或拒斥,透過耐心與關懷,發展出彼此尊重信任關懷的醫病關係,並讓學生對疾病有更深入的認識。我原本以為實習對我來說更多的是了解醫療決策實際上的運作,但沒想到卻在與病人的互動之間了解到更多更深層次的東西,而那是我在這半年學習中得到最珍貴的東西。第一次遇到H先生是在病房的過道上,那時他正站在護理站的櫃檯前方準備辦理住院程序,而我當時還不知道他就是學姐剛剛說要上來的病人,看到他時我只想著:「恩,應該是陪家人來住院的陪伴者吧!」但也不能怪我這麼想,畢竟H先生從外觀上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生病的人,他講話時總帶著燦爛的笑容,伴隨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及明顯經過鍛鍊的身材,任誰都無法將他與一個罹患癌症且全身擴散轉移的人連結在一起。因此當我要去到病房詢問病史時,一推開門看到是他坐在床上,心中的震驚如海浪般洶湧,腦海中也一直想著是不是我走錯了房間。H先生一看到我進來,便用著招牌的笑容跟中氣十足的聲音說:「嘿醫生,怎麼了嗎?」,我連忙澄清我只是醫學生,離醫生還差得很遠,他只是笑笑著說:「很快啦,你再待個幾年就是啦,好好加油啊!」。在這時我早就從震驚的情緒轉換成茫然,沒想到連病史都還沒問到,就被病人照顧了一番。當下我與H先生就開始用著近似老朋友的語氣開始聊天,同時我也開始瞭解到他的病史的離奇之處。H先生從小就是一個健康且活力十足的人,一路從屏東讀到台南最後到台北來念大學,大學畢業後就旋即投入科技業工作。過程中雖然辛苦,但也一路過關斬將地當上了主管,同時結婚後還有了兩個可愛的小孩。然而這本該是幸福美滿的劇本卻在2022年的一次公司檢查有了轉折,當時報告上顯示有一項癌指數超標,他心裡想著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吧,但仍來到我們醫院檢查。殊不知,一查便發現肺癌已經蔓延開來,經過正子攝影後更發現癌細胞早已擴散到全身,只剩下腦部依舊是一片淨土而已。幫他做檢查的醫生十分好奇的問他,「難道你全身上下沒有地方會不舒服嗎?」H先生也是滿臉茫然地說「我完全沒有任何症狀阿,要不是健檢有紅字不然我根本不會來檢查。」。雖然H先生笑著跟我述說這段過程,但我能從他不時的停頓中感受出在得知全身轉移的當下他的心情究竟經歷了多大的起伏。H先生說他後來即使不願意接受現實,但也乖乖地接受手術及藥物治療,「畢竟我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要養呢!」H先生苦笑地跟我說,好在經過手術後H先生的疾病就維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並且經過3個月的休養又能夠重新回去上班了。但或許是命運的玩笑,經過治療後的6個月,H先生在一天下班的路上發現他會看不清紅綠燈的顆數,並且耳朵不時會出現嗡嗡嗡的雜音。他當下想說會不會是最近看電腦螢幕太久了,因此就先去了家裡附近的眼科診所檢查,但醫生跟他說並沒有看到任何問題。但他的症狀卻沒有隨著時間過去緩解,反而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因此他最後決定要來我們醫院再檢查一次。沒想到,在核磁共振上看到他的腦部已經有許多細小的轉移,並且有一部分的癌細胞似乎早已侵入他的腦內,因此醫生連忙將他轉到我們病房接受更進一步的檢查並且準備開始接受放射線治療。跟他聊完他的病史之後,H先生突然換成小心翼翼的口氣問我:「我大概最快可以多早出院阿?我很急著回去上班欸。」我當下沒想太多就回答說:「至少要先確定你的狀況並且擬定好治療計畫,應該不會太快喔。你公司最近有很多案子要急著處理嗎?」,H先生這時就面露難色的說:「也沒有啦,就你知道的,我兩個小孩現在都還在讀小學,我想說是不是能多賺點錢讓他們以後可以過得好一點。」。在那個瞬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焦慮與憂愁,並且這樣的情緒是被他深藏在心中且不輕易被別人發現的。我突然能明白為什麼他對於治療會不會影響工作那麼介意,並不是H先生對於工作有多大的熱愛或是企圖心,而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一定足以看到小孩長大成人,因此更希望能藉由剩下的時間為小孩搏出一個無憂無慮的未來。了解到這件事,我強作歡笑的跟他說:「現在重點是要把病治好啦,治療完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不要讓家人擔心才重要吧」,H先生笑著說:「也是也是,是我自己太著急了,那就看你們怎麼安排囉!」。後續我又與H先生聊了很多,要離開病房前我笑著跟他說是「那先這樣啦,我明天早上再來找你啊!」他也笑著跟我揮手說好。但在走出病房後,我趕緊找了個地方坐下穩定情緒,我明白他的擔心及焦慮,但讓我不能明白的是為何他在這樣的壓力面前依舊能保持樂觀的一面對待所有人事物,難道是家人的力量讓他得以撐過這一切嗎?我苦思而不得其解,但我能知道的是,在此時此刻,他早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與死,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摯愛的妻子及兩個年幼的孩子,無論治療或工作多麼艱辛,他能義無反顧地承擔一切,只為了給他的家人撐起最後的一片天空。責任編輯:陳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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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1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抱持樂觀的態度
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長期追蹤病人的心得分享」。一般而言,在醫學院最後兩年的臨床實習都是每一到三個月就換一個臨床科,所以往往沒有機會讓學生看到病情的演變以及建立理想的醫病關係。在一所醫學生有六個月內科與外科連續實習的教學醫院實習的機會,我們鼓勵學生與病人及家屬建立良好關係,並且在病人出院後,回來看門診或再住院時,能夠與病人見面,這樣才會有機會了解「疾病」的全貌以及病人與家屬因病所苦的感受,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醫學生學到照顧病人所需要的「知識」、「技術」與「態度」。透過這三位醫學生的分享,我們可以看到學生在最初遭遇病人或家屬的冷漠或拒斥,透過耐心與關懷,發展出彼此尊重信任關懷的醫病關係,並讓學生對疾病有更深入的認識。「美女,好久不見!你特地來看我喔」 L先生馬上認出剛走進病房的我,此時此刻他剛做完腰椎穿刺沒多久,還在病床上進行嚴格的「平躺4小時」,但難以忍受的腰痛讓他無法克制地扭動身體,即使L媽媽阻止了100萬遍,他仍然淘氣的討價還價。L先生今年才40歲,在菜市場工作,身體健壯,一顆看來無害、藏在左腳底的黑痣不動聲色的在他體內移轉、侵蝕,等這個駭人聽聞的黑色素瘤(melanoma)在今年四月被他查覺到時,已經在鼠蹊部淋巴結長成肉眼可見的一顆球,不久後也在肝臟發現轉移,他在短短的幾週內被宣判為第四期黑色素癌病人。五月底,我剛開始新一個月的外科課程。還記得第一天認識他那天是5/27號,理應是門診日,卻在早上得知當天有急診刀。L先生原本預計要在週三開刀,卻沒想到他左鼠蹊轉移的淋巴結在一個月內增大得又快又猛,上面覆蓋的皮膚已非常薄,同時可能在裡面化膿,導致他發燒了兩天。那個下午令人震撼,老師除了將原發的腳底腫瘤拿掉、再做植皮外,也把那個快爆開的化膿淋巴結拿掉、同時放引流管。他不可能做完全的左鼠蹊淋巴結廓清,因為早已多處轉移,多拿對他並沒有幫助、甚至造成併發症,在當初確定診斷時已註定是姑息性手術(paliative surgery)。手術中看到的淋巴結已經變成可怕的黑,在刀房的那幾個小時,忍不住地想「還那麼年輕阿…」,大概每個人看到L先生的狀況都會出現這個沉重又難過的感嘆。看到在手術台上奮戰的老師,頓感臨床醫師的不容易,行醫過程中常常要面對疾病的沉重、有時甚至是無奈,但同時要保持堅強、和病人一起並肩作戰,而這當中最辛苦、最不容易的是病人本人。L先生術後住在四樓的外北病房,每天晨會前自己先訪視病人時因為順路,都第一個找他,問他今天好不好、腳痛不痛、吃睡如何……他術後恢復良好,把大腿黑色的巨大化膿淋巴結拿掉後舒服多了、也沒有再發燒。老師早上查房都會帶著我在床邊幫他看傷口、換藥,起初我連拆彈繃都拆得七零八落,常常慌慌張張、忘記推換藥車,但L先生和L媽媽很包容我的笨手笨腳,不時鼓勵我、或是在換完藥抬起頭時收到他比的「讚」。我和他們在這個每天7點的「你今天好不好」來回互動中漸漸變得熟悉,他們有任何問題或狀況不吝於向我分享或詢問,我總是怕說錯話、常常附加「我還是學生、講的話不太可靠」,L媽媽會用台語混著國語跟我說「沒關係啦、大家一開始都這樣,實習要好好跟老師學」。一個禮拜五下午,我去病房看他們,L媽媽跟我聊起了她的家鄉台南、她的姊妹、還有她獨自養大三兄弟的心路歷程,剛睡完午覺、在床上滑手機的L先生也加入話題,不知何時就聊到了他們家附近有名的臭豆腐和麻油雞,還搜尋了圖片跟教我怎麼點菜,就這樣我們三個東聊西聊,從麻油雞聊到他在菜市場的工作,突然之間,他以很輕鬆的語氣問: 「我這個病是不是很難啊,已經轉移了,有辦法到過年嗎? 」這個問題讓我的大腦在一瞬間如五雷轟頂,慌張地無法思考,「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學生,但我知道好像是很難……」後續講的細節我也忘了,只記得我們聊了一下後,我提到了以前跟診時看到的病人,乳癌轉移骨頭,到現在追蹤十多年;卵巢癌末期的奶奶,手術化療到現在六年沒有復發等等。我真是犯了大錯,這些都是不同的癌症,疾病的治療和預後都有極大的不同,但我在不經思考的情況下、毫無脈絡的向他描述。不能給病人無根據的、沒有evidence的「希望」,那反而是傷害,是一種鄉愿,而且醫學、生命的廣袤難以測量,謙卑和謹慎是絕對必要的。後來的醫學人文討論,我也提出了這個問題和大家討論,最重要的學習是:學生不能在沒有主治醫師在場時向病人病解、告知病情。我們還不是醫師,還沒完成訓練也還沒有執照,而在臨床現場都是真實的病人,很多的approach必須要有監督,因為病人安全永遠是第一。老師隔天便帶我去L先生病房,先在門外教我一遍後,再讓我去bedside向L先生重新說明、老師再及時修正我:客觀地傳達事實,像是實證醫學目前的研究結果,同時分享一些老師自己病人的故事鼓勵病人,因為的確有超越EBM的miracle,即使千萬分之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是那一個,但要記得是親眼見證的例子。L先生住院兩個禮拜,傷口恢復得很好,除了左腿的傷口、引流管、還有為了保護腳底傷口打的石膏之外,其實看不出來他是個病人,還會跑去門口抽太難戒的菸,他後來就出院了,而我兩週後也結束了外科實習。一個多月過去,我已經從外科轉到內科,但我偶而還是會點進去L先生的病歷看他最近在接受什麼治療。7月某天,看到他已經入院了幾天,入院病摘和病程紀錄詳實記載了他的情況,一個月不見,L先生已被發現骨頭轉移,疼痛開始侵蝕他,一次次升級的止痛藥將他承受的痛推到我無法想像的光譜範圍。去探望L先生的念頭馬上被點起,但L先生已在腫瘤內科治療,不是在教學病房,也不是我的主要照顧對象,要向主責主治醫師詢問目前情況是否適合去看這位病人。就這樣,我查到那位主治醫師email、寫好一封郵件,但那封郵件躺在我的電子信箱裡,裡面的稱謂和措辭都被我修改許多遍,幾天過去我仍遲遲沒有寄出;我也在食堂看到那位主治醫師兩次,但也遲遲沒有向他詢問,每次都想:「老師在吃飯,好像不太適合打擾……」在遠處一番天人交戰後就默默飄走。並不是那位老師長得很兇(老師看起來人很好)、也不是email壞掉,只是我太害怕了,生命的脆弱、癌症的兇猛、還有伴隨的痛苦光透過病歷看起來都那麼真實了,而那個很年輕、講話有點台灣國語、熟起來很好聊的L先生就在樓下的病房經歷這些。已經大五了,但我還是止不住地想:一個月前人還很好……怎麼變化那麼快……我就這樣拖呀拖,有一個下午看見那位老師,急忙上前(不給自己糾結的時間)向老師說明我是誰、想去看望L先生,老師欣然同意,整個過程花不到1分鐘,卻被我拖了一百年!同時也從老師口中得知他這幾天出院了,要等下次入院。又過了一兩週,某次早上跟查房,我看到L媽媽經過,原來L先生那天又住院了。那個週五下班後,我吸了好幾口氣,敲敲門走進他的病房,於是就有了開頭的對話。他看起來更不好了,左半臉顏面神經麻痺,講話有點不清楚,還放著導尿管,因為無法解尿,而手邊是自控式的止痛,病況進展的速度之快,我完全被嚇到了。L先生跟我聊了他這次入院前發生的事情:下計程車時雙腿無力、跌到在地,後來回家要爬樓梯也走不動,更不用說那個失控的疼痛。「你看,又長出來了。」他指了指左大腿,漂亮癒合的手術疤痕上端,又冒出一大顆黑色的腫瘤,已長在表皮外,而疤痕下緣有許多隆起,看起來也是蓄勢待發的腫瘤。「大哥出頭,現在小弟也要跟上了」,L先生還是維持一貫的風格開著玩笑。他像我述說著這個月經歷了各種不適、疼痛,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因為說什麼好像都不對,只能看著他,不時的應和,偶而輕拍他的肩膀。我們東聊西聊,他和L媽媽跟我聊到了颱風,關心我的家鄉是不是還好、聊到了病房的冰箱最近壞掉了、聊到他最近吞嚥也出現困難,需要用增稠劑喝水,好多的update。突然,L先生說起他很痛很痛的時候,脾氣很不好,會痛到想打人,他拉著L媽媽的手,說他生病以來很對不起也很感謝,第一次看到一直以來都說自己看很開的L先生哽咽,我也忍不住眼淚,但不想被發現,只好轉頭趕快擦掉。我很害怕我的來訪會是打擾或是暗示了任何訊息。在L先生病房的半小時,我一直忍不住跟他們說對不起,「對不起上次你住院沒去看你」、「對不起我幫不上什麼忙」,「不會啦、大家都很忙的,謝謝你來看我」我還是想一直說對不起,但很感謝L先生這麼跟我說。道別前,L先生說我在外科照顧他的時候很幹練、很棒,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笨拙的我,L先生和L媽媽就像我的第二位、第三位老師,讓我從他們身上學習,甚至收到鼓勵。我和他約了有空再來找他聊天,然後互道加油、擊拳。Hope for the best.責任編輯:陳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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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9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溫暖的陪伴病人
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長期追蹤病人的心得分享」。一般而言,在醫學院最後兩年的臨床實習都是每一到三個月就換一個臨床科,所以往往沒有機會讓學生看到病情的演變以及建立理想的醫病關係。在一所醫學生有六個月內科與外科連續實習的教學醫院實習的機會,我們鼓勵學生與病人及家屬建立良好關係,並且在病人出院後,回來看門診或再住院時,能夠與病人見面,這樣才會有機會了解「疾病」的全貌以及病人與家屬因病所苦的感受,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醫學生學到照顧病人所需要的「知識」、「技術」與「態度」。透過這三位醫學生的分享,我們可以看到學生在最初遭遇病人或家屬的冷漠或拒斥,透過耐心與關懷,發展出彼此尊重信任關懷的醫病關係,並讓學生對疾病有更深入的認識。在八月的某一個早晨,開啟追蹤清單,才發現那位病人的病歷號前面的小人變成灰色了。我心中彷彿清脆的掉了一拍,好像按下了重播鍵,與那位病人相處的一切又歷歷在目。那位病人就稱她鄭阿姨吧!想到第一次與她初次見面並不是那麼愉快。那時候是我到醫院實習的第二天,我就接了她,她那時因為腫瘤轉移壓迫到氣管,喘到血氧下掉而住院的。初次見面,我還很不會接內科病人,問題還不精簡,只記得鄭阿姨對於我的問題回答得草率,並且都在看手機,接著很快的就問我:「問完了嗎?」我有點不知所措,覺得自己似乎打擾她了。我加緊腳步精簡問題,問完的時候,還記得鄭阿姨一直咳嗽,瘦弱的身軀已經難以承受如此劇烈的咳嗽,我趕緊扶著她、拿了衛生紙讓她可以接住痰,她終於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謝謝妳。」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感受到似乎她沒有那麼歡迎實習生。後來放了連假,中間一度喘到住進加護病房,本來老師說可能會因此離開,想不到後來情況又轉好,回到一般病房,而且開始了後續針對壓迫氣管的腫瘤進行放射治療。在這個時候,和個管師學姊討論才知道,這位鄭阿姨之前對於我們的態度其來有自。原來,她其實對於自己的疾病有她的價值觀,她認為應該順應生死,不需要多餘的治療,之所以這次會來,只是抱持著來看看的心情,大多還是不信任。就這樣,以鄭阿姨還需要氧氣支持同時需要做放射治療的狀況下,一時半刻都無法出院,所以我也就一直照顧她。或許事情常常會來到我們都沒想過的轉機。隨著放射治療的進行,鄭阿姨喘的情況居然也漸漸改善了!這樣快速的改善效果,也令老師和我們都感到鼓舞。而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那幾天,我一如往常地走進病房看鄭阿姨的時候,她有一次就問我:「我是不是放射治療有效了?」看著她的喘真的改善、影像也有所證據,我就告訴她:「是的!」想不到,她突然很興奮的舉起她沒有太多的力氣的手,握住我的手,相當激動的說:「真的嗎?真的嗎?太好了!太謝謝你們了!」那一幕,鄭阿姨炯炯有神的雙眼和那欣喜的語氣,至今對我來說都相當深刻,因為那一刻開始,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接下來,我每一次去看鄭阿姨的時候,她和過去冷漠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同時也隨著照顧時間真的很長,所以也開始有更多的對話。她意外的問起我幾歲,突然發現我和她的大女兒年紀一樣,這一刻,她和我都覺得特別親近。她開始和我說更多她對於疾病的看法,還有最近她的轉變。原先她是認為癌症對於她來說,只需順應生死就好了,治療對於她來說只是帶來更多痛苦,並沒有更多的助益。但是在和信住的這段時間,她真的感受到很多的關心和溫暖,在這裡,她一點都不孤單,更好的是,她的疾病雖然沒有獲得改善,但是有急性症狀的緩解,讓她整體更加的舒適。她現在更想好好面對她的疾病了,她也主動的問起她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治療方法?鄭阿姨的轉變,讓我隱約開始感受到陪伴與溫暖的力量。雖然,我們都知道,鄭阿姨其實沒有其他治療方法了。在這中間,照顧鄭阿姨的都是她的姐姐,我在這段照顧鄭阿姨的時日裡,也和鄭阿姨的姐姐更加的熟絡。我們都知道沒有更多的治療方法,也讓鄭阿姨以及鄭阿姨的姊姊都知道這件事,同時也說後續會進行的安寧醫療。他們對於這些,從最一開始的有些抗拒,但在日復一日的陪伴下,也轉為接納。但鄭阿姨的姊姊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後來發生的事。在照顧鄭阿姨的那一個月裡,也和鄭阿姨的姊姊變熟,同時她也會關心詢問我關於醫學生的學習等等,也和鄭阿姨的感受一樣,覺得我和他們孩子年齡都相仿,到後來隨著熟悉,更是無比接納我做理學檢查等等,希望可以讓我多學習一些。真的非常感謝他們!這個月後,鄭阿姨順利出院了,但約莫過了兩週,因為肢體無力又住院了,而這次,鄭阿姨被懷疑有更嚴重的腦部轉移導致。這一次,雖然鄭阿姨已經不在我在的照顧團隊裡,但和同學又去看她。一樣的,身邊還是鄭阿姨的姊姊,而這次,鄭阿姨已經不認得我了。但鄭阿姨的姊姊一看到我,就覺得相當有熟悉感,我的存在,也讓同學接鄭阿姨的時後更加順利,我也和鄭阿姨的姊姊聊了起來,就像以前一樣,雖然不是自己照顧的病人了,但這股溫暖似乎隨著時間堆疊成更細水流長的陪伴。直到後來,七月的時候,鄭阿姨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非常感謝我在實習的一開始就有這個榮幸可以照顧和陪伴鄭阿姨那麼長的時間,她讓我看到更多每個人對於生命價值觀的不同、看到溫暖與陪伴隨著時間而成的那股堅定,同時,也讓我知道,病人雖然永遠的離開了,但不只是我會記得這段緣分、她的家人也會記得和我們的這些緣分。雖然離別是遺憾的,但能夠被這樣的溫暖包裹著,似乎又成就了周遭的人的生命,直到很久以後。責任編輯:陳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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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7 名人.許金川
許金川/醫師:「沒病,飭回!不,沒病,賜回!」
病人不知原因暴瘦,經過一連串詳細「搜查」之後,醫師對著身旁的護理師說:「沒病,飭回!」「不,沒病,賜回!」這位醫師大概最近媒體看太多了,竟學起法律用語。人會消瘦,一定有原因,因此,要找醫師查原因。消瘦原因有些一查就知道,例如驗個血或做個超音波就可知道,但有些疑難雜症,就不那麼容易了。有可能是環境因素,例如飲水、食物等引起的,就需要像檢調一樣到你家搜查一番,但應該不用翻箱倒櫃或是扣押電腦,也不會用羈押的方式把你押到醫院!當然顧及病人隱私也不會在媒體上透露當事人有什麼隱疾。對醫病關係而言,最高準則就是視病猶親,因此,對待病人是懷著愛心、關心的心理,手段是平和的,是溫馨的,將病人的病因找出來,解除他的痛苦,才是好醫師。這也是醫師這種職業的基本原則。現代醫療科技對病人的檢查要求快速、無痛苦、貼心,相關人員充滿愛的關懷,即使還沒看到醫師,病也好了一半。反之,目前的司法體制似乎與醫療制度差了十萬八千里,許多人未審先判,即使將來平反,卻早已身敗名裂,這種現象看在素以救人為出發點的醫事人員而言,實在是天壤之別,不能想像。司法上,講究勿縱勿枉;醫療上,講求正確診斷,及早治療。前者讓國人奉公守法,國家可以長治久安;後者讓國人健康長壽,都是現代國家不可或缺的。醫療要求醫師要視病猶親,司法講求悲天憫人,其初心別無二致,二者實可互相參酌,融合其優點則是國家與百姓之福。就以體重減輕而言,可能是糖尿病,可能是甲狀腺機能亢進,可能長了癌症,如果是第三者,太晚診斷可能延誤了治療的契機。司法上,如果是壞人不早點繩之以法,可能繼續危害社會,造成各大的禍害。因此,面對病人,醫師要多一點慈悲。同樣的,面對可能的犯法嫌疑者也應該以哀矜勿喜的心理,寧可信其無。面對病人檢查沒事,醫師要說:「沒病,賜回!」不能說:「沒病,飭回!」同樣的,司法人員面對可能的嫌疑者若無法證明,是否也應該說:「沒事,請回或是賜回,而不是飭回!」如此一來,國家社會多一份溫馨祥和,也是治國之道。●欲知正確肝病新知,請追蹤「肝病防治學術基金會」及「好心肝.好健康」Facebook粉絲專頁。肝基會出版會刊及肝病治療手冊,歡迎來電索閱。若有肝病醫療問題請洽免費諮詢專線0800-000-583或上網:www.liver.org.tw查詢相關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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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科學與藝術的結合——醫學教育與招生的新時代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台大醫學系招生政策的改變」。一位非醫師的醫院行政人員以他在醫院的觀察,寫出他認為醫師的培育,不只需要傳授科學知識與技術,更要讓醫學生學會同理心、關心別人的痛苦,並說出他對日前台大醫學系申請入學將採計社會科的讚許。→想看本文這篇文章引起兩位關心醫學教育的台大醫學系校友注意到母校招生政策向前跨一大步的深思,各自寫出他們對這招生政策的期許。→想看本文今(113)年6月台大宣布,醫學系自115學年起,繁星推薦、申請入學採計將移除學測英文考科、納入社會考科,引起了醫界與民眾的討論與注意。這就讓我回想起大四上臨床醫學概論的時候,第一節課老師提到「醫學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當時覺得醫學就是科學的我,無法理解為何醫學是一門藝術。成為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後,最琅琅上口的,就是「以生物、心理、社會及靈性的全人醫療照護模式」來照顧病人,但那時總覺得僅是口號。直到成為主治醫師,承擔起指導醫學生和住院醫師的責任時,才發現原本以為的口號,其實是醫病關係最基本的技能,行醫日久,逐漸體會到醫學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或甚至稱為「科學的藝術(scientific art)」也不為過。即使再客觀的醫學知識,應用到具體病人時,不同病人、不同的原生家庭,對於同一疾病,會有不同的思考、價值觀與決策;即使同一個病人,不同時間罹患相同疾病,心境、歷練及共病性的不同,所作的決策也未必相同。如何達到最佳的治療,最基本的除了醫師的溝通能力外,尚需結合敏感度、同理心、思辨能力、心理素質等特質,透過知情同意或是和病人共同完成醫療決策的過程才能達成。即使同一個病人,不同時間罹患相同疾病,心境、歷練及共病性的不同,所作的決策也未必相同。如何達到最佳的治療,最基本的除了醫師的溝通能力外,尚需結合敏感度、同理心、思辨能力、心理素質等特質,透過知情同意或是和病人共同完成醫療決策的過程才能達成。這部分的能力與素養,自然須結合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訓練。自然科學的訓練讓醫學生、醫師具備專業知識,並以客觀實證醫學的方式應用相關知識;社會科學的訓練,可以讓醫學生、醫師學到如何洞悉人們在群體中所扮演的角色與行為差異,讓其在提供醫療服務時能夠更全面的考慮病人與自己的社會背景和需求,培養全人醫療照護的基本技能,並幫助醫學生、醫師瞭解健康照護系統與該系統在社會中的地位。社會科學同時也是醫學人文的一環。醫學人文(medical humanities),包括與醫學教育和實踐相關的人文、行為與社會科學,人文包括文學、歷史、哲學及藝術等,社會行為科學包括倫理、法律、性別、社會學、人類學、心理學等。具備醫學人文的素養,不僅是醫療實務上的必須,也是學術發展的基礎,其重要性與日俱增,自然也影響了醫學教育和醫學院招生。筆者曾多次參與台灣醫學院評鑑(TMAC)的準備及醫學系招生,TMAC評鑑醫學教育品質的項目中,醫學人文佔了約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的比重,也是在評鑑中最不容易準備完整的地方;醫學系的招生,也非常重視醫學人文(社會科學)領域,不少學校以多元微型面試(MMI, multiple mini-interview)作為口試,題型強調醫病溝通、邏輯推理、應變能力、倫理思辨、團隊合作、情緒管理、學習態度、以及社會責任等,題目也都強調社會行為科學(醫學人文)的面向,採用多元微型面試的最主要目的在於找出不適合就讀醫學系的學生。從醫療實務與醫學教育的面向觀察,台大醫學系將社會科學採計為學測的項目,有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同等重要的隱喻,筆者深表認同與佩服。筆者行醫至今27年,深感只要將醫學知識應用於病人身上,就會充滿各種的不確定性,如何可以達到全人照護的目標,這方面需要具備醫病溝通(含傾聽與同理心)、跨文化能力(敏感度與避免歧視)、倫理能力(思辨、價值判斷與利益衝突)、社會責任(利他精神)以及專業認同(含自我期許)等素養,這部分都與社會科學的訓練息息相關,也是醫學界常說的醫學人文專業素養。這些素養不僅僅是理論上的認識,未來也需要在醫療場域實際的操作與反覆應用,才能真正內化成為醫師的核心能力。正因如此,將社會科學納入醫學系招生的考量,不僅能夠提升醫學生的綜合素質,或能培養出更具同理心和社會責任感的醫療專業人才,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唯有關注病人的全人需求,才能真正實現醫學的目的。延伸閱讀2024/8/12 醫學系為什麼要採計社會科2024/8/14 一個令我振奮的台大醫學系招生政策的改變責任編輯 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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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1 醫療.風溼過敏免疫
大林慈濟醫院過敏免疫風濕中心 一站式服務把複雜疾病變簡單
嘉義大林慈濟醫院過敏免疫風濕科成立已有18年,2006年9月1日成立的「過敏免疫風濕中心」(簡稱風免中心),患者遍及海內外,每月看診高達5000人次。醫療陣容與量能更不容小覷,院長賴寧生領銜專科及住院醫師共10人,中心內打造30坪專屬風濕免疫關節患者的復健中心、個案管理中心及衛教中心,是雲嘉地區軟硬體最齊全的過敏免疫風濕病中心。影響多重器官,需透過個管師整合各科治療。賴寧生表示,大林慈濟求診患者年齡層普遍較高,常有慢性病併發問題,需透過個案管理師協助整合醫療資訊,如免疫疾病患者骨折需要住院開刀,風濕科醫師會與骨科醫師討論,讓主治醫師了解患者需要哪些特別的處置。賴寧生說,風濕免疫疾病是免疫細胞造成的病變,免疫細胞隨著血液循環到處跑,影響很多器官、造成全身性病變,每個人表現出的症狀不同。它對某個器官的影響持續一陣子可能就消失了,但不久後又影響另一器官,表現出其他症狀,相當複雜,需要長期持續追蹤、治療。他強調,與風濕免疫疾病共處是場長期抗戰,病患和周遭親友都需要了解這項疾病。因此大林慈濟成立病友會,至今24年,「要用家庭的力量來支持、照護病患。」推動基層醫師繼續教育,及時轉診風免病患。「不僅病患與家屬需要衛教,非風免科醫師也需要。」賴寧生說,醫學分科很細,醫師各有專長,對其他領域的了解有限,需要彼此交流、學習,最終受益的還是病患。如年輕人下背痛、眼睛的虹彩炎都有可能是僵直性脊椎炎導致,但這些病患一開始可能不是看風濕免疫科,但若主治醫師了解這些都有可能是僵直性脊椎炎的相關症狀,就知道要轉診給風濕免疫科,讓病患得到適當的治療。賴寧生說,醫病關係不是只有在醫院的診間或病房,更需要延伸到他們回家後的日常生活,因此基層診所的醫師格外重要。他舉例,病人發燒了,第一個想到的是到居家附近診所或衛生所就診,如果基層醫師不了解風濕免疫疾病及用藥,貿然建議停掉類固醇或免疫制劑,「如果疾病正在活動期就停藥,恐怕讓病情加劇。」我們有義務幫助基層醫師更了解風濕免疫疾病。因此,大林慈濟醫院過敏免疫風濕中心與嘉義縣市、雲林縣的醫師公會合辦基層醫師繼續教育,使病患照護動線可以由醫院延續到基層診所。重視器官侷限型免疫症,跨科合作療效更佳。有些免疫細胞造成全身性的病變,但有些免疫細胞有「歸屬感」,只影響單一器官,稱為「器官侷限型免疫症」。比如它只攻擊皮膚、破壞黑色素細胞,造成一塊塊白斑,病患通常去看皮膚科;免疫細胞若只攻擊血小板,臨床上只看得到血小板過低,沒有其他症狀,病患在血液科就診,卻不知根源在免疫系統;免疫細胞若攻擊腦部血管,臨床表現是腦中風,病人會去掛急診、神經科,「但若沒有用藥物調節免疫功能,很可能會第二次中風」。賴寧生指出,大林慈濟醫院特別重視這類器官侷限型免疫症,由原主治醫師與風濕免疫科的醫師一起看病患,用藥物調節免疫系統,幫助他們得到更好的預後。他舉例,一位在台北醫學中心看診的多發性硬化症患者,原看神經科,但因緣際會在大林慈濟醫院檢查出免疫系統異常,同時接受風濕免疫科的治療後,多發性硬化症引起的神經症狀慢慢減輕,用藥也愈來愈少。「以前認為多發性硬化症會造成不斷的中風、無法避免,但加入免疫系統的治療後,中風的機率愈來愈低。」整合醫院、社區資訊,提高病人生活品質。提供「一站式服務」的大林慈濟過敏免疫風濕中心,為在地特色臨床醫療中心,開設風濕專科門診、過敏免疫科門診、免疫病特別診以及小兒過敏門診,結合門診復健治療、超音波檢查、中醫風免疼痛,更整合醫院內部資訊、外部社區,提供完整有效的全人醫療,協助患者早期發現疾病,以提高過敏免疫風濕病患生活品質及生命的延續。病人不再為病所苦、生活品質改善,是醫院成立特色中心最主要的宗旨。醫療亮點● 10名專科與住院醫師服務病患。● 30坪專屬風免患者復健中心、個案管理中心及衛教中心。● 成立病友會,凝聚照護力量。● 推動基層醫師繼續教育,發現病症及時轉診。● 治療器官侷限型免疫症,跨科合作用藥更精準。● 一站式服務,提供完整有效的全人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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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7 焦點.杏林.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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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週的兩篇文章主題是「病人送禮的面面觀」。一位關心醫病關係,經常在醫療場所幫忙病人與家屬的牧師很生動地描繪出病人感激送禮的場景令人感動。→想看本文一位仁心仁術的資深醫師也有這機會表達病人、家屬送禮時帶給醫者的困擾。希望關心醫病關係的讀者可以因為這兩篇文章,而能跨過醫病之間的鴻溝,更加了解這問題。我們也希望「醫病平台」可以在這主題下邀請各方人士繼續更深入的討論。我小時候生病都是在父親幾個好朋友開的診所看醫生。印象中,那幾個醫生都是父親創設的台中佛教會館的重要支持者,所以去看病,他們不但不收費,還會噓寒問暖。父親過世後,母親帶我們歸信基督教,我們就少再去那些診所看病。這個童年就醫經驗給我留下一個印象,不管收不收費,醫生就是要盡其所能醫治病人,也要關心病人的生活起居。等我長大當醫生,認識彰化基督教醫院創辦人的第二代蘭大闢醫生,他的行醫典範,他的關心鄰居窮困家庭,使我深深感受醫生就是要像蘭大闢那種樣貌。一個當醫生的人應視其行醫乃是上天給的恩惠。所以面對病人,不論認不認識、有關係或沒關係,都要盡心盡力,以表達對上天的感恩圖報。在這樣的體認下,當我開始行醫時,我對病人送禮物給醫生持相當負面的態度。特別是對第一次就醫就送禮者,有時甚至當場露出不悅臉色而使場面變得尷尬。年事稍長,閱讀一些宗教信徒獻祭的文獻,了解獻祭也是一種送禮。送禮的背後有許多是單純出於對神明的感恩。當然也有心存賄絡的不良動機者。所以不能一概而論,以偏概全。有了這個認識,我不再千篇一律視送禮是對醫生人格的羞辱。下面舉兩個印像深刻的案例跟讀者分享。「例一」:柴爸是釣具行的老闆。他的幾個子女中,竟然有一男一女兩人在青春期就思覺失調症病發。柴爸定期帶著生病的兒女來看我的門診,從不間斷。柴爸是一個很有活力的人。看診時,他除了報告兒女的病情外,因他喜歡旅行,所以也會聊他的旅行經驗,並告訴我那家旅行社辦某地區的旅遊最在行。有一年接近農曆除夕時,他不知從哪裡查到我的住處,送來一袋鮮魚。他說是他自己釣的,趁新鮮趕快送過來。因為那些魚的內臟尚未處理,當天我連夜刮魚鱗、清除內臟。我家沒有刮魚鱗的工具,又不熟練,做到半夜才完成。第二天到醫院上班仍舊腰酸背痛。我的研究助理聽我說事情的經過,隔天她拿一支刮魚鱗的工具送我,跟我說她母親是在菜市場賣魚的。我心裡想的是希望這輩子不要再有人送我未處理乾淨的鮮魚!二十年前我屆齡退休,也不再看診。柴爸卻一直斷斷續續打電話給我,詢問我思覺失調症的治療是否有什麼新進展。其實我退休前已安排好將柴爸的兒女轉介給別的主治醫生。我了解他打電話真正的用意是以朋友的立場問候我。每年三節他會寄來一箱應時水果。從第一次收到他寄來的水果,我就很懇切地告訴他,我家只有兩位老人,謝謝他的善意,但千萬不要再送我禮物。有時我故意不回電,希望他能因而不再寄送。可是他二十年來仍持續固執不停送來水果。今年6月初,我的新書「接住受苦的心」新書分享會後幾天,電話中他告訴我,當天他有到現場。因擠不進會場,只能在樓下看直播。他買了我的新書,並祝福我身心健康。「例二」:漢媽的主治醫生因另有他就,在離職前將漢媽轉介到我的門診。她第一次來我的門診,給我的印象是溫文有禮,但臉部表情掩不住是心事重重的人。漢媽是一位軍官的遺孀,育有一男一女。兒女都很優秀,他們都已大學畢業,也找到不錯的工作。漢媽的病情大多數時間是穩定,但就是莫名其妙,斷斷續續會出現不知來由的憂鬱夾雜被害妄想。每次門診我都會花一些時間和她聊她的家居生活,她與兒女、親朋的互動往來。經過幾年的門診,我還是理不出頭緒,無法了解她的病情波動的源由。後來在偶然的機會,我獲悉漢媽的先生當年是涉及匪諜案的冤案而死的。後來雖獲平反,但漢媽和她的兒女都不提這件往事。戒嚴令解除前不敢提這件事是很容易理解。但解嚴後仍絕口不提,可能傷得太深吧!我直覺這個創傷事件的痛苦經驗與她憂鬱夾雜被害妄想的發作有關。我試著讓她知道我不只是她的精神科醫師,也是能分擔她的創傷的朋友。 有一次下午的門診,我看到很晚才結束。當我走出診間時,看到漢媽坐在候診室。我問她看完診為什麼還不回家。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拿出一包東西對我說,她知道我門診常看到很晚,一定會餓。她在家裡自己做了一些滷味,請我一定要要先吃一點,其餘的帶回家給家人。她說本來是在她看診時就要拿給我,但怕會耽誤我的看診,所以她就在候診室等到我看診結束。我第一時間很感動,但也很為難。我感受到漢媽來看診,不僅止於她的病的醫治,她也關心醫生超時工作是否會影響健康。我很為難是因為她告訴我,當她兒女知道她做一些滷味是看診時要送給她的主治醫生的,他們都表示不宜。如果我不收下那包滷味,豈不是證明她做錯了。從那次之後,她不再拿滷味到門診送我。因她女兒也在同一家醫院上班,當時還沒個資法,從通訊錄就能查出我的住處。於是漢媽要她已經當中階主管的兒子送滷味來。她兒子一再跟我道歉說,若他沒有照母親的吩咐做,漢媽會持續生氣說兒子不孝順。考量漢媽兒子的難處,以及我承諾漢媽我不只是她的精神科醫師,也是能分擔她的創傷的朋友,我妥協了。延伸閱讀2024-08-05 買兩條餅乾和兩粒梨子當作禮物責任編輯 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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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5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買兩條餅乾和兩粒梨子當作禮物
【編者按】:本週的兩篇文章主題是「病人送禮的面面觀」。一位關心醫病關係,經常在醫療場所幫忙病人與家屬的牧師很生動地描繪出病人感激送禮的場景令人感動。一位仁心仁術的資深醫師也有這機會表達病人、家屬送禮時帶給醫者的困擾。希望關心醫病關係的讀者可以因為這兩篇文章,而能跨過醫病之間的鴻溝,更加了解這問題。我們也希望「醫病平台」可以在這主題下邀請各方人士繼續更深入的討論。她是從鄉下來的「阿嬤」(跟診護士是這樣稱呼她),抵達候診室時還上氣接不上下氣的樣子,一直在喘著。因為她幾乎就是兩步當作一步快速地走,好不容易才抵達候診室,剛進去馬上就聽到護士叫了她的名字,原來護士在後診室等候她,因為大家都下班了,看見熟悉的護士臉孔,阿嬤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真失禮!」這樣的一直重複不斷直到進入診療室,看見醫生,醫生和護士小姐都要阿嬤慢慢來。這個護士口中的阿嬤年約78,她清楚記得這一天要回醫院看診,大清早就起床準備要到醫院來。兒子告訴年老的母親不用那麼緊張,是下午的診。他先去公司上班,下午二點半會回來載她去搭三點的客運。阿嬤因為住鄉下,公車班車很少,每一小時才有一班,且時間並不是很準,有時會遲到晚分,有時也會提早到站就開走。孩子只有機車,年老的母親堅持搭公車,不想讓孩子騎機車載她。也因此每次回診日子,阿嬤都會很緊張,因為她很擔心萬一沒搭上公車遲到,而醫生等不到她,下班了怎麼辦?孩子一再安撫著年老母親,說絕對來得及,不用擔心。原本約好下午2點孩子會從公司請假回來,載著母親要去客運站搭車。但老母親等到3點半了,孩子卻還沒回來,她越想越焦急,就在3點40分時,孩子趕回來,一直說公司臨時有事跑不開,然後催促著老母親快點坐上機車,載去客運停車站,老母親馬上趕孩子回去上班,她會小心,要孩子不用擔心。等孩子騎摩托車離開,阿嬤看看,還有點時間,就轉身到車站附近的雜貨店買東西,原來阿嬤不要讓兒子知道她要買「孔雀餅乾」送給醫生。因為她知道兒子的個性,不可以買這麼「俗物」當禮物送給醫生,會被醫生瞧不起。上次孩子陪她去看診時,就特地買了一盒珍貴的水果禮盒,結果在診間跟醫生「嚕」了很久,醫生才勉強收下來。因為這位醫生很清楚知道阿嬤的家境不是很好,都是這個孩子在工廠辛勞工作賺錢,母子兩人過生活。但就在她到「柑仔店」買兩條孔雀餅乾時,因為老闆娘也熟,就問東聊西的,熱情的阿嬤竟然把公車的時間給疏忽,當她說「好了好了,我要去搭車了」,就在此時,卻看到公車剛好從店門口經過,她跑出去怎樣搖手都沒有用。只好回到「柑仔店」付了錢,手中塑膠袋裡裝著兩條孔雀餅乾,走到公車站,又在水果攤上買了兩顆梨子。這一等,又是一個小時,車子來了。阿嬤心裡是焦慮又緊張:怎麼辦?也不知道怎樣打電話到醫院找醫生。等她到醫院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過了,遲到三個小時,候診室已經沒有病人,他非常擔心醫生已經下班了。就在此時,她熟悉的護士出來候診室,看到阿嬤,叫她。因為護士小姐也跟阿嬤很熟,開口的第一句話:「阿嬤,您怎麼現在才來?醫生等您很久了喔。」阿嬤只能:「歹勢啦!歹勢啦!」走進醫生的診療室,醫生就對護士說:「我就告訴你,阿嬤一定會來。阿嬤,您是用跑的嗎?怎麼喘的這樣?先休息一下。」阿嬤不敢講她是去買禮物要送給醫生的關係。等阿嬤喘氣比較緩慢而平穩下來時,這時醫生開始非常仔細地跟她解說上次照X光,和病理檢驗出來的報告內容,逐一地解釋給她聽,並且又再檢視她的眼睛、喉嚨、耳朵、翻翻手掌,聽診器前胸後背都仔細地聽,也問了她最近一個月來,在家裡的生活,和飲食方面的情形等等,她都一五一十地清楚說給醫生聽。而每當她在講的時候,這位醫生兩隻眼睛是緊盯著她,表情看起來就是一副非常專注在傾聽的樣子,然後很快地在電腦上記下她所述說的一切,寫得非常仔細。當醫生跟這樣阿嬤說:「阿嬤,好了,我開藥給你,藥師會告訴你怎樣用藥。若是你在服藥期間,或是回去後,如有發現哪地方不舒服,請記得叫您的孩子隨即打這個電話給我(醫生拿便條紙寫著一個電話號碼給她),讓我知道喔!」聽完醫生的吩咐,阿嬤突然流下了眼淚,害醫生嚇了一跳,趕緊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阿嬤細微哽咽的聲音好像甚麼食物卡在咽喉,使她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又聽到醫生緊張的問說「怎麼了」,護士也靠攏過來,雙手從身後扶在阿嬤的雙肩,輕輕地拍著,也順手從醫生的桌子上抽了兩張衛生紙給阿嬤擦拭眼淚。醫生的雙手緊緊牽著阿嬤的手,然後聽阿嬤慢慢地仔細說出這段話:「醫生,你人真好,替我看病都這麼詳細,不會因為我是『庄腳查某人』就隨便看看,而是問得如此仔細。我每次回去,我都將醫生你看病的情形,問的事,全部告訴我的孩子,也說給我鄰居的人聽。他們都很感動有你這麼好的醫生。這次我要來看您,孩子騎摩托車載我去車站搭車。我在車站臨時買了這些東西來送你,上次我就說要買這樣的東西送你,就被孩子罵過一次,這次怕又被孩子罵,說是沒有禮貌送這種東西會被醫生笑。他有說要買禮物要早一點跟他說,他會想辦法買比較好看的。他怕我買這樣的東西,醫生你會看不起我,看病會隨便。但我知道醫生你不會,因為你每次都是看得非常仔細。我就是去買這東西要送你,結果錯過了公車。很害怕你和護士小姐下班了。因此,一下車就用跑的,才會這麼喘。這些東西請你不要嫌棄。」說著說著,阿嬤伸手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有紅白線條的塑膠袋,裡面裝著兩條孔雀餅乾,和兩顆大梨子。聽完這位阿嬤說的話,換醫生和護士兩個人眼眶都紅了起來,又看見餅乾和梨子,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話回阿嬤。兩個人好像被電電到了一樣,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醫生的雙手稍微在抖,他接過這份禮物,隨即跟阿嬤說:「你不應該破費買這麼好的禮物,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餅乾耶。阿嬤,我從小讀書媽媽就常買這種餅乾給我吃。阿嬤,哇,真的很感謝你這麼用心,你是不是有去探聽過,問人家說我喜歡吃甚麼餅乾,對不對?要不然你怎麼知道買這種餅乾?還有,你知道嗎,你買的這種梨子是台灣最好的梨子,是梨山出產的,正港的台灣梨子。真謝謝你。」阿嬤一聽到醫生這麼說,趕緊回說:「唉唷醫生啊,你都是講來安慰我的啦,你們醫生哪裡有人會吃這種粗俗的餅乾。這是『阮庄腳人』才會吃的粗俗物,真粗俗的東西,請您不要嫌棄啦。」醫生一聽,馬上回說:「你錯了,這是我最喜歡的餅乾,你帶來兩條,我等一下就把一條和一粒梨子請護士分給還在上班的護理小姐們吃,另外一條和一粒梨子,和上次一樣,一定要帶回去給我妻子吃。她一定會很高興。這真的是我收到最珍貴的禮物。」護士小姐也跟著說:「阿嬤,真謝謝您。您要不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幾片?」阿嬤說:「不,不,你們在看病都看很久,肚子會餓,吃點東西,這樣才不會餓肚子。」然後,臉上顯露出非常滿意的笑容。送走阿嬤後回到診室,醫生和護士兩人眼眶都還紅紅的,醫生洗了個臉,以免被人誤以為發生過甚麼事。這位醫生跟護士說:「這兩條餅乾和兩粒梨子,我各帶一條和一粒回家。另一份你分給還在值班的同事們吃。我一定要帶回家,讓太太知道這是我當醫生以來,收到最棒的禮物,好好跟太太一起分享。」我正好也下班要去帶查經班,在走道上遇到這位熟悉的醫生,他拉著我在走道邊告訴我這件使他心中深受感動的故事,連我也差點流下眼淚。其實,平時都會有病人送禮物給醫生,感謝醫生細心照顧,並不是因為醫師有治好了病,病人或家屬才會感謝,許多病人感謝醫生,是因為醫生細心、耐心,特別是在醫生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特有的愛心。因此,病人常會懷著感謝的心,買他們認為貴重的禮物送給醫生,以表示病人對醫生的尊崇,和醫生在病人心中的地位。但甚少有病人會像這位來自鄉下的阿嬤,會買兩條孔雀餅乾和兩粒梨子當作禮物。毫無疑問的,阿嬤感恩的心情遠超過禮物的價值無數倍,也感動了這位醫生和跟診護士。對這位阿嬤來說,買兩條孔雀餅乾和兩粒梨子,已經是她能力所及的大數字,醫生和跟診護士都清楚知道這點,但阿嬤並沒有忘記要感謝醫師對她的疼惜。因為在她的經歷中,沒有像這位醫生看病是那樣仔細,而且每次都注意傾聽著她細說病況。她第二次來看診時,就曾問過醫生說:「你這個醫生看一個病人就看這樣久,一天可以看幾個?一定會『了錢』喔,這樣,醫院要怎樣『開』下去?」當她把心中的疑慮告訴醫生時,這位醫生是告訴她說:「阿嬤,妳不要擔心,上帝會給我的已經足夠,不用怕。」 其實,這位醫生自從在這醫院服務以來,經常看到有病人捐款給醫院。他也從這裡經驗到,只要醫生認真看診,讓病人知道醫生不只是看病,而是會關心著病人的家庭生活概況,病人就會感受到生命的溫暖。而醫生也會發現自己被病人和護理人員在私下或公開場合稱讚著。醫病的關係,不是商業行為,而是一種生命交織、互動、牽連的關係。台灣這幾年來的醫病關係持續惡化,其中主要因素之一是:我們的國民素養並沒有因為經濟生活改善而有進步。咱台灣在經濟生活上確實改善很多,但卻因為經濟生活好轉之後,品格卻越來越是低落。有不少病人的心態是以為自己有了錢,就把醫生當作是「家醫」,或是把護理人員當作是「家僕」使喚,這都是非常錯誤的態度,真是要不得,這點從近年來一再發生有病人或家屬在醫院用暴力對待醫護人員,甚至在醫院大聲咆哮就可看出我們國民素養上的不足。有更惡劣的病人或是家屬動輒就告醫生,很少人會想到特別是急診室的醫師和護理人員,他們可說是非常辛苦,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判斷病情,有時是還來不及判斷,病人就離開了。可是我們看到法院許多被稱為「恐龍法官」,用很漫長的時間審案,但還作出錯誤的判斷,卻不用負任何責任。若是我們動輒就把醫生告官,好的醫師就會越來越少,這對整體社會都是傷害,絕對不會是好事。責任編輯 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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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5 焦點.杏林.診間
病理解剖多要面臨官司?父母的諒解與激勵,讓生死前線的醫護「被醫治」!
「病人死了,不管你們努力了什麼,這就是代表你們的失敗!」在全院性的病理解剖討論會中,一名資深的醫師拿起麥克風嚴厲斥責,全場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簡報上最後一張投影片,裡面放著來自病童爸爸媽媽的信,內文寫著:「對於大家的努力、關心、付出,身為父母的我們真心感謝大家,也祈望留下的器官能對醫學上有幫助。」還有一張照片,是COVID-19疫情期間媽媽寄來醫院的手作餅乾。氣氛突然地改變,另外一位相當關注醫學教育的教授站起來說:「希望下次醫學人文討論會能討論這個故事。」先天性心臟病童病情快速惡化16歲的妹妹小珍,擁有5歲小孩的心。她早產又有多重器官異常,歷經過多次的急救和手術,多少醫護的共同努力陪著她長大。小珍的生活雖不便,但是她有顆天使般善良的心。她會幫爸媽做生意,在家中的花園澆花,也會送花給特教班的同學和司機。這次因為極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合併漸進性心臟衰竭與發紺,她入院接受開心手術。過程並不順利,我們經歷了兩次開心手術,住了三個月加護病房,當我們感到心臟開始穩定時,卻爆發了多器官系統的連鎖惡化。病況惡化的當下,我們無法立刻釐清所有問題,只能不停地蒐集證據、反覆會診與討論,整個醫療過程是充滿壓力與挫折的,團隊中也不乏因此產生爭執。最後小珍去當天使了,而家屬提出了要讓小珍接受「病理解剖」,希望釐清真相。病理解剖背後的意義「病理解剖」是種面對真相的手段,對醫師而言心情是複雜的。因為可能會伴隨後續法律問題,並且接受病理解剖的案例,都要在全院討論會接受一個多小時的「考驗」。重症患者或罕見疾病時常有不確定性(uncertainty),在照顧的起初並不明朗,隨著時間過去才能愈看愈明。而這樣的討論會則是一種「事後檢討」,要照顧者根據已知的結果來回想整個過程,並對照護過程中的思考邏輯和判斷進行反省。這對照顧者而言是痛苦的,因為回想時不免帶著情緒和掙扎。小珍接受完病理解剖當天,我們帶著沉重的心情向爸爸媽媽報告得到的診斷和反思,當時媽媽的那一句回應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她說:「希望有幫助到你們。」讓我驚喜與意外的是,在COVID-19期間,小珍媽媽甚至多次寄了手工餅乾和信件到加護病房,為我們加油打氣。醫病之間的和諧共舞這一段特別的醫病關係,在後來的醫學人文討論會上,醫學生們用了一個很特別的比喻:「跳舞」。就像在跳雙人國標,跳著自己舞步的同時,也要彼此配合,才能成就精采的演出。此次我們似乎不只是單向的照護提供者,父母的諒解與激勵竟讓我們得到了「反向醫治」。早先有些理論,醫師像是發光發熱的永動機,要行善付出,要有強韌的內心和公平正義的精神。然而新世代的專業素養((Professionalism)中開始探討自我照護及耗竭(Burnout)這些關乎醫護身心靈健康的主題。在小珍接受病理解剖的隔天,她因為復健需要而澆水滋養的花,在病房裡開花了,讓人想起小珍勇敢且堅強的笑容。醫護也是血肉之軀,有懷疑、害怕、挫敗、傷心與衝突等等情緒和反應,長期處於生死前線的醫護也是需要被照護、需要被醫治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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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3 醫聲.領袖開講
院長talk/陳明智深耕3年讓新營醫院大蛻變!養生簡單吃,「一天一餐」減重10公斤
衛福部新營醫院院長陳明智,從醫逾30載,長期投入偏鄉醫療照護,也常主動出擊深入社區進行衛教。「先生緣,主人福。」是陳明智很喜歡的一句話,他認為醫病關係,不應該太功利,少一點商場化,多一點關懷、多一點信任,可以讓民眾得到真正的健康。醫師哥一句話 走上外科路59歲的陳明智,出身原鄉,老家在屏東三地門,流露著排灣族原住民熱情,他的父親從小相當重視教育,哥哥陳明德也是醫師,現任高雄茂林區衛生所所長。陳明智說,哥哥一直是他學習目標,實習選擇分科時,因哥哥一句話「你當然就選外科」,因此走上外科之路。除一般外科,陳明智還取得消化系外科、大腸直腸外科、內視鏡外科等專科執照,在衛福部南投醫院服務時,更取得亞洲大學健康產業管理碩士,後分發到衛福部恆春旅遊醫院升任副院長。恆春第一台刀 出自他之手就任前,他先南下了解恆春醫院狀況,發現院內沒有手術時需要的腹腔鏡,就先向廠商借來腹腔鏡,上任前先運抵,這樣「超前部署」果然及時派上用場。當年陳明智到任約一個月後,幫一位患者做大腸鏡發現腫瘤需開刀,患者直接問要轉去哪裡開刀,陳明智回答「我開啊。」後來手術完成,還是恆春醫院第一台刀。陳明智執業逾30年,臨床經驗豐富。103年完成恆春首例大腸癌微創手術;107年恆春牡丹鄉婦人因車禍嚴重外傷,重大腹部器官受損,馬拉松式手術輸血超過6000㏄,將病人從鬼門關救回;108年於旗山醫院完成首例切除3公斤重如「小玉西瓜」的肝腫瘤切除手術。深耕新營3年 患者漸回流3年多前,陳明智升任新營醫院院長,上任後積極「改造」醫院,除增加加護病床床數、高壓氧等,院外停車場改為無人工管理,收入大幅增加,也計畫興建急診大樓,串聯舊院區。他認為,醫院存在價值,不是只等民眾來看病,而是幫助民眾將健康照顧好。陳明智也把握爭取新營醫院可能曝光度行銷,也深入附近敏惠醫專尋求可能產學合作機會,大新營鄉親都明顯感覺到,新營醫院不再暮氣沉沉,患者也逐漸回流,讓外界看到醫院大蛻變。細數3年多來陳明智在新營醫院大幅改善的軟硬體設備,包括門診及候診區裝修、加護病房暨呼吸照護病房改造、高階健檢休息室、整修6樓新醫講堂、2樓及3樓的會議室、車牌辨識停車場,購進新型的電腦斷層掃描儀、引進內視鏡影像系統及高壓氧設備、軟體大幅升級,讓就診病人與社區民眾很有感。愛旅遊羽球 一天一餐養生醫療人員工作環境高壓,如何紓壓、養生更顯重要,陳明智熱愛運動,飲食簡單,喜好原形未加工食物,2年多前開始推動「一天一餐」迄今,從一開始不習慣飢餓感,如今成功減重逾10公斤以上。他也熱愛旅遊,閒暇時會前往最愛的日本,更喜歡打羽球,曾獲得第10屆全國醫師盃羽球錦標賽團體賽壯年組冠軍。疫情後更重視同仁身體健康,購置健身器材,並將整修的6樓新醫講堂改造成多功能用途,包括打羽球、桌球等運動或KTV歡唱,預計今年舉辦「新醫盃」羽球賽,號召同仁一起來健身。為確保工作和家庭之間平衡,陳明智認為,最重要的是夫妻間互信相扶持,更感謝另一半在背後默默支持,讓他無後顧之憂。「員工好,醫院才會好,病人才能得到良好照顧。」陳明智說,他注重員工身心健康,改建醫師辦公室、專科護理師辦公室、醫事單位等辦公室,打造舒適幸福職場,改善職場工作氛圍。未來將引進核磁共振(MRI)、建置智慧病房,讓新營醫院也能有醫學中心等級的醫療服務。陳明智小檔案● 年齡:59歲● 專長:微創手術、腹腔鏡、甲狀腺超音波及手術、疝氣手術、血液透析用雙腔導管手術、肛門出血結紮、瘡廔管手術治療● 現職:衛福部新營醫院院長● 學歷:高雄醫學大學醫學系、亞洲大學健康產業管理學系碩士● 經歷:衛福部恆春旅遊醫院、旗山醫院副院長、南投醫院外科主任、彰化基督教醫院外科醫師、日本昭和大學橫濱北部病院研究醫師● 給病人的一句話:先生緣,主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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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2 醫聲.Podcast
🎧|【慢性放大鏡-全人門診系列-2】30歲糖友胰島功能退化如老人,大家醫計畫協助力挽狂瀾
「為什麼要用藥、用飲食控制血糖?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未來的自己!」一名年約三十多歲的糖尿病病患以為自己年輕,就不好好控制血糖,原本糖化血色素應控制在7%以內,卻常飆升到10%以上,平均血糖值皆在400、500 mg/dL,比起正常隨機血糖值要在200 mg/dL以下,差距甚多,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理事長黃振國因而對這位糖尿病病患發出嚴肅提醒,黃振國說,今年所啟動的大家醫計畫,就是為了更有效地幫助像這樣的糖尿病、慢性腎臟病患者控制病情、管理自身健康。🎧立即收聽 按右下角播放鍵↓事實上,身體血糖多由胰島素調控,而胰島素由胰臟胰島細胞所分泌,黃振國分析,這位中壯年病患的胰島功能已退化到老人程度,可能如他父母或阿公、阿嬤一樣,所幸經過勸戒,終於願意改變生活習慣、規律用藥,力求反敗為勝、逆轉頹勢。黃振國指出,像糖尿病、慢性腎臟病等慢性病強調定期追蹤、治療,以減少併發症的發生,隨著年齡老化,疾病保養、照顧越顯重要,若五十歲出現糖尿病、慢性腎臟病,從此好好保養、照顧,到了六十多歲,較不會有嚴重併發症,身體便呈現健康老化趨勢,反之,身體衰老就會加速,身體健康狀況也會快速走下坡,因此疾病的管理、控制,與病患的未來人生息息相關,隨著大家醫計畫的擴展,全台慢性病個案管理也將進一步深入基層、社區,讓病患擁有更多在地資源的支持。大家醫計畫啟動,慢性病患可就近得照護今年是健保署「大家醫計畫」啟動元年,目前全台已有六千多位醫師加入計畫,這計畫的目的之一就是將糖尿病、慢性腎臟病等慢性病照護整合至一位主責家醫科醫師,「以病人為中心」進行疾病追蹤、治療、預防保健,並強化醫病關係,透過「健康守門員」角色,守護民眾健康。過去,黃振國也曾照顧一位女性糖尿病患者二十多年,從中壯年照顧到樂齡階段,而這位患者的糖化血色素都控制在6.5%以下,有一次因病開刀,主刀醫師看到她血糖正常,且沒有嚴重併發症,再對照病史,不禁感到驚訝,由此可知,只要慢性病好好控制,即使年齡增長,身體依然可維持健康、正常機能。此外,隨著大家醫計畫啟動,在家醫科醫師的把關下,病患重複領藥、用藥的機會也會大為減少。舉例來說,曾有一位病患因在不同醫院、不同科別看診,導致一天用藥數量達二十多種,甚至同一醫院不同科別還開了類似藥物處方箋,這不僅導致病患用藥順從性不理想,有時「挑藥吃」,造成浪費,更可能增加「不同藥物交互作用」、「同種類藥物劑量過多引發副作用」等風險,若家醫科醫師幫忙檢視病患用藥,就能有效改善這樣的情況。找尋適合「健康守門員」,可以有三管道!民眾若想知道居家附近有哪些診所加入大家醫計畫,或想多了解糖尿病、慢性腎臟病照護診所等訊息,可在健保署網站、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網站查詢,在各地健康中心,也會公布執行疫苗注射、成人健檢診所名單,也可納入參考。「家醫科是講求全人、全程、全家的照護。」黃振國在基隆基層醫療深耕多年,他說,在從醫的歲月中,許多病患是從小看到步入中年,有時還會帶自己的孩子來看診,對於這樣的信任與託付,他十分感動,過往也曾幫助罕病患者、癌症患者注射藥物,病患可減少舟車勞頓、頻繁往返大醫院、長時間候診之苦,他也和病患家人建立深厚友誼,期待民眾多運用大家醫計畫與居家附近家醫科診所資源,並為自己的健康、未來而努力。【慢性放大鏡-全人門診】延伸閱讀:【系列-1】照護體系走回頭路?老人國來臨 社區醫療成照顧長輩起手式【系列-3】以為大餐引發血糖失控,奇美醫院生活型態整合門診揪出元兇黃振國小檔案現職:台灣家庭醫學醫學會理事長基隆黃振國診所負責醫師經歷:台大醫院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新北市雙溪鄉衛生所暨群體醫療中心主任台大醫院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社區醫學實務課程指導老師學歷:台大醫學院醫學系畢業Podcast工作人員聯合報健康事業部製作人:韋麗文主持人:蔡怡真、王柏云音訊剪輯:蔡嘉哲腳本撰寫:蔡怡真、王柏云音訊錄製:王柏云特別感謝:國立臺灣大學醫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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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31 焦點.杏林.診間
一杯水一盞燈 10分鐘影響行醫之路
13年前,當我擔任實習醫師(Intern)輪訓到婦產科的時候,負責工作就是詢問病史、病歷記載、接生時剪臍帶、檢查胎盤、手術助手以及推床。某天晚上我正推著空床,聽到一個顫抖的聲音:「好冷……好渴……」。我瞥過頭去發現是一個剛生產完的媽媽正在床上瑟瑟發抖,我趕緊停下手邊的工作,拿了烤燈並裝了一杯溫水給她,順道問候她幾句後便繼續忙碌的工作。一封來自產婦的感謝信萬萬沒想到,這位產婦因為這一杯水和一盞燈竟然在出院後寫了一封感謝信到醫院,這也是我醫師生涯的第一封感謝信。這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至今仍影響我在遇到重症病童的家屬時,除了解釋病情,也會關心他們「吃飯了嗎?」「有沒有人幫你買?」「身體狀況還好嗎?」,對於在病房內挑食的小朋友,我還會去買他們愛吃的早餐,上班時順道帶來醫院,在參加科晨會之前先把餐點送去病房,幫家長和護理站一起訂餐更是我的日常。醫病關係的轉移:從契約模式轉型到夥伴模式近年Kowalski (2023)等學者提出醫病關係為「夥伴模式」(Partnership),認為醫師和患者及家屬可以像夥伴一樣,有著平等尊重及互相著想、體諒的關係,甚至可以關心了解彼此的身心靈狀態。這學說跳脫了以往Emanuel (1992)提出的四種模式,這模式將醫師視為「醫療與資訊提供者」,換句話說是一種「醫病契約」,少了人的溫度在裡頭。回到「以人為本」的醫學主題醫學養成非常重視知識與技能,隨著科技的精進,甚至推出了AI和高擬真教學,利用科技來飾演病人或重現近似真實的環境,讓學生透過科技訓練來解決患者問題,然而就在冰冷的科技盛行之時,醫學另一端開始大鳴大放的題材,竟是安適性(Well-Being)、韌性(Resilience)與善終,這些回歸到「以人為本」和「溫度」的主題。回想13年前的「一杯水,一盞燈」,一個路過並非對病人醫療有直接貢獻的實習醫師,影響至今帶領年輕醫師時,還是會提醒行醫者,要多注意小細節和保留醫師體貼的溫度,因為你的10分鐘,可能會讓一個病人的不適獲得紓緩,更能在日常中,回到「醫師該有的樣子」。田智瑋醫師學經歷 2005 – 2012 中國醫藥大學醫學系 2014 – 2017 住院醫師, 馬偕兒童醫院2017 – 2019 研究醫師, 馬偕兒童醫院兒童心臟科2019 - 2024 小兒加護病房專責 馬偕兒童醫院急重症加護科主治醫師 馬偕兒童醫院兒童心臟科主治醫師2020 - 2024 馬偕兒童醫院教學專責主治醫師2024 - 馬偕紀念醫院重症科主治醫師2023- 台灣大學醫學教育及生物醫學倫理研究所獲獎紀錄2017年 馬偕美德獎2020, 2021, 2022, 2023年度優良教師及優良主治醫師2023年 親善楷模→更多資訊 請參考醫師百科 田智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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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20 名人.許金川
許金川/女朋友都可以換了,為什麼不能換醫師?
老王去醫院看病,感覺醫師態度不是很好,回家跟老婆抱怨!老婆:「要不要換別的醫師看一下?」老王:「這樣不太好吧,怕對原來的醫師不好意思。」老婆:「你以前換過那麼多女朋友,女朋友都可以換了,為什麼醫師不能換?」老王:「可是我娶你之後,還沒有換過老婆呢!」說得也有道理,國人民族性,給一個醫師看,覺得這個醫師不好,就不好意思給別的醫師看,怕對原來的醫師不好意思。在美國,看病找醫師,一個看完再看一個醫師,徵求第二意見(2nd opinion)是常見的事情,好比貨比三家不吃虧。話說回來,如果看病的醫師是你的家人,你就會相信他,他也會找最適合的醫師或不同的醫師幫忙一起診治。因此,如果醫病關係好,病人也相信醫師,醫師就會幫他做最好的診斷及醫療,病人就不用煞費苦心再去找別的醫師。另一方面,如果醫師視病猶親,病人感到信任,醫師看起病來受到尊重,心理也會很愉快。話說回來,古語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因此,當醫師的一定要謙卑為懷,將心比心,多方為病人考慮,學然後知不足,必要時多方會診,才不會誤診,延遲治療的契機,這也是醫師的責任。除了醫師的專業要不斷進步,謙卑為懷之外,病人平日也要多吸收正確的健康知識,此外,多結交一些醫師朋友,萬一臨時健康出了問題才有專家可以諮詢。好比平常愛車就有專人為你保養,萬一有一天在高速公路拋錨了,就有專人可以幫忙解決一樣。同樣的,當病人也是一樣,平日就要把醫師當成你生命中不可缺的夥伴,多幾分尊敬,萬一臨時有重大問題也才不會慌亂,也不會病急亂投醫而延誤了治療的契機!總之,換醫師如換男女朋友,固然沒有錯,情有可原,但總是非必要之惡,如果醫師好,醫術好,也處處為病人考量,心胸也大,病人去求第二意見,他也樂觀其成,這就是真正的好醫師,求之而不得,我們也要對他多幾分尊重感謝,達到醫病雙好境界,是雙方之福。●欲知正確肝病新知,請追蹤「肝病防治學術基金會」及「好心肝.好健康」Facebook粉絲專頁。肝基會出版會刊及肝病治療手冊,歡迎來電索閱。若有肝病醫療問題請洽免費諮詢專線0800-000-583或上網:www.liver.org.tw查詢相關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