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2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境外移入例印尼第一美第二 移工禁令是否延長下周四知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今宣布我國增加8名境外移入確診案例,其中,4例為印尼籍移工,3例為美國,1例英國入境,根據統計,我國境外移入國家累計至今,印尼有140例,仍是最高,美國121例,為第二大。印尼移工自12月4日到17日禁止來台,之後是否解禁仍是變數,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醫療應變組副組長羅一鈞表示,將於12月17日,也就是下周四,將視我國狀況是否減半來台或延後或恢復做出決定。
內容提供合作、相關採訪活動,或是投稿邀約,歡迎來信:
2020-12-12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今宣布我國增加8名境外移入確診案例,其中,4例為印尼籍移工,3例為美國,1例英國入境,根據統計,我國境外移入國家累計至今,印尼有140例,仍是最高,美國121例,為第二大。印尼移工自12月4日到17日禁止來台,之後是否解禁仍是變數,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醫療應變組副組長羅一鈞表示,將於12月17日,也就是下周四,將視我國狀況是否減半來台或延後或恢復做出決定。
2020-05-02 性愛.性病防治
衛福部疾管署昨天宣布,今年度「在家愛滋自我篩檢計畫」即起開始,民眾前往合作民間團體、衛生局所等或自動服務機設置處,支付200元費用後取得篩檢試劑,在家就能做愛滋篩檢。此外,網路訂購超商取貨通路預計5月12日開放。聯合國愛滋病規畫署訂定「90-90-90」目標,如90%感染者知道自己病況、90%知道病況者服用藥物及90%服用藥物者病毒量成功抑制,我國去年成果為「88-92-95」,推估仍有12%感染者尚未知自身感染狀態。據疾管署統計,去年「在家愛滋自我篩檢計畫」共提供五萬多人次篩檢服務,民眾上網登錄檢驗結果陽性率為0.7%。疾管署副署長羅一鈞表示,今年為了「抓」住「熟客」,無論檢驗結果為陽性或陰性,依包裝指示上傳「試劑編號」照片、登錄檢驗結果及註冊會員(匿名),將核發免費試劑電子兌換券,該兌換券可留至明年自用或轉贈親友使用。羅一鈞說,有性行為者建議至少進行一次篩檢;有無套性行為者,建議每年至少進行一次篩檢;若有感染風險行為,如與人共用針具、多重性伴侶、合併使用成癮性藥物、感染性病等,建議每3至6個月篩檢一次,以了解自身愛滋感染狀況。自我篩檢試劑為初步檢驗,民眾若初步篩檢呈陽性,無須過度驚慌,並盡速至愛滋指定醫事機構進一步確認檢驗,疾管署補助當次就醫掛號費及部分負擔。此外,衛生局及相關民間團體也提供篩檢諮詢及篩檢陽性個案轉介或陪伴就醫等服務,如有需求可多加利用。
2020-04-16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去年12月31日凌晨,一名防疫醫師因睡不著,意外發現中國武漢的疫情訊息,讓台灣得以提早部署、守住疫情。扮演關鍵角色、時任疾管署發言人羅一鈞今天也說明來龍去脈。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日前公布2019年12月31日寄給世界衛生組織(WHO)的信,提醒中國武漢市可能有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這一切起源正是因一則社群網站訊息,讓台灣提早發現疫情、超前部署。指揮中心發言人莊人祥昨天受訪時坦言,去年12月31日凌晨,有疾管署防疫醫師在逛網路論壇批踢踢實業坊(PTT),發現網友熱烈討論武漢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的緊急通知公文,趕忙將訊息放在疾管署討論群組。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醫療應變組副組長羅一鈞今天下午在記者會中分享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表示,去年12月31日凌晨,他正好睡不著,約凌晨3時看到同樣沒睡著的防疫醫師在群組中分享PTT文章,提醒中國武漢可能出現類似SARS的疫情。羅一鈞說,從專業面來看,這篇貼文中確實有些重要的內容,文中吹哨人醫師李文亮表明武漢出現7例與華南海鮮市場有關的SARS病例,並貼出檢驗報告、胸部電腦斷層檢查畫面。羅一鈞指出,他因睡不著,索性進一步搜尋相關原文,發現這項電腦斷層檢查來自民間檢驗公司,該檢驗報告除了顯示患者狀況類似SARS,也像綠膿桿菌病原體。他立即搜尋發現該檢查屬於較大規模的撒網捕魚式的篩檢,可能同時驗出多種病原體,不見得是致命的,但因出現SARS字眼,因此讓檢查的醫師特別提高景覺。他表示,由於檢驗報告中沒有官方單位戳章或印記,他以此研判醫師應是拿到檢查報告後,立即用手機拍照傳出,從社群媒體內容中也能看出訊息是由醫療人員的內部群組流出的內容,有一定可信度。羅一鈞指出,除了PTT,他也找到其餘外流出來的訊息,透過其他醫師、醫護人員說法,認為武漢可能真的出現醫院群聚,正因擔心感染更將病人隔離起來,避免院內感染。看到這裡,「根本無法繼續回去睡。」羅一鈞說,他立即將相關資料提供到疾管署防疫群組,也感謝中國大陸吹哨人李文亮以及PTT的發文者,讓台灣得以立即掌握疫情。
2018-06-13 該看哪科.兒科
根據統計,國內上週(6月3日至6月9日)腸病毒就診人次超過1.1萬人次,已進入流行期。衛生福利部疾病管制署副署長羅一鈞昨天(12日)表示,今年疫情比較特別,特別在伊科病毒11型在5月開始升溫,且明顯影響到新生兒,已引起流行,今年至今已有4例伊科病毒11型重症且有2人死亡。這是暌違13年後的新生兒腸病毒疫情流行,家長、醫護都應留意。根據疾管署的圖表資料顯示,伊科病毒11型與一般腸病毒不同在於,伊科病毒發生在新生兒較易出現重症。台灣新生兒科醫學會許瓊心理事長指出,新生兒感染一般於出生後1-14天發病,可能發生在產前、生產過程或出生後的人際接觸感染。特別是產前若腸病毒通過胎盤垂直感染,因新生兒出生後短時間內來自母體抗體量仍不足、免疫力較弱,病情常較為嚴重。新生兒感染後的症狀從發燒、活力不佳、食慾降低等輕微症狀,到腦炎、肺炎、多重器官衰竭等重症都有可能發生。而若是孕婦感染腸病毒,並不需要中止懷孕,只需確實產檢即可。生產後,在疑似症狀緩解前,應避免母嬰同室、勿接觸新生兒,以降低病毒傳播風險。疾管署提醒,準媽媽們懷孕期間應注意個人手部及呼吸道衛生,如有發燒、咳嗽、喉嚨痛、腹瀉、肋肌痛等症狀,應主動告知醫師。家中如有成人或幼兒等接觸者,如有身體不適,應避免接觸新生兒。
2016-12-23 名人在線.羅一鈞
身為外交替代役的子弟兵,近日的大新聞「聖多美宣布斷交」,喚醒我馬拉威斷交撤館撤團的記憶。位處東非的馬拉威,曾是我服役兩年的所在。當年台灣派駐的醫療團,由屏東基督教醫院承接,支持著由我國援建馬國北部唯一的中央醫院,特別是愛滋照顧和醫療資訊系統,嘉惠上萬名患者,作得有聲有色。技術團在馬拉威耕耘更久,長期協助當地農業、木工、汽修、電腦等產業發展,足跡遍及全國。離鄉背井的團員和外交役男都以當地為家、貢獻所長。但四十多年穩固邦誼,在民國96年12月莫泰加總統為了對岸開出的六十億美金支票,批准和中華民國斷交、向中國大陸建交後,一夕之間風雲變色。撤館撤團,片瓦不留當時我已退伍好幾年。聽外交役學弟的描述,斷交消息一出,所有醫療合作計畫立刻終止。因為聽聞馬國政府會將團部館舍都移交給中國大使館,大家忙著搬家、搬儀器、搬設備,指導原則是「片瓦不留」,以免被對岸「整碗捧去」。由台灣建置的醫療資訊系統、社區外展計畫,移交中央醫院自行管理。衛材、試劑、藥品等難以運走的消耗品,就趕緊捐贈給醫院,算是台灣人以德報怨的愛心。檢驗設備和貴重儀器則一律裝箱,連同團部公務車穿越邊界,通過莫三比克、辛巴威、南非,三天三夜開至當時鄰近碩果僅存的邦交國史瓦濟蘭。中央醫院的同仁是錯愕的,無法理解為何政府拋棄了台灣、也拋棄了他們。「台灣走了,誰來守護我們呢?」醫院每個主管都在問,但沒有人能替莫泰加總統回答。雖然臉上堆滿歉意和不捨,最後也只能無奈目送這群一起打拼過的台灣朋友倉皇離去。破鏡難圓,悔不當初一年過去了,說好的中國大陸鉅額援助,證明只是一場夢。莫泰加總統對周遭人士坦言與中華民國斷交是錯誤的決定,希望能恢復邦交。但當時兩岸已外交休兵,台馬關係已是覆水難收。沒有台灣醫療團的中央醫院,醫療資訊系統陷入困境。中國大陸派去的醫療團只提供少許的資源,幾乎不諳英文的醫生,每天到醫院露臉片刻,靠著從中國請來的通譯跟醫院同仁中英夾雜地進行「病房迴診」,旋即回團做自己的事情。連廚師、管家都從中國聘來,自成一國,跟當地社區毫無連結。不久便被孤立,病人不想給他們看、醫院也把他們當成空氣。甚至坊間傳言,原本應該要捐贈醫院的醫藥用品,其實都偷偷流入當地的中國藥房。有了比較,大家才知道台灣的醫護人員有多好、多認真、多全心投入。民間合作,延續愛心在走投無路之下,中央醫院回頭求助屏東基督教醫院,開始了民間衛生合作的契機。曾經是馬拉威役男的台大公衛碩士吳宗樹,受屏基余廣亮院長之託,單槍匹馬以教會名義重返馬拉威,成立非營利民間組織「路加國際」,和衛生部簽訂備忘錄,繼續協助中央醫院維持斷交前台灣建立的醫療資訊系統、社區外展計畫。八年來在屏基的支持下,宗樹帶著家小在馬拉威落地生根、篳路藍縷,早已讓台灣在馬拉威再度打響名號,不但屢屢獲得國際組織委辦工作計畫,無須單獨仰賴台灣民間愛心,更拓展醫療資訊和社區計畫到整個馬國北部,甚至進軍鄰近非洲國家、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聯合國總部等重要場合,提供技術、分享成果。馬拉威也成為台灣的海外補給站,每年寒暑假甚至一般月份,都可以看到由台灣來實習的醫學生、公衛學生,甚至單車走天涯的台灣背包客,寄宿在宗樹家,度過難忘的體驗非洲之旅。筆者也兩度寄宿宗樹家。退伍滿十年,我不再是菜鳥畢業生,成為感染科專科醫師。我應邀回到中央醫院,看著當年帶過的內科實習生已經茁壯為中流砥柱,他們開心地對著更年輕一輩說:「你們看,我當年的老師菲力普醫生從台灣回來了。」我在門診一對一指導,針對愛滋治療的現況,分享兩個世界的異同,其後的一年多中,在宗樹的協助下,我透過每週視訊教學,持續提供中央醫院同仁最新的愛滋診治資訊,第二年更帶著台大醫學院的學生去馬拉威田野實習。台灣和馬拉威的其他民間合作,例如孤兒認養、公平貿易咖啡、寡婦微型貸款等,也在斷交之後,持續開枝散葉,愛心未中斷。屏基成立了畢嘉士基金會推廣和馬拉威的合作,宗樹也已退居二線,讓更多的台灣年輕人,繼續在這座穩固搭建的舞台上,大展身手。沒有邦交,反而少了政治需求的羈絆。馬拉威斷交後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例證。雖然世界很大,台灣很小,但台灣人在非洲發光發熱、盡其在我,不為對抗、不為求全,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證明這個小島的力量,讓你難以忽視。>>看更多「羅一鈞」
2016-11-02 名人在線.羅一鈞
週末東北季風轉強,天氣變得冷颼颼,呼吸道傳染的病毒也蠢蠢欲動。疾管署在十一月一日公布最新流感統計數字,類流感的門急診就醫和住院人次都明顯上升,流感重症一週增加七例,還有一例64歲男性流感死亡病例。正式宣布「流感提前報到」,呼籲民眾儘速接種流感疫苗,防患於未然。氣溫的急遽變化,令人想起年初的霸王寒流,除了冷到全台飄雪,也讓春節後的流感疫情雪上加霜,流感和肺炎病患擠爆急診和加護病房,流感死亡超過四百人,是近年來台灣最嚴重的一次流感疫情。50到64歲健康人,流感殺手新目標眾所週知,老人、幼兒、孕婦、慢性病患,是罹患流感容易出現併發症的高危險群,但今年初的疫情,50到64歲的熟齡族群,也成為流感重症的主要侵襲對象。儘管台灣醫療發達,但熟齡族得流感重症的死亡率仍高達四成,跌破一堆專家眼鏡。而且罹患流感重症的熟齡族,雖然七成左右有糖尿病、腎臟病等慢性問題,另外三成卻是健康狀況良好(沒有慢性病)的「熟齡勇健人」,打破過去對流感重症集中於老弱婦孺的刻板印象,50到64歲的熟齡勇健人也成為流感高危險群了。這樣慘痛的經驗,促成今年衛福部史無前例地將全國50到64歲民眾全數列入十月開打的公費流感疫苗接種對象,估計有五百萬人符合資格。不過截至十月底,50到64歲這個年齡層的熟齡族,只有12%打了疫苗,還有四百多萬人沒打,在各類接種對象敬陪末座,相對於同時期老人、幼兒已經有四成左右完成疫苗接種,自費疫苗也打得搶搶滾、甚至缺貨,熟齡朋友對於公費疫苗卻似乎還在觀望。流感免疫風暴,健康人也該打疫苗如果你問身邊50到64歲的熟齡朋友「流感疫苗打了沒?」,多半會聽到「沒空很忙」、「沒一定要打吧」、「別人也沒打啊」這些答案。其實流感雖然是小病,但嚴重起來是會要命的,千萬不可以輕忽。流感侵襲有慢性病的人,容易變重症,但其實平時身強體壯的人,遇到流感病毒則可能產生「免疫風暴」,啟動免疫系統對病毒展開焦土戰爭,反而連累肺、肝、腎等重要器官嚴重受損,甚至導致器官衰竭、死亡。這正是流感可怕的地方,一旦大流行,可能奪走眾多成年人寶貴生命,不但影響個人、家庭幸福,也會重創國家生產力和社會結構。公費流感疫苗接種計畫十二月底截止,只剩下不到兩個月。既然今年流感提前來臨,熟齡族應該把握時機、立刻行動,晚上或週末到附近診所,花個五十元或一百元掛號費,就可以公費身份接種原本自費要四、五百元的流感疫苗,才不會讓自己成為流感殺手的下一個目標。今年疫苗有猜中病毒今年提前報到的流感,主要病毒是H3N2型的A型流感,跟流感疫苗(無論是三價疫苗或是四價疫苗)含有的疫苗株抗原性都是吻合的,也就是「今年有猜中」。所謂的猜中、猜不中,是因為每年流感疫苗的選株是由世衛組織的疫苗專家在半年前預測決定、交由疫苗廠去量產,但是病毒變化快速,專家有可能預測準確、也可能失準,就可能導致疫苗保護力變差的狀況。好在至少這一波台灣的流感病毒都是跟疫苗十分吻合的,預期打疫苗應該會有不錯的保護力,也有助於預防重症發生、降低死亡風險。筆者自己兼具醫師、防疫人員、糖尿病患的多重身份,每年都是接種三價公費疫苗,今年也不例外,十月初就帶母親到診所一起接種三價公費疫苗,早打早安心。選三價還是四價疫苗?流感疫苗有分「三價」和「四價」,是指疫苗裡面所含的疫苗株是三種還是四種。三價疫苗含有一種H1N1、一種H3N2、一種B型流感,四價疫苗除了三價疫苗的成分外,都會比三價疫苗再多外加一種B型流感疫苗株。以今年來說,三價疫苗內含B型山型株,四價疫苗除了B型山形株之外,還多了B型維多利亞株,因此防護更全面,但價格也較昂貴。今年政府提供的公費疫苗都是三價,民眾要打四價疫苗必須自費約九百元到一千元。而最近的流感疫情主要是H3N2,無論三價或四價疫苗,針對H3N2含有的成分其實都相同、保護力一樣好。按照往年的經驗,每年冬季的主要流感病毒,在隔年春天時可能會退燒、出現新一波的不同型別但流行規模較小的流感病毒。以今年來說,年初流行過H1N1、現在開始流行H3N2,明年春天是B型流感的可能性很高,但會是B型山形株或是B型維多利亞株則還方興未艾、難以預測。因此,願意自費打四價疫苗的民眾,是可以為自己多買一重保險,假如再下一波流行是B型維多利亞株,就可有備無患。由於越來越多的國內外藥廠投入四價疫苗生產,預期疫苗價格會更有競爭力,政府已計畫會在財政許可的狀況下,未來逐步導入四價疫苗用於國人公費接種,讓「疫苗猜不中」的機率降到最低。
2016-08-18 名人在線.羅一鈞
三年多前國防大學對愛滋學生的退學處分,成為近日媒體高度關注的焦點。學校是否歧視愛滋學生,成為主要爭論點。「這不算歧視」、「這顯然是歧視」,不論在媒體和網路的筆戰都沸沸揚揚,雙方人馬各執己見。我常說,很少有個疾病能像愛滋一樣,引發人心這麼大的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一般人生病的正常反應,是誠實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尋求親友支持照顧,但是愛滋引發的恐懼,卻讓大多數的感染者知道生病了,不但不敢跟親朋好友說,還要小心翼翼避免曝光,完全違反生病的心理反應。為什麼?就是怕「被排斥」。上個世紀,因不瞭解而恐懼為什麼大家會怕愛滋怕成這樣?當然要追溯到1980年代初期,愛滋疫情萌芽之初,因為蔓延快速、無藥可醫、必死無疑,被冠上「世紀黑死病」的稱號,迅速承接了人類長久以來對瘟疫聞之色變的恐懼。尤其在疫情最開始的一兩年,完全不清楚怎樣會得病、會怎樣傳染給別人,飛沫、接觸、生物恐怖、蓄意散播,各種謠言和陰謀論沒完沒了,防護措施都用到極致,醫護人員還是照顧得膽戰心驚,病患求醫屢屢被拒。民眾當然更是無所適從,只能祈求自己不要中獎。當時為了愛滋,各國政府衛生部門紛紛立法採取檢疫隔離等措施,希望最好不讓感染者踏進國門一步,萬一在國內發現了感染者,是國民就集中到少數傳染病指定醫院去隔離和照顧,是外國人就請他離境。宣導方面也是極盡恐懼訴求,將愛滋形容成瘟神,希望民眾注意預防。民眾會從電視、報章雜誌、海報文宣上,看到一張張形如枯槁、腫瘤密佈的年輕面孔,旁邊搭配著死神召喚的圖樣,很快接受了「愛滋好恐怖」的訊息,開始尋求自保之道。高風險族群更是成為衛生單位想緊迫盯人的對象,希望掌握名單、掌握動向,以便大規模的提供篩檢、保險套、清潔針具等衛生服務,但是也更讓這些特定族群,尤其是男同性戀、海洛英施打者,被迅速劃上和愛滋的等號,成為一般人敬而遠之、甚至污衊攻擊的對象,讓這群朋友在社會上的處境更加艱難。二十一世紀,刻板印象繼續這些現在看來爭議十足的作法,是因應當時的防疫需求和集體恐懼,有其時空背景,但隨著愛滋成為可治療、可控制的慢性病,以及維權團體努力不懈地爭取,三十多年來已經陸續廢除了這些陋規,衛教宣導也大幅度的轉變成積極接納、去除污名的取向,但是無與倫比的恐懼已經深植人心,非一朝一夕可改。在文學、戲劇、媒體、甚至街議巷談之中,大家還是延用著1980年代的愛滋印象,不自覺的把愛滋繼續形塑成是個可怕、嚴重、甚至骯髒的疾病。不管是報應式的「壞人都得愛滋死光光」(本土劇「台灣龍捲風」)、誤導式的「老師為了報復學生,在牛奶裡摻愛滋血液」(日片「告白」)、標題殺人式的「愛滋毒蟲拒捕竟血灑警員傷口」、「愛滋男師上網約炮嘿咻百男遭判13年」,以及官員曾說過的「愛滋是天譴」、「活得難堪、死得難看」等話語,民眾都一再被加深愛滋不好、愛滋很差勁的印象,已經分不清楚是針對疾病、還是針對得病的人。愛滋好控制,迷思難破解這些,就是愛滋恐懼和歧視的歷史脈絡。時代不同了,雖然人類對愛滋的瞭解和控制已經大幅超前,許多人當初種下的強烈印象卻沒有因此改變多少,長久以來的「愛滋迷思」主要還是以下這幾點:得愛滋就會死:其實1996年何大一博士發明雞尾酒療法之後,愛滋就已從不治之症除名了,感染者的平均壽命已經很接近一般人。愛滋很容易傳染:其實所謂愛滋會透過「血液和體液」傳染,根本不包括日常接觸的眼淚、口水、汗水、尿液、大便等。血液要能傳染,必須是鮮血,體液必須是精液、陰道液、前列腺液、羊水這些「腰部以下」的體液,而且一旦流出到體外接觸了日常環境,例如接觸到空氣或水,愛滋病毒都一下子就失去傳染力了。如果你身旁有位感染者,只要你不打算跟感染者發生無套性行為、或是共用針具,你根本不用擔心被他傳染,也不需要做任何的防護措施。得愛滋就是行為不檢點:其實愛滋跟B肝、C肝一樣,傳染方式完全一樣。你會說得B肝、C肝的人是行為不檢點嗎?那為什麼只挑愛滋說呢?絕大部分的感染者都是奉公守法、兢兢業業,請不要讀了媒體報導的特殊事件就以偏概全。延伸的議題是「因為個人行為導致,所以應該要由自己負責、甚至應該被處罰」,那麼很多其他慢性病也是因為個人行為導致,例如抽菸、喝酒、不運動、吃太油、吃太鹹,那這些病人也應該被處罰嗎?去除歧視,向年輕一代學習在1980年代也許合理的恐懼,到了2016年的現在,已經成為迷思、誤解,卻仍深深地影響社會氛圍,持續引發對愛滋感染者的歧視和偏見。大家可能沒發覺,其實對愛滋的接納度,年輕一代更勝於比我這一代和更年長的世代,因為越年輕的朋友,越沒有接觸到當年為了防疫的集體恐懼和負面印象。有一次從警廣和幾位高中生一起受訪離開,我問到他們對愛滋的印象,回答是「愛滋沒有大人說的那麼可怕啦!有感染者到學校來跟我們親自分享,我們都還跟他愛的抱抱,哪有人會這樣被傳染,好好笑。」二十一世紀了,愛滋疫情也已三十五週年,全世界都在談愛滋平權、去污名、零歧視。我們這些孩子口中的大人們,還要停留在上一世紀對愛滋無謂的恐懼和歧視多久,才肯放過已飽受身心煎熬的眾多感染者,讓他們能不用鎮日繃緊神經擔心身份曝光的後果,能抬頭挺胸、堂堂正正地,安心求學、安心工作?
2016-06-27 名人在線.羅一鈞
想像一下,每兩個月打一針,可以讓健康人不用擔心感染愛滋,也可以讓已經感染愛滋的人不用每天吃藥。這樣是不是很方便呢?你願意加入嗎?愛滋五十歲生日,疫情可告終?從1981年6月美國首次報告愛滋病例算起,今年正好是人類發現愛滋病滿三十五年,也是何大一博士發明雞尾酒療法二十週年。雖然愛滋已成為慢性病,不再是絕症,可是預防和治療愛滋仍然充滿挑戰。保險套不是人人愛用,幸好推陳出新的藥物療效卓著,讓患者平均壽命直逼正常人,更厲害的是,吃藥不只能控制愛滋病毒,還能預防愛滋傳染。因此世界衛生組織喊出「終結愛滋疫情」的口號,希望透過鋪天蓋地的擴大篩檢、擴大治療,讓所有感染愛滋的人都能發現愛滋、治療愛滋、控制愛滋,這樣人類就可能在2030年以前,也就是未來十五年內,終結這場跨世紀蔓延的愛滋疫情。但是,我們真的能在2030年,也就是愛滋即將邁入五十週年時,把愛滋疫情結束在我們這一代手裡嗎?恐怕沒辦法這麼樂觀。世衛給各國訂定的中程防治目標是2020年愛滋篩檢、治療、控制都要達到九成以上(所謂的90-90-90),目前看來能成功達標的國家寥寥無幾,預估連美國、英國都達不到。台灣最近的成績是75-73-87,要達標也有一大段距離需要趕上。關鍵不在病,在於人心為什麼這麼困難?有病就吃藥,不是很容易嗎?關鍵在於病毒附著於人,而病人是容易受到心理和社會影響的,特別是多年來與愛滋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污名。35年來,人類對於愛滋的恐懼,已不再是死亡和醜陋,而是疾病曝光後被社會投射或連結的印象:吸毒、嫖妓、同性戀、行為不檢點等等,甚至可能導致家族蒙羞、退學解雇,這樣的烙印讓患者不敢把生病的事實告知親朋好友,必須獨力面對雙重煎熬:健康已經亮紅燈,可是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在隱私和健康之間,許多人寧願選擇前者。就醫、治療,成為心中百轉千迴的權衡拉鋸。鬧鐘響起,吃藥心事誰人知每天吃藥,恰巧是可能被人發現生病的線索之一,尤其醫師都會強調每天要按時服藥,有延誤或遺漏就可能讓病毒突變、死灰復燃。我的許多患者,會在手機訂鬧鐘,提醒自己吃藥。但每天鬧鐘響起時,也提醒了生病的事實,對年輕朋友造成心情上的負擔。每天要記得吃藥,不能忘記,也成為打拼學業或事業之外,另一個心理壓力的來源。假如不小心忘記吃藥了,就會焦慮指數飆升,擔心病毒冒出來作怪、治療失敗。更辛苦的是,出國旅行或返鄉過節原本是開開心心的事情,一旦忘記帶藥回家就成為惡夢,有人只好搭飛機、坐高鐵回去取藥。病友社群甚至在臉書和LINE成立了「借藥平台」互通有無,來應付這樣的緊急狀況。患者如果自己獨居還簡單,如果租房子有室友、或是跟父母家人同住,每天都要擔心藥罐子、藥袋、處方籤,被同一個屋簷下的人發現。許多患者在醫院領到藥之後,不是轉身離開,而是趕緊乾坤大挪移,把藥丸或膠囊全拆封裝進維他命的瓶子裡,再把所有包裝、標籤、藥袋都扔進醫院的垃圾桶,才能安心回家。即使這樣,有時還是要編理由向旁人解釋為什麼每天要吃「維他命」。「我就要這樣每天吃藥,吃一輩子嗎?」是許多患者共同的心聲。打針換吃藥,指日可待愛滋感染者這樣特殊的處境,讓長效治療藥物成為眾所期盼的明日之星。我在門診詢問,如果一個月或兩個月打一針,就可以擺脫每天吃藥,你願不願意?大部分患者都寧願挨針、不要每天吃藥,而且非常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美國今年即將開始第三期臨床試驗的新藥研究LATTE,使用兩種肌肉注射的長效抗愛滋藥劑,在第二期臨床試驗有相當好的效果,跟吃藥相比,效果毫不遜色,也很安全,注射部位的疼痛、局部反應和全身反應,都在受試者可接受的範圍。這兩種藥劑,其中一種是已上市多年的「恩臨」改成注射型,另一種是常用的「宜昇瑞」同類注射藥物。患者先吃藥把病毒控制穩定,再接受每個月注射一次、或每兩個月注射一次,觀察近一年的結果,兩組療效相似,研究人員還在做最後評估,可能採取每兩個月注射一次的時間表,進入第三期臨床試驗,預計兩年到四年之後完成,如果一切順利,最快在2019年就可能上市。除了LATTE研究的藥劑之外,還有其他長效注射藥劑也在緊鑼密鼓地試驗中,包括何大一博士發明的愛滋新藥,一直都有令人期待的成果發表,都相當值得關注。防治愛滋,有更多可能打針換吃藥,因為能擺脫吃藥帶來的不方便和種種困擾,預期可以讓更多愛滋感染者願意接受治療,也能讓一些行動不便、記憶力差、吞藥困難、地處偏遠、害怕露臉(例如公眾人物)的特殊患者能有另一種治療選擇,例如「送藥到府、打完就走」的外展治療計畫,就能幫助老年獨居、無人照顧的愛滋感染者,繼續獲得理想的治療,不怕忘了吃藥,只要定期打針就能保持身體健康。同樣也令人期待的是定期打針、預防愛滋。今年很夯的事前預防投藥,雖然預防愛滋的效果非常好,但必須每天口服一顆,而且停藥後藥效就開始減退,不到七天就沒效了。對於年輕朋友來說,每天記得吃藥是很麻煩的事情,他們也會擔心吃藥被人發現,招致不必要的猜疑,如果能每兩個月到醫院或診所打一針,就有同樣的預防效果,就可能讓接受度大幅提高。這些也是長效注射型藥物備受期待的另一項可能用途,有待科學家進一步研究。兩個月一針,有沒有可能再進化為半年一針、一年一針、甚至皮下植入長期釋放呢?這有賴醫藥工程技術的突破(例如奈米科技),能讓藥物體積更小、釋放速度更慢更穩定。要提醒的是,打針之外,仍要準備一些口服藥在身旁,以免臨時沒空回診打針時,能短暫藉由口服藥維持療效。這些愛滋醫藥未來式,想來令人興奮,也可能成為終結愛滋的臨門一腳,讓吃藥不再是唯一的治療選擇。希望所有關心愛滋、為愛滋所苦的朋友,繼續堅持下去,解藥也許沒那麼快誕生,但每兩個月打針、跟吃藥說拜拜的日子,應該不遠囉。
2016-04-28 名人在線.羅一鈞
如果有疫苗可以預防登革熱,自費接種大約兩千元,你願意自掏腰包給小孩打嗎?還是政府應該出錢呢?登革熱這個經由蚊子叮咬而得的傳染病,每年在全球熱帶國家流行,估計一年造成約1億人感染、2萬人死亡。台灣南部縣市每年受登革熱疫情之苦,去年尤其嚴重,累計近4萬4千確定病例、超過200人死亡,都刷新紀錄。登革熱疫苗問世 死亡數減半有望由於氣候暖化、人口激增,登革熱發生率在過去半世紀已遽增了三十倍,成為國際衛生無法再輕忽的疾病。世界衛生組織為此喊出「登革熱十年減半」口號,希望在2020年時跟2010年的數字相比,登革熱死亡減少一半、病例數減少25%。然而現在已經2016年,斑蚊繁殖依然難以遏止、登革熱也仍沒有靈丹妙藥,因此達成十年減半,似乎成為不可能的任務。唯一的希望,就落在最近問世的登革熱疫苗,期待有朝一日能大規模接種疫苗,就可能徹底預防這個難纏的傳染病。法國賽諾菲-巴斯德藥廠生產的登革熱疫苗,去年年底開始,已經陸續被墨西哥、巴西、薩爾瓦多、菲律賓這四國的衛生單位核准藥證。世界衛生組織也在今年四月公開推薦各國可考慮在高流行地區引進這支疫苗用於預防登革熱。所謂的高流行地區,是指該地區的特定年齡層登革熱血清盛行率達70%以上,詳細的建議內容,將會在今年七月公布於世衛官網。其實法國藥廠以外,還有五個登革熱候選疫苗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試驗中,可預見的未來,想見登革熱疫苗將進入戰國時代、各顯神通。兒少福音 但錢誰來付?目前賽諾菲一家獨大的登革熱疫苗,適用於9歲到45歲接種,總共需要注射三劑,每劑之間要隔六個月。依據世衛資料,這支登革熱疫苗的保護效力大約六成,對於登革病毒第三型和第四型保護效力較好(超過七成)、第一型和第二型較弱(分別是55%和43%)。疫苗對於登革熱重症保護效力則高達八成,預期能有效減少因登革熱住院、重症和死亡的人數。世衛估計,如果高流行地區能將登革熱疫苗列入兒童或少年例行接種項目,未來三十年可以降低登革熱住院人數達10-30%,雖然光靠疫苗,無法立馬達成十年減半目標,卻至少是個可以描繪的前景。再配合其他的防蚊和醫療資源投入,登革熱有效防治可以不再是個難圓的夢。不過,登革熱疫苗並不便宜。以菲律賓公布的疫苗價格來看,打完三劑大約要台幣兩千元,假如全國所有的兒童和少年都要公費接種,勢必會讓國家面臨如何籌錢支應的大挑戰。如果自費接種,又可能陷入「有錢才打得起」的社會不平等處境,而且屬於生產力階級、相對負擔得起自費疫苗的青壯年族群,不是登革熱重症的高危險群,最需要打疫苗預防登革熱重症和死亡的兒少,才是最無力負擔自費疫苗、有賴政府積極推動疫苗接種的對象。但登革熱流行的國家幾乎都是資源不足地區,因此除了用國家力量來推動兒少的登革熱疫苗接種,鼓吹國際援助挹注登革熱疫苗計畫、呼籲藥廠降低疫苗售價,預料都會是世衛七月公布的建議主軸。台灣疫苗接種 關鍵對象中老年人對台灣而言,經歷這兩年的登革熱大流行後,南部三縣市是否有特定年齡層的登革熱血清盛行率已達70%以上(世衛建議的接種條件),已有專家團隊在研究,不久就會有結果。但更重要的是,我國的登革熱重症、死亡病例以中老年人居多,但賽諾菲的疫苗僅限9歲到45歲接種,最需要預防登革熱的中老年人反而不在能接種疫苗的對象之列。因此有必要找到能用於45歲以上並且已證實保護效果和安全性的疫苗,來因應台灣的特殊情況。由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發展、正在試驗中的登革熱減毒活性疫苗,小型人體試驗的保護效果達100%,也有可能適用於中老年人,雖然距離試驗成功上市仍會有好幾年的等待,我國已積極地跟美國接洽聯繫中,密切掌握這支疫苗臨床試驗的後續進展。聖嬰現象 登革熱疫情又一挑戰登革熱已經成為全球關注的傳染病,防治疫情的武器也越來越多。今年是聖嬰年,台灣即將迎來炎熱的夏季,中央和地方都在嚴陣以待,希望今年無可避免的登革熱疫情,能夠獲得妥善控制。期待世衛在七月公布詳細的登革熱疫苗接種建議後,為深受登革熱所苦的各國,包括台灣在內,帶來防治登革熱的新觀點、新作法,讓人類有機會在2020年達成登革熱死亡減半的不可能任務。
2016-03-02 性愛之間.性病防治
【文/疾病管制署首席防疫醫師羅一鈞,摘自貓頭鷹出版《心之谷》】網路資訊充斥著關於性病症狀的描述,讓人不想注意都很難。描述的句型常是這樣的:「HIV感染的症狀包括發燒、淋巴結腫、腹瀉、皮疹等,如果你出現上述症狀,有可能是感染HIV。」這樣的邏輯是有問題的。會有發燒、淋巴結腫、腹瀉、皮疹的疾病,有幾百種,HIV感染只是其中一項,用任何一項、兩項、三項症狀來預測HIV,都是非常不準確的。遺憾的是,很多讀者花費可觀的時間做這樣的白工。讀者檢視著症狀表,回想自己是否最近有這些症狀,額頭溫熱可能是發燒、脖子摸到一粒可能是淋巴結腫、某晚排便變稀符合腹瀉,任何一吋皮膚若是出現紅點就認為是疹子,硬要對號入座。至於食慾不振、疲倦、體重減輕,這些其實是緊張焦慮所引起的症狀,也剛好可以推給HIV。症狀千百種,勿對號入座讀者可能會試圖用網路問答澄清自己的症狀是不是HIV引起的。弔詭的是,當丟出的問題是:「我的某某症狀可能是HIV引起的嗎?」不管某某症狀是手腳麻、掉頭髮、皮膚脫皮、指甲龜裂,網路的答案幾乎都會是:「有可能是HIV引起的。」這樣的答案不夠完整。HIV是跟著感染者活一輩子的,人的一生可能出現千百種症狀,HIV就可以跟千百種症狀扯上關係。HIV發病末期未治療可以手腳麻、掉頭髮、皮膚脫皮、指甲龜裂,但是不適用於這位才剛剛發生性行為沒幾天的讀者。而引起手腳麻、掉頭髮、皮膚脫皮或指甲龜裂的其他一托拉庫常見原因,全部在回答中被省略。假如問題改成:「我的某某症狀是HIV引起的機率高嗎?」那麼答案一定都是:「不,機率很低。」走進診間:雙方預期的落差要在陌生醫師的面前公開自己隱私,需要很大的勇氣,因此對求診的結果會有較高的期待。求診者選擇看診醫生,常常不是隨機或隨性的。從網路上可以查到醫院和醫生的口碑經歷等,也可能從親友得知對醫生的印象。終於決定掛號對象後,最大的期待通常是:「我會遇到一個好醫生」。怎樣算是好醫生?因為諸多擔心而就醫的人,期待一位有耐心愛心,願意傾聽諒解和詳細說明的醫生。求診者期待,醫生在聽完自己的侃侃而談之後,能不帶異樣眼光的表示了解和接受,然後提出合理的解釋和說明,做出進一步指示。可是在至少40到50人候診的門診場合,每人平均只能分配到5分鐘左右,醫生可能沒等患者講完就打斷或插話、沒聽完患者全部描述就急著做結論、在患者講到一半時轉身接電話或處理其他事情、話語太過急促或簡短讓患者覺得醫生不耐煩、沒仔細檢查患者擔心的身體部位、檢查隱私部位時沒有支開不相干人士等,林林總總,走進診間,往往就是「好醫師」印象扣分的開始。上述這些事情,求診者大概還可以用「醫生很忙、時間不多」的理由說服自己勉強接受。如果以下狀況發生,就可能導致信任感的崩解:一、言詞或表情露出嫌惡:例如「既然敢偷腥,就要承擔後果」這類的話,或是沒講話但是搖頭或皺眉頭。二、充滿負面情緒的冷言冷語:例如「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我已經告訴你沒病,你又不相信,還來看我幹什麼?我沒什麼能幫助你的。」三、準備趕人:例如「跟你多講也沒用,外面還有很多病人在等,請把機會讓給這些更需要的人。」; 「反正怎麼講你都不相信,請找別的醫生吧。」遇到這些狀況的求診者,心裡當然不好受。共同的疑問可能是:「為什麼醫生這麼嫌棄我、不相信我?」慮病族:挫折的醫病關係精神醫學上有種病症叫做「慮病症」,有研究顯示3%的一般門診病患其實是慮病症患者,在此簡稱為「慮病族」。慮病族極度擔心自己可能罹患某種嚴重疾病,例如癌症和HIV感染。慮病族會主動監視自己身體的變化,即使出現微小的變化也當做「症狀」,認為是嚴重疾病的警訊,藉著自己認定的「症狀」推論已經得到這項嚴重疾病了。雖然醫生評估後一再保證患者沒有所擔心的嚴重疾病,慮病症通常還是會持續,慮病族可能換醫生求診,希望有醫生能夠證明自己的擔心是正確的。容易被當成「症狀」的身體變化,包括腸胃不適、頭痛頭暈、疲勞倦怠、食慾不振、手腳發麻等,這些症狀,其實是本身的憂慮影響到自主神經而引起的,可是因為癌症和HIV的千百種症狀裡包含上述這些症狀,慮病族就緊盯著癌症或HIV開始長期擔心,無法擺脫憂慮,可以長達六個月以上,明顯影響到日常生活。慮病族擔心身體症狀是重病徵兆,心思幾乎全放在身體上,會經常檢查自己身體每個細節,試圖收集資訊做出自我診斷。憂慮HIV的慮病症患者,經常照鏡子觀察口腔和舌頭有沒有白點白斑白毛破洞等(擔心有念珠菌)、摸遍身體尋找腫大的淋巴結、觀察每吋皮膚尋找紅點紅線,一旦有所發現就極度擔心,會因此去就醫。但就醫時,許多慮病族又會質疑醫生的診斷,認為醫生所說的「沒病」證據不充分、無法採信。雖然如此,慮病族仍需要頻繁的向醫生或親友尋求保證「自己沒病」,以減輕焦慮,這樣的舉動很容易讓慮病族被周遭人視為「麻煩」,講不聽、勸不通、想不開,讓彼此關係陷入困境,慮病族本身則常認為自己承受的痛苦折磨沒人重視和相信,在經歷多次挫折後,不再信任醫生和親友。慮病族常在腸胃科、神經科、感染科等處反覆求診,其實最需要的是精神科醫生提供心理和藥物方面的治療。但是慮病族無法接受這是心理問題。假如各科醫生沒有一套具說服力的說法,就貿然建議轉介精神科,患者會認為醫生把自己當成瘋子,在傷心或憤怒的情緒下,轉往下一個各科醫生,可能要很多位醫生都異口同聲說看精神科,或是遇到能讓慮病族信服的醫生,才會願意接受去找精神科醫師。最後只有少數慮病族到精神科接受治療,其他人就繼續遊走於醫院,在自己的「有病」和醫生宣稱的「沒病」之間拔河。幾年前被渲染的中國「恐愛瘟疫」和「陰滋病」,其實都是慮病症。醫生的困境我們再回頭看看文章開始所描述的不愉快場景,就會比較容易了解醫生在想什麼。當擔心得到性病的求診者,走進診間時,醫生其實透過患者描述的性行為、症狀和檢驗結果等資料,很快就可以區分出哪些人是真的需要擔心性病和HIV,哪些人其實是慮病族。假如是慮病族,醫生心中想的是:「如何能讓患者覺察到自己是心理問題,藉此轉介到精神科?」從這一刻起,求診者和醫生的天線頻率就在不同頻道了。醫生開始打斷話頭,說著:「你太緊張了,其實身體沒有問題,可能來自心理因素」,患者的理解卻是醫生沒聽懂自己擔心的身體問題,於是繼續補充身體如何不適。這像是一場「身體對上心理」的不公平辯論賽,醫生有專業知識但是沒有足夠時間,患者努力為自己辯護卻得不到認同,雙方雞同鴨講、各說各話,最後醫生的火氣上升,不理性的話脫口而出,落得不歡而散。如果時間極度充裕,醫生對於慮病症也有所認識,最好的處理方法是從事件的源頭開始回顧患者一路辛苦的經過,表示理解和接受,然後把慮病症的來龍去脈,慢慢的解釋給患者聽,讓患者知道這樣的情形已經有很多人經歷過,光把焦點聚集在身體症狀或屢次檢驗的結果,而不去解決罪惡感和羞愧感引發的心理反應,那就無法真正獲得解決,只會一直是有猜不完的症狀、懷疑不盡的檢驗結果,還有逛不夠的各科醫生。即使這樣苦口婆心,患者仍不見得就會接受。何況如果這樣聊下來,門外候診的患者都要等到跳腳、去投訴院長了。我在門診看過幾位慮病族,今天花了將近一小時解釋,下星期又回來問我同樣的問題:「手上長了一粒紅點會不會是HIV?」怎不令人氣結?難道又要再花一小時重頭解釋嗎,要是每個星期都來怎麼辦?沒辦法,慮病族需要頻繁的向醫生或親友尋求保證「自己沒病」,以減輕焦慮。醫生必須持續的投資極為可觀的時間和耐心,才能建立互信,在目前的門診制度下,醫生就算再有耐心,也不能不考慮到其他候診病患。口氣不佳、言語冷淡,不是暗示醫生嫌惡求診者,而是投射出醫生自身的無助和無奈。成功不必在我,「請放我一馬吧,我救不了你,要精神科才行」。其實醫生是想這樣說的。心之谷的經驗整理在心之谷答客問運作的5年裡,回答了逾萬則留言吧,估計至少7成來自慮病族。我要感謝這些留言,讓我有機會從許許多多個片段裡,拼湊出一個個讀者沒講清楚的故事。乍看之下只是關於醫學常識的問題,其實隱藏在文字背後那些憂慮,才是重點。心之谷版主是網路上的醫生,答客問會有快速的回覆,可以讓慮病族一再尋求保證,真是再好不過了。因此讀者蜂擁而至,許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留言,永無止盡,讓版主回覆到手軟,最後必須關閉答客問。從5年來這麼多留言,可以歸納出以下幾點觀察心得:一、這麼多讀者拿著放大鏡觀察自己症狀,如此擔心HIV,可是從未有留言說,真的驗出HIV陽性。二、這麼多讀者不惜血本反覆做各種檢驗,如此擔心HIV,可是從未有留言說,真的驗出HIV陽性。三、這麼多讀者為了自覺症狀遍訪群醫,如此擔心HIV,可是從未有留言說,真的驗出HIV陽性。這麼多年來,心之谷有些讀者分享了過來人經驗,勸告後進不要再重蹈覆轍了。他們的建議是:一、相信心之谷的資訊,不要再東查西查,受困於矛盾的網路資訊中。二、滿12週檢驗陰性,就此打住,不要再質疑檢驗準確性,否則永遠沒完沒了。三、找精神科醫生聊聊,面對自己焦慮的源頭。希望這篇文章能讓憂心忡忡、擔心自己得了HIV的讀者,了解自己複雜的心理狀況。醫生在診間沒辦法跟你好好聊的事情,在這裡你可以透過閱讀,回首來時路,如何走到今天,然後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我常覺得,這些朋友是無奈地搭上了一輛失控的列車,一路急駛、煞不住車。再多的網路查詢、知識辯證、反覆檢驗,都像是火上加油,暫時獲得燃燒的快感,列車只會更難煞住。癥結不在於身體的症狀,在於害怕、焦慮、質疑、擔心,放大甚至創造了這些症狀, 讓你又可以對號入座去猜HIV。反正任何症狀你都可以去聯想HIV,任何檢驗你都可以認為不夠準確,任何醫生的說法你都可以找到不同說法去質疑。 只是,請想想看,究竟要怎樣,你才能接受事實,接受自己沒有HIV?為什麼不能接受沒事的自己?請不要再上網瘋狂查HIV相關資料。請不要再用放大鏡看自己每一吋的皮膚。請勇敢面對心理深處的罪惡感或羞愧感。旁人不易了解你的痛苦,找精神科醫生會是正確的一步。你需要的已經不是醫學知識,而是能讓你好好生活下去的智慧。
2016-02-25 性愛之間.性病防治
【文/疾病管制署首席防疫醫師羅一鈞,摘自貓頭鷹出版《心之谷》】「自從我知道孩子的性向之後,就一直很擔心他會染上這個病,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講。沒想到真的還是發生了。醫生你說我到底是那裡做不對了?他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考題來折磨我?」這位媽媽的幾句話,忠實呈現了父母在得知孩子有HIV之後,常見的情緒反應。我常想,如果孩子得到的是癌症、是B型肝炎,這位媽媽也許就不會苦苦思索自己哪裡沒做好,而是趕快給孩子一個擁抱、一起面對,跟孩子永遠站在一起。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感染HIV已經可以活得健康長壽,但是HIV在街頭巷尾的議論裡,依然夾雜太多負面的符號象徵:淫穢、骯髒、絕症、醜陋等等,像築了一道又一道牆,把人與人之間最自然的關心,隔開了好遠好遠。連父母親知道後,都難免會產生羞恥感與罪惡感。也就是預期會有這樣的反應,只要是成了年的感染者,一旦被問到「會不會告訴父母親」時,幾乎清一色都回答:「當然不會」。因為怕爸媽傷心、怕爸媽無法接受,所以寧可不講。因此,當我遇到患者的父母問我「孩子有HIV怎麼辦」?我第一句話總是說:「恭喜你!」有什麼好恭喜的?「孩子願意鼓起勇氣告訴你實情,這是相當難得的,表示你們親子感情很好。」很多家庭裡,父母親都是被瞞了一輩子,孩子到墳墓前才敢在心中默默的說實話。其實絕大多數的案例,父母知情之後,最後還是會選擇跟孩子站在一起,只是要給他們一點時間化解情緒與迷思。跟感染者一樣,父母也是凡人,需要有人支持、有人鼓勵。更重要的,是引導父母說出最深沈的擔心,好好溝通,提供正向的資訊,讓父母能安心、重新獲得力量,了解可以做些什麼,不會孤單無助地面對。以下是父母常見的擔心:一、我會不會白髮人送黑髮人?答:如果是二十年前,確實需要擔心孩子活不了多久,您會白髮人送黑髮人。但是今非昔比。自從1996年何大一博士發明雞尾酒療法之後,HIV感染者的平均壽命一直延長,最近的估計更是逼近一般國民的平均壽命,只要好好服藥,把病毒控制好,平均壽命是幾乎不輸其他人的。我還常會再多開個玩笑。這個冷笑話出奇地有效,都能令滿臉憂鬱的父母破啼為笑:「醫生也是短命的一群人,您孩子現在才二十出頭,我已經快四十歲了,我一定會比您孩子早走的。您不如擔心我走了以後要找哪一位醫生還比較要緊。」二、孩子原本準備考研究所或出國留學,是不是叫他放棄比較好?答:完全不用放棄啊!我很期待看您孩子出人頭地的一天呢。他原本有的夢想、人生規劃,都可以讓他繼續去追求、去努力,不應該受到影響。我們會照顧好您孩子的健康。如果要出國留學,我們也會有一些另外的配套方案,讓您孩子可以在國外繼續接受治療。我還常插嘴多說一句:「我們這星期才有一個病人剛飛去美國紐約念研究所。」或是「前幾天電視播的金X獎頒獎典禮您有看嗎?其中一位上台領獎的,其實就是感染者,只是我不會告訴您是誰。」這時父母通常會眼睛睜大,開始想像自己孩子的未來依然充滿無限可能。三、孩子住在家裡,我們需要注意什麼嗎?答:除了牙刷、刮鬍刀不共用之外,孩子有流血的傷口用OK繃貼好,其他不用特別注意什麼。口水、眼淚、汗水、大便、小便,只要不帶血,都不會傳染,所以日常接觸都沒關係,碗筷不必分開用、衣服不用分開洗,馬桶浴缸共用也沒問題。通常解釋完身體哪些體液不會傳染,父母的擔心就解決大半了,只剩牙刷和刮鬍刀,所以我還會補充:「即使共用到牙刷或刮鬍刀,能被傳染到的機率其實非常低。這是因為血液暴露到空氣之後,裡面的HIV病毒很快就死了,要前一個人用完帶著血、下一個人立刻去用,才有一丁點可能被傳染。」雖然這樣共用牙刷、刮鬍刀理論上可以傳染,但實際上還沒有證實共用後導致傳染的案例報告過。四、孩子以後是不是只能孤孤單單一個人?還能交往、結婚、生子嗎?答:法律沒有規定感染者只能自己終老一生啊!您孩子如果遇到彼此相愛的人、也能夠接受他有HIV,當然可以交往、結婚、生小孩。我們有很多感染者,都在感染之後找到了穩定的伴侶。您孩子還是要繼續累積自己的本事,去追人、或被人追,才能增加勝算喔。遇到父母擔心懷孕生子會傳染的,我會舉例:「去年我們有個男病人透過洗精術把病毒洗掉,做試管嬰兒讓太太懷孕、生下寶寶,母子均安都沒有HIV。」父母往往會驚訝醫學科技的進步,也讓他們對醫療團隊更具信心。「這位媽媽,你沒有那裡做不對。孩子得到HIV,不是你的錯。您的孩子願意讓您知道他有HIV,是很難得可貴的,因為大部分的病人都選擇隱瞞、不告訴他們的父母親,他願意講表示你們感情特別親、希望你陪他一起面對。不管外面可能怎麼看待,這其實就是身體得了一個病,可以好好治療控制、長命百歲的。他還是您的孩子,一個生了病需要您支持的孩子。」延伸閱讀1.公視:誰來晚餐3+1第4集--陪我走下去(影音):拍攝感染者瓢蟲與媽媽、姊姊和其他家人相處實況的影片。2.愛之希望協會:愛的希望愛的福阿(影音):講述感染者馬修與媽媽(戴媽)堅強面對HIV的生命故事。感染者分享「我很羨慕瓢蟲或是馬修,有個那麼愛他、那麼支持他的媽媽,還有家人。我那個好朋友N,他媽媽也知道他的事了,雖然很多例子告訴我,家人最終是會選擇原諒和接受,但我還是不願意看到我爸媽傷心難過的樣子。」「我的父母也經歷過這麼一段故事與時間,三年過去了我們的關係依然不錯,而我也正努力的過好自己的生活」
2016-02-23 名人在線.羅一鈞
從今年初開始,茲卡病毒就佔領了國際媒體的鎂光燈。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都以頭條報導過好幾次,CNN、BBC更深入巴西直擊小頭症橫行的村莊,世衛組織緊急開會宣布茲卡病毒為全球公共衛生緊急事件,美國歐巴馬總統破天荒向國會籲請超高額的18億美金用於茲卡疫情防治,各國紛紛建議孕婦不要前往中南美洲、加勒比海和大溪地等疫區,以免感染茲卡影響胎兒健康。這個媒體形容為「比伊波拉更邪惡」的茲卡病毒,究竟有何超級的能耐?會對我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衝擊?舊大陸到新大陸 病毒的世紀環遊之旅存在於蚊子、也由蚊子散播的茲卡病毒,雖然早在1947年就從東非的獼猴就發現到,卻因為感染人類引起的症狀輕微、發病機率低,在二十世紀並未被重視。原本茲卡僅在非洲、東南亞有零星案例報告, 2007年、2013年南太平洋島國接連淪陷,病毒分別到了密克羅尼西亞和法屬玻里尼西亞引發疫情,2015年巴西和其他中南美洲國家也陸續報出茲卡病例,茲卡病毒終於環遊世界在二十一世紀抵達新大陸。但就算如此,因為茲卡死亡率很低、很少引起併發症,又不曾在已開發國家流行,所以科學家和藥廠對於研發茲卡的藥物和疫苗都毫無興趣,跟同樣由蚊子傳播的當紅炸子雞:登革熱──已經有疫苗完成臨床試驗、只待各國核准上市──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直到2016年野火燒進了美國後院,波多黎各、佛羅里達南部、夏威夷等地出現本土或境外移入的茲卡病例,今年即將舉辦奧運的巴西又爆出數千例疑似跟茲卡可能有關的小頭症新生兒,導致全球恐慌,才讓茲卡的議題一下子蓋過了登革熱,成為媒體新寵。防不勝防的叮咬、無聲無息的病痛提到登革熱,就不得不提到埃及斑蚊和白線斑蚊。這兩種傳染登革熱的蚊子(尤其是埃及斑蚊),同樣是傳播茲卡病毒的元兇,因此絕對可以說「有登革熱的地方,就是茲卡病毒的溫床。」偏偏這埃及斑蚊已經熟悉人類居家生活的習性,只要氣溫超過20度,就可以躲在室內外陰暗的處所等著叮人,幼蟲也可以存活在家戶周圍幾乎任何有積水的地方,在不時暴雨成災、又要儲水抗旱的熱帶國家,根本成為蚊子樂園,防不勝防。另一方面,茲卡的症狀又遠較登革熱輕微。登革熱俗稱「斷骨熱」,常有很明顯的高燒和骨頭酸痛。茲卡卻往往只有微燒(37度多、或38度出頭),疼痛也不明顯,反而是出疹和眼睛紅這些不痛不癢的症狀。少數發生肢體麻痺或死亡的案例,遭媒體大肆報導,其實是茲卡的罕見特例。更有甚者,有七成到八成的人感染茲卡病毒,是沒有任何症狀的。病人還可能在家睡蚊帳休息,無症狀的感染者則更有可能成為活動的病毒攜帶者,被蚊子叮咬散播病毒,或是因為旅遊、貿易等活動,把病毒帶到其他城市或國家,成為難以掌握的黑數。蚊子病毒投出變化球:母嬰垂直感染、性行為傳染最令科學家和醫界驚訝的是,透過蚊子傳播的茲卡病毒,竟然可以通過媽媽的胎盤感染胎兒,也能透過精液等生殖體液藉由傳染給性行為對象,預期也可以經由輸血傳染。這樣「變化球」的茲卡案例頻傳,多樣化的傳染途徑,把登革熱和愛滋的傳染途徑都包括了,在傳染病教科書裡幾乎可說是前所未見,也打破了「蟲媒傳染病」和「性病」分類的藩籬。社會上普遍對性病(俗稱的「花柳病」)存有刻板印象和道德譴責,甚至用法律追究傳染責任,但是茲卡病毒將要挑戰人類社會規範的底線:當所謂的性病可以隨著蚊子傳來傳去時,還能歸咎於感染者嗎?難道被叮是無辜、性愛就算犯罪?還是要鑑定傳染途徑?蚊子到處都是,又如何鑑定是人是蚊的錯呢?小頭畸形 帶來生殖倫理爭議科學家從感染茲卡的孕婦胎盤裡,和罹患小頭症死亡的胎兒腦組織中,都已驗出茲卡病毒,醫學關聯性越來越強,因果關係呼之欲出,令當地育齡男女、已經懷孕的夫妻、還有到流行地區旅遊的外國觀光客都憂心忡忡。罹患小頭症的嬰兒通常生長發育遲緩、大腦功能失調,雖然平均壽命減短,但很少會立即死亡,出生後需要長期的復健和支持性治療,除了對家人帶來照顧上、經濟上的負擔,還有父母心理上的自責、面對周遭異樣眼光的巨大壓力,非常需要社會投入資源支持協助。如果在孕程中早期發現,若法令准許,可考慮優生保健(人工流產),但茲卡流行的中南美洲國家大多奉行天主教,墮胎長期以來是宗教禁忌,因此也只能建議當地孕婦延後懷孕,避免討論孕婦萬一得了茲卡是否要人工流產的敏感議題。像薩爾瓦多政府就要求婦女延後兩年再懷孕、厄瓜多更警告風險地區婦女無限期延後懷孕,但是這樣真的可行嗎?一個出生世代的消失,對經濟、社會、教育、財政的長遠影響,難以估計。而在這些男女地位仍不平等、避孕措施也有宗教爭議的地區,單獨要求婦女不懷孕,卻不呼籲男性配合、提供配套手段,也只能算是喊喊口號而已。戰勝茲卡:科學知識和社會價值需要對話茲卡釀成風暴之後,科學家終於開始研發疫苗,但還要很多年才能盼到。流行地區眼前沒有全面滅蚊的好方法,病例人數、有病例國家越來越多,流行地區以外的歐美亞洲各國只能紛紛採取邊境檢疫、旅遊警示等策略來防堵疫情入侵。但源頭無法控制,在有效的疫苗誕生前,茲卡風暴短期內只會越演越烈、無法平息。對茲卡越來越多研究的結果,將引發更多複雜議題。例如口水、尿液可以驗到茲卡病毒的遺傳物質,是代表這些體液能導致傳染嗎?或只是不具傳染力的病毒碎片?感染後兩個月精液還能驗到茲卡病毒,那應該規定男性從疫區返國兩個月內一律採取安全性行為嗎?如果因茲卡風暴採取非常手段滅蚊,對環境生態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呢?加上前面提到對於性病的烙印、優生保健的爭議,這些都需要科學知識與社會價值的充分對話,否則就會重蹈伊波拉的覆轍,疫區民眾以陰謀論、天譴論質疑疫情真實性,政府窮於應付社會瀰漫的不信任,國際豎起高牆冷眼旁觀。好在茲卡不如伊波拉致命,世衛和各國的應變動作都很快,中南美洲的疫情防治資源也比西非豐富。期待蚊子病毒帶來的省思,能再次提醒我們傳染病不單只是衛生問題,而是從政府各部門到民間各領域、整個人類社會要共同面對的無止盡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