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恭
台北市立關渡醫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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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亮恭
台北市立關渡醫院院長
我住的社區有一個負責環境清潔的阿姨,我常在倒垃圾的時候遇到她,她每天總是爽朗的問候我,當我低落的時候,阿姨還會跟我說:「今天怎麼沒元氣啊!」這爽朗的陽光阿姨,雖然她的工作有點粗重,也總忙進忙出的。
我總在想,這陽光阿姨如何總是可以開心的生活呢?可能她也有自己困擾的事,但她的眼神與口氣,應該不是強顏歡笑的表情。
高齡者的生活樣貌十分多元,很多部分會與年輕或中年時期的生活狀況有關。我們最新的研究發現,高齡者出現失能的狀況雖然有很多的原因,而幾個跟生活面有關的項目是相當有關聯的,包含個人的疾病控制、居住地區的城鄉差距或是個人體能的衰退狀況。
另有一個極為關鍵的角色,就是個人的心理健康狀況,如果長期處於憂鬱、焦慮、生活壓力過大的情況下,就算身體疾病的狀況不嚴重,後續出現失能的風險也很高。憂鬱、焦慮或恐慌等疾病必須經由醫師的協助而治療,但生活上的壓力與低落常常不見得是醫師能幫得上忙的狀況。
我們過去的研究發現,即便是在相同的健康狀況下,心理韌性較好的長者未來出現失能或死亡的機會明顯較低,而所謂的心理韌性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自我信念,對自己未來生活的安全感與掌握的自信。這在年齡逐漸增長的過程中,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建立生活的自信除了性格之外,也有很大部分來自於家庭與社會的支持,因為每位長輩面對年齡增長的擔心不盡相同,傳統上我們常慣於以服務提供者的眼光去思索。所謂的高齡友善社會,大家總習慣把「友善」定義為對長輩的親和與關心,這樣的詮釋其實過於狹隘。
猶記得幾年前,有位具有土豪性格的慈善家,以散發現金的方式協助弱勢者,雖然善心令人感佩,但其手法極其爭議,也較未考慮受幫助者的心理。創造高齡友善社會如同此理,我們期望這個社會充分理解高齡者在社會的需求,將所有需要調整與服務的內容不著痕跡的落實,並且將之納入社會的通用設計當中。
例如,人行道的寬敞平整與無障礙應該是這個社會的普遍成分,隨處可見的座椅與公共廁所也應是社區的普遍設計,而非讓高齡者焦慮於出門時的行動與如廁。社會的軟體設計也具有類似的精神,所謂的失智友善商店正是一種體現,讓具有退化性疾病的高齡者自在的生活於社區之中,也是讓社會能更和諧運轉的方法。
達到這個目標的方法必須讓這個社會充分理解高齡的需求,需求的理解是一切制度與服務的起源,商業活動更是如此。任何產品在設計與製造過程時,都會針對目標族群進行需求評估,而產品與服務設計完成之後,銷售策略也會針對目標族群的特性進行規劃,這樣的過程也適用於政策規劃。
然而,我國的高齡政策與銀髮產業推動並未完全依循這樣的方式進行。政府部門與業者慣於邀請學界對於政策或是產品進行規畫建議,但這麼多年來,聘請專家輔導而成功的企業或政策我見得不多,反而見過因而結束經營或結束業務的公司,顯見社會乃至於學界對於高齡者的整體需求所知有限。
建構高齡友善社會的成功策略必須回歸基本功,也就是由生活需求理解重新開始,不要再重蹈過去沒成功的方法。每個人一生都只會老一次,每個人老的過程都有其特性,用個人經驗或是自家長輩的觀察雖能有所體會,但也絕非能系統性一體適用的作法。
老年狀況調查其實內政部與衛福部都會做,但多數調查偏重在高齡現況的調查,如醫療使用、健康狀況與失能狀況等等,以及他們對於未來生活的規劃。
以目前公布的102年調查結果而言,有近八成55-64歲的受訪者表示對未來沒有規劃,而分析剩下的兩成,受訪民眾的真正規劃並沒有被問出來,因為問卷中明確回答退休規畫的項目,包括四處旅遊(4%)、當志工(2.9%)與繼續工作(2.9%),整體比例都偏低,顯然問卷設計時並沒有規劃出具有足夠意義的選項,因此並沒有問出他們真實的想法。
需求與想法的探索需要透過開放式問題的深度訪談,再進而設計問卷進行大樣本的調查,調查方式也必須需兼顧地域與不同特性的民眾,要能設計出真正有意義的問卷以及選項,否則問出一堆「還好」、「普通」或是「還可以」的答案,應該對於商品、服務與制度設計沒有幫助。
雖然爽朗的陽光阿姨僅是一個個人,但我相信她有自己的人格特質與生活想法,她的特質應該也難以透過一般制式的問卷而形塑,更何況若只是單純的調查她的生活現況,應該也無從了解她的真實生活需求。
面對快速高齡化的社會,解決問題沒有捷徑,要從了解高齡者的生活樣貌與真實需求等基本功下手,而不是單純學術分析使用的各式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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