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晚報╱林靜芸醫師】
淑芬是宜蘭人，她與丈夫留在家鄉，住在父母的隔壁；淑芬的哥哥在美國，是化工博士；弟弟在台北，是法官，他們都很孝順，定時回宜蘭探視。淑芬住得近，理所當然負起照顧的責任。
淑芬的父親年輕時在稅捐機關上班，頭腦很清楚，退休之後宅在家裏，80歲開始有失智現象。有一回，淑芬與父親走在路上，淑芬買個水果父親就不見了；淑芬尋遍宜蘭，結果警察幫忙在羅東找到一臉茫然的父親。想到父親應該是整天沒吃沒喝，讓她心疼地抱著父親大哭。
父親走失三次，尋找的慌亂中，哥哥與弟弟不斷打電話來關心，語氣中抱怨淑芬沒把父親顧好，讓她很委曲。父親的失智日益嚴重，過了85歲後不太走動，整天坐在屋前；淑芬每天開車載父親外出繞一圈熟悉的故里，話語不多的父親可片段的憶起淑芬的兒時，給淑芬幸福的感覺。
一個月前父親咳嗽，吃藥不見效，醫院檢查是肺腺癌，醫師說腫瘤只有2公分，週遭沒侵犯，內視鏡手術可以完全清除。
淑芬找哥哥與弟弟商量，哥哥認為爸爸年齡大，身體衰弱，主張不開刀；弟弟有同事十多年前肺腺癌手術，現在好好的，主張去台北治療；淑芬說父親咳嗽，睡不好、吃不好，體力下降，切除肺腺癌才能解決問題，且父親一直在宜蘭看病，留在家鄉比較好。
三人辯論一晚，哥哥弟弟離開時說：「父親是大家的，你如果帶去治療，你就要負責。」淑芬隔天就帶父親住院手術，整個過程很順利；但術後第三天，父親睡夢中自己把引流胸腔空氣的胸管拔掉，造成腦部缺氧，陷入昏迷。
哥哥悲傷地指責淑芬會害死爸爸，弟弟激動要告醫院，淑芬看父親身上插了許多管子很心疼，但是哥哥弟弟的態度讓她不敢再有任何主張。
失能及失智的老人無法自我照顧，又沒有體力生病，手術風險很高。根據美國的統計，老人急性盲腸炎就有12%的死亡率。年輕人的醫療以根除病灶，延長生命為目標；失能及失智的老人餘命不長，癌症長得慢，醫療可能要以「維持認知功能，維護生活品質」為考量。
孝順並不是讓父親痛苦的延長生命，淑芬與哥哥弟弟這時應該相互珍惜，替父親決定一條優質的老後道路！
(作者為聯合整形外科診所院長，本文由慈月基金會贊助刊出）
【2014/09/16 聯合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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