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鈞／蘇曼殊的暴食症

【元氣周報／張天鈞（台大醫學院內科教授）】

美國加州洛杉磯分校的精神科榮譽教授林克明，很會為文介紹過去有名的精神科醫師或心理治療師，因此紐約大學的神經科教授符傳孝就問林教授要不要介紹蘇曼殊，他說他懷疑蘇曼殊有躁鬱症。

由於我求學時聽說過他寫的《斷鴻零雁傳》，因此就到好幾家書店，嘗試買他的傳記，沒想到他們都說沒有了。最後，好不容易才網購到一本蘇曼殊的傳記。

蘇曼殊生於1884年，過世於1918年，只活了35歲。他是廣東茶商與日本女孩的私生子，因此從小生活困難，只能當和尚維生，也因此心理有障礙，但仍對女人充滿了複雜的情感，因而有人稱他為情僧。

蘇曼殊喜歡沉迷於風月場所，但對這些女人，通常只是瞪目凝視、默無一語。他的知友柳亞子曾回憶道：「君工愁善病，顧健飲啖，日食摩爾登糖三袋，謂是茶花女酷嗜之物。余嘗以芋頭餅二十枚餉之，一夕都盡，明日腹痛弗能起。」

由上面這一段話，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他有暴食症。這種異常的飲食習慣，嚴重時甚至可能致命。不過蘇曼殊是否因為這樣過世，從他的傳記當中並無法確知。

暴食症的病人，無法控制他的飲食，常常吃到肚子痛，而且喜歡吃甜食，這剛好和蘇曼殊的習慣，喜歡吃摩爾登糖，一天吃三袋很像。病人在吃了以後，會催吐，或者是吃瀉藥，或者過度的運動來維持身材。不過，這一點書上並沒有記載。此外，由於亂吃東西，牙齒和牙齦也容易損害。

暴食症的人，以女性居多，而且在年輕時就會開始出現症狀。缺乏自信、完美主義者、強迫性的行為、容易憂鬱或焦慮的人，比較容易得病，而心理曾受創傷，更是造成這個病的原因。

蘇曼殊有幾首詩我特別欣賞：

春雨樓頭尺八簫 何時歸看浙江潮

芒鞋破缽無人識 踏過櫻花第幾橋

但這只是描寫他作為一個僧人的心境。不過另一首：

契闊死生君莫笑 行雲流水一孤僧

無端狂笑無端哭 縱有歡腸已似冰

這一首詩，就清楚的敘述他個性沒有理由的無常。

暴食症的併發症，除了脫水、心臟病、蛀牙、腸胃道的問題以外，女性會亂經，病人更容易產生藥物或酒精濫用。由於這個病被認為與腦中血清素的不正常有關，因此，抗憂鬱藥，例如百憂解，就常被用來治療暴食症。

在蘇曼殊的時代，還沒有抗憂鬱藥，因此他的早逝是可以預期的。在蘇曼殊彌留之際，他留下八個字的遺言：「一切有情，都無掛礙！」雖然生前被視為天才，可是書店現在都找不到他的書，顯然他已逐漸被人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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