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作家焦桐懂吃也懂煮,經常在家裡煮上一整桌好菜,用食物抓住兩個女兒的心。葉家(焦桐姓葉)有道獨門特色菜,只有焦桐深愛的人才吃得到,菜名叫「牛郎義大利麵」。這道菜的背後,藏著一個美麗哀傷的深情故事。
天天下廚 取悅病妻味蕾
數年前焦桐妻子因癌症過世。在妻子最後的日子,焦桐每天提早離開工作室,回家親手做晚餐給她吃。長期化療的人胃口差,味蕾變得遲鈍,焦桐親自下廚、每天變化不同菜色,取悅妻子的食欲。
某天黃昏焦桐回到家,妻子告訴他想吃義大利麵。「想吃什麼口味?煙花女義大利麵?」
「煙花女義大利麵」是南義特色菜,據說是早年拿坡里妓女鍾愛的菜色,食材簡單又能迅速補充體力。食材包括鯷魚、酸豆、橄欖、紅辣椒、蒜頭、洋蔥、番茄、巴西里等。菜如其名,「煙花女」色彩妖豔、口感激烈,不論視覺或味覺都能強烈「挑逗」食客的味蕾與胃口。
妻子搖搖頭。焦桐靈機一動,開始杜撰更多重口味的菜名。
「蕩婦義大利麵?」搖頭。
「瘋狂潑婦義大利麵?」還是搖頭。
直到焦桐說出「牛郎義大利麵」,妻子才眼睛一亮,「我要牛郎」。
即興創作 牛郎召喚渴望
在這一刻之前,世上並無「牛郎義大利麵」。焦桐為了取悅病中的妻子,決定自己即興創作「牛郎義大利麵」。
「牛郎」的食材全為妻子量身訂作,用這一輩子焦桐對她的瞭解。她不吃乳製品,焦桐以豆腐乳取代。為了挑起久病懨懨的味蕾,成品的色彩必須冶艷,味道強烈放縱,食材個個都得擁有牛郎特性──全面召喚飢餓感、召喚活力、召喚渴望。
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焦桐便決定了「牛郎義大利麵」的作法。
獨家菜色 用來想念妻子
取寬扁麵,加橄欖油、鹽煮熟,撈起,放入冰水中備用。用橄欖油爆香蒜片,加上香菇、培根肉;續炒青椒、黃椒、紅椒、番茄。加入豆腐乳拌至溶解;最後麵條下鍋,加入干貝XO醬與羅勒葉。這樣香豔熱辣的一鍋,焦桐起鍋前還加入象徵「旺盛生殖力」的鮭魚卵。
「牛郎」上桌,妻子吃得很飽很滿意,笑著對焦桐說:「我喜歡牛郎。」這是她最後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燦爛的笑容。
妻子走後,「牛郎」並未「金盆洗手」。焦桐把它變成獨門特色家常菜, 想念妻子時,焦桐為女兒調製「牛郎」,讓孩子品嘗愛情與思念的滋味,「她們總說,這是爸爸的味道。」
▇ 不能只求營養
吃得快樂 身體才會健康
陪伴病妻的這段日子,焦桐驚覺醫院的飲食「像飼料」,營養豐富卻難吃。他對飲食的看法很簡單,認為只要「吃得快樂」,腦中便會分泌正面激素,對身體有極大助益。「好吃、讓人快樂的食物,一定是健康食物。」
焦桐指出,一般醫院食物只會斤斤計較營養成分,忽略如何讓病人快樂。多數醫院食物像飼料,「醫護人員已經夠辛苦了,為什麼還要拿飼料餵他們?」他認為醫院食物不僅要「好吃」,更應該擁有「好聽」 的名字,「讓病人快樂,他們就會健康」。
不過,食物好吃與否因人而異,如何衡量健康?焦桐指出,「好吃」其實沒那麼主觀,只要從小擁有正確飲食教育,普通人都可以懂得分辨食物好壞,「真正好吃的食物一定是安全的。」他舉例,味精、香精與塑化物,受過訓練的的舌頭必能辨別篩選。
某次,他和一位年輕作家一起出國。被記者問到「台灣最好吃的食物 」,作家回答「豪大雞排」。焦桐大驚失色,「台灣年輕世代的味蕾,被麥當勞引進的油炸文化破壞了。」他希望,台灣人的飲食教育能從小學著手,愈早開始愈好。
法國重視飲食教育。法國政府以國家公費,邀請知名大廚巡迴全法國小,煮真正的美食讓小孩子品嘗。「他們只要吃過一次,一輩子都會記得什麼是真正的美食。」焦桐也希望有一天,台灣不分階級的國小學生,都有機會品嘗到真正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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