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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摘自《我們能說好多次再見》,作者David Servan-Schreiber/譯者陳蓁美,時報出版】
今天我面臨的第三個問題是死亡。二十年來我的頭頂上一直掛著「達摩克利斯劍」(譯:比喻隨時可能發生的潛在危險),死亡的念頭經常縈繞著我,當然,由於我把精力花在這些能帶給我深層滿足感的活動上,大體上,我並不特別關心死亡,不過我仍然不斷地捫心自問:「等到它找上門時,我會不會像第一次得知罹癌時嚇得渾身顫抖?或者我生活裡的新價值,我從對抗癌症學到的基本教訓,能協助我冷靜面對這個考驗?」
今天我前所未有的接近死亡,我發現我跟當精神科醫師時所治療的許多罹患癌症或其他絕症的病患所產生的反應一樣,我和這些病患一樣,必須面對自己可能會死的事實,我也和他們一樣,害怕痛苦但不怕死亡,我最擔心的是死得很痛苦,我認為人類普遍有這個恐懼,就連動物也有。
前幾天有個晚上,我朝左側躺在床上,也就是說我壓著因癌細胞擴散而癱瘓的那一邊身體,我很想翻身但做不到,我感到全身逐漸麻痺,我忽然心慌意亂,害怕我的胸腔肌肉也跟著麻木,阻礙呼吸,我暗自思忖,如果不能呼吸,我勢必會死,我就要死了,此時此刻,在這一夜,如此這般,沒人在我身旁,也沒人知道發生何事,我很惶恐。
不一會兒,我又想道,其實全身麻木並不令人難過,跟前幾天的劇痛比起來,這算很溫和的感覺,它只是逐漸擴散、包圍你的身體,猶如天寒地凍中站在屋外。與其忍受煎熬一年後死亡,就這樣死去也不錯。想到這裡,我感到異常平靜,便睡著了。翌日一早,我醒來時還好端端的呼吸著,我也從而體認到,我可以不受恐懼的侵襲度過艱難的時刻。
我經常協助病患度過艱難的時刻,這些病患不僅不抱痊癒或病痛減輕的希望,而必須接受另一個事實,因此我有機會觀察他們如何擁抱新希望;希望能「圓滿達成」死亡的任務。這是極為重要的賭注,也是完全合理的目標,畢竟生命的軌道總通往死亡,人生到頭來不免一死,如同許多哲學家,我常想人生便是為這最終一瞬間所做的漫長準備。儘管我們放棄跟病魔對抗,卻還有另一場硬仗要打:圓滿完成死亡;向該道別的人說再見,原諒該原諒的人,獲取我們需要獲得寬恕的人的原諒。留下遺言,料理後事,帶著詳和的心情並依然與世界「連結」的感覺離開。
能做行前準備是很幸運的事。每天晚間新聞報導意外災難頻傳,提醒我們死神隨時可能出現奪走人命,受害人甚至來不及跟親友道別。
在這個重大時刻,我們可以和「盟友」一起準備,這些盟友包括護理人員、法律專家以及親朋好友,我把這個考驗當作一種生命力,對我而言,能圓滿完成死亡也是一潭希望之泉。之後,到了「那一邊」將發生何事?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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