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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最近我們發現要提高老人醫療的照顧品質,不只醫療團隊需要提供更多的資訊給社會大眾,我們更需要讓醫療團隊有機會了解老人族群身心方面的需求,因此我們陸續以「快樂幸福的老人」為主題,透過他們的筆,讓大家瞭解這些老人的生活以及他們如何追求快樂。這星期我們邀請到三位老人回顧他們幸福的婚姻:一對雙雙已過九十高齡的夫妻與大家分享他們如何在疫情壓境人人自危之際,共同維持身心健康愉快;一對八十幾歲的先生與接近八十的夫人回憶過去的戀愛、結婚,而今仍沉醉於愛情洋溢的甜蜜享受;另一對年齡相仿的夫妻回顧兩人大學時代透過基督教團契活動而認識、戀愛、結婚,分享他們的心得是宗教信仰使他們生活更充實,同時病痛的考驗使他們領悟到夫妻之間互相照護支持更是幸福的泉源。
第一次注意到我未來的另一半是在羅斯福路台大附近的基督教大專英語團契Friendship Corner,當時她在聚會唱詩歌時擔任司琴。若不是我因健康及自己的疏忽,整整晚了四年才進醫學院,可能就沒有機會遇見她。因醫學院頭兩年是在羅斯福路校區上課,第三年起就改到仁愛路醫學院上課,若我沒有晚四年,她進台大念書時,我已經是實習醫師,在醫院忙得團團轉,不可能到Friendship Corner。真的感謝上帝美妙的安排。
我是第一代基督徒,她最少是第四代,因她外祖父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由基督徒父母取的。我們都同屬長老教會。念初中時跟著母親第一次到教會,也學會讀寫羅馬拼音的台語。我們開始交往時,我用羅馬拼音寫台語信給她,沒想到在北部長大的她不會讀,只好請她媽媽念給她聽。她事後告訴我,用羅馬拼音寫台語信,頗獲她母親的好感。其實因我母親沒進學校念過書,只學會羅馬拼音台語,所以我都是用羅馬拼音寫台語信給我母親。我以為長老會信徒都會讀羅馬拼音台語,就這樣寫信給她,沒想到竟然有此意外收穫。後來彰基前院長蘭大闢醫師退休回英國後,我和他通信都是寫羅馬拼音台語。他常稱呼我是「用白話字寫批的醫生」(長老會稱羅馬拼音台語為白話字)。
長老教會被稱為吟唱詩歌的教會,聚會時很重視唱詩歌。婚後我們也一起加入教會的聖歌隊。其實,我雖然喜歡唱教會詩歌,卻不太懂樂理,看樂譜也常是半猜的。而她是從小就有機會學琴,也到過鋼琴老師家學習。必要時,她會用鋼琴伴奏,讓我在家練唱,改正我的錯誤。我相當享受教會聚會時的詩歌,因此常不知不覺拉大嗓門吟唱。她會提醒我不要唱那麼大聲,免得唱錯了不好意思。
2003年9月某日下午我在台大醫院接到她的電話,她邊哭邊說她閃到腰,痛到無法動彈。我趕緊替她在復建部的運動傷害門診掛號,醫師診斷她患了腰椎間盤脫出。除了服藥外,醫師也指示側臥睡覺可減少不適。結果在側臥時摸到左胸外側有一個腫塊。似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若不是因腰椎間盤脫出而側臥,她的乳癌可能會拖到更晚才發現。她生病前,我似乎認為看到她健康、快樂的樣子是理所當然的,我們一家三代能常常聚在一起也是稀鬆平常的。但她患乳癌的事實提醒我,健康、快樂並非理所當然,乃是要感恩、珍惜,更是要努力去維護的。她接受化療期間,白血球下降、掉頭髮、腸胃不適等副作用,使我們一家三代想要聚在一起,不再是稀鬆平常的事。家人及親友能聚在一起是值得慶幸,值得好好把握的。她接受治療的初期,我們商量如何安排生活與減少訪客可能帶來的感染。她的妹妹與我們的女兒、媳婦分別負責白天的陪伴與準備中、晚餐,我則擔任晚上的陪伴與準備早餐。當時我戲稱自己是在經營Bed & Breakfast。她的生病使家人凝聚在一起,讓我們看清楚人的有限及軟弱,同時也從彼此關心幫忙中,體會耶穌基督愛的訓勉。但這種認識與體會並不是一路順暢無阻的走過來。在這過程中,雖然大家都盡力了,但生病者有時仍然會出現情緒低潮、哭泣的情形。有時是芝麻小事觸發傷感,有時甚至是無來由的發生。照顧者也許會自責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
我從1989年底右眼發生嚴重視網膜剝離,到2020年10月,前後多次進出眼科病房處裡我的右眼問題。而她也長期在眼科追蹤她左右眼分別出現的視神經萎縮和黃斑部病變。我們聊天時,曾聊到一個話題,如果有一天我們雙眼都失明,會是什麼狀況。兩眼失明確實會帶來許多不方便,但想一想,我們已七老八十,如果四捨五入,她也算八十了,該看的也都看過了,還是要感恩。
自今年五月武漢肺炎警戒進入三級後,餐廳只能外帶,我們家人每禮拜天晚上的聚餐只好中斷。她開始上網找餐廳好吃又打折的外帶餐食。結果這段時間可說是我們家吃外食最多的時期。我開玩笑說她已成為訂餐達人。她到餐廳取餐都走路來回,一方面避免搭公共運輸時的感染,一方面又可走路運動。
感謝上帝保守我們牽手同行已超過半世紀。說到「牽手」這兩字,我早期的認識是指「妻子」。但我個人覺得雙方是彼此的牽手比較恰當。後來上網查,噶瑪蘭族稱丈夫為「牽手」,也有文獻說「牽手」是源自平埔族語。中央研究院翁佳音教授為澄清來源,深入考據研究後,以 「牽手Khan-chhiú」來看臺灣世界史--「從臺灣歷史慣用語 論大福佬文化圈概念」的論文報告其研究結果。論文指出「牽手」語源並非來自臺灣原住民語,且於南島語的可能性非常低。牽手一語,應為福建漳泉人民在海洋世界與各民族相會過程中所創出的新詞,語源是漳泉語,但並不排除源自西班牙語casar/casarse的可能性。牽手兩字開始是做動詞,指手拉手或結婚,後來演變成名詞指妻子。不論用作動詞或名詞,使用在配偶雙方都是很美的台灣話。我很喜歡一首台語歌「牽恁的手」,我在女兒結婚那天,唱這首歌祝福這對新人。也曾以這首歌做證婚賀詞。將歌詞摘錄與大家分享。
牽恁的手,淋著小雨﹔牽恁的手,同齊腳步。
牽恁的手,行恁的路﹔牽恁的手,不驚艱苦
牽恁的手,互相照顧﹔牽恁的手,同甜同苦。
牽恁的手,行恁的路﹔牽恁的手,跟主腳步。
雖然路途,有風有雨﹔倚靠上帝,攏免煩惱。
祝恁二人,白頭偕老﹔牽恁的手,行恁的路。
「牽阮的手」于台煙:https://youtu.be/MlYShLYCA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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