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5 新聞.健康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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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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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6 科別.風溼過敏免疫
打麻醉藥、吃芝麻竟險死!過敏性休克是怎麼了?
一名中年男性在某醫學中心牙科治療蛀牙,牙醫師才剛替他注射局部麻醉藥,他卻突然心跳停止,在場醫師當場給與心肺復甦術急救,並緊急將病人送往急診,原來這位先生第一次打局部麻醉藥,就誘發了過敏性休克!此一藥物非常普遍,很少人會對此藥過敏,不巧他就是,所幸第一次發生人就在醫院,及時搶救挽回一命。有了此一經驗,醫師請他務必記得,往後就醫要事先告知,不能再打該種麻醉藥。 類似上述案例的情景並不少見。媒體曾報導,一名婦人到醫美診所動拉皮手術,沒想到醫師才幫婦人麻醉,她立刻出現昏迷、休克,送醫搶救13天,最後還是宣告不治,懷疑是對麻醉藥過敏導致。2018年11月媒體也報導,英國一婦女自小對芝麻過敏,她在英國航空公司航班上,吃下沒有標示芝麻成份的雞肉卷後出現過敏性休克並停止呼吸,幸同機有女醫師為她注射腎上腺素(epinephrine),才救回一命。過敏症狀多樣過敏就是身體產生過度保護的一種反應,發生過程通常是先接觸到過敏原,體內產生對抗此一過敏原的抗體,下次再遇到一樣的過敏原,身體就會引發更強烈的免疫反應。但是也可能第一次接觸到過敏原就產生劇烈反應。 過敏反應包括很多症狀,通常一開始是皮膚、腸胃道、循環系統的症狀,例如皮膚出疹、會癢,眼皮、嘴唇等黏膜部位會水腫;腸胃道症狀如肚子痛等。黏膜水腫也可能導致呼吸道阻塞、產生哮喘。這些都是嚴重過敏反應會產生的情況。症狀有輕、有重,跟過敏原本身是什麼,以及暴露在過敏原的量多少,都有關係。 過敏反應通常是會逐漸加強,一次比一次嚴重。第一次接觸到可能只是全身出疹子,下次又碰到同樣的過敏原,症狀會更嚴重。 過敏性休克是最嚴重的情況。發生時會血壓下降、失去意識、心跳停止、黏膜水腫,甚至整個呼吸道阻塞。通常很快就會發作,搶救時間須以分鐘計,嚴重時甚至等不及救護車來,就已失去生命。 圖說:若已知對花生等堅果類過敏,要遠離這類食物。 過敏性休克3大原因 藥物引起最常見過敏來源主要有3大類:食物、藥物和昆蟲。食物常見如堅果類(花生、芝麻)、水果類(奇異果、草莓、芒果)、蛋白等,每個人對哪些食物過敏,通常小時候就會知道,知道以後,就得嚴格避免,碰到一點點過敏原都不行。統計上,西方人對食物過敏的情形較常見,尤其是堅果類。 至於藥物引起的過敏性休克,是急診接獲過敏性休克病例最常見的原因,比較難預防,只能靠經驗。例如上述案例中病人到牙科治療打了麻醉藥後過敏休克,也有病例是在診所打了退燒針或止痛針,在靜脈注射過程中突然產生過敏性休克。理論上每種藥都可能對某些人產生過敏,退燒針、止痛針較常見,是因為這些藥非常普遍,每個人幾乎都會接觸過。林口長庚醫院曾經發佈研究顯示,台灣每年約有300名過敏性休克案例,其中高達8成是藥物過敏性休克。 有特定藥物過敏基因已被找到對哪種藥物過敏因人而異,這跟每個人的HLA人類白血球抗原這些基因大有關係,因為這些基因可以分辨自我還是外來的蛋白質,而每個人天生的基因不一樣,某些人帶有特定基因就會容易過敏,醫學上稱為帶有易感基因,俗話說就是「體質」。 針對此一問題,醫界也努力在找預防方法。例如中研院陳垣崇院士找到某些人服用抗癲癇藥物卡巴氮平(Carbamazepine),會產生史帝文生強生症候群(Stevens-Johnson Syndrome, SJS),是跟一個很重要的基因有關,現在已經做成抽血檢驗的方法,若驗出帶有這個基因,就不適合吃卡巴氮平。另外也發現服用抗尿酸藥物(allopurinol)會產生致命性過敏性皮膚反應的基因。以後更多藥物都可能會找到相關基因,有相關檢測產品上市,事先檢測可減少意外發生。 昆蟲也是常見過敏原,台灣最有名的就是虎頭蜂。虎頭蜂毒液對每個人都可能產生過敏,根據過敏理論,免疫發育時期,身體免疫系統沒有認識這些抗原,所以會把它視為外來物,昆蟲的毒液體液對人來講是外來的蛋白質,一旦被螫到,量夠大,就會引起劇烈的免疫反應,嚴重會致死。 急救須盡快注射腎上腺素過敏性休克目前唯一的治療就是送醫後盡快注射腎上腺素。腎上腺素為什麼可以急救?因為休克時,血管會突然放鬆,造成低血壓,進而心跳停止;而腎上腺素可讓血管收縮,血壓回升。注射後再給予大量生理食鹽水,並持續觀察。要注意的是,過敏性休克常有兩階段反應,經過急救後,第一階段休克好像好了,但在24小時內,20%的人又會二次休克,也就是突然又開始出現休克症狀,必須再次以同樣步驟急救,所以過敏性休克病人起碼要觀察24小時。 有一種腎上腺素注射筆(Epi pen)是常備急救藥品,就是把腎上腺素做成一支筆針,成人劑量為0.3毫克,兒童劑量為0.15毫克。一旦真的發生休克,緊急時可拿起筆針直接往大腿肌肉戳下去自救,不少好萊塢電影都有類似情節。在美國此藥使用量較高,這是因為西方人食物過敏的比例遠高於我們,所以很多小孩開始上學後,家長會交代老師小孩對哪種食物過敏,老師都要記得很清楚,也教同學要熟記,因為小孩只要吃到一點點就可能休克。 值得一提的是,腎上腺素注射筆因為只有少數藥廠製造,過去十年來在美國從一百美金漲到六百美金,很多人付不起,近來在美國引起關於藥政制度及藥品中間商是否「賺很大」的爭議。相較下,在台灣此藥的需求沒那麼大,且在台灣為醫師處方藥限醫師使用。建議有潛在過敏性休克危險的人,或是爬山可能會遇到虎頭蜂,可事先備妥;也建議牙科診所存放一些,以備不時之需。【本文轉載自全民健康基金會好健康雜誌第47期(2019年01月15日出版),原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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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4 科別.精神.身心
別再批輕生者「沒想想家人」這種論調很不負責任
上海一名17歲的中學男生,日前與母親發生口角後,當場在行車天橋上跳橋身亡。消息指,男學生當時疑似正向母親訴苦在學校與同學有糾紛,未料卻受責罵,以致一時情緒激動下做傻事。上海17歲少年跳橋自殺,許多人為之震撼。有些人同情逝者,有人同情家人,都是人之常情。但還有人出來指責逝者,「怯懦」、「極其不負責任」,不想想親人受到多大打擊……事實上,這種「指責自殺的人不負責任」的論調,相當不負責任。不僅污名化了自殺者,而且會造成更多(而非更少)的自殺。指責「自殺不負責」,能阻止自殺嗎?現在的研究共識是,自殺的原因非常複雜,背後作用的因素有很多——個人的生理和心理、周圍家庭、小環境、大社會、族群文化……光在個人的層面上,風險因素就包括本人的基因易感性(家庭有近親自殺過)、精神疾病(比如原本就患有抑鬱症、躁鬱症、精神分裂等)、身體疾病(哮喘、癲癇、慢性疼痛等自殺風險特別高)、較為衝動、曾被欺凌、童年經歷逆境和創傷比如曾被虐待等等……在所有的個人層面的自殺風險因素裡,沒有一條叫做「不負責任」。一個極其不負責任、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人,會是自殺的高危群體嗎?他身邊的人自殺風險怕是更高吧。想到了家人,但是並沒有用再說「想想家人」。什麼樣的人在自殺前會完全不想家人?大概是嚴重的精神疾病造成神智錯亂,要求這樣的人「想想家人」,顯然是沒用的——客觀情況限制,他們做不到。除此以外,每個自殺者在自殺前,一定想到過家人。問題是,他們想起的家人,可能是冰冷,不愛他們,已經討厭他們,不需要他們,懶得聽他們說話,視他們為麻煩為負擔,甚至認為他們死了更好……這樣的家人。研究顯示,青少年「感知到的家庭支持度」越低,自殺風險就越高。青少年的自殺傾向,與和父母間的依戀不良也有關。自殺身亡的青少年與父母交流更少,交流質量也更差。還有研究顯示,不需要身體虐待或者性虐待,光是「忽視」就足以預測青少年的高水平自殺率。「想想家人」為什麼沒有用?因為在自殺者的想像裡,家人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悲傷多久,反而可能暗暗鬆了口氣。沒有自己這個負累,再過一段時間,家人就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甚至在一些案例裡,「家人」不是把能把自己拉出泥沼的繩索,而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家人」,可能就是那個叫自己去死的人。指責自殺者,會造成更多的悲劇自殺,與其說是「個人性格問題」,不如說是「公共衛生問題」。正因如此,世衛組織才特地出了預防自殺的專刊,提到了三個層面上的預防措施:1.面向全人群的通用干預,要宣傳心理健康知識,讓更多人有機會接受心理醫療服務,讓人們更難接觸到自殺工具,最後,讓媒體報導自殺時更負責任,比如「不要清楚描述方法,不要提供自殺地點的詳細信息,不要使用未經剪輯的視頻錄像」……不要引發「自殺傳染」。2.面向「脆弱的易感人群」的選擇性干預,比如多宣傳熱線電話等求助渠道,比如培訓專業人員識別高危人群。3.面向「更特定脆弱人群」的針對性干預,比如對於已經嘗試自殺的個體,在醫療結束後要繼續進行隨訪,提供社區支持等等。在所有推薦的預防自殺策略裡,沒有一條叫「指責批判自殺者」。「指責批判自殺者」這種行為在學術上叫什麼呢?叫「社會支持低」——而社會支持低,正是導致自殺的一大原因。不止如此,很多自殺者有精神疾病——自殺身亡者60%的患有抑鬱症,患有躁鬱症的青少年裡20%有自殺企圖,患有厭食症和貪食症等飲食失調症的女孩的自殺行為風險明顯增加……指責這些人「不負責任、不夠堅強」,就好像指責因病癱瘓的人「自私不顧家」一樣,不但不可能起到「激勵」的作用,而且把自殺和「道德低下」聯繫了起來,會引發羞恥感,妨礙有自殺念頭的人求助就醫,結果可能造就更多的悲劇。自殺是悲劇,許多自殺是疾病所致。它不該被美化,但也不該被污名化。青少年自殺,到底是為什麼?《不同族群的年輕人裡的自殺行為》(Suicide Among Diverse Youth)這本書裡,講了一個叫J的男孩的故事。J是個15歲的華裔男孩,他的父母是越南華人,家裡既說中文也說越南語。父母後來移民到美國加州,生了J和比J小兩歲的妹妹,兄妹倆感情不錯。J在學校所有科目的成績都很好,沒有精神病史,沒有酗酒吸毒,生長發育過程裡也沒啥明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父母覺得J最近太沉迷一款叫《部落衝突》的網路遊戲了,於是開始禁止他用手機和打遊戲。有一天,從學校回來的路上,J和父親因為J的手機使用問題吵了起來。回到家裡,J又因為想用妹妹的平板電腦而和妹妹發生爭執。吵架後,J在憤怒中衝出了家門,在附近走了一圈,最後去了火車站,打算在下一班火車來時跳軌自殺。青少年自殺的第一個特點,就是並不罕見。很多人覺得,青少年人生剛開始,青春健康前途無量,遇到的挫折也是些小事,怎麼會去尋死呢?事實上,全球15~29歲的年輕人,死因排第二位的就是自殺。我國情況也類似,根據《中國衛生和計劃生育統計年鑑》的數據,自殺在10歲之前還比較少,但在此後就風險迅速上升。10~25歲之間的青少年非疾病死因裡,自殺可以排到前三,另外兩個分別是交通事故和溺死。有自殺念頭的青少年,差不多7個人裡就有一個。他們沉默無聲,但就在你我身邊。2007年有一篇文章調查了2416個從五年級到高二的上海中小學生,發現認真考慮過自殺的人佔15.23%,有自殺計劃的人佔5.84%,有過自殺行為的1.74%。2012年有一篇文章調查了杭州市的7335個初中生到大學生,其中有14.3%的人認真地考慮過自殺,6.9%的人已經定過自殺計劃,2.1%的人有過自殺行為,1%的人反覆嘗試過自殺。接受調查的都是還活著的人,但也可以據此估算死亡——自殺未遂和自殺身亡的比例,一般是在10:1左右。接著講J的故事。J沒死。火車來了,但速度很慢,J擔心死不成還留下終身殘疾。猶豫再三,火車開走了,J在車站又呆了幾分鐘,然後回家了。在家裡,J和妹妹聊起了自己去火車站打算自殺的事,並要求妹妹絕不把這事告訴父母。妹妹非常不安,第二天,她在學校和自己的朋友談了這件事,繼而驚動了學校。學校緊急聯繫了J的父母,正式建議他們帶J去看醫生。通過和J以及J父母對話,醫生發現了兩件事——1.父母覺得自己和J的關係很正常。而J則把「和父母交談」列為會令他恐懼的事情之一,因為長久以來,父母不斷批評J懶惰、很少幫忙家事。2.父母覺得J的問題在於沉迷遊戲,不在現實裡交朋友。他們認為,沒收手機後,J就會轉向與人交往了。而J則表示,自己並不是「沉迷遊戲」,只是覺得無聊或者感覺難受時才玩,另外,他害怕和父母交談,因此呆在自己房間裡打遊戲是一種躲避父母的辦法。他跟妹妹或者堂表親在一起玩時就不需要玩遊戲,因為和他們在一起時,他可以舒適地做自己,而不必擔心被評頭論足。至於交朋友,J說自己本來就內向,而且特別害怕被評判、被羞辱、被社交拒絕,他恐懼和人互動,恐懼在班級裡發言,因為那一刻他會成為全班人盯著看。他初中時曾有過很好的朋友,但後來朋友搬家了失去了聯絡。從此,J的朋友就剩下了13歲的妹妹,以及在網遊裡交到的網友。然而,父母開始注意到J花在遊戲裡時間越來越多,於是J和父母之間不斷爆發衝突。當父母沒收了J的手機,J和遊戲網友完全失去了聯絡,也失去了減壓的方式和空間。在又一次爭吵後,有了J的火車站嘗試自殺之行。青少年自殺的第二個特點,導火索常常是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於是有人據此得出結論——「現在的青少年實在是心理脆弱,一點打擊都承受不了」。實際上,青少年自殺,往往是「最近的直接誘因」再加上「久遠的危險因素」——後者雖然發生在過去,卻還在影響青少年的心理。最近的直接誘因,可能是一個耳光,一句斥罵,一場爭吵,一個處分,一個拒絕,一次失戀,一個低分……總之,都是小事。而久遠的危險因素,也許是五歲時受到的虐待,近六年來的孤獨與無助,兩年前開始的校園欺凌……問題在於,假如當事人逝去,就很難再弄清「久遠因素」為何了。作家劉亮程說,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我們只看見最後的那一記打擊,更多的傷痕被沉默地埋在了他們心中。孩子有自殺念頭,但很多父母並不知道有項研究調查了自殺未遂後被送到急診室的青少年患者,發現85%沒告訴任何人自己有自殺念頭;90%的自殺嘗試,是父母不知道的;近70%從考慮自殺到開始行動,間隔不到30分鐘。這意味著許多青少年死去後,父母都是驚痛茫然的——怎會如此?我們親子關係很好啊?我事先一點都沒察覺……J在嘗試自殺之前,已經情緒低落了六個月。他覺得孤單,抑鬱,絕望。慢慢地,他開始相信沒有人在乎他。J的父母當然是愛他的,但論文裡這樣評價這對父母——「他們能力有限,只會禁止J打遊戲,而無法提供活動來幫J與同齡人建立有意義的聯繫」。父母禁止J打遊戲是希望J去交友,但客觀上的效果,是讓J又失去了僅剩的一點同齡人社交聯繫。那棟小房子的支柱本就不多,父母提起斧子就又砍了一根——哪怕是「為你好」,結果也是增加了小房子倒塌的機率。J的父母具體如何跟他對話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他們和J交流的方式,不是讓J感到自己被理解被支持,而是讓J感覺被批評被否定。慢慢地,J開始恐懼與父母交流。父母越嚴厲,孩子越容易內疚有研究發現,華裔父母常在孩子身上使用「負罪感策略」(guilt-inducing strategy),具體操作如:「我們這麼努力工作來給你提供一切,你為什麼還不開心/成績不好?」「我們這麼辛苦,你就這樣回報我們?」「你什麼時候才能每天高高興興/成績變好,這樣我們才能開心起來。」負罪感策略很好用,比起歐美青年,華裔青年更努力地想考出好成績取悅家長(但對考試的焦慮程度也更高)。負罪感策略也有代價。當父母不斷告訴青少年要為父母的情緒負責(我不開心都是因為你),青少年就會越來越內疚。當青少年感覺自己怎麼做都達不到父母的期望,他們就會痛苦絕望。而且他們不願求助或者就醫,因為擔心這樣會給父母增加額外負擔,也擔心會給自己招來額外的責罵。慢慢地,華裔青少年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甚至就算去看心理醫生,這種習慣都會延續下來。有些歐美的心理醫生發現,亞裔青少年表達的「自己在好轉」更可能是謊言,他們只是習慣性地在說心理醫生想聽到的話,就像他們習慣性地說家長想聽到的話一樣。在華裔家庭裡,父母越是採取嚴厲管教,青少年就越容易抑鬱。在親子衝突嚴重的家庭裡,青少年的自殺風險提高了30倍。還有研究顯示,感覺到「自己令家庭蒙羞」,會導致更多的自殺念頭。如何挽留年輕的生命?J為什麼能活下來?有偶然,也有必然。偶然是因為火車恰好開得很慢,必然是因為,他有一個感情好、彼此信賴的妹妹。最後拉J一把的人,其實是妹妹。如果沒有妹妹這個傾訴出口,J的這次火車站之行將無人知曉。而他的下一次嘗試,也許就導向死亡。而心理醫生的重點放在了兩個方向上。一是讓J和父母一起進行家庭治療,父母需要調整自己的交流方式,才能讓J不那麼恐懼和他們交談。另外,父母也要意識到,在現在這個時代,網友也是一種有意義的友誼。二是針對J的社交焦慮症去進行認知行為治療。J意識到,網遊確實幫他逃避痛苦,但也使他沒法接受社交挑戰因而難以成長。經過治療,J找到了這樣一個新朋友,既對同一款網遊感興趣,又能每周和J一起在戶外打籃球。J後來報告說,他的焦慮在改善。青少年自殺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預防青少年自殺,也並沒有一個簡單的答案。最需要關注的,可能是那些有過自殺念頭或自殺經歷的青少年。他們不是在「要挾嚇唬人」。有個實驗曾追蹤了1018名自殺未遂者,在14年的隨訪研究中,6.7%死於自殺。有自殺傾向的青少年在醫院裡可以得到照顧,但出院後又掉入缺乏支持的境地。有辦法長期幫助這樣的青少年嗎?社區可以如何支持青少年?2019年《美國醫學會精神病學》上的一篇研究建議,組建一個「青少年提名的支持小組」(Youth-Nominated Support Team,YST)。除了教育青少年,這個策略也教育了青少年周圍的成年人。研究者鼓勵十幾歲的青少年提名父母之外的、自己認識的、關心他們的成年人——可以是老師、其他親戚、或者善良的鄰居。研究者會去勸說這些成年人,告訴他們,只要做一個有愛心的支持的人即可,不用為孩子做出的任何選擇負責。然後,這些成年人會接受專門培訓,學習如何與有自殺傾向的青少年交談,青少年的具體心理問題是什麼,有哪些值得注意的自殺警訊,如何確保他們堅持治療,如何主動去接觸、去交談、去幫助……在隨後的3個月裡,研究人員還會每週打電話給這些成年人,詢問進展並給予指導。最終的目的,是在青少年周圍搭起一個長期存在的支持網絡,也讓青少年感覺到自己與他人有聯繫、被關心、被肯定、被理解。11~14年後,採用普通干預的225個青少年裡,有13人死亡。而在有支持小組的223個青少年裡,只有2人死亡。學校應該提供哪些幫助?除了社區支持,學校也可以起到重要的干預作用。一方面,學校可以反校園霸凌,開展生命教育課程,舉辦預防自殺講座,宣傳心理衛生知識,減少青少年的自殺念頭。另一方面,學校可以建立危機預警機制,重點關注那些學業困難、家庭困難或被霸凌的青少年,確保他們想求助時可以得到專業協助。家庭該怎樣幫助孩子?家庭是青少年成長的地方,是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避風港。家長應該提升教育子女的能力,與子女交流的能力,理解和支持子女的能力。傾聽青少年的聲音,即使你覺得他們的煩惱「不值一提」。對成年人來說無關痛癢的小事,對青少年來說可能是天崩地裂的災難。青少年對社會壓力非常敏感。青少年的大腦前額葉皮質尚未發育成熟,容易衝動,過度敏感,在遇到事情時會應對錯誤,而讓自己陷入更加糟糕的局面。家庭不和、學業壓力、交友受挫、經濟困難……這些負面事件每個青少年都會遇到,但有了家庭的支持,他們就不至於完全失去勇氣和信心。同時,家長千萬不要覺得「得了心理或精神疾病很羞恥」,疾病並不可恥,要及時帶孩子尋求醫療幫助。我們永遠無法確切知道誰會傷害自己,也不可能保護到每一個人。但所有的努力、培訓、學習和干預,只要能留住一條寶貴的生命,就是值得的。從社會,到學校,再到家庭,有許多可以做的事。我們可以增強方方面面的「保護性因素」,而不是把改變的責任全壓在自殺者這個最弱的一環上。原文 自殺,不能解決難題;求助,才是最好的路。求救請打1995 ( 要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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