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12 新聞.健康知識+
為何用殺蟲劑殺蟑螂很快就沒效?一場勝負已定的戰爭
【文、圖/摘自商周出版《我的野蠻室友:細菌、真菌、節肢動物與人同居的奇妙自然史》,作者羅伯・唐恩】蟑螂的問題其實在我們身上你要避免常常與同一個敵人對戰,不然他會摸清楚你的戰略—拿破崙我現在(可說是要推翻自己的成見)幾乎確信:物種並非一成不變(這就好像在自首殺人)。—達爾文如果你學著認識周遭的昆蟲,你會發現大部分的節肢動物其實都很有趣,卻很少人研究,而且牠們不僅不太可能是害蟲,還更可能幫我們防治害蟲。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與牠們對抗,現代方法就是使用化學武器。但請注意,如果你決定發動化學戰,你要知道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甚至可說是勝負已定的戰爭。每次我們使用新的化學藥劑作為武器,被攻擊的昆蟲都能透過天擇機制演化出適應力;我們用的藥劑越毒,這個演化過程就會越快速。牠們演化的速度遠比我們研究牠們的速度更快,因此我們難以反擊。於是我們敗給害蟲的歷史不斷重演,尤其是那些最棘手的害蟲,例如德國姬蠊(Blattella germanica)。一九四八年時,氯丹這種殺蟲劑第一次在家庭中使用,彷如殺蟲劑界的神丹,效果超強,似乎所向無敵。然而到了一九五一年時,美國德州聖體市(Corpus Christi, Texas)的德國姬蠊開始出現了抗藥性,而且是實驗室蟑螂抗藥性的一百倍。到了一九六六年,有些德國姬蠊也出現對其他殺蟲劑的抗藥性,包括馬拉松(malathon)、大利松(diazinon)和芬殺松(fenthion)。很快地,人們發現連DDT都可能殺不死德國姬蠊了。每次有什麼新的殺蟲劑上市,德國姬蠊不出幾年、甚至只需幾個月的時間,就會產生具有抗藥性的族群,對既有殺蟲劑的抗藥性有時甚至可以直接用來對抗新的殺蟲劑。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戰爭還沒開始就可說已宣告結束了。而一旦具有抗藥性的蟑螂族群形成後,就能在我們繼續使用殺蟲劑的期間,恣意繁衍、擴散。蟑螂為了對抗毒惡化學武器所演化的獨特適應機制,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各種品系的蟑螂很快發展出完全不同的新方法,包括避開、消化,甚至利用這些毒物。不過這些比起最近在我辦公室隔壁大樓的現象,根本還只是雕蟲小技。這個現象其實老早在二十年前,就在美國另一端的加州發生了,主角有兩位,一位是昆蟲學家朱爾斯.西弗曼(Jules Silverman),另一位則是一支叫「T164」的德國姬蠊品系。朱爾斯當時的工作需要研究德國姬蠊,他在加州普萊森頓市(Pleasanton)的高樂氏公司科技中心(Clorox Company)上班。這間公司跟其他科技產業沒什麼差別,只是他們的所生產的不是一條條巧克力,而是殺動物的工具與化學藥品。朱爾斯專門研究怎麼殺死蟑螂,特別是德國姬蠊。事實上,德國姬蠊不過是隨著人類搬到屋內生活的眾多種蟑螂之一,曾有位蟑螂專家在某個會議上滔滔不絕地跟我分享:「其實蟑螂的種類很多,有美洲家蠊、東方蜚蠊、日本家蠊、黑褐家蠊、棕色家蠊、澳洲家蠊、棕帶姬蠊,嗯,還有好多種。」世界上高達上千種的蟑螂之中,大多數都無法在人類的居家環境中生活,然而,還是有幾十種特別汙穢的蟑螂具備這種能力,當中甚至有好幾種能夠孤雌生殖—也就是說,雌蟑螂不需要雄性的貢獻就能繁殖跟牠一樣的雌性後代。儘管生活在室內的蟑螂,一般都具備某幾種適應人類居家環境的能力,不過德國姬蠊特別是箇中翹楚。如果你把德國姬蠊放在野外,牠就成了弱雞,牠會被吃掉,或者餓死,而且牠的後代不易茁壯、難以自力更生,儼然註定失敗的魯蛇。因此放眼望去,我們幾乎找不到德國姬蠊的野外族群。德國姬蠊就是要跟我們一起生活在室內,才能茁壯且瓜瓞綿綿。可能正因如此,我們對德國姬蠊厭惡至極。牠們跟我們一樣喜歡溫暖、乾濕適中的環境;牠們喜歡跟我們一樣的食物;牠們也跟我們一樣可以忍受孤寂。無論我們不喜歡牠們的原因為何,我們並不需要太畏懼牠們。雖然德國姬蠊身上確實可能帶有病原體,但不會比你鄰居或你小孩身上的病原體多。而且目前還沒有紀錄顯示蟑螂會傳播什麼疾病,但人類卻時時刻刻因彼此接觸而傳染各種疾病。德國姬蠊最嚴重的問題,是當牠們數量變多時,會成為一種過敏原。基於這個真實罪狀和其他被強加的罪名,我們花費大把的力氣試圖殺死牠們。人類跟德國姬蠊纏鬥的歷史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沒有人說得清楚,因為蟑螂屍體在考古遺址中很難保存(至少跟甲蟲屍體比起來是如此)。而且比起什麼「蟑螂的自然史」,大家還是比較有興趣知道怎麼殺死德國姬蠊。與德國姬蠊親緣關係最接近的是生活在野外的兩種亞洲蟑螂,牠們很會飛,通常以落葉殘渣或其他昆蟲為食,甚至在某些地區,牠們還被農夫與科學家視為有益農業的物種。原本德國姬蠊也很可能跟牠的野外親戚一樣,但自從牠們搬進屋內開始跟人類同居後,就放棄了原本的飛行能力,開始繁衍更多後代,並變得更傾向群居,如此更能適應人類偏好的居住環境。德國姬蠊就這樣在人類世界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