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恒／大歷史角度看人類成癮與毒品危害防治

根據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發表「2024年及2025年世界毒品問題報告」，全世界吸毒者已突破3億人，毒品（illegal drugs）是人類巨大苦難的根源。但毒品造成的成癮與危害，也是人類千百年來未解的問題。

當代社會稱「Drug」，本身即有「毒品」的意涵，醫療藥品通常稱為「Medicine」，藥品與毒品的分類與合法性判斷基準，多數在廿世紀以後，特別是聯合國三大反毒公約成立之後，才逐漸成形。

天然成癮物質 遠古已使用

人類使用天然成癮物質歷史久遠，1960年代在歐亞交界的喬治亞共和國考古出土陶器發現，其碎片殘留酒石酸（tartaric acid），是葡萄酒關鍵成分，顯示早在八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人類就以葡萄釀酒飲酌。梵蒂岡西斯汀教堂的米開朗基羅畫作「諾亞醉酒（Ebbrezza di Noè）」，描繪聖經創世紀中諾亞以葡萄釀酒，釀成後豪飲爛醉的故事，隱喻遠古時代就有酗酒的問題。

自古以來，酒用來助興，如李白詩句「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或是澆愁，「舉杯消愁愁更愁」，現代醫學也證實了酒的依賴性不亞於海洛因，酒癮與酒駕更是家庭、社會與公共安全的重大議題。

除了酒，還有菸草、茶、咖啡、鴉片、古柯葉、大麻、恰特草（Khat）、檳榔等天然成癮物質，從古迄今，由天然到現在眾多合成者如影響精神物質與新興毒品，為何幾千年來的演變，只管理部分成癮物質？

人類對於某些物質的使用與態度，在不同歷史階段有顯著差異。鴉片在中古世紀的歐洲曾作為主流藥品；大麻在古代中國亦為藥用及農業用品之一；而古柯在南美洲被視為神賜之物，並廣泛用於宗教與勞動中。成癮物質的歷史並非始於濫用，而是起源於醫藥、宗教與生活的應用。

隨著大航海時代與近代帝國主義興起，成癮物質逐漸從中古世紀「地方文化的藥材」轉化為「全球貿易的商品」。十六至十九世紀，歐洲列強以鴉片、菸草、糖、咖啡、茶等商品為貿易核心，三種最大宗的天然成癮物質，包括菸草、酒類、含咖啡因的植物（茶與咖啡）等，儼然成為人類生活或文化的一部分，沒有被視為毒品而加以管制。

管理難題 應有跨學科理解

透過歷史的長鏡頭，成癮物質在不同時空中有不同的角色演變，今日被視為非法、危害社會的物質，其實曾經是合法藥品、宗教儀式的一環，甚至是文化價值的象徵。處理成癮物質與人類的成癮行為，藉由大歷史的經驗觀察，可提供更周延的思考。

我們常以「濫用（abuse）」一詞界定物質成癮行為，但在當代醫學、公共衛生、人道思維與整體社會成本的考量下，如何理解、分類與管理這些物質的使用，取決於背後的社會文化脈絡與治理思維。

七年之病，至少也要三年之艾，更何況是千古難題？以大歷史觀視角，檢視成癮物質使用與管理的歷史演變，以藥學與毒理學為基礎，輔以政策、歷史與社會科學資料，提出跨學科的理解途徑，檢視當代藥物政策的理性基礎，是面對新興毒品與國際藥物治理所需的思維轉型。

●原文刊載於「刑事政策與犯罪防治研究專刊」第41期專文「從鴉片、安非他命、愷他命到依托咪酯—由大歷史談管制藥品與毒品的區隔與管理趨勢」，此為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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