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范明基】
每天早上我習慣翻看聯合報才出門。上星期看到由敘利亞來的叛軍一日攻占伊克拉數城，不禁同情難民的顛沛流離，同時怨嘆政府軍的無能。矛盾的是，記得我在閱讀5月下旬泰國軍事政變的新聞時，心中想的卻是軍隊最好不能太強大。或許，我心中想的是「精良的，但受節制的國防，是百姓幸福生活的要件」吧。
免疫系統像雙面刃
人的身體也有防禦軍隊，叫做免疫系統。在這系統下的免疫細胞和其釋放出的細胞激素，是對抗微生物入侵，清除不正常細胞，防範癌細胞惡化的尖兵，今年唐獎生技醫藥類授予兩位免疫學者，正顯現活化免疫細胞是抗癌的趨勢之一。
矛盾的是，在某些情況下，身體產生了過分強烈的免疫作用：輕的，造成過敏，皮膚紅腫癢，使生活品質下降；嚴重的，引發自體反應和藥物不良反應，導致生命的危機。那麼，「會對抗外來的、不好的細胞，同時又受到節制的免疫系統是個人幸福生活的要件」，是大家可認同的吧。
病毒影響神經發育
免疫系統的作用不僅僅只在維護生理健康而已，它同時也會影響到神經系統的發育過程。比如說，醫師會告訴懷孕的母親要避免被病毒感染。這箇中緣故之一是，許多流行性病學的分析結果顯示，如果女性在懷胎4到6月中被病毒感染了，出生的小孩較易罹患自閉症和精神分裂症。
為了探討其中緣由，美國加州理工學院保羅帕特森（Paul Patterson）教授，首先在2003年建立了小鼠的研究模式動物。
他的團隊發現當母鼠在懷孕第9、10天時（相當於人類懷孕4個月），如果被病毒感染，出生的後代小鼠在成年時，顯現出類似自閉症和精神分裂症的機率大增。
如果將人類精神疾病用藥給予這些小鼠，它們的行為就可回復到如正常小鼠一般。
帕特森教授團隊在接續的研究，使用多種可抑制免疫細胞激素的藥物做實驗，揭開了病毒感染會誘發母鼠體內產生過度的免疫反應，釋放出來的第六號介白質素會穿過胎盤，進入胎兒，影響到正在形成中的神經系統，神經細胞的性質和神經細胞間的聯結因此發生變異，出生後，這些小鼠的行為因此就異於普通小鼠。
這樣的現象今年也在恆猴上驗證和發表出來。這代表著過度免疫作用非常可能會改變人類胎兒神經系統的發育，從而影響到其未來的認知能力和精神狀態。
免疫調控環環相扣
如何建構出「精良的，但受節制的免疫能力」，使得每個人身心皆健康呢？我無法提供肯定的答案。因為免疫系統的調控是環環相扣的精密工程，科學家雖解開大部分的謎題，但尚未能完全掌控整體的運作。
加上每個人的體質不一，針對同一變因，不是每個人皆產生相同反應，總結在一起，就難歸納出一體適用可去均衡免疫力的好配方。
然而，藉由飲食、生活環境、生活習慣、醫療行為等面向，來達到合適的免疫力，是每個人都應該留意的課題。
去年12月於「細胞」期刊發表的一篇文章，提醒出另一個可彌補免疫缺失的方向。同在加州理工學院，以研究腸胃細菌為主的薩奇士馬資馬尼安教授（Sarkis Mazmanian）和前述的帕特森教授合作。
他們發現受病毒感染的母鼠，所生出的後代小鼠大腸中，缺乏脆弱擬桿菌（Bacteroides fragilis），添加脆弱擬桿菌於這些小鼠的食物中，會使得第六號介白質素回復至正常量，同時改善這些小鼠大半的似自閉症行為。
這奇妙的結果未來如能被其他科學團隊驗證成功，腸胃菌落／免疫力／腦部運作，將會是未來生醫科學的研究重點之一。
（作者為陽明大學生命科學院院長 ）
【2014/07/07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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