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吳中興/花蓮市】
他不是一般病友,他是我父親。
27年前,他因食道癌在台北榮總往生,儘管比醫師估計的存活期多了半年,但最後的歲月不能進食,整天因加護病房裡器械聲做著打仗噩夢,其實極不好受。他的一些言行讓我印象深刻,始終無法淡忘。
記得住進加護病房前一個月,我推著坐著輪椅的父親在庭園裡透氣,他吊著點滴、還插著鼻胃管,但氣色看起來還算正常,我慫恿他試著站起來動動,他卻沒搭理我,隔了一會兒才軟弱地回了句:「我如果能再站起來、我會不想嗎?」
當下我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因為我頓悟父親的精、氣、神都已經耗盡,可能無法再對抗病魔了。
其後父親病情一度好轉,還能請假回家休息,但是他又要我幫他照相,那段時間電視常播放少林五郎八卦棍的電視劇,而父親做化療掉光了頭髮,身著睡衣盤腿打坐在沙發上,還問我他像不像楊五郎?剎那間我從鏡頭裡看見他從不曾流下的眼淚,我更加了解父親的心防與意志力都崩潰了,他只想留下最後身影。
不到2個月後,父親就往生了。
如果沒了生活品質,病痛又無法再承受下去,的確該接受現實,放棄無效的急救。父親臨終前的陪病歲月裡,教會我尊重病人抉擇,該放手時就放手吧!我也早立下放棄插管急救的志願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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