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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父母到了望九之年


圖片提供/讀者雜誌

生活互助

我的父母都是陝西能源職業技術學院的退休教師。父親生於1930年,母親比他年長1歲。我是父母的長女,1951年生人;底下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分別生於1954年和1968年。

2001年,父母來北京,與在企業就職的弟弟生活在一起。平日裡只要我在京,每個周末都去接父母逛公園,時不時一起去聽京劇或看展覽。那時,父親腿部的靜脈曲張致使皮膚變色,每隔十天半月,我都陪他去小莊醫院看大夫。2006年,弟媳帶著女兒自西安來京與弟弟團聚。母親初顯抑鬱和健忘症狀,不能適應家庭環境變化,數次哭求父親搬離。正巧我居住的中國社會科學院宿舍樓有位熟人遷往他處,我趕緊籌足資金將那套舊房買下。簡單裝修後,我帶隊去青海藏區調研,便求助昔日同窗安排父母住進煙臺一家老年公寓。

兩個月後,老兩口兒帶著陽光海風留下的健康膚色回京入住新家,與我開啟了「一碗熱湯距離」的互助式生活。同年,母親確診罹患阿茲海默症,父親的腿疾也未見好轉。住地附近的二、三級醫院皆在兩公里之內,父母幾乎每周二都步行去看大夫。周六或周日,我陪父母先去公園健走,再到弟弟家聚餐。一時間,家人團聚,其樂融融。

2001年到2011年的10年,父母尚屬中齡老人,我則漸入低齡老人階段。雙方體力和精力尚好,各自生活獨立又互相幫助,可謂上佳的合作狀態。

失去平衡

仔細回想,父母在80歲左右的時候,身體機能開始明顯下降。為此,他們減少了與外部世界的聯繫。

2012年冬,北京霧霾汙染加劇。這對肺部纖維化的母親和罹患慢性支氣管炎的父親,實屬不利。他們有位中學時代的好友姓張,從鞍山移居海口多年,對當地自然環境讚不絕口。2013年春,我與張阿姨取得聯繫。在她全家的幫助下,我們為父母安排了妥當的住處。鑒於父母不喜接受外人照料,自當年秋末,我們姐妹倆便輪流陪伴他們在海口過冬,弟弟則在春節期間前往探望。那一年,父母的幸福感明顯提高。到2014年春,父母還不願回京。

2015年冬再赴海口,父母的心理和生理健康狀況發生突發性下滑。第一,失去同齡交往對象。住在100米之外的張阿姨去世,父親給他們共同的好友打電話報喪,不想對方也已過世一個多月。第二,身體機能江河日下。父親的靜脈曲張引發小腿潰瘍、足部腫脹,施用各種方法不見好轉。第三,智力愈加退化。母親的阿茲海默症又添狂躁表現,時不時哭鬧一場。

2016年3月12日,妹妹陪父母搭乘飛機回京,二老下不了舷梯。乘務員調用了升降機和輪椅,才把老兩口兒運出機場。這一趟旅程不僅使妹妹精疲力竭,也堅定了我另尋照料途徑的決心。

相機抉擇

3月伊始,我就連篇累牘地向父親發送關於機構養老的資料和勸說信。他要麼不回答,要麼顧左右而言他。此時我們住的宿舍樓大修,院裡堆滿建築材料,樓道裡施工隊來來往往,社區外的街道兩旁乃至人行道上停滿了汽車。不少住戶為了躲避施工噪音和種種不便,想方設法尋找臨時住所。考慮到父親的老友高伯伯住在西安一家老年福利中心,我就建議他回京看過大夫後,與母親一起去高伯伯那裡住上幾個月。父親立即抵制,根本不聽任何解釋,只是高聲大喊:「先治腿!」見他自機場歸來步履蹣跚、雙手顫抖,我不得不改變計畫,我向父親說明自己的判斷:他和母親均不宜再次旅行,只能入住北京及周邊的養護機構。父親同意,視腿疾的治療方案而定。

3月15日上午10點,是弟弟為父親約定的就診時間。我們姐弟仨帶上母親,陪同父親去望京醫院血管外科看大夫。醫生根據彩超片子診斷,父親的腿部未見栓塞,這使我們都鬆了一口氣。他還叮囑,患者血液回流不暢,導致腿腳水腫和皮膚潰瘍,消除症狀的辦法是:第一,服用消炎藥和利尿劑;第二,塗抹紅黴素軟膏;第三,覆蓋潰瘍部位並穿上彈力襪或像士兵那樣打綁腿;第四,每日活動腿部一小時,高抬腿休息;第五,絕對不可泡腳。父親腿腳腫得厲害,彈力襪肯定穿不進去。妹妹和我對望一眼,僅打綁腿一項,我們倆就誰也幹不了。

此前,我們姐弟仨就已分頭考察過北京的養老機構。我提出的機構選擇標準:一是具有可靠的醫療條件,能夠提供基本的健康護理服務;二是入住者大多文化素質良好,有助於同齡老人交往;三是交通方便,有利於親屬探視;四是性價比較高,我們的家庭收入能夠承受。此外,我們還不得不放棄需要排隊入住的機構。3月19日,施工隊將在我居住的宿舍樓更換廚房和衛生間的水管。若不能將父母安排妥當,他們在室內磕絆的風險無疑陡增。根據一位同事的建議,我和妹妹於3月16日驅車前往燕郊一家大型養護中心考察。

那裡的自理區已滿員,僅半自理區有房。一室一衛的標準間,面積36平方米,朝陽的大窗戶使得室內明亮宜人。兩張臥床均可遙控起降並設有護欄,天花板上嵌有滑軌,用於完全失能老人的挪移。電視、呼叫器、網線接口設置齊全,還有活動餐桌和飲水機。寬敞的衛生間內配有智慧型馬桶。入住者的營養配餐均送入室內,洗頭、洗腳、洗澡、洗外衣、洗被單和打掃房間也都由護理員做。每層樓附設一個24小時值班站,就醫由護士引領,體檢也無須家屬操心,輪椅或病床可直接推入大約200米遠的三甲醫院。樓下院內設有門診部、超市、閱覽室、健身房等服務場所,院內面積和平整的散步道遠非一般居住社區可比。這家養護中心的費用,低於北京同等條件機構的費用。從我的住地駕車前往,無堵車情況下單程大約一小時。我和妹妹都覺得此地可心,當即為父母填寫了入住信息表。3月18日,我們姐弟仨就把父母送入養護中心。

心靈風暴

安排父母入住燕郊的養護中心,並非僅僅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其中充滿了多種因素的權衡和家庭社會倫理的衝突:

第一,母親從來視去養老院為畏途,乍一聽我和妹妹的建議就大哭起來:「我生了你們,為你們做這做那,你們卻不要我了!」還是父親一番勸說,才阻止了母親繼續把我們推向道德泥坑。

第二,父親對養老機構的心理價位底線,就是他和母親每月各4000元的退休金。就醫療照料經費而言,他們倆每人每月領取60元門診費,只有大病住院,才可報銷部分費用。因此,父親頻頻強調量入為出,不願購買專業照料服務。3月17日,我陪父親去銀行查看他們的帳戶:活期存款大致足以繳納養護中心的押金,固定存款共計40多萬元。我便勸他:「如果養護中心不漲價,你們倆每年除了養老金,大約需補10萬元。4年後您和媽都過了90歲,我們姐弟仨分攤資金缺口,我擔大頭,可以嗎?」父親苦笑:「那時我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了!」

第三,脫離家庭帶來的孤獨感。入住養護中心那天,父母在弟弟跟前哭了一場。我到家就給父親發簡訊,請求他和母親觀察鄰居的生活狀態,安心享受專業照料服務。對此,課題組有位同事評論:「總有割捨不了的感情,人生自古傷別離。」父親也簡訊回覆:「慢慢適應吧。我哭是因為你們要走了,心裡感到一陣淒涼。」

次日上午,父親即發來微信:「這裡服務相當好,昨天、今天已換藥兩次,很專業。」7天觀察期結束,一個好友陪我去養護中心簽約。我們一出電梯,就見幾個老人坐在值班台前的沙發上聊天。從居室名簽上得知,這一樓層年齡最小的78歲,最年長的95歲。與父母聊天時,恰逢醫療團隊查房和大夫率領護士給父親換藥。大夫打的綁腿自然緊實,老父的傷口不再淌水。父親介紹,他們倆只要走出這座大樓,就有護理員跟隨。出門前登記,外出時間不能超過半小時。他和母親對這裡的食宿和服務非常滿意。

護理部給我看了父母的醫學觀察記錄和3月23日的體檢結果,以及據此所做的健康評估報告。父親因腿疾、腦內多發梗死灶、心臟一度房室傳導阻滯及右束支阻滯,評級為半自理。母親則由於雙側側腦室周圍和基底節區多發梗死、老年性腦改變和心房顫動,評級為全護理。這樣,母親的住宿和護理價格定為每月6800元,父親的費用定為每月4000元。養護中心給予我們5%的價格優惠。每月應繳費用為10260元,每年為123120元。父親的醫療押金為3萬元,母親的提高到5萬元。餐費另計,每人每月1200元,需辦卡儲值。食宿和護理的總費用為每年151920元,平均每人每月6330元。總費用雖不低,但於我而言性價比足夠高。

3月27日,我的姨表妹和她丈夫一起去養護中心探視。父親發來微信,稱「相談甚歡」。表妹傳送了幾張照片,父母的學生從微信上看到他們倆開心的笑容,讚道:「夕陽裡的燦爛,燦爛中的夕陽。」我的親友同事翻看醫生護士為老父換藥打綁腿的照片後,同樣豎起大拇指。至此,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維迦/摘自《經濟學家茶座》總第72輯,本刊有刪節,圖/喻梁)

【本文轉載自2017年7月號《讀者》雜誌

阿茲海默症 慢性支氣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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