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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二三事/驅瘟神

【聯合報/記者張耀懋;諮詢/中研院台史所副研究員劉士永、中國醫藥大學助理教授陳明和 、影評人朱錦華】

驅瘟神,不只是民間信仰,也與早期醫學理論相關。19世紀初,歐洲根治產褥熱,多數醫師即主張煙燻病房、燒毀床單、衣物。日治初期,日本警察總在傳染病患住家灑一圈石灰,並焚燒病家的日常用物以遏阻疫情。因為當時醫師大多是「瘴氣論」支持者。

生病之因 瘴氣、細菌過招

瘴氣論(miasma theory) ,顧名思義,是指腐敗動植物、穢物與惡臭物散發的毒素致病。以瘧疾為例,過去醫師普遍認為,因熱帶地區潮溼腐植土或沖積土,受強烈太陽曝曬後散發有害氣體所致的病。瘧疾Malaria,就是取拉丁文字根「mal aria」(bad air),即「不良的空氣」之意。

早期西方醫學堅信「四體液論」,認為生病是因為人體內血液、痰液、黑膽汁、黃膽汁四種體液不平衡所致(見【2009-09-16/聯合報/D4版/健康《四體液論人體內微妙平衡》】。不過,19世紀初,工業時代來臨,歐洲農民大量遷到都市成農工,擠居在狹小的汙穢空間,衍生嚴重社會問題,也爆發許多傳染病。四體液論似較難解釋這種大量且集體傳染病橫行,因此,當時的社會改革者,如德國的魏孝(Rudolf Virchow)和美國的夏塔克(Lemuel Shattuck)即推動衛生改革及衛生運動,並在四體液論中,以「環境病原論」為基礎發展出瘴氣論。

記得1854年,那場改變公共衛生歷史的倫敦霍亂大流行吧。那是瘴氣論擅場的時代,那時也是與稍後登場的「細菌論」過招的主戰場,兩派爭鬥有些像台灣的藍綠大對抗,毫不相讓。瘴氣論者堅持倫敦霍亂的元凶是空氣傳染,也就是「瘴氣」。在公衛大師史諾醫師(John Snow)拆掉倫敦街頭那支被汙染的水泵的把手後,霍亂疫情被控制下來;但是,以英國皇家學會、瑪莉皇后醫院為首的醫師次年即力圖反撲並以子以矛攻子之盾:「若霍亂病源是細菌,而非瘴氣;可將已拆除的水泵把手再裝回去,若霍亂又來,才能佐證細菌論點。」於是乎在政治角力與醫學論戰下,那支被視為霍亂傳染源的水泵把手又被裝回去。不知是幸或不幸,雖然民眾再使用那支水泵取水,但是,從1855到1865年的10年間,倫敦真的未再出現霍亂,這也使得「瘴氣論」與「細菌論」的大論戰多延長了好幾年。

中醫認為 六淫瘴氣會致病

瘴氣論很多論點與我們老祖宗的中醫理論也不謀而合。中醫學認為,疾病發生是致病因素作用於人體後,正常生理活動遭破壞,導致臟腑經絡、陰陽氣血功能失調而成。病因包括六淫:風、寒、暑、濕、燥、火;七情:怒、喜、憂、思、悲、恐;飲食不當;勞逸過度;房室不節制;瘴氣癘氣。其中六淫與瘴氣、厲氣均與瘴氣論若合符節。

雖然瘴氣論後被細菌論取代,但是,瘴氣論藉科學革命形塑出的科學精神、人道主義及社會同舟共濟的「公共性」氛圍,可說是促成許多重要的公共衛生措施的大功臣。

過去,台灣,也一直被視為瘴厲之地。日軍征台期間,真正戰死者可能不及病死者的〺分之一,死於瘧疾者尤眾。一說,征台軍統帥能久親王死於義勇軍的刀傷,也有一說是於彰化罹患瘧疾而死。這在台製客語電影「一八九五」中,部分情節提及。

因此,及至日治時代,雖逐步進入細菌學年代,仍不少瘴氣論影響的痕跡。1896年開始的台北市街規畫,即企圖透過日照角度與風象來消除城內淤積的瘴氣,英籍顧問也規劃,由澳洲引入尤加利樹來抵禦瘴氣。

【2009/09/23 聯合報】

霍亂 瘧疾 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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