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張耀懋／報導；諮詢／中央研究院院士陳建仁 中央研究院台史所副研究員劉士永】
國內新流感第4名病例沒講實話，原本聲稱去馬尼拉參加瑜伽大會，其實是去婚禮派對…。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發言人施文儀說：「我現在已經不是ＣＤＣ（疾管局），是ＦＢＩ了。」 見（2009-05-27．聯合報．A6版．生活）
晚一天 數十條人命
追緝傳染病元凶，防疫總動員，還超越FBI，不只是追人、還要追病毒、細菌與傳播途徑，更要與時間賽跑，晚一天，可能就是數十條人命感染身故了。
19世紀，英國飽受霍亂肆虐之苦，群醫卻束手無策。很多人認為霍亂是「空氣傳染」。不過，那時的「空氣傳染」與現在的認知有些不同。主要是源於那年代很重要的醫學理論─「瘴氣論」。瘴氣就是汙濁的穢氣，是由骯髒的土壤或水所散發出來的。「不可能是空氣傳染！」約翰史諾（John Snow）心想，「醫師天天接觸霍亂病患，也沒出現腸子不適的症狀啊！」這位後來被尊稱為現代流行病學大師的醫師，還曾給正要生第二胎的英國女王維多利亞吸入氯仿的麻醉藥做無痛分娩，對麻醉普及貢獻很大。
大流行 攤地圖辦案
「一定得找到致病原，斷絕它才行。」1849年，史諾就注意倫敦的藍氏與紹氏兩家自來水公司供水區內，霍亂病死的特別多。兩家水源都是倫敦泰唔士河污染最嚴重區。後來藍氏換到較乾淨水源區後，霍亂死亡率大降。他由這些證據推論，霍亂應從口感染非空氣傳染，惟當時不被認同。
1854年8、9月間，倫敦再爆發霍亂大流行。史諾攤開倫敦地圖，將所有病患住居所一一點在地圖上，才兩三天，他就發現，博德街(Broad Street，現稱Broadwick Street)上就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約數百名死亡病例。
先前水公司研究經驗，讓他對飲用水起了疑心。當民眾如逃難似地逃開那塊宛若被死神詛咒的疫區時，史諾卻像當年深入和平醫院的葉金川般，帶著簡單家當前進疫區。他到死亡病例最密布的博德街與劍橋街轉角的供水泵，取了很多水樣在顯微鏡下觀察很久，但是，當時技術水準卻讓他一無所獲。眼看他的理論與假說都站不住腳，病例卻如火如荼收不住腳。
進死城 做家戶訪查
他只好再進「死城」，挨家挨戶地實地訪查。這個公共衛生最基本的動作，讓他有振奮人心的發現。疫區內有數百人的監獄居然只有零星病例，博德街上啤酒廠員工就有7百多人，居然一個病例也沒有。歷史總愛反諷，一生奉行禁酒主義的史諾，卻在啤酒廠找到讓他名垂千古的解碼。「因為要確保酒廠供水無虞，我們挖了獨立水井。」「感化院人多，我們有自己的水源」，兩個單位答覆，讓他找到曙光。此外，他也發現有些外地病患曾從疫區運水飲用。
「這水泵一定有問題！」史諾趕緊報告地方官長。衛生當局與地方首長姑且將死馬當活馬醫，1854年9月8日下令撤除博德街水泵把手，讓民眾無法再從該水泵取水。橫行數年之久的霍亂終於控制下來。
拆把手 斷水斷病源
這場歷史戰役後來間接推動英國、也是人類史上第一個公共衛生法案的立法。史諾與前幾回所提到那位被尊稱為「現代公衛之父」的暴躁律師因改善飲用水，抑制傳染病，在2007年被著名的「英國醫學期刊」（BMJ）票選為自1840年該刊創刊以來，最偉大的衛生成就，擊敗抗生素發明、DNA的發現。「把手被拆了」（Handle has been removed）就成了傳染病被遏止的代名詞。
不過，史諾終其一生，並未找出霍亂病原菌。霍亂弧菌是在1883年德國羅伯特．科霍（Robert Koch）由糞便分離出來。這是防疫上很重要的概念：不必確定傳染病的病因，只要知道傳播方式，就可以控制一個傳染病。如同SARS病毒未明朗化前，衛生單位不就不斷地呼籲人們常洗手、戴口罩，以阻斷傳播途徑。
不過，第二年，那支水泵把手又被裝回去了。一來是它是公共給水，嚴重影響附近貧民區的生活與當地的生活與商業。此外，史諾雖阻止霍亂蔓延，但他的理論並未被醫界接受。英國皇家學會的一群醫師（瑪莉皇后醫院，Queen Mary Hospital）力主，若水泵把手裝回去，霍亂又來，才能佐證史諾的說法。然而，從1855到1865年的10年間，霍亂未再現。這段涉及醫學理論「瘴氣論」與「細菌論」的大論戰，就待以後分解了。
【2009/09/02 聯合報】
這篇文章對你有幫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