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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療與文化」。一位中生代醫師長年關懷臨床醫師在台灣這多元的文化環境,是否有能力獨自面對不同文化的病人、或是陪病者。他為了達到全人照護理念之醫學教育目標,研究如何增強醫療專業人員對於不同族群文化的了解,訪談閩南、客家、高齡者及外籍人士共四個族群,蒐集不同族群在醫療場域就醫時所面臨的文化相關議題,期望未來的跨文化適能更直接讓學員接觸不同文化個案,及所謂的文化遭遇。多接觸、多了解,是消除隔閡的唯一方式。一位兼具日本父親與台東排灣族母親的血統,並受過多種文化薰陶的不分科住院醫師,說出他從自己的文化背景對台灣醫學教育的看法。他認為對不同文化的包容與理解,也就是所謂的文化敏感度,是臺灣的醫療人員需要具備的特質。一位資深醫師描述他過去親眼見證一位剛從中國來到美國的年輕醫師,在初入美國社會時,如何由文化差異引起羞辱的強烈反應,成功地轉換態度,透過對新文化的適應,最後在他的習醫之路走出一片天。
最近我一直思考如何說服年輕的醫學院學生與醫師,使用病人的母語是醫病溝通非常重要的基本功。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網路上看到高雄長庚醫院的肝膽科陳志弘醫師倡導我們更應該關心台灣的醫學教育,是否有能力使我們訓練出來的醫師在這多元的文化環境,有能力獨自面對不同文化的病人、或是陪病者。後來我有幸聆聽陳醫師分享他在這方面多年研究的心得之後,更讓我思考我們的醫學生、醫師真正需要的不是只有語言的能力,我們更需要的是有足夠的文化能力。我不覺回顧過去多年生活在不同的文化環境下,看到哪些可能與醫學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卻是當我們討論「文化識能」時,非常有價值又難忘的經驗。
記得1980年代當我任職於堪薩斯大學醫學院時,謙和待人的神經科主任齊格勒教授是我非常敬愛的學者。有天他家人向我請教一個文化差異引起的問題。他幾年前到中國察哈爾大學醫學院做短期的訪問教授時,受到當地神經科主任的熱情招待,而這位主任的兒子最近剛從中國某個醫學院畢業,來美國訪問。他這人十分好客,就請這年輕人住在他家。但是才幾天,他們全家人都因為這訪客一大早就口嚼大蒜,而使他們全家人都受不了。她女兒打電話向我求救,看看我有沒有可能讓他停止這全家人都受不了的蒜氣沖天。她強調說他父親一再吩咐「在不傷害他人的自尊心的條件下」,她說,我們知道這很可能是他們的「文化」,但對她們全家人來說,卻是沒有人能夠忍受的「惡習」,我一時之間也覺得很難啟齒。
想不到在我還沒想出如何與這中國醫師啟口時,這非常客氣的年輕人主動問我喝不喝咖啡,我說我一天最多不超過兩杯,就問他喜歡喝嗎?想不到他搖頭說,他實在受不了主任家每個人一大早就喝咖啡,每個人一開口說話就是濃厚的咖啡味,他只好多嚼幾片他每天都少不了的大蒜,這就給了我一個大好的機會,與他談到「國際禮儀」、「入境隨俗」。這年輕人在與我深談之後,也自覺下塌於別人家裡,自己一人在美國這種很少有「蒜不離口」的家庭裡,也實在應該要收斂。我看得出這種已經幾十年來養成的習慣,要改也不容易。最後我告訴他,其實我也沒辦法說,喝咖啡是對的,嚼大蒜是錯的,這都是不同社會的文化產物,當大家都這麼做時,不做反而是被認為「怪」,但到了另一個環境,可能會剛好相反。
出乎我意料的,這年輕人隔天一早就告訴我,他決定完全戒斷大蒜,讓我打從心裡佩服這年輕人的毅力。沒幾天我接到電話,主任的女兒問我,我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他們很高興這位年輕醫生完全戒掉大蒜,但他們都很擔心,我是不是傷了這年輕訪客的自尊心。當我告訴她,我們是怎麼討論到這問題時,他們也才舒了一口氣,最後他們家這活潑淘氣的三女兒說了一句,「事實上我才做不到戒掉咖啡的,不過我也決定不去中國了。」
這種文化的差異的確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但在當地大多數人習慣的生活型態與嗜好之下,要說是為了某種人為的因素而要做根本的改變,除非是透過武力強權的佔領,要改大眾已經根深蒂固的習慣,事實上是幾乎沒有辦法做到的。但從這點來看,日本在台灣五十年的公共衛生建設的成功,也是透過各種軟硬兼施、用心懷柔的教育,很成功地促成全民健康的改善。
這年輕人後來也決定要在美國久居,由主人家搬出之後,他繼續戒斷這多年的「蒜癮」。過去因為他的味道使人避之唯恐不及,這幾個月來他的朋友也多起來,他後來也在美國考過了執照,之後申請到芝加哥附近的一個小醫院的神經內科醫院的住院醫師訓練,後來就留在美國伊利諾州開業,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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