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沈政男/中市南屯】
我自己是醫師,雖非外科,實習時待過開刀房,也算熟悉手術流程,可是當自己躺在手術檯上,要全身麻醉之際,內心還是忐忑不安。
醫學院剛畢業不久,走路不慎,把腳板踩進路邊工字磚縫隙,扭斷了腳盤骨。或許就因知曉開刀細節,反而引發更多焦慮。須不須安置導尿管?我可是守身如玉,沒有類似經驗,如果年輕護士要我當眾脫褲露鳥就糗大了。麻醉醫師看起來沒幾歲,會不會經驗不足,插管時把我弄得口腔破皮滲血?緊張得雙拳緊握,微微顫抖,麻醉前唱名確認身分時,我愣了半晌才回應。
「放鬆點,要幫你打針。」護士說,還好不是在自己醫院開刀,否則英名全毀。那是我在手術室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人已躺在病房裡,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記憶。
全身麻醉的感覺很特別,無感無夢,比熟睡還要深沉,好像時間跳接麻醉前後,中間那一段不曾存在,或許這是我的腦子運轉幾十年來首次得到真正歇息。
手術結束,慶幸自己活了過來,可以好好睡覺,想不到半夜麻藥一退,手術部位開始痠軟鑽刺,有如刮骨刻肉,比牙痛還難受。
半夢半醒間,彷彿看到醫師拿著大斧頭朝我的腳猛力一劈,我驚嚇大喊:「我不要開刀!」睜眼一看,只見妻在旁訕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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