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病患在告別人世前把錢花光 行醫超過30年醫師的變老體悟

又過了一年。日子靜悄悄地流逝，我已經行醫超過30年。101的煙火不再如往昔絢爛。我就像一輛老爺車，到處都有一些鏽點，而引擎也不像以前那麼強大了。油箱裡還有點油，但不要指望我在10秒內從0加速到100km/hr。

上班不再那麼鬥志昂揚，工作有點煩躁，甚至懶得提筆寫作……我就像賣藥遊方的藝人，唱了同一首歌太多次，歌詞已經失去了意義。音樂還在，但表演背後，靈魂逐漸消逝，以往的熱情活力轉化成安靜的疲憊。

「倦怠」就像那場太平洋斷崖大火。起初不以為意，迅速猛烈蔓延，最終火焰會吞噬沿途的一切，只留下灰燼與焦土。

「退休」撲面而來。或許我該與現實和解，明白這一切只是一個「局」，一切都在重複的發生。世界不緊不慢，天光不暗不明。任何刻骨銘心的事，過幾年再看，不過是過眼雲煙，沒有驚愕，只有莞爾。

一方面渴望從繁忙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得到放慢步伐的自由；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一旦離開熟悉的世界，身份被拆解，尊嚴將一點一滴地失去。

或許變老並非全是壞事，這可能是我人生最美妙的時刻。我開始察覺到：時間多麼寶貴，健康多麼重要。而我可以活得比以前更寬廣，更豐富，新的一年，期許自己：

1.不要一味追逐數字：「數字」固然重要，但無法捕捉成為醫師的核心意義。對於「排序」的痴迷，往往遮掩了看到世間美好事物的視角。數大未必美，限量發行的東西才更加可貴。

2.避免追求「完美」的誘惑：醫院是一個非常嚴格的系統，設定了不切實際的高標準。一旦達不到，則會致自我批評和挫敗感。走在深夜的醫院走廊，想到病人是多麼脆弱，不完美才是真實的人生。

3.重新找回行醫的樂趣：今天我幫助了病患嗎？我對他的生活產生了影響嗎？和病人一起品味康復的喜悅，慶祝小小的勝利。珍惜和病人相處的微小晶瑩時光片段。記下曾經互放的光輝。病人一句真心的謝謝，可以成為巨大的滿足感來源。

4.做自己：我就是我。當醫師多年，往往忘掉白色白袍之下的自己。不要再扮演別人期待的角色，刻意偽裝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問自己，如果不是醫師，我還能是誰？

醫院的臨終病患，很少在告別人世前順利把錢花光。生命的真正意義，不在於積累多少財富，而在於我們如何利用有限的時間去創造有意義的經歷，去關心他人，去愛護家人，去傳遞那些無形卻可貴的價值。

人生就像一條河流，不舍晝夜，向前流動，時而平靜，時而澎湃。隨年齡增長，水流越深越洶湧，但心則要更沉穩。進入緩慢的黃昏，不能保證黑暗不會繼續降臨，但要確認自己有足夠的還手之力。

皺紋不痛，別活在懊悔之中，可以放過他們了。對別人的傷害耿耿於懷，只會毀了自己的餘生。醫院裡最悲傷的病人，不是那些知道自己快死的，而是那些後悔沒活過的人。

我可以選擇沉浸在自憐中，也可以選擇成長和學習。新的一年，希望自己找回童心，充滿好奇，更專注於我所得到的，而不是我所失去的。不要讓未來嚇到自己。我以優雅的心態，迎接新人生的挑戰。

這篇文章對你有幫助嗎?

實用 不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