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30年資歷的華航機師大雄(化名)去年執勤後返台居家檢疫時確診,醫院一度發出病危通知,他說,住院期間當外界對他喊加油、打氣時,他不想聽,因為染疫已一肚子怒氣。
在此之前,大雄從未生過大病,從沒想到一場疫病讓他病床足足躺了2週無法下床,吃足苦頭。
回想起確診及治療過程,宛如惡夢一場,大雄說,自己明明是在防疫上十分小心又謹慎的人,出勤時戴手套、戴口罩,用餐前一定先用酒精消毒餐具,當得知染疫時,第一個反應是「怎麼可能?」
大雄告訴中央社記者,去年4月下旬,他和多數人一樣,都還沒有接種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疫苗,有一次執行飛美國的貨機任務,在安克拉治時就有發冷現象,以為是感冒,就先吃了隨身帶的感冒藥,又因為發燒,服用普拿疼退燒。
過2天仍未改善,大雄繼續吃藥,情況有改善,4月底回台,隔離3天後採檢是陰性,但返家後身體又開始發冷,體溫約攝氏37、38度,仍是先自行服藥,但當1天要吃3到4顆普拿疼時,自覺不對勁,立即撥打1922,通知衛生單位。
台北市立聯合醫院中興院區很快派救護車將大雄送醫,經過採檢、照X光後,發現他有一側的肺已出現浸潤,而且病毒核酸檢測(PCR)的CT值只有21,血氧濃度降至百分之80幾,醫院不但立即安排他住院,還告知可能要插管。
他當時全身感覺很悶,又毫無食慾,但還是不斷地思考,所有防疫步驟都小心翼翼,「怎麼還是被病毒盯上了?」他滿腹疑問。
那段大約1個月的時間,接連有華航機師及其家人、諾富特飯店工作人員確診,緊接著又有萬華茶室、宜蘭電子遊藝場群聚感染連環爆,社區疫情風聲鶴唳,重災之下,許多確診者在病床上迎戰病毒,還被扣上防疫不力的大帽子,環顧四方,其實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染疫。
大雄在中興院區住了1天後,醫院隔天告訴他要轉到三軍總醫院,還發出病危通知,到了三總隔天,醫院通知要換病房。大雄不解追問,醫院的答覆是原有病房太小,塞不下他需要的各種治療儀器。
接下來14天,大雄就完全躺在病床上,因一手插動脈管測血氧,一手插靜脈管打抗生素,身上還布滿了監測心電圖的貼片,整個人只能躺著,連大小便都要護理師幫忙,睜開眼睛看到插管機器就擺在一旁,心情跌落谷底。
大雄說,在無法動彈那2週,最擔心的是肺功能受影響,不知何時能恢復,擔心未來無法飛行,慶幸的是在三總第2天他開始退燒,血氧濃度也漸回升,醫院還要他每天趴1到2小時,恢復肺功能,住院16天後終於出院。
又休息2週後,回診確定完全康復,大雄將體檢報告由公司轉交民航局,並在完成模擬機訓練後,6月中旬重返藍天。
大雄繼續他熱愛的飛行工作,只是一切更加小心,即使待在防疫旅館的房間內,他還是戴著口罩,甚至回家後為保護家人,不進房間,而是睡在客廳。
去年的這一波疫情,對航空機組員影響重大。他說,有同事無法接受對機師的嚴格隔離管制,乾脆提前退休。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對國籍航空的檢疫措施,在華航諾富特群聚事件前,機組員甫從「5+9」(居家檢疫5天採檢陰性,再自主健康管理9天),調整為「3+11」(居家檢疫3天採檢陰性,再自主健康管理11天);事件發生後,又根據境內外疫情發展、疫苗接種情況,數度調整。
大雄談到,為了防堵疫情,對國籍航空機師實施的隔離管制的確對造成很大影響,不但要用電子圍籬監控,一度還強制集中檢疫後,當生活多半時間只有在機艙和房間時,心理上真是很難熬。
「我是靠著熱愛飛行來撐下去,」他解釋,以長程班來看,每週至少檢疫2到3次,且時常檢疫隔離期中又再派飛,「每次出勤再見家人至少是17天後,且不斷循環。」
隔離對年輕機師造成的壓力尤其大,當大雄看到年輕機師隔著防疫旅館窗戶,望著旅館外的太太帶著年幼孩子在旅館外對著窗戶招手時,讓他覺得很心酸,這些年輕機師為了生活壓力,一切都只能忍下去。
據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公布的案例圖,去年4到5月華航機師群聚,超過30名機師及其家人確診。
華航表示,機師染疫後,公司都依照勞工職災法規,幫員工請領職災給付。不過,實際請領金額,華航則未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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