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1 養生.家庭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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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辱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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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6 養生.人生智慧
這世界有可以相信的人嗎?有人會愛我而不傷害我嗎? 成長經歷羞辱創傷,容易對關係有不安全感
與父母的關係是自己第一個人際經驗經歷過羞辱創傷的孩子,有許多這類的經驗,是與父母、老師、同儕等互動而成。對孩子來說,與父母的關係是自己第一個人際經驗,父母也幾乎成為孩子的全部。當我們期待可以照顧、愛我們的人,成為會羞辱、傷害我們的人時,孩子幾乎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不安全的依附模式,也必然會產生不安全感。因為對於孩子來說,這樣的關係是複雜,也是難以辨識的:我應該要親近父母,但他會傷害我;我應該要相信他,但我卻覺得痛。這種感覺的混亂,會使得孩子先為了求生存而去判斷與父母的距離、界限的遠近。有些孩子必須靠「討好」來拉近、獲取內心暫時的安全感;有些孩子會靠情緒隔絕、離遠一點來拉遠,以讓自己不被傷害而能夠安全。教師與同儕 是在學校另一個可依靠與信任的對象特別是,當孩子感受到「父母其實並不可靠,並不能保護我與照顧我,還可能會傷害我」時,這種不安全感會升起,孩子就會想辦法找到讓自己心裡感覺好一點的方式。而求學經驗時遇見的教師與同儕,對於孩子來說,是在學校的另一個可以依靠與信任的對象。但當自己無法在其中獲得被接納、被支持,卻頻頻被羞辱、否定與傷害時,偏偏這些對象又是孩子在當時不一定能得罪的對象,那種無力與無助,沒辦法保護自己的感覺,很容易會讓孩子升起很深的羞恥感與不安全感。【延伸閱讀:童年被否定、長大羞辱人...有「羞辱創傷」卻不自覺?探究你的創傷,傷口被看見才會被療癒】我害怕站在自己這一邊/怕欠別人我見過許多帶著這樣心情長大的孩子。他們幾乎很難相信在人際上,自己是會被接納或被愛的。他們會用很多方式,不與人起衝突。有一些人會讓自己與他人看似很好,但其實很疏離;有一些人則是會讓自己很有用,讓自己可以幫很多人的忙,藉此建立關係。不過前面談到,在羞辱創傷的經驗裡,時常是「應該保護我、接納我的人,成為傷害我的人」,因此,對於這些孩子來說,幾乎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因為在過往經驗中,自己並不被允許可以保護、理解自己的權益受損,反而是一直要去為他人的感受、需求著想。因此,當他們長大之後,除了防衛機轉與生存策略之外,許多人幾乎沒有能保護自己的方法。他們很努力、很有用,有時候也願意幫別人做很多事、照顧別人。但是,遇到自身利益與他人利益相悖,或是界限被侵犯、權益受損,甚至是被否定、羞辱的情景再現時,他們會害怕站在自己這一邊。他們會懷疑自己的感覺是錯的,不可以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害與他人的關係,或是說出自己的不舒服,可能就會造成衝突。對於人際間衝突的耐受度很低、認為說出自己的感受,很可能會起衝突或關係斷裂……這其實都是過去創傷留下的經驗所造成的。但當他們選擇忍耐或站在別人那一邊,就更可能再度重演自己童年的經驗。也加深了他們對於他人的不信任與不安全感。另外,我也觀察到,有這種害怕的人,很容易合併有另一種習慣,那就是:很害怕欠別人。寧願自己付出較多、讓自己吃虧,也不要欠別人,以免讓自己內心有罪惡感或負疚感。當然,會有這樣習慣的人,要他們為了自己的權益挺身而出或據理力爭,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會難以接受他人的照顧。一旦被照顧了,就會手足無措,特別當對方「無所求」時,自己更是會懷疑、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因為,「照顧我,而有所求」是他們常見的經驗。這種經驗可控,而且他們知道可以如何因應;但是「照顧我,卻無所求」的經驗,其實就是他們很缺乏,也曾經期待過的「愛」。但對於在愛中如此貧乏的人來說,會害怕著接受這樣的愛。因為「當我接受了,我就可能會被控制;如果沒有了,我就會更傷心」。於是,「既想要又不敢接受、不願相信的心情」,這樣的拉扯與矛盾,就在他們的心中時常上演著。這種「害怕站在自己這一邊」與「怕欠別人」的人際習慣,幾乎是我觀察到有這類羞辱創傷的大人們一種常見的現象。當然,考慮到文化性,必須要「在乎他人感受」、「要把自己照顧好,不可以麻煩別人」這樣的文化,也會強化這樣的習慣。不過,對於把這個準則僅是當成一個「習慣」的人,真沒做到時,不會勾起太多的情緒,而且多半只是將其當成一個行為準則,但會是看情況可調整、有彈性的規則。但是,對於因為過往的創傷而形成這種習慣的人們,在要向人求助,或是覺得自己被別人幫助、「欠別人」時,內心會出現許多情緒,甚至更深層的羞恥感與罪惡感等都會跑出來。這些情緒會造成他們內心的焦慮,因此會趕快做一些事情,讓自己不再焦慮,以安撫自己那些重現的情緒。這些方法多半就是趕快回報,或是盡量避免自己向他人求助。而他人想要給予的愛,也難以進入他們的心裡被留下來。於是,他們的身邊即使圍繞著很多人,內心,時常仍是一片荒蕪。【延伸閱讀:為什麼做自己那麼難?專家:學習「建立自我」,調整對自我的看法與這個世界互動的關係】害怕被拒絕另外,「害怕被拒絕」也是一種常見的人際模式。為了因應這種「害怕被拒絕」的感受,多半會有兩種因應模式:「只靠自己,不向別人求助」與「提出要求後,你一定要答應」兩種情況。這兩種情況,基本上來說都是對於「拒絕」的難以消化。因為對於他們來說,提出要求不是一件輕鬆自在的事,而是會出現結合「麻煩別人」與「自己無能」的想法,而這兩個想法時常結合著隱隱抽動的情緒,就是羞恥感。但若他們提出的要求被答應了,他們會覺得自己是「被接納」的。那種「麻煩別人」的無能感與羞恥感變淡了,也可能會成為他們對人稍微信任的基石。可是若對方拒絕了,排山倒海的失望與羞恥感會淹沒他們。他們會覺得,「你會拒絕我,是因為我不重要,或你不在乎我」,而這會勾起他們內心最深的創傷與自我否定。因此,屬於內求派、「只靠自己」的人會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跟別人提需求,以免再遭遇到這種羞辱。」屬於外求的「提出需求,你一定要答應」派,會將這些挫折、失望與羞恥的情緒一股腦丟到對方身上。他們會出現很大的憤怒、攻擊或是類似情緒勒索的行動。而這一切,其實都出自一個同樣的需求:「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我做『提出要求』這件事,是不是很羞恥?」因為,過往的創傷經驗讓他們覺得:「對方的反應,全都根源於我」。因此,他們多半不會想到,「對方會拒絕我,可能是因為他們有困難,而不是跟我有關係」。因為,被拒絕而產生的羞恥感實在太強,因此對他們來說,所採取因應的手段,例如「不要靠別人」與「別人一定要答應」的適應模式,很可能會極為僵化、毫無彈性,而造成人際上的困難。靠羞辱別人來抬升自己經歷過羞辱創傷長大的小孩,幾乎都有一種共同經驗:「表達、表現自己是會受傷/受辱的。」不管是說出自己的感受或想法,都很有可能被否定、被傷害。因此,有些人長大之後,會變得較不願意說自己的感受與想法。也有一些人,會在長大的過程中拚命提升自己。在提升時,會對這個提升的「假我」形成很大的認同。但原本內在的那個自我,仍是沒有安全感,也沒有自信的,而這個內在自我,亟需被肯定與被看見。但是,當他們過去經驗到:「說出自己,其實是有些危險而不安全」的時候,他們會下意識地模仿那種過去說出自己而被羞辱、貶低的經驗,用相同的方法去對待別人。也就是說,當他們要說出自己的感受與想法時,需要靠貶低與他不同的人的想法與感受,來抬升自己,顯示他們說的東西是對的。因為在他們的經驗裡,說出自己的想法或感受如果沒有馬上獲得認同,這種「不被認同」的感受,立刻會勾起很大的羞恥感與否定感,那是在童年經驗中很可怕的感受。因為可能在過去的經驗中,這種「不被認同」的狀況一出現,伴隨而來的就是被攻擊傷害、被羞辱與被否定。於是,長大之後,當提出意見沒有馬上「被認同」時,內心的不安全感陡然升起,會引發對自我的懷疑、焦慮,甚至羞恥感,這也是一種「情緒重現」。這感覺是非常可怕的,甚至可能在他們的人生中,窮其一生想要逃離的,正是這種感覺。因此,「在別人否定我之前,我先否定別人,也藉此顯示出我的優越」,就成為他們的「焦慮因應」,也就是自我保護的策略之一。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會在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必然要去否定、貶低、羞辱其他人的看法與感受。讀到這裡,可能會有些人覺得:「這些人好壞!這樣做是錯的!」或是,如果你出現了如我描述的狀況,會因而覺得羞恥,甚至憤怒。不過,我懇請大家,當我描述這個現象時,請先放下對錯的判斷,而是去思考:「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我一直認為,所有的行為出現,都是我們當時生活的「最佳解」,因此所有的行為,若非模仿而來(且當時覺得這個行為是有效的),要不就是為了生存而演變、保存下來。如果能夠知曉自己出現這樣的行為是為了滿足什麼,或是有何目的,我們才有機會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本文寶瓶文化《羞辱創傷:最日常,卻最椎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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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5 養生.人生智慧
為什麼做自己那麼難?專家:學習「建立自我」,調整對自我的看法與這個世界互動的關係
這幾年,在乎他人感受與眼光的台灣社會,開始重新思考「自我感受」與「做自己」的重要性。但在「做自己」時,也會出現不同意見。有些人的「做自己」,可能會被視為任性、具有傷害性的;有些人的「做自己」,卻十分艱難,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當然,對於很少「做自己」,總是以他人感受與標準為主的人們,「做自己」是一項很難的功課。因為我們必須先有辦法了解自己,才知道要怎麼與這個世界互動,還有怎麼保護、展現自己。做自己,有兩個很重要的關鍵也就是說,「做自己」的重點,不僅僅是「自己」,而是有兩個很重要的關鍵:■ 我想要怎麼表現自己?■ 我想要怎麼和世界建立關係?我當然能很任性、不在乎他人感受地去表現自己,並用這種方式與世界建立關係;我當然也可以表現自我的意願,但是尊重他人的選擇。我認為,「做自己」之所以這麼難,跟我們很少有機會摸索自己的感受與需求有關。特別是很多受過羞辱創傷的人們,對於他人的情感、標準等很清楚(說不定連巷口的阿嬤是怎麼想的都知道),但相對的,對於自己的感受、情緒與標準,其實是很模糊的。連帶著,自己的樣貌也變得不清楚。當我們是以一種「不清楚自己的樣子」去探索在世界的位置時,如果想要「做自己」,有著羞辱創傷的人們,最有可能出現兩種樣貌:一、覺得我就是我,我怎麼做、怎麼表現都可以。你們應該要來配合我、接納我的「全能嬰兒」的任性狀態。一旦自己的欲望、需求沒有被滿足,立刻情緒上來、非常激烈反應,甚至會因而怪罪他人。二、因為對於自己的樣貌並不清楚,因此小心翼翼地與世界、周圍的人互動,想從他人的反應中,摸索出自己「適合的樣子」,讓自己可以安全的待在這個世界裡,有個小小的位置。【延伸閱讀:童年被否定、長大羞辱人...有「羞辱創傷」卻不自覺?探究你的創傷,傷口被看見才會被療癒】為什麼做自己那麼難?這兩種樣子,看似落差很大,但卻都是「做自己」的摸索過程。因為「做自己」最困難的是:當我們不清楚自己的樣貌時,需要開始去找回自己的感受、需求,去摸索自己真正的樣子,然後慢慢地、讓自己有勇氣表達出來。這個自己,有可能不會被每個人接受,但是,這就是我想要用以活在這個世界、和他人產生關係的樣貌。當我們可以接受這個樣貌的自己時,他人的接受與否,我們就比較有機會尊重對方、不被影響;但相對的,若我們對於這個「自己」沒有把握,甚至不太能接受時,我們就會對他人的反應十分敏感,而這個「他人反應」的刺激,又會促使我們出現兩種最常見的表現:「我不管你,你就是要來滿足我或接納我」,或是「我要看看這個自己會不會影響到別人,會的話,就收起來」。這兩種反應,正是我們在小時候面對這個世界、探索自我時,最容易出現的兩種狀況。而我們會從他人的反應中,開始慢慢調整對自我的看法,以及與這個世界互動的關係。這就是我們學習「建立自我」──也就是「做自己」的過程。對許多小時候被心理控制、受過羞辱創傷的孩子,由於曾經被剝奪了這樣的機會,他們沒有辦法經歷這樣的過程,於是即使長成大人了,自我還是小小的,沒有長大過。這樣的「做自己」,在還沒有了解自己真正的樣貌,以及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時,很容易就如孩子般的呈現,有時對於關係、互動與自我,甚至會具有爆炸性或傷害性。「做自己被懲罰」的情緒重現如此,探索自我真正的樣貌、想如何與他人互動,其實才是「做自己」最重要的關鍵,而這個探索的最重要依據,就是在兩個重點上:■ 自己的感受■ 自己的感受如何表達出來,讓別人知道。但這兩件事,對於受過羞辱創傷的孩子來說,是最為困難的;因為在他們過往的經驗中,自己的感受是會被無視、表達自己是會被懲罰的,而懲罰中,最嚴重的就是「羞辱」。不論這個羞辱的形式是責罵、情感撤回的忽略,或是拳打腳踢,基本上來說,都是對於孩子自我價值的否定。面對這樣的懲罰,孩子會對「表達自己」這件事覺得危險、感到害怕,也會從過往經驗中覺得:自己的表達不見得可以被接受、被理解,甚至還會被懲罰、被攻擊,因此「做自己」這件事,就變成一件困難的事。長大之後,最常見的,就是繼續以他人的感受與需求為依歸,但是也會出現如前所說,因為過往未曾在父母身上,感受過被無條件愛著、照顧著的「全能嬰兒」的狀態。長大之後,不再受到箝制時,就會想要在其他人身上,滿足自己這部分的需求,卻誤認成這是「做自己」,其實是很大的誤會。因為,嬰兒身上所有的,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的欲望」,而身為長大的人,不只有這個部分,還會有想愛人、關心別人、與他人建立關係,甚至自我實現的部分。在來不及感受時,隨意地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說出自己的需求,就覺得別人要配合,不配合就是拒絕我或不愛我……這僅僅是嬰兒般的欲望,和「做自己」還是有一些落差的。不過,若你曾在「表達自己」時被懲罰,而沒有機會探索自己的樣貌,很有可能在剛踏上這條路上時,會先經歷過前述的狀況。那都沒有關係,只要我們不要停在這裡,能夠繼續摸索、了解自己的情緒與感受樣貌,我們就有機會可以選擇自己要與他人互動的樣子,就可以慢慢的往前走。「了解自己的感受」與「讓自己彈性、有選擇」,就是「建立自我」,也就是「做自己」很重要的指南針。避免強化「內在的負面標籤」不過,要「建立自我」這件事,對於受創過的我們來說,有時並不容易。這與我們在過往的創傷中,容易形成負面的自我認同,會使得我們對自己有一些負面的看法、影響與他人的互動與關係,形成內在會有一種「自我應驗預言」。自我應驗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是指:我預測這件事會發生,而它真的發生了。但它發生的原因,與我下意識地做了一些事,讓事情最後真的往這個部分發展有關。這個負面的預言──也就是我們極力想避開,卻又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如此認為的部分,有時會因我們的行動,讓這個「預言」更容易發生,反而使得我們繼續強化內心形成的「標籤」。例如:我覺得我就是會「被遺棄」,大家都不會喜歡我。於是,我因為害怕受傷,就減少跟他人的互動。別人找我,我也都拒絕,最後我必然會孤獨。然後我就想著:「啊,終究我就是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做什麼,都沒有用。」而這個「內在的負面標籤」,也有可能是別人貼上去的,但受創傷的我們,在與他人互動的過程中,自己僵化的防衛機轉、生存策略等,很可能更強化這個標籤。而這個強化的「內在負面標籤」,一旦成為我們生命腳本的主要情節,我們就會在與他人的互動關係中,不停重複這樣的情節與腳本,這就是所謂的「強制性重複」:我們重複地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場景下,演出同樣的創傷劇本。因此,「內在負面標籤」對我們的影響重大。以下,說明幾種羞辱創傷常見的內在負面標籤,以及這些負面標籤對我們「人生腳本」的影響。 ※本文寶瓶文化《羞辱創傷:最日常,卻最椎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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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4 養生.人生智慧
童年被否定、長大羞辱人...有「羞辱創傷」卻不自覺?探究你的創傷,傷口被看見才會被療癒
不知道你是否有這樣的經驗?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是與伴侶、家人,甚至職場或人際的互動時,發現因為對方的一句話,或是一個互動的場景,突然就引發你的焦慮、憤怒挫折、或是憂鬱自責等相關的負面情緒。在情緒的當下,你感覺非常差,好像「天地化為零」,只剩下你和這個感覺共處;而你對自己的感受、對世界的安全感,變得非常糟糕,就像困在一個黑暗的洞裡,你不知道該怎麼逃出去。有時,帶著這個感受,你可能會去攻擊讓你產生這個感受的人,甚或帶回家傷害親近的人;也有可能,你誰都沒有攻擊,只攻擊產生這樣感受的你自己。你充滿自我懷疑與厭惡,討厭著有這樣情緒感受的自己,也害怕別人討厭這樣的你。或許,你因而逃避這樣的感受,逃到社群軟體、手機遊戲,甚至是食物、酒、性、藥、購物……當中。如果你發現你有這樣的狀況,很有可能,你正是遭遇過「羞辱創傷」的倖存者之一。什麼是羞辱創傷?「羞辱創傷」是我觀察到台灣與華人社會的一種常見現象,存在於文化當中,影響我們極為深遠。而本書所定義的「羞辱創傷」,基本來說就是「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CPTSD)的其中一種樣貌。所謂的「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CPTSD)與常聽到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有其類似與不同之處。最大的不同為,造成PTSD的創傷多半較為單一,例如巨大災難或意外,為單一次的創傷事件;而CPTSD為一連串的創傷事件所造成,時間更為長期、具有持續性。本書所指的「羞辱」,是使用一些手段,貶低、壓抑一個人的人格特質或自我價值,乃至影響到對方的自尊、對自我的看法,因而使對方感受到羞恥,覺得自己很糟糕。而「羞辱創傷」,就是在這些羞辱中被傷害、所累積的創傷經驗。羞辱創傷者都有多次被羞辱的經驗,因而造成我們心理、生理的影響,甚至引發身心症、各種生活適應不良或僵化的防衛機轉與生存策略,影響我們與他人的關係。也就是說,「羞辱創傷」這類的羞辱,多半具有連續性,可能有一次讓我們印象很深刻的經驗,但在生活的其他時間裡,這些「羞辱」,隱微或直接地出現在生活中、在互動的經驗裡。「羞辱」大多「有目的性」另方面,在我的實務經驗中發現,這類「羞辱」大多是「有目的性」的。也就是說,施行「羞辱」,可以讓施行者達到某些目的。因此,常看到權力位階高的人用在權力位階低的人,或是在人際關係中,以貶低、壓抑對方的方式勾起對方的「自我感覺不良」的羞愧感,藉此達到自己的目的,讓對方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做,從而控制對方、讓施行者獲得控制感。也就是說,「羞辱」的確是一種「攻擊」,時常用在「展現權力」、「控制他人」,甚至是讓施行者「自我感覺良好」,可以藉由羞辱他人,感受到自己是有力量、可控制他人,甚至可以擺脫自己的羞愧感與得到成就感。可以讓施行者覺得:「我是比你好的,你是差的」。那種施行的快感與殘忍,是存在於施行者心裡的。這個快感,卻也是用以撫平施行者內心突然升起的「羞愧感」或「自我感覺不良」的心情。這正是「羞辱創傷」受害者的常見情緒──他們有著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者的特徵。也就是說,對他人施行長期羞辱、想藉此控制他人的「施行者」,很多時候,很有可能也是困於羞辱創傷的受害者。因此,「羞辱創傷」可說是所謂的「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候群」(CPTSD)中十分常見的一種形式,從童年開始,造成我們難以修復的身心傷害。為什麼要談「羞辱創傷」?是否要用「羞辱創傷」這麼沉重的詞,我其實猶豫很久。特別是談到羞辱創傷,很難談到童年、談到主要照顧者與權威,特別是父母與學校老師互動經驗,對我們造成的影響。身為一個助人工作者,寫書最終的目的,還是希望能夠幫助大家療癒自我與修復關係,那麼當談到「羞辱創傷」,用這麼重的詞定義我們過往的創傷經驗,而這個創傷經驗在我們的文化由來已久,是否會與「情緒勒索」一樣,被誤會我又要鼓吹大家討厭父母、製造對立?我認為,不論是「羞辱創傷」或是「情緒勒索」,其實都是「關係創傷」的一種。但「關係創傷」這件事,之所以難以修復,是因為在社會中,我們很難沒有壓力地談。你會發現,如果你嘗試地在社群網站上,分享你以前有關「關係創傷」的經驗,例如被羞辱、被情緒勒索、被控制,而羞辱你、控制你的對象是你的父母、老師、與你不同性別的伴侶……之類,當你分享出來,必然會有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跳出來責罵你。讀到這裡,你有沒有發現一個盲點,那就是:「可是我分享的是我的經驗,你不是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老師,或是我的伴侶,為什麼你需要批評我、羞辱我,來否定我的經驗?」因為,當我們帶著羞辱創傷,對於被批評、自己做得不夠好的線索,會相當地敏感,與人的界限也會不清;在聽到這樣的經驗,而我們沒有清楚的界限時,就會很容易對號入座,感覺被責備的羞恥感上升。具有權力位階較高的人,會使用他們平常最常用來控制他人、孩子的方法:那就是羞辱、攻擊對方。最常見的,就是不願理解對方、無同理心的批評與責備。因為他們對羞恥感的恐懼,讓他們必須用這麼大的力量去「消滅」說出創傷的這些人,藉此維持自我感覺良好。而這些人,一定也曾是「羞辱創傷」的倖存者,因此他們才會知道:原來這樣做,是可以傷害與控制別人的、是可以讓自己有力量的。然後他們學了起來,用來保護自己。進行心理實務工作時,我發現有許多人,雖然看似生活適應良好,童年也似乎沒有遭遇過巨大創傷,但具有CPTSD症狀的人們卻是如此之多,讓我不得不注意到這件事,開始發現「羞辱創傷」的存在。因此,我認為仍必須將這件事、這類因文化與習慣而存在的創傷指出,雖其由來已久,但希望我們能夠因而發現、覺察,停止複製,並從中開始改變。羞辱創傷隱身在我們的文化習慣中,雖是隱性,卻是幾乎每個人都有遭遇過的創傷,因此不容易覺察到,也容易因為約定俗成而持續。但若開始有一個人開始覺察與改變,就會影響周圍的人,慢慢地,「羞辱創傷」就有機會從我們的文化中消失,走出我們、還有孩子們的生活。這是我最期盼的。 ※本文寶瓶文化《羞辱創傷:最日常,卻最椎心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