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02 焦點.健康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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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3 名人.謝向堯
謝向堯/混亂的呢喃,可能是心裡的牽掛…居家安寧訪視 察看患者也撫慰照顧者
有些時候我會跟著居家護理師去居家安寧醫訪。這類患者除了是慢性病,更是被認定為末期病患,家屬選擇讓患者在家走完最後一程。我一直很佩服願意把末期患者帶回家照顧的家屬,因為那表示家庭支持、及成員之間的心理建設要夠;因為對於患者何時會離世,沒有人說得準,也無從知道接下來數天或數星期會出現甚麼狀況。這次是去探視一位肝癌、肝硬化併發轉移至骨頭、且引起腦中風的黃先生。他以前是板模工,終日在外工作賺錢。在其他醫院確診肝癌與轉移後,他要求回家靜養,主要照顧者是太太和外傭。在來這戶人家之前,居家護理師提醒我,患者一向沉默寡言,與子女之間雖會打招呼卻少有共同話題。我心下有了譜,又是一個親子之間沒有太多交流的家庭。另外,患者在家有時會大喊大叫。因為這家人住的是透天厝、數十戶的老舊社區,患者剛回家照顧初期,叫聲連鄰居都受不了,還請過里長、警察來關切。家人曾一度打消居家安寧的念頭,想把患者轉送到安寧病房或養護機構。所幸和老鄰居們溝通後,大家也都能體諒現況了。黃先生躺在二樓一個單獨的房間,空間不算大,旁邊的電視正播著新聞。我初次審視他的外觀,全身明顯黃疸,腋下腫一個傷口膿包、脫皮;雙腿分別因癌症轉移而造成病態性骨折、作過放射治療及固定,骨頭也因此突出成奇怪的形狀;以前的中風造成左側肢體癱瘓,腳踝處也有小褥瘡。另外四肢末梢皮膚粗糙長繭,應該是長年做粗重工作的痕跡。來自印尼的外傭妹妹雖不會說中文,但看來很勤快。只要我們比個手勢,她就知道我們想做甚麼,並且伶俐的遞上材料。根據轉院的病歷和我初步的理學檢查,判斷黃先生過去的腦部中風影響視覺,視野應該不甚清楚;加上幾顆轉移到腦部特定部位的腫瘤,足以影響意識。我和護理師向他自我介紹,說我們是到家裡探望他的。他起初意識還算清醒,能虛弱地向我們打招呼;過一會兒卻又眼神渙散,不知所云。在護理師檢視褥瘡癒合程度、及教導外傭如何幫黃先生清潔口腔時,他含糊地喃喃自語。我彎下腰貼近他臉部,試圖聽清楚他念甚麼。最後我確定他是用台語問:「我甚麼時候會行?」他口中的「行」可以指「走路」,卻也可以是「離開」(離世),我一時無法確定他問的是哪一種?所以不敢貿然回答。護理師也是沉寂了幾秒,問:「你要走去哪裡?好好休息,有事情喊一聲,太太與妹妹就會幫忙你了。」替黃先生做好初步的照護清潔,換上新的鼻胃管後,我與社工跟太太先行到一樓客廳,詢問家庭成員們對於患者疾病的預後認知、以及未來需要哪些幫助。黃太太抱怨說,先生每天不斷的喊她,所以她連撥空出門買菜都不放心,消失幾分鐘就得趕緊衝回家;另外先生晚上也常常不睡覺,胡言亂語,甚至夜裡指證歷歷說,床邊站著往生的長輩。因此她與外勞都睡不好,緊張兮兮。太太講話時,下意識搓著雙手,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她口頭上問的是「不知如何應付這些情境」,但我聽來更覺得像是表達對患者的心疼。過一會兒護理師也下樓,加入我們話題,留外傭獨自陪黃先生。她轉述黃先生剛剛與她相處時,曾表示很怕自己一覺不醒,所以強撐著不敢闔眼。我向太太解釋,肝癌、肝硬化本來就容易造成肝功能代謝失調,我們見到的黃疸就是證據;加上黃先生有多處腦部腫瘤,這兩個因素都會導致他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亂,那是腦病變患者常出現見的行為異常,醫學上稱為『譫妄症』。儘管會擔心,但家人不必因為他描述了不存在、或不合常理的物事而感到過度恐慌。另外「亂叫」有時單純是意識混亂,有時卻可能是沒安全感。女兒是大學生,坐在旁邊不發一語;兒子則不在家。我把話題引到女兒,詢問她對父親病情的了解程度。我問她:「如果父親現在和我們一起坐在這裡討論,你覺得他會想做甚麼?那些事是他擔心的?」女兒想了想說,爸爸長年在外面工作,其實她和弟弟的童年並沒有太多與爸爸旅遊或相聚的回憶。不過媽媽長期有失眠及憂鬱症,爸爸總是抽空陪媽媽去看醫生。爸爸或許會擔心,當他身體不好之後,誰照顧媽媽。聽完這個家庭的互動,我覺得感慨良多。一家之主往往都扛著家庭生計,希望給妻子與小孩最好的生活,總覺得再撐幾年就夠了!殊不知往往疏忽了親子關係;小孩不知不覺長大了,自己卻先生病了。此外這家庭裡媽媽一向依賴爸爸支持,結果爸爸反倒先倒下了,變成媽媽承受重擔。真是情何以堪!我們分析,目前黃先生所在的二樓是很好養病場所,很安靜;但我覺得那裡太安靜了!因為家人都在一樓活動。患者因為看不清楚加上意識模糊,獨自在樓上容易感到孤單。我建議太太,可以在床邊弄些背景聲音,像放廣播、佛經均可,讓患者知道自己並不寂寞;如果家人吃便當,也可以拿去二樓吃,同時跟患者說說話,讓他知道隨時有人在身旁,比較安心,相信可以減少亂叫的次數。萬一前述方式都行不通,或患者病情惡化後意識實在太混亂,就需要跟醫師商量,適度用點藥物來穩定情緒。在我們討論照顧技巧時,樓上突然又傳來「阿雲啊!阿雲啊!妳是去叼~位?緊返來喔!」音量忽大忽小,時而像夢囈的呢喃、時而像焦躁的吶喊。黃太太很無奈的說,阿雲是她的小名,黃先生每天都這樣歇斯底里地叫她;她得趕快上樓去瞧瞧他了。夫妻相處久了,個人對彼此的期待也會變成自己生活的一部份。我認為黃先生的呼喚是代表他對太太的關心與依戀。他或許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潛意識裡肯定很擔心以後誰帶黃太太看醫生?誰支持這家庭?只是鄰居在夜深人靜時聽到這些類似「叫魂、哭調」的語句,儘管了解前因後果,應該還是會覺得心裡毛毛的。我交代患者女兒,與弟弟每天回家時務必都要到父親床邊講講話,天南地北講甚麼都行,例如工作瑣事、新聞時事都可以,讓父親不覺得孤單;讓他知道子女都獨立了,無後顧之憂。最要緊是向父親傳達,會好好照顧媽媽,規律帶她看醫生。離開前,我們刻意再大步踩樓梯上樓,讓黃先生知道我們來看他了。此刻他的意識相對清醒,再次跟護理師及我打招呼;唯獨對於方才交談過的社工師感到陌生,不知她是誰、為何在此。護理師唸了他幾句:「不要整天喊太太名字啦!太太也得作飯啊!很忙呢!」患者一臉無辜的說:「我就是想她陪我啊!」護理師回:「這是真情告白嗎?」除了聽不懂對話的印尼妹妹之外,房裡的人都笑了;黃太太站在我旁邊,眼眶含淚,不能自已。與居家護理師對望一眼後,我拍了拍黃太太的肩膀,試圖傳達一個令她安心的訊息。這家庭裡除了患者近期可以預見的生命終點之外,太太日後的心理狀態也是需要持續關懷的。我衷心期望,全家人在這段時間內能齊心協力,讓患者平順的在家走完最後一程。不僅要幫子女重新連結與患者的情感,更能陪伴太太提早適應往後的傷痛,這是居家安寧訪視的目的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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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養生.樂活人生
陳文茜:女人過了50恐慌,到了60像夕陽...為什麼「夕陽型女人」的愛情這麼難?
女人‧夕陽情再撕幾天日曆,新的一年就到了。這年頭,撕日曆的人已不多,我難得搭個老派作風,為自己留份日曆在桌上。我怕一整年的行事月曆,全列印一張紙上,好像人生一年就只值如此薄薄一張爛紙。女子,活到我這把年紀,到底是五十五、 六十、還是六十二歲,其實已經毫無差別。女人過了五十會恐慌,到了六十,就像夕陽緩緩下降。過了六十,已西沉,連最後一點夕陽之美也沒了。我性子急,等不及催促黃昏歲月,尤其中年女子的寂寞,日子已盤據到人受不了。每天老想撕日曆紙,歲數也盡量多推個一兩歲,不讓自己有年輕的期待,以致覺得落寞。這是中年女子的愛情之苦。有夢是苦,沒夢也是苦;我這幾年已到了無夢境界。我身邊有很多中年女子,無論她們的人生如何充滿自我詮釋的能力,常常找不到她們的愛。愛這個字,年輕女子渴望追尋,中年女子想愛往往說不出口,只能在永恆的匱乏與愛情的失落感中,叨叨絮絮、欲說還休。無形中,彷彿有種生命的最後渴望,催促我們全力投入失樂園中。中年女子多半覺得繁華如夢,往事如煙,對於流逝不再的過去,只有放在記憶的百寶盒子中;有時打開,照照裡頭的菱花小鏡,把往事憶個咯噹亂響;但就那麼一下下,才剛復活的過去,就得死了,趕快重新擱下,再蓋起來。大概沒幾個中年女子,願意像我這樣坦白,因為中年女子其實是害怕碰觸愛情事故的。中年女子過慣了自我清理的生活模式,突然要把自己交給一段愛情關係,與一名生命裡闖入的陌生客起起落落,實在太難。中年女子過起愛情日子,常常是遲來型的。往往千萬人中遇見妳所遇見的,時間無涯,荒野千年,但就是沒早到一步,沒趕上一步,遲了,已經遲了。中年再婚的女人,下場尤其慘。像張愛玲,二十四歲愛上胡蘭成,和他結婚苦了一輩子。到老赴美,總算遇到新任丈夫賴亞,結婚的時候三十六歲,四十七歲丈夫就死了,不到十一年,守寡終老至死。夕陽情的女人,其實比二十幾歲女人,愛得既怕又痴情。我小時候很難體會這一點,總想中年女子歷盡滄桑,還會把愛情當一回事嗎?可是觀察我身邊的女性朋友,如果失戀起來,想要死或真的會去死的,大概都是中年女子。年輕的少男少女,愛情對他們來說,好像剛吹出來的泡沫,漂漂亮亮,一下就破了,破了又接一個,每個破碎的後面,都接了個新的,再美也隨風飄走了,連記都來不及記。真正的中年女子,愛情觀表面冷靜,心頭裡卻已七上八下。碰上一位心動的男人,往往內心不同的盤算、害羞、掩飾,同時開唱,各吼各的,各吹各調,打成一片凌亂。中年女子的愛情像靜止的戲劇。它不是沒有劇,只是佯裝沒有戲。她有一種姿態,像櫥窗裡的模特兒,木人小小傾斜的臉,眼睛只看一方,卻期待四方的眼睛全望她。女人到了中年時期,往往比年輕女子更渴望尋找一種深刻愛情。像《失樂園》裡的女子,一個有丈夫的妻子,每天坐電車採買,下午和情人約會。她從情慾搜索到最後殉情,有點痴到一般人間男女難以理解的境界。過了六十,我多半時刻會告訴自己,愛情人生到此為止。回顧這一生,我的年輕歲月幾乎都埋葬在愛情中,起起伏伏,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人生太苦了,有幾次我抱著陪伴我十幾年的老狗,毛茸茸的身體,暖暖地抱在懷中,我心想幾十年來,在我生命裡過客這麼多,只有牠始終沒有離開。中年女子和年輕女孩不一樣,有人表面上大剌剌,「幫我找個男人吧!」可男人真推到她眼前,她比一般女孩還害羞。她就是怕,怕真愛起來怎麼辦?她已經忘記扮演小女孩角色太久了。在女人的愛情扮演中,除了當婆娘,罵老不死的丈夫之外,唯一會的,就是躺在男人懷裡裝嬌柔小女生。中年女子的愛情觀,像疊影(double vision)。疊了一層女人的世故精幹,又疊了一層女孩的無救痴情;疊了一道中年女人才練出的耐性,又疊了一道中年才發慌的寂寞。怕傷到了,又怕老來人生太冷,就這麼疊影下去,雙重分裂的人生,表面沉靜,日曆一頁一頁撕去,心不免亂。尤其到了一定年齡,通常漫無目的地活著。平時工作忙著,到了假日,往往看看市景,聽聽人聲,望一眼花草,再瞧一下池魚。要不小心聽得側鄰情侶夫妻吵架,就更加會心一笑。中年女子的週末,多半看電視上網打發,悄然睏去,醒來只覺得人生色調有點灰藍了,像電影散場獨留座位的觀眾。寂寞地過了一段時間,一看錶,發現才過了半個時辰。有一場中年婦女聚會,六個女子兩個說:「那些男人太糟了,看不上。」其中一個則誠實說,她有自知之明,她是個痴情的人,只要跟了男人就完了,她的人生寧可殘缺也不要破滅。我的一位好朋友,是這群女子中最樂觀的。她把一切解釋為文化問題。她認為亞洲男人都不夠格,像我們這種女子就要找個西方男子,他們有足夠尊重女人的修養,有一定程度的文化教養,不像台灣男子粗魯霸道又沒水準。她不改獅子座本性,相信人生到了一個段落飛去國外,幾天之內肯定找得到理想男人。女朋友陳玉慧,還真是這樣一個例子。她活到三十幾歲悶慌了,決定嫁人。哪裡嫁呢,她說好難呀,於是在報上刊登徵婚啟事。陳玉慧後來果真嫁了,徵婚啟事雖見了上百個男人,卻沒想過竟在德國戲院門口,一眼見到某人,直覺倆人上輩子鐵定認識,七天之後,就與德國人結婚了。我特別喜歡張愛玲《金鎖記》裡的七巧,嫁給一個行屍走肉般的二爺,忍受婆婆虐待、妯娌小姑乃至丫鬟們的譏諷,丟掉了當姑娘時代追求的情人,只為了等哪天二爺死了,大家庭分了家,提高她的社會地位。小叔三爺向她調情,她也只敢把愛壓在心裡。為了圓她的黃金夢,「多少日子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拚得全身筋骨與牙根都酸處了。」終於等到丈夫死了,大家庭分了家,分家那一幕中,七巧既耍賴、大哭兼潑婦罵街,不惜得罪族中長輩,終於讓二房家產全落入自己手中。有了錢後,她以為開始可以有愛有情有夢,又撞見了小叔。小叔與她敘舊情時,她的情慾再度復活,那時七巧從女人突又回少女時期,低著頭沐浴在光輝裡,細細地聽音樂,細細地喜悅……。這些年了,她說,她恨她迷藏似地近不得身,原來還有今天。等小叔多說話了,她才發現原來小叔現在對她示情,只為了哄她的錢。七巧氣瘋了,心想出賣一生換來的幾文錢,還得給眼前這負心漢騙走嗎?僅僅這一念間,七巧又爆怒了,又從女孩變回女人,她動手打了小叔,小叔夾著尾巴,衣衫不整地逃走了。當小叔真的走出大門,七巧匆匆忙忙跑上樓,跌跌絆絆不小心撞上了牆,只為了在窗戶中,再看小叔一眼。夕陽型的女人,可能就是這樣,太精明,又太脆弱了。她的愛情給的太快,但收的也快。拉拉扯扯中,這些夕陽型女子,日曆一天撕過一天,一年老過一年,日子過得安靜又騷動,直至匆匆人生,夕陽西沉時。快過年了,我問自己這樣好嗎?答案還是老套的精明,總好過挨在窗邊看小叔的七巧。乾脆斷念吧,從窗戶看人,還不如看好朋友國外尋愛的故事。期待她們,翻愛情日曆的那一天。書籍介紹書名:終於,還是愛了作者:陳文茜出版社:有鹿文化出版日期:2020/06/05作者簡介/陳文茜曾經年輕,不認老去。曾經從政,瀟灑告別權力。曾經文藝,不躭溺文藝。她的書寫包含世界財經、國際政治、小品散文、女性與愛情、生活感悟及哲學思辯。人生橫跨學術、電視主持人、廣播主持人、作家、藝術策展人。曾授課台灣大學財經系教授「小人物的國際政治」,在政治大學文學院擔任講座教授,在東海美術研究所教授「儀式美學」,在亞洲大學擔任講座教授至今。李敖曾經笑她,除了沒唱歌仔戲什麼皆包辦。她回李敖:至少擔任過EMI唱片公司台灣總經理,而且主持一檔「文茜的音樂故事」。問文茜為什麼轉折如此多的人生,她的答案:我只有一生。問她為何活得和許多女人不同?她説:女人的責任就是悦己。成為公眾人物的她,只為自己打扮,不為他人眼光穿衣。文茜的座右銘:亂世中,老去時也要當佳人。延伸閱讀: 感覺輕飄飄的暈眩...別以為只是太累了!日本醫學博士:當心「腦中風」4個最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