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28 新聞.杏林.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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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8 科別.心臟血管
移工中風一度命危 台灣醫療搶救80天幫他可以走路回家
38歲菲籍男移工3個多月前上班突然腦中風倒地昏迷,他一度命危,苗栗縣頭份市為恭醫院啟動腦中風急救小組,黃金3小時內給予血栓溶解劑治療,搶救80天,醫療費用28萬多元,僅有輕度語言障礙,清醒而且行動自如回家。10月29日世界中風日前夕,為恭醫院神經內科主任朱清華今天發表病例,菲籍移工在工作場地突然失去意識倒地,到院昏迷指數8分,無法言語、雙眼一直看向左側,右側肢體完全無法動,懷疑左側大血管腦中風,腦中風急救小組電腦斷層頭部沒有出血,給予血栓溶解劑治療。病人轉入加護病房插管治療,一度病危,左側瞳孔放大,昏迷指數掉至6分,同時發現心臟早期衰竭,有心臟病家族史,經內科治療脫離危險期,拔管成功,由中風後期復健照護計畫後續復健治療,經過80天治療後,清醒而且行動自如,僅有輕度語言障礙,醫療費用28萬多元,除了健保給付外,自付2萬4000元出院。朱清華說,腦中風先進治療除了血栓溶解劑,合併動脈取栓,可以讓中風癱瘓病人,提升3到5成可以走路出院,免除終身癱瘓,原本黃金3小時治療延長到前循環8小時,後循環24小時內,都還有辦法拯救,動脈取栓後,雖然無法避免腦中風大血管阻塞14%的死亡的風險,可以由原本26%死亡率下降一半。她指出,世界中風日目的要引起公眾關注中風的問題,,提高預防及治療中風的意識,減低中風對破壞大眾健康的風險,提醒病人或家屬發現,如有突發性嘴歪眼斜、口齒不清、半邊肢體無力,應立即到院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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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7 新聞.杏林.診間
第30屆醫療奉獻獎公布 呂若瑟等獲獎
第30屆醫療奉獻獎得主揭曉,個人醫療奉獻獎得主8名,分別為朱樹勳、余文儀、蔡輔仁、呂若瑟、許瓊心、林永哲、周玉英、黃明裕;團體醫療奉獻獎為屏東縣牙醫師公會山地偏遠巡迴醫療及身心障礙醫療服務團。本屆醫奉獎報名收件54件參選。朱樹勳完成台灣第一起心臟停止後開胸急救病患成功的案例,改革開心及簡化手術方法,推廣器官捐贈,宣導腦死新觀念,為器官移植的推手。余文儀深感偏鄉醫療困乏,又受切膚之愛感召,於75年至台東開設耳鼻喉頭頸外科診所,迄今35年。蔡輔仁為中部地區第一位醫學遺傳學專科醫師,投入罕見疾病研究、遺傳疾病研究30年,行醫生涯幾為台灣罕病照護發展的縮影。呂若瑟神父54年來台,63年於澎湖創立惠民啟智中心,76年於宜蘭籌創聖嘉民啟智中心,96年創設聖嘉民安寧病房,99年籌建老人醫療大樓,108年起募款籌建澎湖馬公惠民醫院的失智照護專區及團體家屋。許瓊心推動早產兒醫療,參與制度建立,與早產兒基金會攜手成立早產兒醫療訓練中心,主張整合多科別的完善照護制度,40多年來是許多早產兒的另一個媽媽。林永哲89年自高醫大附設醫院卸任院長以來,長期支援離島及偏遠地區醫療,於當地臨床教學及繼續教育服務19年,致力於心血管重症醫療及教育推廣。周玉英從事公衛護士37年,尖石鄉道路崎嶇又常遇風災路斷,山地鄉交通不便,早年風災時24小時待命、後送病患,平時公衛宣導挨家挨戶家訪至半夜更是常事。黃明裕推動口腔照護服務納入身心障礙福利機構評鑑項目,引進國際最新特殊需求者口腔照護及醫療新觀念。榮獲團體獎項的屏東縣牙醫師公會山地偏遠巡迴醫療及身心障礙醫療服務團,自87年起至今走遍屏東縣68所學校、6個衛生所、8個身障機構看診,並成立4個醫療站,改善縣內無牙醫鄉的困境,迄今每個月約有50名牙醫師定期於原鄉或巡迴醫療點看診,首創由牙醫入山地鄉巡迴醫療服務模式,明顯改善部落孩童齲齒現象。90年起開始身障者服務,94年起再推巡迴醫療站,至今年全縣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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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6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最重要的「小」事—— 護理
【編者按】本週醫病平台的主題是「護理師的心聲」,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到三位資深護理師剖心掏肺地與大家分享他們對病人與家屬的「愛」,以及由病人或親友的病痛、甚至死亡所得到的對護理志業與人生更深一層的體認。衷心希望這真誠的「心聲」能使讀者更瞭解神聖的護理工作,讓台灣社會大眾與醫療團隊其他成員更加珍惜、尊重這些白衣天使,更希望台灣會有更多有愛心有能力的年輕人願意投入這令人尊敬的行業。做了13年的護理師,老實說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離開我熱愛的臨床工作。我不是工作狂,也不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活菩薩,我只是跟大家一樣的普通人,工作就是為了賺錢養家糊口。但熱愛究竟是從何而來,我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清楚,原來人與人之間良性的互動可以喚醒孟子二千年前倡導的人性本善論。在照顧病人的當下,我不曾想過偷懶,不是因為我人很好,而是因為我不希望自己的懶惰造成別人的傷害,這種惰性跟放假在家當沙發馬鈴薯截然不同,當沙發馬鈴薯這種無害的生物我真的可以。常常有人笑我們「當護理師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打針、發藥、翻身、換尿布」,小時候的我不懂得反駁,只覺得委屈。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但從台大畢業之後就搖身一變,成了大家口中的「小」護士。現在已近不惑之年的我,對於護理角色有了全新的定義,不再去在乎別人的誤解,但我相信如果你或你的家人曾被我照顧過,你會很喜歡被我照顧著且打從心裡尊敬我,稱我林護理師或是護理長。當然我不是護理長,只是因為他們總是認為很厲害的護理師就是護理長!相反的,也有人會以為資深的我是新進護理人員,原因在於我總是笑容滿面,自然的與他們對話,盡量不露痕跡的把每天應做的日常評估藏在生活互動中。例如:「陳小姐早安,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又半夜痛醒呢?」 「多虧你有幫我跟醫生說,昨天他幫我加的那顆睡前的止痛藥好像有效耶!」「哇!真是太好了,那你早餐吃了嗎?」「我還不想吃。」「你最近好像吃得很少耶,有排便嗎? 要不要我幫你聽聽肚子,看看蠕動的如何?」「好啊!我昨天是沒有排便,但屁倒是放了不少(害羞的笑了出來)。」「喔~那不錯,有排氣至少腸子應該是有在工作的,聽起來也蠕動蠻正常的,(叩診砰砰砰)嗯~確實空氣很多,少吃點容易產氣的食物,像是……(族繁不及備載)」「你一定是新來的吧!才會這麼親切。」「哈哈,我就當作是稱讚囉!」就這樣每天打針、發藥、翻身、換尿布,讓我知道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是關乎病人生死的大事。在醫師開出處方,藥師調劑藥物,傳送人員送到病房,每個環節都有可能出錯,在我的十幾年的臨床經驗中就遇過,醫師把藥物開錯床、藥師發錯藥、傳送人員送錯病房,最後的守門員當然就是護理師,萬一在給藥前仍沒有被發現,那承擔一切後果的就是完全沒有保護自己能力的病人了。我曾在一本書中讀到「護理師是病人的最後一道防線(Nurses are the patient’s last line of defense)」,所以我們在打針、發藥的每一刻完全都馬虎不得。看到這裡或許你就可以同意,打針、發藥確實證明了護理人員具有醫療專業知識,不然怎麼在醫師開錯藥時知道那個藥不應該給那個沒有那些症狀的病人;也有藥物專業知識,才能告訴病人要注意什麼藥物相關副作用,還有什麼藥不能跟什麼食物一起吃,例如每年中秋節都要不厭其煩的提醒有在吃脈優(Norvasc)的病人,不能跟柚子一起吃,因為柚子跟葡萄柚一樣都會抑制體內的CYP3A4酵素,進而影響藥物代謝。那翻身跟換尿布呢?哪裡有專業可言,這不是每個人多練習幾次就會的技術嗎?不知道大家可否還記得第一次幫小baby換尿布的手忙腳亂,尤其怕他的排泄物呈現土石流狀,在翻開尿布的那一刻的進退兩難。更不要說我們換的尿布是大很多號的尺寸,也無法將他雙腳抬起來,快速把尿布進行抽換。再說,病人拉稀便並不是最可怕的情況,我最怕病人解血便或黑便,因為這樣的症狀往往代表著消化道哪個部分正在出血,若沒立即與醫師討論後續措施,病人的出血情形就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像是出血性休克。在旁人眼中以為很簡單的換尿布,但我們並不只是單純做這個動作而已,同時間眼睛也沒閒著,得一邊掃描查皮膚的狀態與完整性,幸運的話可以發現初期的壓瘡,在傷口產生前就可以開始給予預防壓瘡的護理措施,像是兩小時翻身一次或是使用特殊敷料進行皮膚保護。以上這些無論是醫學、藥理或是護理的專業知識,我們都必須依據病人的背景知識,用他們可以理解的語言來進行解釋達到衛教效果,否則說得再多都是徒勞。常常在醫師離開後,病人張大眼睛很像課堂上很想認真上課卻無法理解老師的一字一句,我看過那樣的眼神,也知道那種無力感。所以我試著用他們可理解的語言再解釋一次,同時鼓勵他們發問,因為我們總是可以透過一來一往的過程,了解彼此更多。但所做的一切難以為外人道,因為社會大眾總是以南丁格爾的神聖形象來視這些付出為理所當然。我不意外有些護理師因為在臨床遇到很多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會透過社群網路來宣洩不滿,我也有真的很不開心的時候,不是因為感覺自己做得沒得到回饋,而是在社會上有太多的家庭關係太過複雜。有時候病人並無法如願地當自己生命的主人,家屬有時因為太愛所以無法妥協在生命末期用支持療法(Best Supportive Care, BSC)取代侵入性或過分積極的醫療行為。身為被賦予病人代言人(patient advocate)的我們,在與家人溝通前期必須先充分了解他們的想法,這過程勢必會充滿火花,因為他們會以為你不懂得愛才會要他們放手,但你得讓他們理解,如果我們的愛只會增加並延長他的痛苦,不停用「我都是為他好」來說服自己,其實放手(let him/ her go naturally)才是真正愛的表現,但放下我知道一輩子都不可能真的放下。說到這,或許你會好奇既然我熱愛那又為何要離開。對我來說,其實我不曾離開。在臨床工作那麼多年,所以很清楚有那些問題仍需要改善,很多事情想做、該做、要做,無論是護理教育或是改善護理人員的執業環境。現在的自己專注在強化個人的研究與學術能力,未來無論會往哪裡走,我都知道一定不是捨棄理想的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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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6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曬太陽、補充維生素D可防新冠肺炎?骨科醫這麼說
● 攝取足量維生素D、鈣和蛋白質,可維持骨代謝和健全骨骼● 限制戶外活動和陽光曝曬不足,可能缺乏維生素D● 維生素D防治新冠肺炎必須有很強的證據力,尚待研究新冠肺炎流行,全世界染疫者逾4200萬人,100萬以上案例死亡,令人色變。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肺部上皮細胞造成傷害,且激活這些免疫細胞持續過量分泌促炎性細胞激素,形成細胞激素風暴,導致廣泛肺組織浸潤,損壞肺部功能,常需使用呼吸器,導致嚴重病情和死亡。流行病學資料顯示,維生素D缺乏與新冠肺炎的病情和預後具有密切關係。北半球冬季曝曬少 染疫盛行新冠肺炎流行後,生態學研究發現,北半球病患數目多於南半球,該病盛行於北半球冬季,正值陽光曝曬少,而南半球則在夏季剛結束的時節,間接顯示維生素D缺乏與此病的相關性。過去有關SARS和流感研究也證實,維生素D缺乏與這些病毒感染有關。由於新冠肺炎的病情嚴重和死亡案例中,許多病患都是安養中心的老年人和衰弱病患,病患需接受居家隔離,限制戶外活動和曝曬陽光的機會,嚴重病患在加護病房中接受呼吸器治療,與死亡搏鬥,因此經常合併維生素D缺乏,此在臨床研究已獲證實。可改善肌力 減少跌倒和傷害維生素D對人體骨代謝極為重要,每日攝取足量維生素D、鈣和蛋白質,可維持正常的骨代謝和健全的骨骼;維生素D也可改善肌力,減少跌倒和傷害。此外,維生素D具有許多重要功能,包括調節免疫功能,啟動先天和後天免疫作用,對抗感染和改善自體免疫疾病。維生素D可促使分泌β防禦素(beta defensin)、抗菌肽(cathelicidin),破壞病原體的結構,加上激活巨噬細胞、樹突細胞和嗜中性白血球,共同對抗致病微生物。有學者主張,維生素D可增高抗發炎和減少新冠肺炎的感染力,但需臨床試驗來確定此項作用。具多種機制 發揮抗氧化作用更特別的是,維生素D具有多種機制,可減緩後天免疫過度反應,發揮抗氧化作用,改善急性期間病毒感染所引發的細胞激素風暴,以減少病毒感染所引起的二次傷害,保護人體組織健康。補充維生素D有調節骨代謝和其他的生理作用,安全性高,在新冠肺炎流行期間,建議新冠肺炎篩檢呈陽性的老年族群和衰弱症族群,檢測血清維生素D濃度,補充足量維生素D。至於補充劑量則尚無定論,但學者建議800至1200國際單位,應屬合理的範圍,太低或太高的劑量則應審慎考量。須很強證據力 才能全面應用必須具有很強的證據力,才能全面應用維生素D於防治新冠肺炎,目前相關臨床試驗正在進行中,但考量維生素D的其他功用,仍建議適量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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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5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馬大研究:少量阿斯匹靈能緩解新冠肺炎
馬里蘭大學(UMD)22日公布最新研究指出,服用少量阿斯匹靈(aspirin),可降低患有心血管疾病的新冠肺炎病患死亡率,數據顯示,服用阿斯匹靈的新冠病患使用呼吸器的風險比未服用者低44%,死亡率也低47%。馬里蘭大學醫學院近日研究阿斯匹靈對新冠治療的影響,22日公布的最新報告顯示,阿斯匹靈對心血管疾病有一定療效,每天服用少量阿斯匹靈的新冠住院病患死亡率比未服用病患低47%,進入加護病房的風險也低43%,需依賴呼吸器的風險也少44%。該研究負責人、馬大醫學院麻醉學助理教授周喬森(Jonathan Chow,姓名皆音譯)表示,研究團隊從今年3月至7月觀察了平均年齡在55歲左右的412名新冠住院病患的康復狀況,他們多數在馬里蘭大學醫學院接受治療,其中約25%的新冠病患,在確診前因有心血管疾病而每天服用少量阿斯匹靈,但研究發現,他們的心肺功能受新冠病毒衝擊較小,死亡率也較低。馬大醫學院麻醉學副教授瑪澤非(Michael A. Mazzeffi)表示,阿斯匹靈對血液的稀釋作用可防止新冠病患的血液微凝成塊(microclot formation),因此可降低死亡率,並在一定程度避免心肺功能衰竭,讓新冠病患不用依靠呼吸器生活。瑪澤非表示,新冠確診病患可在醫生建議下適度服用阿斯匹靈,幫助康復治療,但本有慢性腎臟疾病的患者,或正在服用類固醇、其他血液稀釋藥物的病患,則不建議服用阿斯匹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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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4 新冠肺炎.預防自保
帛琉沒準備好旅遊泡泡告吹 指揮中心:當初是帛琉提議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發言人莊人祥今日表示,針對「台灣-帛琉安全旅行圈」一案,帛琉高層為確保國內醫療及防疫量能,尚未作好放寬邊境檢疫措施準備,事實上,最初提出要建立旅遊泡泡模式的也是帛琉提出,「他們考慮較多」。經指揮中心會同國內相關部會經過三次會議討論,已達成初部規劃。帛方認為,以北半球進入冬季,尚須觀察評估,再行決定是否可放寬檢疫措施。我國尊重友邦防疫措施相關考量,將持續關注國際疫情變化,並持續與帛琉就安全旅行圈進行協商溝通。指揮中心指揮官陳時中今早也說,目前暫緩原因是帛琉檢疫嚴格,即使是像台灣這樣的低風險國家,入境也要居家檢疫七天,且入境及出關前都需要採檢;中風險及高風險國家則需先在出發地自主檢康管理兩周,檢附陰性證明外,入境還須採間二至三次。「不適合旅遊團。」莊人祥說,我方將於通盤考量雙方防疫需求前提下,草擬完整防疫方案,並提供帛方討論,待帛方內部形成共識前,我方仍對本案保持開放態度。該國的醫療量能也有其考量,帛琉醫院僅是80床隔離病房,且檢疫的採檢量能不足,經過考量後帛琉才做出暫緩決定。除帛琉外,學者點名越南、泰國可與台灣建立旅遊泡泡,但莊人祥說,目前僅考慮開放帛琉,其他國家仍待進一步評估,再加上專家認為秋冬國際會再掀大流行,雖台灣無疫情,但境外移入個案恐增加,更何況帛琉無疫情,難免擔心入境者。雙方都要有興趣才可繼續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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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4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世衛:北半球面臨關鍵時刻 多國病例呈指數性成長
世界衛生組織(WHO)今天表示,北半球正面臨對抗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疫情的關鍵時刻,有太多國家確診病例呈指數性成長。世衛秘書長譚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在線上記者會指出:「未來幾個月將非常艱難,部分國家處於危險的道路上。」譚德塞提及:「有太多國家2019冠狀病毒疾病病例呈指數性成長,現正導致醫院和加護病房容量接近或已經飽和。」路透社報導,法國過去24小時新增4萬2032起確診及298起死亡病例,染疫總數來到104萬1075例,病逝總數累計3萬4508例。這使法國成為全球第7個確診總數破百萬的國家。染疫總數超過1百萬的國家目前有美國、印度、巴西、俄羅斯、阿根廷、西班牙及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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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3 新聞.生命智慧
人生一定會碰到的7種「臨終急救法」:葉克膜、氣切、CPR…你該知道可以怎麼選
編按:如果走到人生終點,你想怎麼告別身邊的人,和這個世界?自己的生命,自己作主。自己的終點,自己來寫!醫療科技的進步,讓人們擁有更多的「生存」機會。但是,「活著」≠「好活」。過多的醫療行為,只是延續生命,並未帶來更好的生活品質。我們都會老,但是又該如何「安老」?由《好活與安老》作者蔡宏斌醫師告訴大家。最後的尊嚴—臨終急救與處理臺灣高齡醫療時代來臨,「如何好好告別」已成為現今每個人都不可避談的事,無論是身邊摯友親人,還是自己遭遇,當生命無預警來到最終回,你會想要如何寫下生命結局呢?在媒體新聞中,或電影、電視劇中,常會看到昏迷很久的病人身上插滿各式各樣粗細不一的管子,獨自躺在加護病房的畫面。依照古典醫學的定義,「心臟跳動」就代表人還活著。但是隨著醫療技術進步,依靠機器運轉雖然能使心臟持續跳動,但這樣躺著,真的算是「活著」嗎?根據加護病房的資料統計,一個依照自然病程,5至7天便會自然死亡的病人,若已呈現多重器官衰竭,使用維生醫療延長30天生命,則相對的會失去救助其他六條生命的機會。換個角度想,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換成自己或是親人,你會願意嗎?臨終急救的種類當因重大意外或是重病,導致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或生命徵象消失時,你會接受哪些臨終急救?我們常聽報導,「某某人因葉克膜關係,撿回一命……」,甚至「有家屬哭求醫院,找『葉醫師』救自己的家人一命……」,大家似乎耳熟能詳,但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葉克膜」是什麼、何時使用,又會帶來什麼後果?我們先來談談,所謂的「臨終急救」,一般可以分為以下幾個種類:一、心肺復甦術(CPR)一般人最常聽到的「心肺復甦術」,是指對臨終末期病人所做的標準急救程序。雖然在心肺復甦術的搶救下,有15%的病人得以存活;但根據證據顯示,心肺復甦術無法讓多數重症末期病人的身體功能恢復到先前的水準,且若是患有多重病症,或是無法自理行動的病人,存活率更低於2%。此外,「成功的」心肺復甦術可能造成包括:肋骨骨折、胸部電擊灼傷、腦部受損、身體機能退化、無法恢復意識、必須依賴維生機器度日等等可能的後果。二、維生醫療意指用以維持末期病人生命徵象,但無治癒效果,只能延長其瀕死過程的醫療措施。可能包含:1. 氣切(氣管切開術): 將氣管在頸部的位置切開一個洞,可以流通外界空氣,也可避免意識昏迷者的口腔分泌物嗆入肺部,同時做為長期抽痰使用。2. 透析治療(洗腎): 分為「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兩種,在血液透析中,病人全身的血液必須流經一台機器,「洗淨」血中雜質,再將乾淨的血送回病人體內。透析的過程有時會讓病人感覺不適甚或精疲力竭,也常會伴隨有噁心、盜汗、頭暈、心跳加速、昏厥等現象。3. 呼吸器: 當病人無法自行呼吸時用來協助呼吸的機器,連接機器的軟管會從嘴巴置入直通氣管,利用機器將空氣打進肺部。對於可能會拔掉管子的病人,通常需要綁住雙手,或是注射鎮靜劑,避免因意外拔管而造成危險。4. 人工營養與流體餵養: 以一根能裝載流質食物的塑膠管,經由鼻腔直接插入胃或腸子。但對於末期的病人來說,太多的營養可能造成病人不適,且若對身體功能逐漸停擺的病患強迫灌水(靜脈輸液),累積的水分反而會讓病人感到不適。5. 抗生素: 末期病患常會反覆發生經常性肺炎,此時便會使用抗生素治療。藥物雖然可能暫時有效,但無法根治持續惡化的基本問題。6. 血液製品輸注(輸血) :當病人血紅素過低、血小板低下,或是有凝血功能障礙時,分別給予濃縮紅血球、血小板,或是新鮮冷凍血漿與凝血因子的輸注治療,可能延長病人數天時間 ,但若其病因無法治癒,會繼續出血或身體出現瘀青及血斑。過度輸血有可能發生肺水腫或是輸血過敏反應。7. 葉克膜(ECMO)體外維生系統:葉克膜是一台取代或輔助心肺功能,使身體器官能得到充足的氧氣與血液灌流的機器,可能引起的併發症包括:形成血栓或出血,感染時甚至會引起敗血症或敗血性休克。而機械性幫浦運轉也可能引起溶血症狀,肢體末端也會因動脈插管造成的缺血而需要截肢,其他還會造成心肌的傷害或肺水腫等。葉克膜僅可以維持病人的心肺功能,但不能治病,生命末期病人使用葉克膜僅是延長死亡的過程,病人仍會死於原本罹患的疾病,或因葉克膜導致的併發症。在台大醫院的研究顯示,如果使用葉克膜超過14天,病人的臨床問題仍無法改善時,醫療團隊就應該與病人家屬討論未來的治療計畫,避免最後成為對病人無益的治療。在《安寧緩和醫療條例》所提到的維生醫療,是指對臨終病人的無益醫療,和《病人自主權利法》中所提的維持生命治療,是對病人有益的醫療並不相同,雖然在醫療技術上同樣可以使用這七種方法,但是仍要依照病人的自主意願、醫病共同決策與臨床實際情況來做妥善處置。書籍介紹好活與安老:從病人自主權到安寧緩和,「全人善終」完全指南作者:蔡宏斌出版社:發光體出版日期:2020/02/26作者簡介/蔡宏斌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學士、台大環境與職業健康科學研究所碩士、台大健康政策與管理研究所博士,現職台大醫院整合醫學科主治醫師。台灣醫院整合醫學會理事、台灣腎友生活品質促進協會理事、台灣酒駕防制社會關懷協會發起人、荒野保護協會永久會員。長期關注醫護過勞與健康不平等議題,用心守護重症病人的健康, 陪伴家屬走出生命的幽谷。曾出版《好命到終老》系列書籍,主編《生命末期腎臟病人安寧緩和醫療評估指引》,經營《用心守護》臉書專頁,於2017年榮獲公共健康數位傳播獎。用心守護-蔡宏斌臉書粉絲團:www.facebook.com/ntuhhint (粉絲人數14萬)延伸閱讀: 老舊枕頭捨不得丟,都是在養黴菌!譚敦慈:出現這兩種狀況,就應該要換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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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9 科別.感染科
板橋榮民之家驚傳整棟遭隔離 新北衛生局釋疑
新北市板橋榮譽國民之家傳出整棟大樓遭隔離訊息,有民眾擔心是不是當中有住戶遭感染新冠肺炎,引發一陣恐慌;新北市衛生局回應,板橋榮民之家並無住戶得到新冠肺炎,會傳出這樣的訊息應是有5名住戶從8月開始陸續得到疥瘡,其中3名已康復,另外尚未康復的2名患者分別住在1樓及3樓,榮民之家暫停2人所在之樓層的訪客探視及相關社交活動,但並無整棟隔離一事。衛生局表示,疥瘡確診個案後,便立刻將2名患者安排至單人病房隔離,避免疫情傳播,待康復後再解除隔離。衛生局指出,機構擔心外來訪客會將病毒帶至榮民之家,所以目前暫停開放1樓及3樓的訪客探視及相關社交活動,同時也派員採取預防性投藥,落實環境清潔及相關感染管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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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9 名人.李伯璋
李伯璋/病人是醫療人員最好的老師
能解除病人的痛、病人家屬的苦,是我們醫療人員行善的好命?瞎忙的苦命?正向思考或負面看待全在自己一念之間。我依然記得60年前在虎尾小鎮的往事:唸幼稚園時半夜發燒,媽媽抱著我去「李內科」求診,唸小學時幫媽媽洗碗,碗滑溜劃傷右手腕而流血,媽媽趕快帶我去「楊外科」縫合傷口,點點滴滴感恩醫界前輩仍在心頭。今年初我開始感覺有可能攝護腺肥大造成排尿不順的輕微症狀,也開始服藥。有一天,突然有嚴重便祕而導致完全無法解尿,便祕與解尿困難是會互有因果關係,我到成大醫院急診室時就先被導尿,果然舒服多了。但是,兩個當醫師的兒子卻擔心我的便秘是否因為大腸直腸長腫瘤的症狀?就安排電腦斷層檢查攝護腺與大腸。攝護腺是有肥大,不像長癌症;大腸沒事,沒看到癌症;卻意外發現右腎中間位置有個腫瘤,不知是良性是惡性?面對同時有攝護腺肥大與腎臟腫瘤的治療策略,真的是有故事可探討!攝護腺肥大通常先以藥物治療,再來有傳統以內視鏡經尿道電刀刮除手術,或更進一步用雷射刀切除手術。吃藥有藥物的副作用,開刀卻常聽見少數人有不可預期的漏尿合併症,醫療選擇就完全取決於醫病的溝通與相互信任。我很幸運!二兒子是高醫泌尿科醫師,他願意接受我先裝戴導尿管下要先用藥物治療的方向。於是他倆兄弟每週末都回家合作幫我拔除尿管,看看是否能順利解尿,若不行,就再為我重新放置導尿管,經過四周,在藥物治療下,終於能順利排尿,也排除因開刀合併症的風險。我利用這機會就跟兒子討論所有醫療行為均要以病人最大利益做考量,他說最近在診間若遇見病人抱怨「怎麼吃藥兩周了還沒好?」,他就舉出治療老爸的經驗為例,鼓勵病人接受治療要有耐心。我也告訴兒子,做為好的外科醫師不要只會要病人接受侵入性的外科手術,我們隨時檢視我們對病人的醫療決定,若能適用我們的親人那就對了!在腎臟中間位置那顆小的腫瘤是另個更大的挑戰等著我,雖然沒能有病理切片在術前證實是良性或惡性腫瘤,和哥哥討論後,避免腎臟部分切除的流血風險,我們決定請醫師給予全腎手術摘除。對我而言,是平常心面對與接受這必要的開刀,對照我昔日為病人進行親屬間活體捐贈腎臟的移植手術,這個內視鏡手術摘除病變腎臟應該比較單純。但出乎意料的,是因為我的腎臟周圍脂肪多,手術後出現有小血管不斷滲血的狀況,因此我很快再進入開刀房進行止血手術。從住院到復元的過程中,我最大的感想是醫學有許多是無法預先掌握的,臨床上有太多的千變萬化。術後進加護病房的數日,尤其感謝高醫呼吸照護團隊協助我肺部呼吸運動來恢復心肺功能。目前健保給付肺部呼吸運動每次支付只有85點,而且一天只能計價一次,加護病房病人如果能多做幾次,確實有助於增加病人活動能力並減少急重難症住院天數,給予較合理的醫療給付,必然能更提升醫療照護的品質。有次陪部長向蘇院長面報健保業務,院長手比開刀手勢問我有沒有好些?我有感的說以前開刀的病人順利出院時,總以為他們的病都好了;這次我自己當病人,發現元氣要回復正常應該要一個月,可是,我當時只請假7天就回來上班。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次我因攝護腺肥大做檢查病,意外發現毫無疼痛、血尿等症狀的腎臟腫瘤,要感謝高醫醫療團隊悉心照顧,讓我可以迅速康復回到工作崗位。也由於我的病痛,更拉近了我們一家四人的感情,感受到家人悉心照料的幸福感,我會更珍惜當下活出自己的生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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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7 新聞.生命智慧
母親臨走前去旅行他不能諒解、事後卻氣自己 暖醫:有時,需要被救的是「家屬」
失去至親的痛,要經過多久的時間,才能走出傷痛。我覺得即使是三十年,那個痛還是無法遠去,尤其當這個痛是伴隨著無限的內疚與自責時。所以,我現在行醫,很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要設法解除家屬的內疚與自責。對我來說,五月是一個困難的月份,尤其看著大家都沉浸在歡慶母親節的溫馨氣氛中。我很不喜歡母親節,甚至可以說「我想要逃避母親節。」我最想逃避的節日「母親節」我的母親在我17歲的那年往生了。當時的她,心臟衰竭、雙腳浮腫、頻頻咳嗽、半夜睡覺完全無法平躺、沒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還記得,我陪著她坐了1小時的公車,到達醫院的時候,她直接就被送進加護病房了。再過幾天,她就要接受心臟瓣膜置換手術了。這個手術,她整整等了2年。在2年前,醫生告訴母親「如果妳不接受手術的話,妳就沒辦法看見妳兒子結婚了。」只是她同意進行手術,依然來不及看見自己的兒子結婚,來不及看見自己的孫子出生,也從未享受過什麼好一點的物質生活,更沒機會讓她兒子替她看病,因為馬來西亞是公醫制度的國家,醫療費用不高,但就是要「等」。即將動手術的前2天,我因為當天學校有重要的考試,就沒去醫院。心裡想著「不差這一天,隔天考完試再去就好了。」結果,這個念頭成了我一輩子最大的遺憾。我在考最後一個科目的時候,接收到來自校長室的廣播,直奔醫院。趕到時只剩下空床,母親已經被送到太平間了。我的母親在手術前一天往生了。籌備喪禮的期間,當阿姨們(母親的姐妹)正煩惱著,該去哪裡找媽媽可以沖洗成遺照的照片時,竟然發現家裡的衣櫥裡,藏著一張裝好框的放大照片。原來,媽媽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我看得出來,那張照片是2年前就照好的,大概就是媽媽答應手術的那段時間。照片裡,媽媽的眼眶紅紅的。每一次想到她在為自己準備遺照時的孤獨身影,我的眼淚也會不聽使喚的掉下來。然而,更讓我感到自責的是,這張遺照是在她準備(等待)要手術的期間,獨自去旅行時所拍的。依稀記得那時只有十幾歲的我,很不能諒解她,明明身體這麼不好,加上家裡經濟狀況也差,她為什麼非得選在這個時候去旅行,而且堅持要去。其實,那不過只是一趟從吉隆坡到檳城的旅行。後來,我才明白,媽媽是在為自己辦人生的「畢業旅行」。這是一趟只有一個人參加的畢業旅行,也是一趟回來之後就要拍遺照的畢業旅行。她貼心的替家人安排這一切,大概是知道我們幾個孩子都還小,萬一她走了,我們一定不知道要怎麼安排與處理。小時候的我太不懂事,竟然還強烈反對。至今,我仍無時無刻都在為自己的無知與不貼心,感到生氣。有時,需要被救的是「家屬」某年農曆年的前夕,一位男性患者突然腦幹出血送醫。面對這樣的惡耗,他的太太依然表現的相當堅強,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仔細地聽著我解說她先生的病情。她雖然眼眶裡泛著淚水,但眼淚始終不曾潰堤,即使我告訴她「你先生的情況很不樂觀,大概就是這幾天了。」最後,她決定不再CPR,同意DNR。這是多困難的決定,但她知道這是對先生最好的決定。Q:什麼是DNR?A:DNR(DoNotResuscitate)即為「拒絕臨終急救」之意願,最主要的目的是讓末期病人能夠安詳離世,避免為了讓患者能短暫延命,一再遭受急救的痛苦,諸如插管、電擊、胸外按壓、強心針劑等。2000年後,國人可以根據「安寧緩和醫療條例」選擇臨終時DNR的權利,並可將此意願註記到健保卡晶片中。所謂末期病人除了指癌症末期患者外,還包括漸凍人、老年期及初老期器質性精神病態(即失智症)、其他大腦變質、心臟衰竭、慢性氣道阻塞、肺部其他疾病、慢性肝病及肝硬化、急性腎衰竭、慢性腎衰竭,以上都是健保定義符合安寧照護的範圍。必須釐清的是,即使同意DNR不代表放棄治療或拒絕治療,只是改採緩和醫療。由於末期病人多半治癒無望,其治療目標已不再是治癒疾病,而著重於解除或控制患者因病症產生的痛苦與不適,提升患者剩餘時日的生活品質,達到真正的善終。【編輯推薦:法律上形同是殺人!為了讓父親善終 「台灣安寧照護之母」做好了坐牢的準備】要說失去至親的痛,要經過多久,才能走出傷痛,我覺得即使是三十年,還是不行,尤其當這個痛是伴隨著內疚與自責。因為曾經體驗過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觸,我心裡很清楚,當病人無法救治時,要想辦法救家屬。那時,我腦中想的是,一定要想辦法解救這位太太,解除她的內疚與自責,阻止先生的兄弟姐妹們或旁人對她的指責。這是我現在行醫,很常做的一件事。我期許自己無論在什麼位子,都要當個有溫度的人。有些話,不能只對太太(或主要照顧者)說,而是要公開來講,最好當著所有家屬的面說,為的是要阻止其他家屬的指指點點。我直接了當地說:「先生是洗腎的病人,本來就是容易發生腦中風或腦出血,更是很難避免。」這麼說,是因為有些家屬,會責怪太太怎麼沒有把先生照顧好。「所以這個腦幹出血的狀況,幾乎是無法避免的,而且常常是來得非常突然。可以是前一刻還好好的,還在說話、吃東西,下一刻就突然昏倒,心跳停止。這是真的,這個狀況就是會來的讓人如此措手不及!」這麼說,是因為有些家屬不明就裡,會一股腦兒地責怪太太怎麼沒有提早發現。「太太平時就照顧得很好了。事情發生的當下,緊急處理也做得很好,她馬上就打電話叫119,也依照119電話中的指示,為先生進行急救CPR,把心跳血壓都拉回來,現在我們才能有這個機會來討論後續。要不然的話,現場就往生了。」這麼說,是要肯定太太的付出,解除她的內疚與自責。「我們已經急救過一次了,現在腦幹因為出血,已經沒有功能了。腦幹沒有功能,就不是會不會清醒的問題,而是根本無法存活下去。最長不會超過14天,最關鍵的時間則是第3天與第4天。如果心跳停止,再去壓胸、電擊,對病人而言,只是折騰,不會有實際的幫助。所以我會建議不要再壓胸、不要再電擊,讓病人好好的離開。不曉得大家覺得如何做比較恰當?」就算DNR是太太決定的,但我還是會跟其他家屬說「這是我建議的。」這樣說,他們就不會去想是太太不想照顧,才決定放棄的。「當然,如果有什麼習俗上的需要,例如拜過的衣服,求來的符或符水,都可以拿過來,我與護理師們都可以幫忙處理。」通常聽到這裡,家屬都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如釋負重的從包包裡取出一道又一道的符。這些都是家屬的一番心意,他們也想盡自己的努力,醫護絕對會盡力成全。這樣的場景、類似的對話,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遍了。只是這一次,我用了比平常更慢的速度、更清楚的咬字在講,因為,這位太太是位外籍配偶。我知道,她每一個字都聽懂了,因為在我跟其他家屬說明完畢後,她眼淚就潰堤了。也許是她的辛苦,被我肯定了。也許是她的內疚,被我解除了。也許是她擔心的責怪,我替她擋下來了。「醫生,我能不能有一個要求?」太太跟我說,「我先生走的時候,能不能讓我親自幫他(拔管),一直以來,他都很信任我。」聽她這樣說完,換我的眼眶紅了,忍住淚水,我告訴她「當然可以,你的先生會很感謝你的。」畢竟,彼此信任是一件多麼珍貴、多麼不容易的事啊!幫辛苦照顧病人的太太(或家人)說話,尤其是相對弱勢的太太,對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對他們而言,可能是很大的支持力量。他們往往在照顧方面付出最多,卻通常得不到正面的肯定,反而還經常被那些「只出一張嘴」或「偶爾看一眼」的親戚朋友責怪做的不夠多、做的不夠好。每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價值觀和在乎的事,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家人一輩子要去承擔的。阿金醫師在說,你有沒有在聽!身為醫療人員,家屬要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很困難的,需要很大的「愛」與「勇氣」去承擔、去面對可能的指指點點。至親的離去難免內疚與自責(可能會一輩子),醫療人員只要多說一句話,多一些同理,就可以解救「活著的人」。最後,奉勸那些「旁人」,若沒有要出錢養人家一輩子或幫忙照顧,拜託管好自己的嘴巴。※本文摘自《ICU重症醫療現場:熱血暖醫陳志金 勇敢而發真心話》/出版社:原水/作者:陳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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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6 名人.陳光超
陳光超/自虐治療「甜蜜點」
「我想開刀。」一位綁著馬尾的女孩,Mia,坐到我面前,怯生生地告訴我。「蛤?開刀?」我很驚訝。面前這位女生,戴著大大鏡框的眼鏡,不敢直視而看著地上的眼睛,有著漂亮的弧線。長長直直的眉毛,一直到尾端,才像柳葉般的微微下垂。MIT口罩後面,有那遮不住挺直的鼻樑。心裡猜想著,這女孩應該是個美女吧!「妳哪裡不舒服?」「哪位醫師要妳找我開刀?」「我,.....」「我沒有不舒服。」她還是很害羞。「沒有不舒服?」我聲調開始高起來,怎麼來個找碴的。「然後要開刀?」「不是啦,不是啦。」怕我生氣,她有點急了。「我會打呼。」「打呼?」「年輕女生很少啦,你又不胖,身材勻稱,不太會啦。」我語氣不僅緩和下來,而且變得溫和,順便誇了一下她,免得嚇著這位美眉。「妳在睡覺,怎麼知道妳在打呼?」「請妳不要一再打開門,裡面有人在看病。」「請尊重隱私,號碼到了再進來。」我聽到門診護理師在管控門禁。抬頭一看,有位太太一直想要側身擠進來。看她穿著得體,雖然想要擠進來,臉上卻沒有一股凶相,仍然帶著淺淺又有點歉意的微笑,顯然她不是想要插隊的大媽。「什麼事情?」我問她。「在裡面的是我女兒,我可以進來嗎?」「當然可以呀,請進。」原來如此。「就是她說我會打呼。」Mia 指著她媽媽說。「是呀,陳醫師。」媽媽收起高雅的微笑,眼睛瞪得很大,表情誇張起來。「那鼾聲好大好大,她房門關起來,我在客廳都還聽得見。」「媽,妳..」Mia拉了一下媽媽的衣服,示意她講小聲一點,頭變得更低了,顯然Mia對她的打呼,很不自在。可是她的媽媽沒理會,繼續大聲地說。「請你一定要幫幫忙,Mia 為了她自己會打呼,都不敢交男朋友了。」「我都快被她急死了!」「是這樣子的嗎?」我轉頭對Mia說。她可憐地點點頭。「萬一男生知道我會打呼,我一定會被他們笑死。」打呼的機轉,其實滿複雜的。但我們手術能夠處理的,主要就是軟顎及懸雍垂的部份。假如舌根寬又大,懸雍垂又粗又厚,軟顎向後倒,都會讓手術結果不理想。「請把口罩拿下來,」我準備檢查一下Mia 的軟顎及懸雍垂。「我要先確定手術對妳有沒有效果。」Mia 動手準備拿下她的口罩,突然我有點小緊張。拿下口罩,她還是我想像中的美女嗎?她的眼睛,完美搭配著挺直的鼻樑。一旦脫下口罩,會不會露出的是ㄧ張不協調的嘴呢?Mia 把口罩往下拉到下巴,終於可以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雖然不是櫻桃小嘴,但豐腴的紅唇,跟眼鼻搭配的十分巧妙,真是好看!「來」「把嘴巴張開。」我不動聲色地說,好像心裡完全沒有發生過漣漪!「媽媽,妳看。」我調整了一下我的頭燈,讓光線照進Mia的嘴裡。「她的懸雍垂及軟顎,都是下垂的,這確實會造成打呼。」「不過還好的是,除了扁桃腺稍大之外,Mia的組織都不是太厚,手術的效果應該不錯的。」現代針對打呼的手術,大多使用熱刀,如雷射,電漿,射頻...等,減少術中出血。不管用什麼方式,儀器廠家都是宣稱,各家的產品均能有效減少術後的疼痛。發表的研究論文也宣稱,用這些儀器的術後疼痛是tolerable (可忍受的)。可是實際上他們越是宣稱tolerable,越是intolerable (忍受不了的)。手術後,只要到了用餐時間,病患都會開始恐懼起來。因為每吞ㄧ口,就會經歷一次錐心之痛。連口水都不敢吞,猛往外吐口水。因此有各式各樣的方法,嘗試著去減輕術後的吞嚥疼痛。比如使用類固醇,或強力止痛藥等- - - 可是病人痛的吞不下去,不行!注射長效麻藥- - - 在很痛的傷口上,左右再各戳一針,不行!使用喉嚨噴劑- - - 效果短暫,一下子整瓶「喝」完,不行!插鼻胃管,直接灌食- - - 插鼻胃管的痛,比直接狠下心,硬吞口水還更痛,不行!「媽媽,Mia 手術很順利。」我跟Mia的媽媽說。「妳去買些小冰塊讓她含著,會比較不痛。」「若是吃不下東西,可以含一點冰淇淋,補充一些熱量。」因為低溫也有止痛的效果!「冰淇淋!」聽到冰淇淋三個字,Mia 喉嚨劇痛眉頭緊蹙的表情,突然亮了起來。「好耶,我要吃冰淇淋!」......「怎麼啦?冰淇淋不好吃嗎?」結束一天的手術後,訪視Mia時,發現她很不開心。「還是吞不下去,太痛了啦!」Mia 大力的抱怨。「而且冰淇淋含在嘴巴內,會覺得滑滑黏黏的,感覺好噁心。」Mia 快崩潰了!我心裡想,我嘴裡有一個小小潰瘍時,就覺得很痛,不好吃東西了,何況是打呼手術後那麼大一個傷口。「Mia,我若是有口腔潰瘍時,我都在潰瘍傷口上塗一層口內膏,就會好很多,不會那麼痛。」「妳到治療室來,我幫妳塗口內膏,試試看會不會好一點。」Mia的嘴裡,有條橫亙左右的M型縫合傷口,乍看之下,好像有4條蜈蚣,兇狠的佔據Mia 的整個軟顎,難怪這麼痛。「妳吞吞看。」我用口內膏將這幾隻「蜈蚣」全部覆蓋住,叫Mia吞個口水,試試看止痛效果好不好。「我不敢!」她怕痛,拒絕了。「乖,試一下,陳醫師很忙的,他沒時間在這裡耗。」她媽媽鼓勵她。Mia緊閉雙眼,兩側眉頭皺到連成一條,嘴巴緊閉至看不到雙唇,兩側臉頰往上提升到下眼瞼,整個臉部五官聚攏的比小籠包還緊。深呼一口氣後,抱著「痛死」的決心,提起肩膀,把口水「壓入」喉嚨。「咦!真的不痛了耶!」Mia的小籠包臉,突然放鬆開朗起來。「真的假的!」她媽媽不可置信地說。「嗯,真的不痛了。」立刻又再吞一次口水後,她很確定的回答。「這藥只能維持兩個小時。」我說。「趁現在吞嚥不會痛,妳現在趕快去吃飯。」......「怎麼樣?昨天晚餐吃的高興嗎?」早上去看她。「昨天晚餐很快就全吃光了!」Mia媽媽搶著回答。「一點都不痛。」「但是我早餐沒辦法吃,現在好痛喔。」她那小籠包表情又出現了。「好好好!」我轉頭吩咐我的住院醫師。「英政,你幫她塗一下口內膏。」「讓她-享-受-完早餐後,再到門診讓我看傷口。」我信心滿滿的特別強調「享受」兩字。門口傳來推著點滴架的聲音,穿著病服,頭髮有點散亂的Mia,垂頭喪氣地走進來。「怎麼啦?不是剛吃完早餐?」「無法吃啦,太痛了。」「剛剛英政不是幫你塗口內膏?」「有啊,但是沒有你塗的有效。」「跟沒塗藥時一樣的痛,根本沒法吃。」「不會吧?有塗藥多少會比較不痛啊。」我不太相信。「一點都沒效。」她嘟著嘴回答。「真的一點都沒效。」「嘴巴張開,」我示意她坐上診療椅「講 啊- -」我把頭燈對準她的嘴巴。「復原的不錯,傷口沒有比較腫喔!」我發現她的軟顎塗滿了口內膏,應該跟昨晚的情形差不多,吞嚥應該沒問題。只有一點點的傷口沒塗滿,我就順手把那個暴露的傷口用口內膏補滿。「耶耶!不痛了。」她滿臉驚喜。「跟昨晚一樣,吞不會痛了!」「我馬上去吃早飯。」頭也不回,推著點滴架,「喀喀喀」地跑回病房,去享用她那已經涼了的早餐。「英政,中飯前,你再幫Mia塗口內膏。」「她很嬌貴,太怕痛了。」我跟住院醫師說,而且特別交代。「要塗滿喔!」門診忙得不可開交,電話卻又響起。「Mia一直喊痛,中飯沒法吞。」「口內膏沒什麼效。」英政的電話剛掛斷,Mia的媽媽已經衝到門診求救。「媽媽,我得看完門診才有時間去病房,不然你現在把她帶下來。」我檢查她的嘴巴,因為已經下午三時點了,英政中午幫她塗的口內膏已經脫落了大半。我重新幫她塗滿。「又不痛了!」「這奇怪,只有你塗的才不會痛!」Mia又再次展開了笑臉!哈哈!Mia一定是把我當做小鮮肉,心理作用大過實際的痛覺了吧!心裡雖然這樣暗想,我還是想找出個原因。下班時,我特地繞到病房檢查室。「英政,你再幫Mia塗一次口內膏。」我站在英政的後面,又仔細又好奇的觀察,想要知道為什麼Mia 一直抱怨英政塗藥沒有效。英政戴上頭燈,將圓圓的白色光柱,射入Mia的口中。再次看見那四隻看似蜈蚣的縫線,佔據在軟顎上。英政左手拿著口腔棉枝,輕輕地把傷口上黏黏的口水搽掉。右手拿著細細的耳用棉枝,將口內膏仔細地塗在傷口上,直至完全覆蓋傷口為止。「好了。」英政回頭跟我說。「Mia,妳吞一下口水。」她媽媽迫不及待的說。「唉喲,好痛。」Mia痛的連小籠包臉又出現了。「奇怪!」我說。「Mia 妳再把嘴巴張開我看看。」我仔細地察看傷口四週,英政塗的不錯,只有右邊10點鐘方向有一點點沒有覆蓋好。「吞真的很痛嗎?」我問。Mia抿着下垂的嘴角,用力點點頭。「不會吧?塗口內膏多少有止痛的效果。況且口內膏已經覆蓋了整個傷口,應該不太痛才對!」我不明白。「真的好痛,跟沒塗口內膏時一樣的痛。」Mia 抗議著。「妳是說,有塗藥跟沒塗藥是一樣的痛?」輪我皺眉頭了。她瞪大眼睛,委屈地向我點點頭。「只有你塗了才不痛。」她竟然向我撒嬌。「好吧!那我幫妳塗。」我跟英政借了他的頭燈。「嘴巴張開。」明明軟顎上,蓋著滿滿厚厚的口內膏,我沒地方下手。可是又答應Mia幫她塗,只好裝模作樣,沾了一滴口內膏,將10點鐘方向那一點點沒有覆蓋完全的地方,補塗了上去。「好罷..,」我不抱希望地說。「 妳再吞一次口水。」Mia 因為害怕,又把表情緊繃起來,用最皺的小籠包臉,深吸一口氣,硬把口水吞了下去。「耶!」小籠包臉突然雨過天青的展開。「一點都不痛了耶。」她像小女孩般的跑了。「我就說嘛,你塗才有效。」「我去吃點東西。」留下搞不清楚狀況的英政,她媽跟我三人在治療室裡。「怎麼可能這樣?真是心理作用。」她媽媽說。「是呀,你只是補了一點點。」英政說。「不到整個面積的百分之一。」「對呀!我只是做個樣子,隨意塗了一點。」話一出口,心裡就後悔了。我怎麼會在Mia媽媽面前,洩漏了我只是裝模作樣,不是真心幫Mia塗藥的秘密。晚飯後都在想這件怪事。按照我自己口腔潰瘍的經驗,我自己塗口內膏,塗多少,疼痛就會成比例的少多少。怎麼Mia的傷口,幾乎99%蓋滿了口內膏,卻仍然喊痛?為什麼我只是補塗了那1%,她就完全不痛?整夜腦袋裡都是問號!我突然想起來,早上Mia沒法吃早餐, 推著點滴架來我門診,那時我發現Mia傷口沒有塗到藥的地方,好像也是10點鐘位置。所以結論是,傷口一定要塗好塗滿口內膏,尤其是要注意10點位置要塗滿。我發短訊給英政,告訴他隔天早上要這樣塗藥。但是就這麼一個事兒,擱在心裡,腦筋轉個不停。冥冥之中,老是要推翻我晚餐後所做的結論,要我反向思考,反向思考,反向思考...。半夜裡,突然靈光一閃!若是我不塗那99%,只塗那1%,那會怎麼樣?難道那麼大的傷口本身不會痛,只有傷口10點鐘的位置會痛?越想越好奇,天剛亮就衝到醫院,把Mia叫醒,拉著她到治療室。「陳醫師,你這麼早就來上班啊!」她媽媽被我吵醒,也睡眼惺忪地跟著我們出來。「還親自幫我女兒換藥啊。」看來她很感動。其實我是要拉她女兒做試驗。「Mia,張開嘴巴。」「我還沒刷牙漱口呀。」她怕讓我聞到不該聞的味道。「沒關係,一下下就好。」我堅持。我擠了一滴口內膏,輕輕地塗在10點位置。「試試看吞ㄧ下。」我充滿期待的說。「還有一點痛啊!」Mia嘴巴說痛,可是並沒有出現小籠包臉表情。「怎麼痛法呢?」我說。「看妳表情還好啊。」「就左邊還會有些痛。」「有多痛?」我問。「如果不痛是0分,最痛是10分的話,現在是幾分的痛?」「大概還有2分。」她說。「那好多了嘛!我看看。」我請她再張開嘴巴。再擠一小滴口內膏。「10點鐘位置是你的右邊,現在你說左邊會痛,那我就在2點鐘位置,幫妳塗一滴。」我邊說邊塗。「妳現在再試試。」「耶!都不痛了。」雨過天青的笑臉又出現了。這時我心裡笑的比Mia 還燦爛!「真神奇!那麼複雜縫合的傷口,只要在10點位置點一滴,就可以減少8成的痛。比止痛針,吃藥有效多了!」我一邊發短訊給英政,告訴他這個發現,一邊讚嘆著跟她媽媽說。由於這個無心的發現,讓打呼的病人,手術後吞嚥困難的問題得到解決。因為只要塗一滴,所以病人或家屬容易操作。病人在每次吃飯前,自己照著鏡子張嘴塗藥,就可以愉快的用餐。就像打高爾夫球,若打在「甜蜜點」上,球就會飛很遠。因此我就命名這個10點位置為「甜蜜點」。雖然現在我是以人工耳蝸手術研究,經常在國際場合演講,但打呼手術「甜蜜點」的演說,才是我登上國際講座的真正初體驗喔!在此要特別感謝,長庚李學禹理事長在當年的邀請。「怎麼樣?手術後吃的下嗎?」我問面前的這個大男生。「可以可以,沒問題!吃飯都沒問題!」這位頭髮長長的男生,一直都是笑臉迎人,露出白白的牙齒,很陽光。「那要不要再拿一條口內膏回去?」我心裡滿是得意。這甜蜜點的發現,實在造福很多人,一定包括眼前的這個大男生!「不用。」「不用。」他連忙回答,雙手還搖個不停。「我都沒有用。」「蛤!」我又吃驚,又失望,而且開始生氣,音調高了八度,「都沒有用?...」! 他 - 他- 竟然敢把我這麼好的發明,晾在一旁。「醫師,我看到你在這方面的文章及研究。」他把臉整個往我這邊靠,刻意放低音量,怕被人聽到,「我有一個新的想法,想讓你做研究,寫成論文。」「哦,新想法?」「你說。」我沒好氣的說。「你那個甜蜜點可以登上外國雜誌,我這個方法更簡單。」他說。「我就是發現這個方法,才可以不用口內膏,就可以無痛吞嚥。」「真的?」我的好奇心又來了。「你快說,快說呀!」「你用什麼藥?」我站了起來,坐不住了。「可口可樂。」他秘密的說。「可口可樂???」我有沒有聽錯?又嗆又辣的可樂?「對,用可口可樂。」他很得意的說,因為這是他的發明。「你可以大力推薦給病人用。」「而且不用浪費棉枝,也不用管傷口上的口水!」的確,他説對了,傷口上若口水沒擦乾,口內膏很難塗上去。「手術後,喝一大口可口可樂,仰起頭,囉囉囉漱口,用力吞下去,就可以了。」他邊說邊表演,意氣飛揚。「可樂很刺激,碰到傷口會很痛很痛耶。」我馬上就拒絕他這個餿主意。「誰受的了?」「就是沒有任何食物比吞可樂還痛的,」他仍然振振有辭,極力推銷他的方法。「所以拿可樂漱口再吞下去,在那種痛徹心扉的痛都經歷過後,吃任何東西都不算什麼痛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該開始「如何自虐」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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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4 癌症.乳癌
年輕女性別輕忽 未滿40歲乳癌患者年增逾千人
全台每年新增1.3萬名乳癌患者,其中10%是不到40歲的年輕女性。醫師表示,年輕乳癌普遍腫瘤較大、惡性度高且易轉移,但年輕女性因乳房密實、缺乏警覺,確診時期別往往較晚。乳癌長年盤踞台灣女性好發癌症首位,根據近5年癌症登記報告顯示,新確診的乳癌患者攀升20%,每年有多達1.3萬人罹患乳癌,其中年齡低於40歲的年輕女性就占約10%。台灣乳房醫學會理事長、台北榮民總醫院乳房醫學中心主任曾令民今天表示,年輕女性因乳房組織較密實,且大多缺乏警覺,確診時期別較晚,臨床研究也顯示,年輕乳癌普遍腫瘤較大、惡性度高、增生力活躍且易轉移,治療效果也不如40歲以上族群。根據北榮統計,年輕乳癌患者確診時約30%為第一期、30%第二期、12%第三期;相較40至65歲族群約37%第一期、25.3%第二期、僅9.3%第三期。曾令民指出,隨醫學進步,近年乳癌治療藥物愈來愈多元,第一期乳癌患者5年存活率已高達90%以上,不過若是第三期的癌友,則有20至30%患者可能復發。然而,這些年輕乳癌患者有些才剛出社會、有些剛結婚生子,罹癌後必須面臨來自家庭、工作、外觀、人際關係、心理狀態等衝擊。41歲的波麗露露4年前剛生完第二胎,重返職場不到1年,就在右側乳房摸到一個大腫塊,當時正在哺乳的她,一度以為是塞奶不以為意,加上在工作、家庭間兩頭燒,拖了2個多月才就醫,確診乳癌第二期,歷經多次標靶藥物治療,準備進行局部切除手術時,曾有乳癌病史的媽媽竟同時發現乳癌復發,母女二人被安排在同一天開刀、入住同一間病房。歷經1年半療程,正當波麗露露以為人生將從乳癌「畢業」之際,去年11月回診卻意外發現癌細胞出現骨頭、肺臟、腦部轉移,令她深受打擊,重回抗癌道路。年輕乳癌社團「花漾女孩GOGOGO」創辦人潘怡伶說,很多年輕乳癌患者確診時才剛出社會不久,正當身旁朋友都在衝事業時,這群病友就得面臨到底該不該交男友、是否切除乳房與重建,以及未來還能不能生孩子等重大人生選擇題,治療過後,原以為找回平靜生活,卻又要面臨復發恐懼,箇中辛酸和失落憂鬱絕非外人能想像,也需要家人、朋友、團體更多支持與陪伴。因應10月乳癌關懷月,中華民國乳癌病友協會、年輕乳癌社團今天發布首支乳癌關懷微電影「小豬撲滿計畫」,闡述年輕乳癌患者面對罹癌以及轉移、復發後的真實感受與衝擊。參與此部微電影的導演王小棣說,2001年她確診乳癌、同樣屬於年輕型乳癌,當時彷彿被世界孤立,陷入罹癌低潮,所幸在家人鼓勵與陪伴下,才積極接受治療並改善生活習慣,終於從乳癌畢業、找回健康,她也向癌友喊話,呼籲勇敢面對乳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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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1 新聞.生命智慧
桃園醫院安寧園藝治療 讓患者與家屬互動敞開心胸
安寧照護常看病人因疾病痛苦、家屬焦慮疲憊,衛生福利部桃園醫院安寧病房護理師陳禾芸坦言,醫護人員內心壓力也很大,她在接觸園藝治療課程後,發現有助於舒緩情緒,便將該治療帶入安寧病房,讓患者藉由植物的生命回顧自身歷程。護理師陳禾芸在安寧病房服務約6、7年,她回首剛接觸安寧照護時,除了注意患者狀況、安撫家屬焦慮的心情外,不知還能做些什麼,在安寧照護訓練時接觸到園藝治療,那時園藝治療課程舒緩了她內心糾結的情緒,才讓她想將其運用在臨床照護。陳禾芸說,民眾常對安寧照護有誤解,以為接受安寧療護就是等死,但安寧療護並非放棄生命,而是要讓生命旅程的最後一哩路有尊嚴、不留遺憾,在安寧病房內藉由園藝治療,讓病人與家屬在相互陪伴過程中,慢慢接受臨終過程的心境轉變。陳禾芸說,園藝治療顧名思義是運用園藝相關元素,設計出園藝相關的活動來獲得生理、心理、社交及認知的效益,過程中引導讓患者及家屬分享故事、說出心情,藉由植物的生命來回顧自身生命歷程。園藝治療的個案狀況,陳禾芸分享,一名80多歲的榮民文伯伯,育有一子一女,當時住進安寧病房一周都不說話、也不進食,因不想拖累子女,只想在醫院等死,其兒女也因照顧過程身心疲累、壓力無法紓解,在病房出現捶牆等行為。陳禾芸表示,防疫期間園藝治療皆以澆花及整理園藝花草為主,因此院方安排文伯伯和女兒一起參加,不過文伯伯卻閉眼不願互動,直到其女兒說,「爸爸你看花開得很漂亮」,他才睜開眼睛並動手摘除枯葉。院方不斷引導女兒分享心中的父親,女兒說著,「爸爸是很熱心常會幫助以前的同僚」、「爸爸是退伍軍人,養2個小孩很不容易」、「他很愛種菜,尤其喜歡辣椒」,文伯伯和女兒則透過一次次的園藝治療漸漸敞開心胸。陳禾芸說,醫護人員在園藝治療活動中,協助患者學習4道人生習題,包括道謝、道愛、道歉和道別,透過分享讓病人及家屬放下遺憾,而園藝創作的作品或盆栽則會送給家人,傳承愛的象徵及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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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1 癌症.肺癌
肺癌病友團體少 患者珍惜交流機會
肺癌是十大癌症之首,相關病友團體卻少之又少。近期一份針對晚期肺癌患者的調查顯示,患者普遍對醫護人員討論病情過程感到滿意,但有15%的人覺得醫療人員應適時提供有關病患支持團體或線上社群資訊,可見病友們非常需要同儕間的訊息交流。為何肺癌病友團體這麼少?兩年前高雄市立小港醫院成立肺癌病友團體,該院癌症中心主任陳煌麒指出,「早期肺癌病人活不久,成立病友團體很感傷,半年就換一批病人。即使醫療有一點進步,還是沒有人敢成立,我們成立之初以衛教為主,後來就讓病人自己交流,互動反而更好,很多人還相約出遊。」癌症知能學習營,門診到開刀,走一趟家人肺癌確診之旅。前陣子肺癌病友團體還舉辦一場以中學生為主的肺癌家屬「癌症知能學習營」,對象是11名小五到國三的孩子。課程的設計就是走一趟家人肺癌確診之旅。腫瘤個案管理師艾紀瑩組長指出,我們從病情診斷的門診開始,再到影像醫學檢查室、開刀房、住院病房、藥局、化療室,甚至是安寧病房,最後銜接出院後的照護,安排營養師及復健師授課。其中最讓孩子好奇驚訝就是開刀房了,這群第一次進到開刀房的孩子,從入門處換穿隔離衣開始,就充滿著好奇。「哇,醫師這個器械是什麼啊?用內視鏡手術及傳統開刀,有什麼不一樣?」、「開一台刀要多少時間,要多少錢?」一群中學生七嘴八舌圍在手術台旁發問,站在前頭的外科醫師則試著解釋。體驗營還讓孩子在模型上扎針接點滴,每個人都抖著手拿著針,「好可怕哦…我打不到……」小港醫院開刀房護理長謝傅矯說,這樣的體驗能讓孩子了解家人在治療過程中的不舒服。病人出院回歸社區,病友團體的支持是關鍵。從事護理工作21年的謝傅矯自己都獲益良多,她說,「因為醫院分工的關係,對疾病治療的過程都變成片段,但這個活動也讓我們了解整個治療的流程,與跨部門合作也產生不少火花。」這趟從「愛」出發的學習旅程,對醫病都是一種學習。國民健康署署長王英偉指出,病友團體是讓患者回到社區很重要的方式,現在的癌症關懷已不只是心理師、個管師的介入,同儕及社區民眾對病人的支持則更重要。「我們已經在推動社區關懷,因為有些患者並不想回家,或怕鄰居看到,那麼病友團體給予支持的力量就很關鍵。」癌症希望基金會董事長王正旭認為,社區關懷是個很前瞻性的想法,當病人治療後離開醫院,若社區力量沒有銜接上,非常可惜,我們若善用各種資源,就能讓它發揮最大效應。治療、照護分享 病友社團力量大「6年前自己生病時,對疾病不了解,要上網找病友團體資源時都找不到,心慌又害怕,只發現肺癌病人星希亞的故事,但這樣的訊息對於病人來說還是不夠的。」在網海裡,Angel就跟肺癌部落客星希亞互相支持著,同時也管理著肺癌相關FB社團「肺長壽」。「肺長壽」擁有近7000名會員,Angel是這個全國最大肺癌社團的管理員之一,也是肺癌第四期的患者,訪問當時她還有些喘,「治療過程就是一路摸索,經歷化療、新藥臨床試驗,去年還因肺部又發現兩顆腫瘤而開刀,隨著醫療進步,現在連四期的患者都有一成的機會可以手術。」這些治療及照護的需求對病友彌足珍貴。Angel說:「由於國內病友團體非常少,我們一年舉辦一到兩場講座(上圖,肺長壽提供),200人的場次5分鐘秒殺,可見大家對於知識的需求非常渴望。」「肺長壽」經由嚴格的篩檢及管理會員,讓肺癌患者及家屬的黏著度很高。她說,「我們不做商業經營,就是純粹的訊息交換,經由會員間的分享,讓病友們不害怕,我們不只請專家講述肺癌的新知,也著重在治療可能產生的副作用,這些都是患者最直接的需求。」加入社團超級難:1.必需回答12道題目2.成為會員必需互動3.不定期刪除潛水會員 給肺癌病友的一句話陳煌麒 高雄市立小港醫院癌症中心主任我會牽著你的手,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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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0 新聞.生命智慧
簽DNR就是不孝?媒體請別再說這句話
伯伯離開已經 1 個月了。端午節這一天,伯伯的女兒回到 8AI 加護病房來,跟所有醫護人員表達感謝,感謝每一位曾經照顧她父親的人。她告訴我們,她爸爸的後事都處理好了,而且現在兄弟姐妹和媽媽都過的很好,要我們不必擔心。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家庭,即使父親長期臥病在床,幾個子女仍然非常孝順,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對於醫療同仁的付出,始終心存感激。最後,他們家人共同決定讓患者善終,不再讓自己的爸爸辛苦地活著。在醫護的引導與協助之下,完成了道謝、道歉、道愛、道別的四道人生,了無遺憾。對比現今動不動就提告、上媒體爆料的社會氛圍裡,這一段良好的醫病關係與互動,讓人感動,也格外珍貴。一般人對加護病房的印象都不太好,覺得加護病房冷冰冰的,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氣氛緊張。裡頭有著各種高科技的機器與設備,隨時都有讓人心驚膽戰的警示聲,經常都在進行CPR(心肺復甦術)……。不只是一般人,連非加護病房的醫療工作者,大多數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加護病房(Intensive Care Unit, ICU)是專為需要高度密集醫療照護的重病患者所設置的病房,裡頭住的是命懸一線、處境危急的病人。好死,真的那麼困難嗎?危急時刻,這些重症患者身上往往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可能是呼吸器,可能正在洗腎,可能得施打升壓劑與強心劑,甚至嚴重到裝上葉克膜(ECMO,體外循環維生系統),最後再經過 30 分鐘的「壓胸」與「電擊」才能宣布死亡。臺灣第一個急診與重症加護專職醫師就曾感慨的說:「這些病人和我們無怨無仇,為什麼我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呢?」對於明知救活機率極低的人,為什麼醫師還是要給予急救措施(CPR)。有些時候,這是因為病人家屬與醫療人員之間缺乏互信的關係。「這就是救給你看的,因為不救怕會被告。」醫護人員只差沒把這句話直接說出來吧!Q:什麼是『葉克膜』?A:葉克膜(ECMO,體外循環維生系統)是一種醫療急救設備,除了能暫時替代患者的心肺功能,減輕患者心肺負擔外,也為醫療人員爭取更多救治時間。主要是在心肺手術(如重度心肺衰竭、心臟移植等手術)時,為患者進行體外的呼吸與循環。近年來,隨著醫學進步,技術愈來愈純熟,使用葉克膜的併發症(如腎衰竭、血栓等)逐漸能被克服,於是應用範圍開始變大變廣,甚至被做為重度昏迷、腦死患者的維生設備。不過,卻也因此面臨無效醫療的爭議與倫理問題。有些醫師認為必須壓到最後一分鐘,才能讓家屬知道「我們盡力了!」才能交待、才不會被挑剔。有些醫師是無法承受病人在自己手中往生的挫敗感(覺得病人死在自己手上,就代表醫術不精),因此情願讓病人「賴活」,也不讓他「好死」。在這樣的情況下,醫療人員害怕家屬誤以為醫院不願進行積極作為,忌諱提出 DNR(即不進行心肺復甦術等任何延命措施)的建議與說明,家屬則怕被人說不孝不應該,即使理解卻不敢主動提出DNR 的請求。結果就是大家都在逃避,於是只好「順其自然」完成 CPR,救到最後一刻。不要再說:家屬決定拔管,放棄治療!新聞媒體經常下的標題「家屬決定拔管,放棄治療!」這樣的說法不只不符合臨床實際情況,還會加深家屬的內疚感。尤其是「放棄」這個字眼,不僅增加家屬的心理負擔,更加深他們的「內疚感」與「自責感」,對承諾「盡全力搶救到最後一刻」的醫療人員來說,也很不公平。在心跳停止以前,任何醫療團隊都不會放棄患者。然而,在心跳停止時不進行 CPR,也不代表醫療團隊就是放棄了。全力以赴卻無法攔截死亡的發生時,醫護的唯一選擇是和家屬一起面對,並試著讓病人好走。有時,醫師(尤其外科醫師)反而比家屬更放不下,總覺得「還可以再多一點努力!」只是心裡也了解,接下來的努力恐怕只是在讓不可避免的死亡晚一點發生罷了。面對無法救治、心跳停止的病人,不實施CPR(包含壓胸和電擊),其實只是讓病人自然的走(allow natural death),絕對不是「放棄治療!」而是「治療無效!」改用以下幾個說法,不僅符合臨床實際情況,也是站在同理家屬的立場,減少對他們的傷害,同時協助家屬與醫療團隊真正放下。「治療無效,家屬決定讓他好走。」「選擇不進行 CPR,家屬讓他好走。」「醫療團隊盡力了,家屬選擇不再讓他痛苦。」「感謝醫療團隊搶救,家屬選擇安寧善終。」不要被「病人於幾點幾分拔管後,宣告不治!」的報導干擾了,一般都是宣告不治之後,再移除管子的。除非是在心跳沒停止之前就「撤除維生系統」的程序中拔管(以目前的現況來說,要走這個程序,心理的負擔更高),否則「拔管」都是在心跳停止以後才會進行,也就是「死亡」後拔管。急救簡單,決定不急救反而困難其實,對醫師來說,替病人進行插管等急救措施,是簡單的事。然而,要決定「不進行 CPR」,無論對於家屬或是醫師,都是比較困難的。但是,為了要減少病人的痛苦,為了要讓病人更有尊嚴的往生,我們還是得要花時間好好的討論。有人覺得在臺灣過去的醫學教育裡,沒有教醫生有關生命的哲學,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病人家屬溝通,於是學成之後,只知「醫生」,不知「醫死」。所以,最放不下的,常常是醫療人員。進行不必要的 CPR,迎來的是「四輸」的局面,患者本身、患者家屬、醫護人員與其他患者等四方,全盤皆輸。明明知道是救不活的人(指傷病嚴重者,經醫師診斷不可治癒,且有醫學上之證據,近期內病程進行至死亡已不可避免者)卻施予 CPR,不論是對病人或對家屬而言,都是折騰,此外,醫護同仁也會因為忙亂而無暇顧及其他重症病人,因而增加其他病人病況惡化的風險。當然,也無法有效運用有限的醫療資源。安寧善終,始於關懷。身為重症醫師應以關懷為出發點,不厭其煩地向家屬說明病人病情及預後,若是病情屬於無法救治的,也應該坦白告知,以進一步說明急救與否的結果,雙方共同討論出對病人最好(受苦最少)及符合家屬期待的治療方式。我期許自己能成為他們親人生命末期的領航者,同時也要成為他們在做出困難決定後的最大支持者。即使決定 DNR(拒絕臨終急救),在醫療上,並不是代表改採消極作為或無所作為,反而是應該更積極的減少病人痛苦(著重止痛、止喘、消腫等),增加家屬陪伴時間、鼓勵家屬與病人接觸,並引導家屬完成道謝、道歉、道愛、道別的四道人生。病人得以善終後,也要進行家屬的哀傷輔導,讓家屬可以走出悲傷。同時,醫護同仁也必須進行「團體療傷」。這是個不容易的使命,需要醫護人員、社工師、患者、患者家屬等各方協力合作才能達成。身為經常性面對生離死別的第一線醫護人員,這幾年來,我與團隊成員不斷學習,與病人家屬一起成長。如今能看到病人家屬對我們的回饋與感謝,我們就知道「這是對的事情!」阿金醫師在說,你有沒有在聽!別讓你以為的急救,成為最殘忍的折磨。透過重症安寧醫療的推廣,讓無法救治的病人,都能善終。從旁協助與輔導,讓家屬了無遺憾,讓醫療人員學會放下。良好的生命末期照顧,始於對生命的尊重,對家屬與病人的真誠。良好的溝通不僅可以改善醫病關係,減少醫療糾紛發生也讓病人得以善終。※本文摘自《ICU重症醫療現場:熱血暖醫陳志金 勇敢而發真心話》/出版社:原水/作者:陳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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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9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生命的共在,怎麼樣才是「順順的走」?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療團隊對生命末期的看法。一位年輕的神經內科醫師利用兩個真實的故事,一位老人家對於讓老伴接受氣切的後悔,道出當初沒有給她機會好好把心中的掛慮說出來,「大家就要我決定了……」,另外一位年輕人在老父生命末期時,拒絕回答醫師問他對電擊等急救處置的意見而有「無可理喻」的行為。作者由此呼籲病人與家屬最好都能在生前好好討論生死議題,家人間盡可能提早敞開心胸談論生命末期的相關安排。同時醫療人員因為具有醫療知識和實務經驗,應該能理解家屬心中說不出的苦,願意調整制式的處理方式,多給家屬多一分尊重和多一點時間,引導他們走過最艱難的生死關卡。另一位中生代的腫瘤內科醫師回顧自己多年來照顧病人經驗的累積以及態度的轉變,悟出自己需要竭盡所能,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狀況給予最適合他的建議,陪伴他走完全程。不管結局如何,希望能夠達到「寧靜」的目標。一位安寧療護的資深護理教授在詳讀這兩篇文章以後,認為如果醫療團隊能以同理溫柔地對待陪伴病人與家屬,那些未能說出口的想法與期待就會被看見,同時這二位醫療照護的生命經驗,提醒了我們,除了「醫學」的科學實證性,也正因生命之沉重與其影響深遠,更須重視「療癒(healing)與關懷 (caring)」的柔軟與涵容的力量。參加2020年ICN於台北世貿中心舉辦為期數天之「國際護理會議(International nursing conference)」會場,返回醫院的捷運上,一路閱讀此二篇醫師撰寫之短文,思緒不自覺地跌落至短文敘及醫師與病人、家屬(家庭)相遇且獨一無二的生命經驗,以及所激盪的照護情境,也讓讀者有機會反思生命現場的諸多健康議題與倫理困境。甫步出捷運站,天空不作美地下起雨彈,未帶雨具的我,疾步前行回家,晝日尚未散去的暑氣迎面拂來,卻也能感受到一絲絲夜裡秋日的涼意已悄然降臨,頓感生老病死的無常,不也依樣地在每天每個人的生活中不斷上演著。美國哲學家和教育家約翰·杜威 (John Dewey)說:「我們並非由經驗中學習,我們是由反思經驗中學習(We do not learn from experience, we learn from reflecting on experience)」,透過敘事力書寫日常照護歷程的生命故事,再提出更多的探問,主動反思此珍貴的醫療照護經驗,將淬鍊出推動我們進步與成長的心智。在「面臨生死關卡」一文,我們看見了在「以病人為中心」的照顧信念背後所呈現的脈絡(context of care),意即每個罹患生理疾病的個體,其生命或生命情境是無法脫離複雜的生活背景,而此生活背景係由「心理社會、文化信仰、家庭歷程、經濟與生活習慣等因素」所交織而成。因此,當我們面對臨床「醫療照護問題」,尤其是倫理兩難困境時,更需要回到主題脈絡來釐清「問題」。醫療決定可能是「短暫」的事,但照顧是家人「一輩子」的事,家屬的感情、擔憂、苦累…等等,都是醫療人員少有機會見到的,有時受限於自己的想法而不自知。如同乃菁醫師回顧起當年江爺爺已退化到臥床又無法言語的狀態,插管接上呼吸器多日,仍無法自主呼吸,當緊急狀況入住加護病房氣切的關鍵時刻,醫師擔心插管太久對爺爺不好,勸江奶奶同意讓爺爺氣切;如今看見八十四高齡的老奶奶的心底深處,還是滿滿地怒氣與遺憾,奶奶會喃喃抱怨:「當我老了就聽不懂嗎?」 「只是在那當下有苦難言、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很捨不得他走,可是我又不想要他痛苦。」 「我那時候都沒有想清楚,大家就要我決定了,氣切之後呢?誰來告訴我這之後的十幾、二十年中每一天的照顧要怎麼辦……」奶奶對穿白袍醫師多一分尊敬與不敢忤逆,卻換得老伴氣切且臥床這麼久而感到後悔,甚至懷疑醫療單位勸說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回扣可以拿﹖養護費用並不便宜,不知道未來自己還要撐多少年?也擔心自己比爺爺早離世……」但一想到自己累了,奶奶又立刻怪自己不應該這樣想。醫療人員在熟悉的醫療歷程,似乎容易直覺地認為自己都是為病人做出最有利的決定,並努力地告訴病人、家屬我們所知道的一切或做了什麼,有意或無意間,透露出希望家屬依照我們的想法來做醫療照護決定,尤其面臨死亡關卡,醫療人員要讓病人、家屬都準備好並決定是否要電擊等急救處置,這是不容易的事。年紀輕不代表就有勇氣可以做決定,年紀大也不表示老了聽不懂,就能輕輕帶過;更何況每一個家庭內部有各自的歷史、情緒與不為外人道也的窘境,在醫療現場需有人力協助他們思考和表達意見。當疾病產生於人類的個體時,無論是疾病初期或末期,戰戰兢兢地謹慎面對當下每個生命,盡力讓病人恢復健康,是作為一個健康照護者尊重生命的表現;然而,當身體衰敗與生理的極限進入疾病末期,且無臨床試驗的機會與可能性時,依Jonsen, Siegler & Winslade(2010) 提出臨床倫理四象限,以「行善、不傷害、尊重自主及公義」為基礎,延伸出醫療決策四主題,包括「醫療因素、病人意向、生命品質以及其他經濟社會文化」考量,進行倫理反思,反思病人接受該項延命治療或措施的成效與未來生活品質為何?基於尊重病人的自主性,或許醫療照護目標將調整為強調生活品質的提升與生命的安適甚於延長存活期。如果醫療人員願意調整或跳脫制式的醫療處理模式,多給家屬時間同理病人或家屬說出心中的掛慮及苦處,以及能把醫療現場所有選擇攤在家屬面前,協助他們走過糾結的思考歷程,理解病人與家屬心中重視的價值,這也是提供適切醫療照護,達到自主共享決策的關鍵要素。就如同江奶奶一知道老伴確診帕金森氏症,就立刻自職場退休,帶著爺爺到世界各地去玩個夠,實踐著他們心中所認定的生活品質,而沒有遺憾。當乃菁醫師面臨案子口中喊著:「不要問我這個問題!」且拂袖而去時,她仍能因案子曾經表示「任何違反父親安排的舉動就是不孝」,進而同理案子可能係憂心「老父親從未交代過面對無效醫療時的意願,若父親想活下去,做兒子的決定不急救,父親因去世,有一天父子在另一個世界重逢時,老父親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的行為反應;認真地詢問家屬:「那麼醫師要你同意氣切時,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呢?」 「怎麼樣才是『順順的走』?」讓家屬感受到「醫師願意花時間聽我說」,抱持著同理關懷的態度,向案子分析各項處置的利弊得失,進行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 SDM)以取得共識。從這二則故事中發現,相異的情境卻指出一個簡單且重要的事實,就是當人能置身於所處的情境中被探究與理解時,「要不要氣切」、「要不要急救」的棘手問題,就能轉變為陪伴病人與家屬的旅程。病人和家屬在伴行的路上,被同理溫柔地對待,那些未能說出口的想法與期待就會被看見。但伴行的旅程雖極其不易與珍貴,要原本不相識的人,從靜默不語的尷尬,因著苦痛及陪伴,發展出信賴的情誼。從醫療制度給付、人力分配、工作流程,乃至學業養成教育與臨床訓練、民眾的教育等,每個環節無不影響著終端照護現場,在有限的時間與資源下的醫療工作環境,如何支撐起這等溫柔的人性化照護,將是我們無可迴避的問題。「角色的轉換」與「日漸繁忙」的工作,是多數臨床醫療工作者所面臨的情境。不辣醫師提及「住院醫師」一開始憑著一股傻勁和對生命的熱愛,跟著病人一起開心與難過,有時不忍病人與家屬的受苦,還會禁不住地潸然淚下;從不知所措、感同身受地真心付出,不離棄病人地陪伴病人而學習成長,直至能自在地面對,並接受到病人、家屬滿滿的感激,進而對這份工作產生強烈的使命感與承諾。住院醫師參加過多場的案例討論、家庭會議與團隊會議,以及在職教育、研習進修與討論會議,隨著年資的增長,成為主治醫師後,焦點大多專注於如何提供更佳的醫療照護,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夠專業與堅強,醫療人員常採用最簡單的因應方式,就是視而不見,與病人、家屬保持一點距離;常會不自主地壓抑心中的情緒及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盡量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和不知所措,又得面對疾病的不確定性、醫療的極限與無止盡的忙碌。然而,對於注意力與焦點持續放在病人及家屬的醫護工作者,在我們的日常工作,是否創造了機會,將焦點暫時由被照顧者轉移至工作者?我們必須反思如何避免悲憫疲憊(compassion fatigue)呢?如同護理學家珍華森(Jean Waston)於照顧關懷理論(Human caring theory)提及照護過程,要透過自身的存在與對方的真實互動,進而促成雙方的共同轉化,讓照護成為真實的存在(being)與成為(becoming)。肯•史瓦茲 (Ken Schwartz)於1995年創造了史瓦茲中心(Schwartz center),此中心的任務是提供醫療健康照護者滋養慈心(compassion)素質的環境,透過定期舉辦的討論會及主題設計,創造慈心的工作環境,健康照護工作者能共同討論自身的感受與衝擊,促進醫療團隊成員間的相互理解、支持與省思,成為支持健康工作者的力量與資源,以緩解成員面對工作的壓力或苦難情境的情緒負荷,累積正向能量,這是我們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之一。行筆至此,我們看到了兩位醫者對於末期醫療與自身的省思,一種「我是為了你好」的心意可能成了家屬的壓力,以及一種面對醫療照護,反求諸己的求好心切。在醫病關係上,當個超人累積滿溢的負面情緒,抱怨或激動哽咽落淚時,也莫忘了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除了關照病人家屬,自身與夥伴們,也希望在低潮時刻,有人拉自己一把,當您關心起別人的時候,常常自己的煩惱會一掃而空。病人、家屬、同事的回饋,也能讓自己感到溫暖而不孤單;讓我們一起透過回憶、體諒和放下,修復傷痕,帶著滿滿的愛與包容,雖負重前行,亦樂在道途上。從事護理教育工作三十餘年,要為這些始終堅守在臨床崗位,認真守護病人與家屬的工作人員,給予最大的掌聲。此二位「醫療照護」的生命經驗,提醒了我們,除了「醫學」的科學實證性,也正因生命之沉重與其影響深遠,更須重視「療癒(healing)與關懷 (caring) 」的柔軟與涵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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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8 癌症.血癌
跨國異體骨髓移植 台大癌醫中心救老翁一命
「謝謝台灣救我一命,我重生了。」來自香港的70歲曾先生去年確診血癌,急需骨髓移植,但香港因相關醫療資源不足,不允許60歲以上患者做骨髓移植,醫師推薦他出國求醫,卻又遭逢新冠肺炎疫情,出入境關卡重重。經過多方奔走,曾先生終於完成檢疫流程,於慈濟骨髓庫找到全合捐贈者,成為台大癌醫中心醫院跨國異體骨髓移植首例,談起這連串幸運,他忍不住哽咽落淚。台大癌醫血液腫瘤部病房主任柯博升表示,想來台灣做骨髓移植的病人很多,特別在2018年發表於醫學期刊《刺胳針》對全球195個國家的評比,台灣的血癌在照護品質及醫療可近性得到唯一滿分的殊榮。台大癌醫國際醫療中心護理師吳玫儀說,目前洽詢申請醫療簽證的幾乎都是骨髓移植,但因為各國出入境相關規定變嚴格,大部分都還得等上三、四個月,病人也很焦急。台大醫院血液腫瘤科醫師劉家豪表示,異體移植就是靠捐贈者的免疫細胞來終身抗癌,捐贈者的免疫系統像巡邏的警車,終生在身體內巡邏,一看到癌細胞就殺掉。台灣過去20多年做了七千多例,台大就占了42%,人數遠高於其他醫院,移植成績也媲美國際,非親屬幹細胞移植5年存活率有六成。劉家豪指出,血癌發生率隨年齡增加,年長移植者愈來愈多,70歲以上的移植台大已做33例。50歲以上患者可用劑量減半的化療進行所謂「迷你移植」,技術純熟,5年無惡化存活率有七、八成。早年患者常在等配對,但近10年醫學已進步到「配對不合也能移植」,只要看準化療後病情緩解的時機進行移植,3年整體存活率將近六成。劉家豪說,國際醫療病人來台進行骨髓移植整個需要兩、三百萬元,移植後需要至少在台住半年,每周回診一次,台灣民眾因為有健保給付大部分費用,只需11萬到22萬元,就能享有國外病人求之不得的尖端醫療。柯博升表示,台大癌醫移植床數預計將於年底達到12床,超越台大總院,未來將達到30床。目前台大癌醫也在進行血癌的免疫恩慈療法,期待為病人帶來更多治療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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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8 新冠肺炎.周邊故事
美國染疫患者住院44天 帳單超過台幣5000萬元
新冠肺炎是個難以預料的疾病,因為有些病患症狀輕微、甚至無症狀,但也有些病患因器官、心血管系統,及免疫系統所承受的折磨而病故。像馬扎拉(Salvatore Mazzara)這類長期病危的患者,總共住院44天(包括待在加護病房23天)才出院。保險公司收到治療馬扎拉的帳單總金額約為188萬1,500美元(新台幣5,408萬元),但保險業者認為,其中約86萬7,000美元有爭議。減去保險公司商定的價格折扣額後,目前的賬單仍有178,200美元(新台幣513萬元)。這不是最終的金額,可能還會有變。馬扎拉一家要負擔多少錢,於他們的保險給付。華爾街日報(WSJ)記者採訪馬扎拉本人與其妻兒,以及西奈山醫院的醫生與工作人員,帶讀者一探馬扎拉住院治療的情況。全美各地的醫院都謝絕訪客,以免新冠病毒蔓延。在獨自踏入醫院前,馬扎拉對他太太說,你很快就會見到我。馬扎拉太太很害怕,她暗忖:「我還見得到他嗎?」他最終活了下來,但住院時間長達六周。當馬扎拉進到急診間,醫生馬上診斷出他感染新冠肺炎。現年48歲的他,肺臟、心臟和腎臟正在快速衰竭。為了維繫他的生命,醫生嘗試了實驗性藥物與測試其他治療方式。起初,醫生很快給他開了抗瘧疾藥物羥氯喹(HCQ)。西奈山伊坎醫學院傳染疾病部門主管阿伯格說,該醫院最後在4月24日停藥,因為研究顯示HCQ藥效甚微,且食品藥物管理局(FDA)警告,有報告顯示HCQ會對新冠患者帶來嚴重的心律問題。FDA在6月中旬撤銷了3月底時對HCQ的緊急授權。馬扎拉在4月7日晚間按下緊急按鍵,警示他的症狀危急,醫生火速趕到他的床畔。見到眼前這個血氧濃度極低的病患,情況雖危急卻又能說話,醫生備感困惑,因為出現這種症況的病患通常會意識模糊,且因過於痛苦而無法說話。醫生為馬扎拉戴上呼吸器並使用大量鎮定劑,然後送進加護病房(ICU)以加強照顧。使用大量鎮定劑,雖能讓患者免除在喉嚨插管時的不適,但也對他們帶來譫妄、昏迷等神經系統的併發症。馬扎拉進加護病房的第一天,醫生就開了新的處方箋:瑞德西韋。醫生讓馬扎拉參與這個藥物的研究計畫。但在加護病房第三天,馬扎拉的腎臟開始衰竭,這是甚少人知的新冠肺炎併發症。這種腎臟功能 使馬扎拉難以繼續使用瑞德西韋;因而被迫退出這項研究計畫。在進到加護病房的頭10天,醫生用藥物治療馬扎拉的腎臟 ,並用側臥或俯臥的方式來幫助他的肺。此時他仍需使用大量鎮定劑。在沒有洗腎的情況下,他腎臟的情況慢慢好轉;他的肺部也逐漸改善,但他仍需呼吸器來幫助呼吸。後來他的心跳突然停了。心跳停止雖然短暫,但他心臟的肌肉卻開始顫動,也就是心房顫動。重症加護醫生說,病危的患者通常心臟會出問題,這是對壓力的一種反應。醫生用電擊去顫。馬扎拉先是戴上呼吸器,但為了避免長期使用呼吸器所帶來的健康風險,後來醫生又改用氣切的方式,直接從他喉嚨開的孔洞輸入氧氣。於是,馬扎拉就可施打較少的鎮定劑,也拿下了呼吸器。醫生聚焦於改變馬扎拉的用藥,努力喚醒他。終於有所回報。醫生要求馬扎拉握緊她的手、動動腳趾。他都照做了。馬扎拉隨即離開加護病房,並換到另一個樓層,在這個樓層的工作人員會幫助患者擺脫輸氧設備的倚賴。在離開加護病房一周後,馬扎拉終於在34天後再次自主呼吸。他開始接受物理治療以恢復體能。馬扎拉在5月18日終於出院。馬扎拉太太向前抱住她丈夫,並哭了出來。醫生開給馬扎拉出院要服用的抗凝血劑,這是給新冠肺炎患者的預防性藥物,但這也引發了另一個未知的問題。醫生認為,新冠肺炎帶來的發炎症狀,會導致血液凝固,進而造成中風和肺栓塞。他們知道這種藥有效,但不確定要服用多久,「我們不知道要何時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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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8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兒科急診病床占床100% 張上淳:國人防疫確實鬆懈了
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升溫,各國籠罩在第二波疫情的陰霾中,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兒童急診科主任謝宗學於臉書上提出警訊,兒科病房要滿床了,是疫情爆發以來「前所未見」;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專家諮詢小組召集人張上淳表示,臨床上,患者以及住院病患已經恢復到過往,顯示民眾比過往鬆懈,呼籲民眾一定要維持防疫新生活的建議。謝宗學於臉書粉絲團「Dr. E 小兒急診室日誌」PO文,今天是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兒科病床占床率史上最高,達到100%,兒科住院患者多是急性感染症,與成人科多是慢性病不一樣,兒科病房的「超高佔床率」代表著民眾的個人衛生防護習慣開始鬆懈,且鬆懈到疫情之前的水準。謝宗學提醒,冠狀病毒、流感、腺病毒和諾羅病毒等,都喜愛低溫的環境,而冬天也快要到了,兒科病房的高佔床率是一個值得警戒的信號。張上淳表示,台大近幾日就診人數已經回到「過往的盛況」,人潮擠滿大廳,看診及住院人數也與過去同期相當,完全是回到過去的模樣,疫情初期,許多民眾都戴上口罩、勤洗手,讓腸病毒等疫情幾乎消失,從近期就診或住院率來看,確實看見國人對於防疫鬆懈,呼籲國人一定要好好戴口罩、勤洗手,才能防堵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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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8 癌症.血癌
台大癌醫跨國骨髓移植首例 七旬港翁哽咽感謝台灣
「謝謝台灣救我一命,我重生了。」來自香港的七十歲曾先生去年確診血癌,急需骨髓移植,但香港因相關醫療資源不足,不允許60歲以上患者做骨髓移植,醫師推薦他出國求醫,卻又遭逢新冠肺炎疫情,出入境關卡重重。經過多方奔走,曾先生終於完成檢疫流程,於慈濟骨髓庫找到全合捐贈者,成為台大癌醫跨國異體骨髓移植首例,整體費用僅新加坡國際醫療的三分之一,談起這連串幸運,他忍不住哽咽落淚。台大癌醫血液腫瘤部病房主任柯博升表示,想來台灣做骨髓移植的病人很多,特別在2018年發表於頂尖醫學期刊《刺胳針》對全球195個國家的評比,台灣的血癌在照護品質及醫療可近性得到唯一滿分的殊榮。台大癌醫國際醫療中心護理師吳玫儀說,目前洽詢申請醫療簽證的幾乎都是骨髓移植,但因為各國出入境相關規定都變嚴格,大部分都還得等上三、四個月,病人也很焦急。曾先生的主治醫師、台大醫院血液腫瘤科醫師劉家豪表示,異體移植就是靠捐贈者的免疫細胞來終身抗癌,捐贈者的免疫系統像巡邏的警車,終生在身體內巡邏,一看到癌細胞就殺掉。台灣過去20多年做了七千多例,台大就佔42%,人數遠高於其他醫院,移植成績也媲美國際,非親屬幹細胞移植五年存活率達六成。劉家豪表示,血癌發生率隨年齡增加,年長移植者越來越多,70歲以上的移植台大已做33例。50歲以上患者可用劑量減半的化療進行所謂「迷你移植」,技術純熟,五年無惡化存活率有七、八成。早年患者常常在等配對,但近十年醫學已進步到「配對不合也能移植」,只要看準化療後病情緩解的時機進行移植,三年整體存活率將近六成,成效媲美國際。劉家豪表示,國際醫療病人來台進行骨髓移植整個需要兩、三百萬,移植後需要至少在台住半年,每周回診一次,台灣民眾因為有健保給付大部分費用,只需十一萬到二十二萬,就能享有國外病人求之不得的尖端醫療。劉家豪表示,台大癌醫有郭台病捐贈之台成血液腫瘤實驗室,精確診斷和治療所需的最新設備,都已經不惜成本補齊了。柯博升表示,台大癌醫移植床數也預計將於年底達到12床,超越台大總院,未來將達到30床。目前台大癌醫也在進行血癌的免疫恩慈療法,期待為病人帶來更多治療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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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7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流感季開打流感疫苗 台大:可減少2成新冠肺炎風險
流感疫苗本周一起開打,社會大眾皆期待流感疫苗也能有助新冠防疫。台灣大學流行病學與預防醫學研究所教授陳秀熙的研究團隊,今於防疫說明會進行專題報告,分析前半年已經歷流感與新冠肺炎夾擊的南半球經驗,並綜合北半球相關研究,結果顯示流感疫苗打的多,新冠疫情嚴重度較低,且施打時機很重要,在流感季或發生新冠症狀後接受流感疫苗,減少新冠肺炎風險效果最大,效益可達20%到27%。公衛學者張維容表示,根據巴西9萬2264人的研究發現,這群人流感疫苗接種率為31.1%,相較於沒有接種者,30歲以上接種流感疫苗者新冠肺炎死亡率都較低,將近兩成(18%)的新冠肺炎死亡率下降與流感疫苗接種有關。巴西研究者也將流感疫苗接種時間分三類,第一類為流感季之前就打的,第二類為流感季接種,第三類為流感季期間發生新冠肺炎症狀才接種。結果發現,第二類與第三類的接種時間,對於新冠肺炎風險的降低效益較大,流感季接種者風險減少20%,流感季期間出現新冠肺炎接種者風險減少了27%。義大利的研究結果也和巴西不謀而合。公衛學者任小萱指出,義大利分析22個省份3到6月流感疫苗接種率與新冠肺炎臨床指標的相關性,結果發現,這22省份接種率介於37-62%,調整五類干擾因子之後,證實流感疫苗接種率與新冠肺炎各類臨床指標呈現負相關,包括抗體盛行率、住院率、加護病房住院率、新冠肺炎死亡佔比,顯示接種率較低的地區也是疫情較嚴重的區域。除了流感之外,研究團隊也提醒需注意新冠肺炎與其他病毒、細菌的共同感染,對於年長及多重慢性病者,可能構成致命威脅。公衛學者古玫生指出,有共同感染的人新冠病毒排毒時間顯著較長,康復情形也比較不好。如果使用抗病毒藥物兩個禮拜後,可以顯著改善肺部感染,不過28天後治癒或死亡的比例並沒有明顯的不同,新冠肺炎嚴重度也沒有明顯不同。公衛學者王威淳指出,根據廣東首第二總醫院49例疑似案例的痰液樣本比對,發現七成患者有共同感染,共有13種細菌病原體,包括肺炎鏈球菌、綠膿桿菌等,其中以嗜血桿菌最常見的。另外,江蘇省醫院257名確診患者則發現11種細菌,肺炎鏈球菌、克雷白氏細菌、嗜血桿菌是前三名,而且在發病第一到第四天內,共同感染率最高,重症者的共同感染比率也最高。急診醫師許辰陽表示,美國及土耳其的個案報告顯示,65歲以上多重慢性病的病人,容易發生共同感染而快速併發重症,因此施打呼吸道疫苗是很重要的,例如流感疫苗、肺炎鏈球菌疫苗。「病毒感染為細菌感染打開大門,導致病情加劇,惡化病程,」許辰陽提醒,流感季節在加護病房及住院個案的增加,會導致次發性感染風險提高,這是許多感染症共同的特性。這關係到臨床醫師是否要早期投藥,例如認為個案有較高細菌感染風險,而提早給預防性的抗生素投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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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7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新冠肺炎後首見兒科病房滿床 醫師:看到防疫警訊
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兒童急診科主任謝宗學在臉書上表示,今天首次看到新冠肺炎以來,兒科病房占床率達到100%,認為這不是一件好事,代表大家的防疫都已經鬆懈,但是秋冬新一波的新冠肺炎疫情即將來臨,如果這麼鬆懈,恐怕很難像之前一樣,安然度過疫情。謝宗學的發文,也引發意見討論,台中榮總的醫師表示,「我們兩周前就爆掉了」,也有人表示,診所裡面的兒科患者早就人滿為患。今年初爆發新冠肺炎疫情,引起民眾一陣緊張,大家請洗手、戴口罩,也使得一些感染疾病相對的降低許多,像是腸病毒、諾羅病毒、感冒等,但是隨著國內疫情的緩解,大家的警覺性也跟著降低,加上目前正值氣候變化、季節交替時間,各家醫療院所的病人又多了起來。謝宗學今天在臉書上表示,因為自己負責急診兒科,上班後都會例行的看一下兒科病房的情況,如果急診有兒科病人進來,狀況需要的,就要進入病房。但是今天看到病房的情況,讓他嚇了一跳,醫院出現新冠肺炎以來,首度的兒科病房100%滿床。他表示,兒科住院病人大多是急性感染症,跟成人科多是慢性病不同。兒科病房超高佔床率,代表許多人的個人衛生防護習慣開始鬆懈,鬆懈程度幾近回到疫情前的水準。因為冠狀病毒、流感、腺病毒、諾羅病毒等都喜愛低溫的環境,對於即將到來的冬季,兒科病房的高佔床率是一個值得警戒的信號。他表示,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尚未緩解,雖然台灣度過一個相對安全的夏天,不表示冬天也能用這樣的防疫態度安然度過。大家應重拾年初的防疫精神,下一階段的挑戰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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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7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家屬與病患生前討論好生死議題 達到「寧靜」的目標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療團隊對生命末期的看法。一位年輕的神經內科醫師利用兩個真實的故事,一位老人家對於讓老伴接受氣切的後悔,道出當初沒有給她機會好好把心中的掛慮說出來,「大家就要我決定了……」,另外一位年輕人在老父生命末期時,拒絕回答醫師問他對電擊等急救處置的意見而有「無可理喻」的行為。作者由此呼籲病人與家屬最好都能在生前好好討論生死議題,家人間盡可能提早敞開心胸談論生命末期的相關安排。同時醫療人員因為具有醫療知識和實務經驗,應該能理解家屬心中說不出的苦,願意調整制式的處理方式,多給家屬多一分尊重和多一點時間,引導他們走過最艱難的生死關卡。另一位中生代的腫瘤內科醫師回顧自己多年來照顧病人經驗的累積以及態度的轉變,悟出自己需要竭盡所能,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狀況給予最適合他的建議,陪伴他走完全程。不管結局如何,希望能夠達到「寧靜」的目標。一位安寧療護的資深護理教授在詳讀這兩篇文章以後,認為如果醫療團隊能以同理溫柔地對待陪伴病人與家屬,那些未能說出口的想法與期待就會被看見,同時這二位醫療照護的生命經驗,提醒了我們,除了「醫學」的科學實證性,也正因生命之沉重與其影響深遠,更須重視「療癒(healing)與關懷 (caring)」的柔軟與涵容的力量。午夜時分,坐在空盪盪的護理站剛處理完一床發高燒,意識不清醒的病人。張大著疲憊的雙眼,不太聽使喚的手指輕敲著鍵盤,完成醫囑及記錄的同時,廣播電台傳來久未聽到卻又如此熟悉的旋律:「只剩下鋼琴陪我談了一天,睡著的大提琴,安靜的舊舊的……」那年輕時很喜歡哼唱的曲子,瞬間把我拉回另一個時空。年輕住院醫師值夜班時,夜裡忙碌無法入睡是稀鬆平常的事。跟著護理同事,一同為病人想辦法解決問題及不適,是我們最大的成就感及活力來源。在安靜的夜裡,也曾聽著杰倫剛出道時的這首歌,真摯的情感,沒有太多華麗的詞藻或修飾。那份對音樂的執著及熱情,映照著我們當時走入臨床照顧病人這條路的心情,儘管羞澀、笨拙、不安,但憑著一股傻勁和對生命的熱愛,我們從一路陪伴病人中學習及成長。此刻,身旁的護理師是我住院醫師時期跟我從菜鳥一起長大的同事,現在仍是好夥伴。我們一起經歷過許多照顧病人的時光,有好有壞,有喜有悲。如今我成為獨當一面的主治醫師,她也即將調至作息正常的日間單位。回想起過去照顧病人的點點滴滴,此刻,身體是疲憊的,但心裡是快樂的。我是一位腫瘤內科醫師選這科有點是誤打誤撞。住院醫師時期,因緣際會,我來到一個很特別的環境,大多數接觸到的病人都是腫瘤科而且重病的病人。我的角色及任務就是陪伴病人度過治療或疾病造成的併發症。每次看到病人舒服些,露出笑容、順利出院,我心中也感到快樂,充滿成就感。但卻不是每一次,都有好的結果。我也曾陪伴病人最後一段路,嚥下最後一口氣。年輕的我,透過笨拙的言詞,但感同身受的跟病人及家人談著臨終不急救(DNR)的課題。看到病人受苦,家屬不捨,我也常克制不住的留下激動的眼淚。我永遠記得,照顧幾位臨終的病人,在最後一段日子裡,每一兩天幫他們抽腹水的場景。放完三到四千毫升的腹水,從超音波檢查、下針到拔針約莫需半小時的時間,我全程在旁陪伴著他們,試著跟他們聊天,聊聊家庭,生活……但總是會有短暫又漫長的幾分鐘,彼此靜默著不說話的尷尬時刻。我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後來的自在面對。在病人閉眼享受著腹脹隨著腹水引流量漸多而舒服,眉頭得以放鬆的過程,我看著他們,想像著他們心中經歷的痛苦、難過、恐懼、憤怒……也對他們的勇敢、堅強、釋懷感到敬佩。抽完水,張開眼,我們彼此相視露出微笑。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類,因為一個人的苦痛相識,卻建立起如此深深信賴又放心的情誼,如此特殊、珍貴,令我著迷。真心付出,感同身受,因此跟病人及家人建立了信任及感情,所以不管結果如何,我總會感受到來自他們滿滿的感激。這份住院醫師埋藏在心裡的感動,讓我在選次專科時,選擇了腫瘤內科,因為我相信我能幫上一些忙,也對這份工作有強烈的使命感及承諾(Commitment)。能力愈大,責任愈大升任主治醫師的前幾年,每天忙的團團轉。跟住院醫師時期把病人該次住院問題處理好即可不同,主治醫師要處理的,是從病人生病開始到最後,一路上所有的大小事都與我有關。隨著工作量的增加,下班的時間也愈來愈晚,週末也常進醫院加班,憑著一股熱情及莫名的堅持,我咬著牙撐著,卻也埋下了不快樂的種子。其實,我還是希望能跟住院醫師時期一樣,花時間陪伴病人,幫病人解決問題,跟病人一起開心、難過,也不背棄病人。但我發現身為主治醫師,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為了保持專業度,讓病人家屬更信任,我必須某個程度戴上面具,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避免顯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在病醫關係上,也不自主的會保持一些距離,在這個病醫關係緊張的時代,對於我要說出口的一字一句,也要斟酌再三。我是要負全責的人,所以我不能犯錯。我是那個給予希望的人,所以我不能展露出自己的脆弱和不知所措。面對疾病的充滿不確定性和醫療的極限,我總是要讓自己看起來夠堅強,總是有辦法,值得信賴及依靠……面對照顧久了的病人受苦離開,即使心中萬般難過不捨,我也必須壓抑心中的情緒及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痛苦是成長的開始「 能力愈大,責任愈大」是電影蜘蛛人的一句經典台詞。我視為是對自己及這份工作的挑戰及承諾。卻忘了蜘蛛人和他的家人也因此而受傷。身為別人眼中的好脾氣醫師,對於同事、病人及家屬的請求總是來者不拒。但久了才發現,不懂拒絕的我,幾年下來,累積的不是成就感,不是快樂,而是無止盡的要求和期待。沒人要處理的病人,我來處理;治療成果不如預期,也受到責難。當我無法達到別人的期待時,卻變成彷彿是我的問題跟過錯。我開始懷疑起我所相信及堅持的一切……但面對無止盡的忙碌,最簡單應付的方法就是視而不見。隨著壓力日漸累積,昔日的陽光男孩不再,負面情緒也累積滿溢,也甚至影響且傷害到同事及家人,但我仍拒絕去承認、面對這一切,放任情況惡化……我或許想當個超人,但忘了其實,我也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這樣的日子,好像跟我當初想像的不同,我常常問自己,這是我要的生活嗎?我漸漸忘了,當時樂在工作的自己,是什麼模樣……生命總會在某些時刻拉你一把黑夜再漫長,終究會過去,天亮那一刻,提醒了我們太陽其實一直都在。或許老天爺仍是眷顧著我,低潮時刻,總會有人拉我一把。回想起第一位因為治療造成的併發症而離開的病人,她的先生儘管難過不捨,在加護病房仍幫我擋著其他家人的責難,在病人離開不久後的中秋節,送了我一盒月餅和感謝的卡片。在我止不住的淚水中,他教會了我什麼是寬恕。在全院的併發症病人討論會報告時,跟同事分享一路照顧一位病情跟心情都很難照顧的病人的點點滴滴,激動時哽咽落淚。會後許多同事的回饋,讓我感到溫暖,發現我其實不孤單。岳父罹患癌病的過程,我跟太太也成為了家屬,一路感受及體會身為病人及家屬端的心情起伏及變化。對於過去一些診間及病榻旁的不舒服對話,我也漸漸能理解及釋懷;對於身懷病痛卻仍願意賦予我信任及關懷的病人,我充滿感激。午間空檔,夜間值班跟熟悉的護理、醫師同事吃飯哈拉,彼此關心,討論著病人也分享著生活的點點滴滴。奇怪的是,當我抱怨時,腦海卻揮不去這些不愉快,而當我關心起別人時,自己的煩惱卻一掃而空……我漸漸發現,一路走來,我失去許多也獲得許多,我自覺孤獨受創卻其實被溫暖關懷環繞。我發現,內心中的喜樂平靜與否,都取決於我是否能從不同的視野去觀看。要成就人生的幸福與圓滿,似乎都要通過苦痛的考驗,回首時能幽默看待的自在豁達。一切都跟選擇有關「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這句話聽過幾次,但五月天於2017年金曲獎頒獎典禮後的分享,讓我格外有感。視野一換,心境一轉,想法於是完全不同了,過去不愉快的經歷,都成了滋養我生命的重要養分。外在的人事物如何對待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回應,一切都跟選擇有關。對於過去非黑即白的我,也學習到人生許多事不是哪麼兩極。我雖然想成為成熟長大(專業不再犯錯、懂得自我保護)的自己,也懷念著曾經年輕熱血(會犯錯、會懊悔、會落淚)的自己。但我其實不只有這兩個選擇,我也可以有第三個選擇,在這兩極的光譜之間有彈性、能自由移動的自己。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過去我一直找不到答案。現在我覺得,人性其實脆弱且善變,病人家屬端如此,醫療人員端亦如此。我們可以被別人影響,也可以選擇對世界做出正向且良善的改變。哈佛商學院狄隆教授在「女兒教會我的事」一文中,教我們問自己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別人怎麼看你?第二個問題比較複雜但也影響了我:當別人跟你相處的時候,他們怎麼看自己?他教了我,別把焦點老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想想如何在關鍵時刻,把握對別人發揮正面影響力的機會。試著讓別人變的更好,幫助病人及家屬、同事和我的家人們找到他們的價值,也成為我這幾年努力的方向。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我會學著放棄妳,是因為我太愛妳」每場考試我們都想考高分,每場比賽我們都想贏。但陪伴太多病人打過那麼多場對抗病魔的硬仗,我知道結果常常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盡最大的努力,抱最好的期待,但也要做最壞的打算。」這是我常常跟病人分享的。醫學儘管進步快速,但仍有其極限。我常比喻對抗腫瘤像跑馬拉松一樣,我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陪伴病人及家人一路的教練或好友。在每一場賽事,我會用盡全力,根據每個人的狀況不同,給予最適合他的建議,陪伴他跑完全程。不管結局如何,評價是好是壞,我都平心接受。寧靜(Aequanimitas),如同威廉‧奧斯勒(William Osler)對年輕醫師的演講中,期待行醫能達到的特質及狀態,也是我所追求的目標。兩週前的週六下午,我在病榻旁陪著小惠,三年半的抗癌歷程,小惠最終離開了,靜靜的,沒有痛苦。我跟她比妹妹還親的表妹,靜靜地陪在她的身旁,沒有太多的情緒或悲痛,而是寧靜與釋然。一路相伴,無需想像便能體會她曾有過的恐懼及脆弱,也見證她面對可怕的病痛仍全力一搏的勇氣與堅強。臨終時刻病人不願意放棄,家人不願意放手,也花了我們好多時間去理解與溝通,最終還是把重點拉回到病人身上。愛會讓我們不捨,讓我們難過,讓我們失控。但愛也會讓我們學著體諒,讓我們放手,讓我們寬容。失去摯愛,讓一個家失去了重要的一角。自責、難過、憤怒無法填滿這失落的一角,卻可能傷了彼此和關心的人。但透過回憶、包容和放下,我們不僅可修復傷痕,更可添上不同的色彩,帶著滿滿的愛,邁向人生下一階段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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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7 新聞.生命智慧
積極治療疾病的不舒服…安寧緩和照護並非安樂死
在安寧病房服務,每次有新入院的患者或家屬,我都會詢問:「你對安寧病房的想像是什麼,或對這邊的照護有什麼期待?」多數認為安寧病房是個平順往生的地方;甚至有些人明確表示對安寧沒有任何期待,認為到安寧就是要死了;也有部分人將安寧緩和跟安樂死畫上等號。積極治療疾病伴隨的不舒服其實,安寧緩和照護並非如一般人想像的消極。儘管不會針對癌症腫瘤或疾病本身做太多處理及治療,但會積極針對症狀進行處置及緩和照護,所以安寧緩和是積極治療疾病伴隨的不舒服,並嘗試從中找尋其他的可能性。或許當症狀控制穩定後,患者能有體力再次面對癌症腫瘤的治療;或許身體狀況已不適合再做腫瘤治療,那就可以考慮把生活品質當成目標,嘗試維持與創造新的生活意義。態度不同 安寧也可不一樣安寧病房就像修車廠一樣,生病就像車子零件出問題故障。在車子衰退到報廢前,仍會有其他狀況及問題需要處理,有些部分能夠修理如初,有些則已不適合做更換修理;但整體而言,只要車子能夠繼續行駛或發動,就有回到馬路上的機會,所以安寧緩和照護將問題處理完後,仍有機會出院繼續過生活,而非只是在醫院等待死亡。曾有家屬說過:「原以為安寧就是靜靜地等待死亡,但沒想到這邊仍做許多治療及努力,有許多的人情溫暖,有時會想如果能早點接觸安寧,或許家人就不會這麼痛苦。」所以,當我們把安寧視為等死,安寧可能就真的成為最後的歸處,但只要態度不同,安寧也可以很不一樣。重新審視人生 發現小確幸也曾有位長期洗腎的患者說:「因為洗腎,我的人生只剩一半,但至少這一半仍有價值,如果連這一半也失去價值時,我寧願讓自己好好離開,也不想要過沒有價值的生活。」我們選擇治療,通常是為了能維持或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但當治療逐漸達不到期待時,或許就想自己要的生活,跟現實是否愈離愈遠。無論如何,沒有人想要放棄寶貴的生命,但換個角度選擇想要過的生活,不是放棄治療,而是另一種面對未來的態度。時間並不會停留在停止腫瘤治療後,明天一樣會到來,嘗試重新看待自己的生活、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無論何時離開,都能從過去、現在或未來發現自己的小確幸,這也是一種不一樣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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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6 科別.腦部.神經
她突然不會說話了 竟是罕見又致命腦炎作祟
62歲湯姓婦人平日精力旺盛,有一天突然病懨懨,講不出話來,她到苗栗縣頭份市為恭醫院急診,確診竟是感染罕見且致命的單純皰疹病毒一型HSV-1腦炎,收治1個月改善恢復講話,為恭神經內科主任朱清華提醒越早使用抗病毒藥物治療,才有機會治癒單純皰疹病毒性腦炎。湯婦平日精力旺盛,像個陀螺轉個不停,突然病懨懨的吃不下飯,發燒、頭痛、嘔吐不止,也講不出話來,她到為恭急診,會診神內科醫師,當時勉強可以說出單字,經核磁共振檢查左側顳葉發現有發炎病灶,而且有腦水腫,腰椎穿刺檢查腦脊髓液有單純皰疹病毒一型抗體HSV-1 IgG 升高。醫師診斷她感染罕見且致命的單純皰疹病毒一型HSV-1腦炎,病情一度惡化,意識昏迷,右側肢體無力轉加護病房,經抗病毒藥劑合併類固醇治療後逐漸改善,恢復記憶和講話,1個月後出院,目前仍需門診接受語言復健的訓練,並且給予幫助記憶的藥物治療。朱清華指出,單純皰疹病毒性腦炎是腦炎重症,沒有接受治療死亡率高達7成,治療也有2成的死亡率,治癒後又高達8成成患者會留下腦部損傷的後遺症,最好急診室懷疑是單純皰疹病毒性腦炎,就可以開始使用第1劑抗病毒藥,才有更高的機會治癒。朱清華說,湯女獨居,發病時有語言障礙,無法清楚求救,還好平日人際關係緊密,家庭系統支持,可以提供清楚的病史,住院中每日也有親朋好友排班輪流照顧,醫療成功以外,也是湯女從昏迷中清醒,宛如重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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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6 癌症.癌友加油站
從不生病的他感冒了,拖很久都不好還開始痛!一檢查竟確診鼻咽癌…
壓力大崩盤有了孩子之後,卡斯柏背著我抽菸、不正常作息、給自己很高的期許與壓力,然後,越來越不喜歡笑、吃東西不注意、喜歡吃一種東西就拚命吃不節制、不注重保健……。這些都是當我聽到他罹癌後一直在找的可能答案;為什麼是他?到底為什麼會得癌症?一直到我後來認識更多的癌症患者後才發現:以上種種都可能是觸發的誘因,但不是絕對因素。其實每個人的基因或身體裡都有癌細胞存在,只是看何時或是如何被觸發而已。當時身體看似如此健康的他被診斷出癌症,而且是鼻咽癌第四期,對我來說宛如似晴天霹靂般的打擊,更何況是當事人的他!一開始卡斯柏的不舒服,我們都以為只是單純的感冒,應該是被孩子傳染了。一直以來,我和小孩從來沒停止過吃藥,吃藥已經當吃補的母子倆,竟發現了從來不生病的他居然也感冒了,我還一派輕鬆地提醒他:「趕緊去看醫師,免得我們三個人一直交叉傳染!」於是他乖乖地去看了醫師,但三個月的時間,他看遍各診所的耳鼻喉科,感冒卻一直都未見好轉。大部分的醫師都說只是鼻涕倒流,只要吃藥、休息就好了,唯有其中一位老醫師提醒他說,如果感冒真的太久都不好,最好去大醫院檢查一下。而到了知名健檢診所檢查後,也只發現鼻內有「瘜肉」,可能病況是因此而起……,於是他更不以為意了。沒想到,他後來覺得左側脖子淋巴處開始疼痛,自己也擔心了起來,心想:「怎麼一個感冒拖那麼久都不會好,而且開始會痛?!」噩夢的開始卡斯柏終於決定去大醫院徹底檢查。九月的某一天,他去了公司附近的馬偕醫院做檢查,耳鼻喉科的呂醫師是個經驗豐富的好醫師。初步檢查之後,呂醫師當下立刻跟他說:「我懷疑是鼻咽癌,我想做進一步的病理切片檢查,你下禮拜再來回診看報告。」聽完醫師的話,卡斯柏頓時覺得晴天霹靂,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呆坐在診療室的檢查椅上,臉色慘白、全身發軟……,彷彿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才在醫師和護理師關心的言語下回神,慢慢起身。但當下他沒辦法立刻和我說這個噩耗,只簡單發個簡訊告訴我:「我下午請假回家休息,我很累……。」不了解狀況的我只回覆他說:「累了就趕緊多休息吧!」我什麼都沒有多想,更沒有想到要打電話關心他一下。回家之後,他也不發一語,隔天還自己打起精神去上班。但,因為擔心,也導致他更沉默了……。一直到禮拜六,他終於憋不住跟我坦白說,下禮拜要去看檢查報告,因為醫師懷疑他罹患鼻咽癌。我乍聽的當下,完全不相信也不擔心,只是懷疑著說:「哪裡有可能?拜託!你身體好到幾乎不生病;而且你家族也沒有癌症病史,那個醫師是不是在嚇你呀!你被騙了啦!」在我極度白痴的樂觀態度下,他也被我逗得開朗了起來,又開始正常的吃喝、放心睡覺,而且也開始跟我一起叨唸著說,「醫師會不會太誇張了……」(事後證明我的白痴樂觀,在這痛苦又艱難的治療過程中,還是起了作用,竟然給他一個莫名的相信力量,這也是我當初開始寫部落格分享抗癌歷程的原因。因為抗癌真的需要樂觀堅持、相信自己,唯有如此,醫師、自己和家人才能發揮極大的力量度過這一切!請大家一定要「永不放棄」!這不是口號,這是我們的親身經歷)。罹癌確診回診看報告那天,他因為緊張擔心要求我陪他一起去醫院,我為了讓他安心,豪邁地說:「當然!一定要去笑一下那個醫師啦!」當天中午我們還先去吃了他最喜歡的刀削麵,緩和情緒後才出發去看報告。或許是因為有了食物的力量(這時候還沒有相信的力量……),他也開始談笑風生,感覺沒那麼緊張了。途中,我接到了在馬偕工作的姊妹淘偷偷打電話跟我說:「我幫妳問過了,卡斯柏真的罹癌了,只是要做更詳細的檢查才能知道是第幾期!他在妳身邊嗎?先不要跟他說好了,免得他不去聽醫師的說明。」聽姊妹淘在電話那端地說著,我當下強裝著冷靜,只是淡淡地回應說:「好呀!感謝妳的關心,我會幫妳轉達的!」掛上電話,我跟老公說:「我有事先請姊妹打聽了,但醫師報告好像沒辦法先看到,我們還是去聽醫師說明吧!」為了不讓他起疑心,我還故意跟著車上的音樂哼著歌,但其實心早已經涼了大半截,並在腦海裡不斷地問自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怎麼可能?!」●一路上的演出,我想我可以拿金馬獎了。一直到醫院的檢查室之前,他都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報告結果了;因為我怕他崩潰,更怕我崩潰後讓他更難過。到了醫院,他坐上檢查椅準備聽報告結果,我握著他的手……醫師一邊看報告一邊說:「王先生,報告結果是惡性腫瘤。我們可以安排你今天住院檢查,待確定第幾期後,可以立刻開始治療……」我感覺到他的手一緊,臉色大變,但語氣跟我一樣故作鎮定。他問醫師:「可能是第幾期?治癒率有多少?」「這一切都要等檢查結果出來後才知道。我先幫你辦住院吧,你先趕快去辦手續,先不要太擔心,鼻咽癌治癒率很高喔!」呂醫師很專業也很親切的回答著。終於,我忍耐許久的情緒,就在走出診療室的那一刻爆發了!我跟卡斯柏說我要去一下廁所,結果就在廁所內開始崩潰狂哭,腦袋一片空白,只能不停地一直哭一直哭,眼淚不停地流、止不住地流……,但很快地,我恢復了些許理智(我就是那種即使遇到再混亂的狀況,但還是能想到下一步處理動作的性格),我馬上打電話給公公,請他先幫我去接小孩。我還記得,當時已經哭到停不下來的我,是用非常哽咽的聲音跟公公說老公生病的消息,我想他一定被我嚇壞了,因為那時候實在是哭得無法控制,淚水自動不斷湧出,完全沒辦法停下來!為什麼是我?!正當我在廁所大崩潰之際,卡斯柏卻是異常的鎮定,因為他在我從廁所發洩回來之前,一個人已經開始辦理病理切片報告,並先打電話至其他醫院掛號希望複診確認,更已經辦好重大傷病卡的申請手續等等。事情過後,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他表面雖然看似鎮定冷靜的面對罹癌的打擊,但我相信,若那時他能大哭一場發洩出來,說不定就不會有日後的昏倒事件發生。不過這一切都很難定論,只能說每個人聽到「癌症」發生在自己或家人身上時,恐怕第一時間都無法接受,只能崩潰大哭或是想逃避!(後來在病房聽到許多病友分享,發現每個人的歷程都不太一樣,但大都有「為何是我?!」的衝擊與痛苦過程;從不相信到生氣難過,從極度沮喪到積極治療,整個過程的心情起伏,比搭雲霄飛車對心臟的考驗更大!)關於本書從平凡的人妻到催生台灣癌症免疫細胞協會的成立──《為愛勇敢:不放棄,才有轉機!獻給所有在黑暗中奮鬥的人》講述了一對平凡夫妻抗癌及陪伴醫療的不凡人生歷練,以及生病的小蝦米如何對抗大鯨魚的過程,字字句句,深刻動人!不只完整紀錄了辛苦的醫療之路,更詳實的將臺灣癌症治療推向新境界其背後一段無畏無懼的故事公諸於世。>>購書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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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5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面臨生死關卡 家屬的萬般艱難仰賴醫療端的用心與智慧來紓解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療團隊對生命末期的看法。一位年輕的神經內科醫師利用兩個真實的故事,一位老人家對於讓老伴接受氣切的後悔,道出當初沒有給她機會好好把心中的掛慮說出來,「大家就要我決定了……」,另外一位年輕人在老父生命末期時,拒絕回答醫師問他對電擊等急救處置的意見而有「無可理喻」的行為。作者由此呼籲病人與家屬最好都能在生前好好討論生死議題,家人間盡可能提早敞開心胸談論生命末期的相關安排。同時醫療人員因為具有醫療知識和實務經驗,應該能理解家屬心中說不出的苦,願意調整制式的處理方式,多給家屬多一分尊重和多一點時間,引導他們走過最艱難的生死關卡。另一位中生代的腫瘤內科醫師回顧自己多年來照顧病人經驗的累積以及態度的轉變,悟出自己需要竭盡所能,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狀況給予最適合他的建議,陪伴他走完全程。不管結局如何,希望能夠達到「寧靜」的目標。一位安寧療護的資深護理教授在詳讀這兩篇文章以後,認為如果醫療團隊能以同理溫柔地對待陪伴病人與家屬,那些未能說出口的想法與期待就會被看見,同時這二位醫療照護的生命經驗,提醒了我們,除了「醫學」的科學實證性,也正因生命之沉重與其影響深遠,更須重視「療癒(healing)與關懷 (caring)」的柔軟與涵容的力量。江爺爺是我長年來看顧的的病人,但我其實和江奶奶更熟,因為她才是主要照顧者,雖是兒女輩也頗為用心,但她堅持一肩扛起照顧工作,把七十多歲起就確診巴金森氏症、後來又合併失智症的江爺爺照顧得非常好,至今已經十多年,江爺爺也從還能行動和自主進食,退化到眼下的臥床狀態,不知不覺間兩位老人家都來到的八十多歲的階段。每回我說她年紀也大了,十幾年來這樣細心照顧太辛苦,江奶奶就會露出不以為然的臉色,笑笑的對我說這是應該的、是嫁江爺爺後所當然的責任。她能帶著笑說,一個很大的原因應該也和她的照顧歷程有關:一知道老伴確診帕金森氏症,江奶奶立刻自職場退休,帶著江爺爺到世界各地去玩。她總是說江爺爺玩也玩夠了,她也好好照顧了,沒有遺憾。我也一直以為如此,直到前幾天在一個偶然的狀況下,意外回顧起江爺爺當年氣切的時刻,江奶奶少見的怒氣爆發,我才知道她心底深處還是有遺憾的啊!而這個讓她背了這麼久的傷痛其實也和醫療人員的處置有關。那年江爺爺已經退化到臥床又無法言語的狀態,生活上大小事、包括所有醫療決定都端賴江奶奶安排,最關鍵的一刻是江爺爺因緊急狀況入住加護病房,已經插管接上呼吸器多日,仍無法自主呼吸,醫師擔心插管太久、也怕頻頻換管對爺爺不好,因此勸江奶奶同意讓爺爺氣切。江奶奶最初不同意,多次拒絕後和醫師的關係開始緊張,後來或許是江奶奶說的:「人家也辛苦照顧爺爺那麼多天、現在拒絕好像不好意思。」也可能是古早人的個性就是對穿白袍的醫師多留一分尊敬、不敢忤逆,但更或許是醫療人員見她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怎麼講都不回答,於是直覺地認為「老人就是聽不懂」。到後來,江奶奶只要一聽到醫療人員露出一點想要談氣切這個話題的意思,她就會猛然走出病房,完全不想聽也不想談。滿心挫折的醫師轉找上江奶奶的女兒和孫女,在她們來探訪時勸說:「阿嬤年紀大了,根本聽不懂,你們來簽同意書吧。」而她們也真的簽了同意書,醫師再拿著同意書聯合家屬一起去找江奶奶勸說,多方聯手下,江奶奶心也亂了,終於同意讓爺爺氣切。氣切後的江爺爺就此躺在床上、床旁一台呼吸器,一直到今天。每次回想起這件事,江奶奶的心頭還是滿滿的怒氣:「當我老了就聽不懂嗎?」回想起來,她感覺自己孤單單的為結縭一輩子的老伴奮鬥,只是在那當下有苦難言、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起來,對這個決定,她是非常後悔的,因為爺爺的生命雖是繼續著,但他臥床這麼久、未來的日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年要撐,又怎麼會好過?再說吧,爺爺都是奶奶一手照顧,即使後來入住安養機構,奶奶還是每天準時去探望,親手為他刷牙洗臉,對八十四高齡的老人家來說,難道不是體力和心力上的負擔?我想,江奶奶真正想說、但在那當下沒辦法說出口的是:「你們只想要讓爺爺氣切,可是氣切之後呢?誰來告訴我這之後的十幾、二十年中每一天的照顧要怎麼辦?」難怪江奶奶至今還是氣憤難平,她甚至懷疑醫療單位說勸說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回扣可以拿,錯愕的我馬上說當然沒有,再細細跟她說明加護病房一定有他們的考量:「阿嬤,對病人來說,每一次換管都是痛苦也是感染和受傷的風險,有時候管子放久了會和器官相連到拔不出來,要是插不好還會傷到內部器官,如果你不讓爺爺氣切又不換管,醫師也很為難的。」江奶奶說:「你知道嗎?我們是青梅竹馬耶,自小我就認識他了,我們在一起一輩子,他從來沒對我大小聲,所以我很捨不得他走,可是我又不想要他痛苦。我知道這個病是沒辦法治癒的病,他的狀況只會愈來愈糟糕,所以他現在這樣氣切躺在床上,活著也很辛苦啊!」我問:「那麼醫師要你同意氣切時,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呢?」江奶奶說:「我是要他順順的走。」我問:「怎麼樣才是『順順的走』?」看見我是認真的問,江奶奶也認真起來,她努力的組織腦海中的想法、嘗試著說明:「我不想要你江爺爺氣切,要是換管到不能換的時候,可以接上呼吸面罩,如果他可以呼吸就靠呼吸面罩,如果不行,就讓他走也沒關係。」江奶奶的話講起來其實零散破碎,她停頓了幾回,還有幾次是由我引導她繼續想。從她臉上,我除了看見老人家對於讓老伴氣切的後悔外,更體會到從來沒有人給她機會好好坐下來把想法整理出來、把心中的掛慮講出來、以及把自己的決定好好說清楚,難怪至今她還是不時喃喃抱怨:「我那時候都沒有想清楚。,大家就要我決定了……」這也讓我想起我的另一名家屬楊先生,他是父親的主要照顧者,在老父親生命末期時,我請他對是否要電擊等急救處置要有個準備,即使這些過程看來對於他父親的現況看來都沒有太大幫助,但我身為醫師還是要問家屬這個問題,而楊先生身為家屬還是要有個決定才能讓醫療人員知道是不是要施行。沒想到我話才說完,這個當兒子的人竟然臉色大變,立刻從我面前飛奔離開,口中喊著:「不要問我這個問題!」愣在當場的我只好再找機會把楊先生請回會談室,我關上門、耐住性子,決心要不催不趕、好好把這件事談清楚。於是我終於從楊先生口中理解到,自有記憶起,他的父親就對孩子們非常嚴格又設定高標準的要求,在父親眼中,任何違反他的安排的舉動就是不孝,長年下來,孩子們對父親是百般順從。現在父親來到生命末期,問題來了,因為老父親從未交代過如何處理,楊先生當然不想讓父親因電擊等無效醫療處置而受苦,但他更擔心的是若父親是想活下去的,卻因為做兒子決定不急救而去世,等到有一天父子在另一個世界重逢了,老父親不是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嗎?在腦海中設想這個畫面的楊先生,怕到臉色都發青。原來如此!我終於理解到家屬那原初看似毫無理性的舉動,其實仔細分析起來,在其背後都有一套合理的脈絡,而在看見我表達同理之意,楊先生也終於放下心防,開始願意聽我分析各項處置的利弊得失,最後我們共同達成結論,讓老人家在生命末期不接受不需要的搶救處置,畢竟那所有的痛苦頂多也只能多換來半小時的時間而已。我想楊先生和江奶奶的心態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長年照顧心愛之人的家屬,在照顧工作上親力親為,所以都不願意家人受苦,只是他們的表達方式很多時候不是大家可以理解的,更或許是今天的醫療現場不見得有餘裕和人力協助他們思考和表達意見。其實他們都是家屬的典型,楊先生年紀輕一點,不代表他就有勇氣可以做決定,江奶奶年紀大了,但也不表示我們一句「老了聽不懂」就能輕輕帶過。在醫療這端,工作的忙碌和壓力當然可以理解,只是很多時候因為早已熟悉的醫療歷程,讓我們太專注在告訴家屬我們所知道的一切,然後在有意無意間希望家屬依照我們的想法來做決定。我相信每一個醫療人員都是以患者和家屬的最大利益來思考,但有時候這種「我是為了你好」的心意也可能變成家屬的壓力,因為我們忘了家屬的感情和擔憂也該是治療過程中的一環,我們也該據此來判斷該如何處理生命末期的問題。我看著江奶奶在爺爺氣切後每天來往養護中心,當初支持氣切決定的晚輩們因著工作壓力等因素頂多只能幾個月來去匆匆的探望一次,只有江奶奶像上班一樣每天到養護中心準時報到,養護費用並不便宜,但重點是即使有中心內的人手,江奶奶還是堅持每天去,對她來說,這是她個人的心意也是責任。但她畢竟八十多歲了,開始擔心自己照顧不了的時候麼辦?要是自己反而比爺爺還早離開人世又該怎麼辦?更有那麼幾回,向來堅強的她會在我面前露出疲倦的神情,坦白承認看老伴這樣活著,她自己一點都不輕鬆,每天這樣來回跑養護中心、為了照顧的細節問題和照護人員爭執,她也會累,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累了,她又立刻怪自己不應該這樣想,這般反反覆覆的過程,讓江奶奶更累了。這些家屬的苦和累,都是醫療人員少有機會見到的,有時候是我們受限於工作環境而無法見到,但有時候是我們受限於自己的想法而不想見到。還好想法是可以改變的、環境也是可以改善的,只要我們想想醫療決定可能是幾秒鐘的事,但照顧是一輩子的事,所以家屬後續好幾年要過得心神安穩或者焦慮自責,就端看在醫療現場是不是能把那幾秒鐘處理得當,更大的可能性是需要我們醫療人員有耐心也有智慧將幾秒鐘化為好幾分鐘、甚至幾個小時,好好的把所有選擇攤在家屬面前、協助他們理解、帶領他們走過糾結的思考歷程、達到彼此心安理得的最終決定。未來的世代將有愈來愈多的老老照顧案例,也有更多想讓家人好走卻不明白如何才能好走的家屬,期望所有的患者與家屬都能在生前就盡力接觸生死議題,家人間要盡可能提早敞開心胸談論生命末期的相關安排。但於此同時,我們也要理解不管怎麼事前安排,臨到死亡關卡,沒有人是準備好的,更何況每一個家庭內部有各自的歷史和情緒,所以醫療端的處置方式變得更加關鍵,畢竟醫療人員才是有醫療知識和和多年經驗的專業人員,期望大家都能理解家屬心中說不出的苦,更願意調整制式的處理方式,願意多給家屬,特別是老老照顧的家屬,多一分尊重和多一點時間,好好帶領他們走過最艱難的生死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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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2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如何解釋醫療資訊的不確定性——重點在未來而非過去,在病人的需要而非家人的擔憂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醫學生在想什麼?」三位非常優秀好學的五年級醫學生在結束臨床實習的第一年各自說出他們關心的議題。一位同學很高興這一年學到了許多非常有用的「病史詢問」、「身體診察」的基本功,但他也擔心將來的工作環境是否能讓他執行在學期間學到的「對的醫術」,這也回應了上週「醫病平台」兩位病人提到時下醫師很少能花時間聆聽、詢問、檢查病人,以及關心醫學教育的老師對當前的健保政策與醫院管理的隱憂;一位同學深入地討論醫學生照護病人對醫學教育的重要,以及臨床老師、醫學生都應該要有的戒慎態度;一位同學從一位特殊病例,學習到如何解釋醫療資訊的不確定性,才能使病人與家屬更心安。我們誠懇地希望這幾位醫學生的心得能感動大家,而在自己或家人生病時,願意接受醫學生參與照護,將來才有更多有經驗的年輕醫師可以照顧我們的子女。走入病房,準備解釋最新的影像檢查結果,病房內有病人本人與病人的母親。我:「您好,我們在昨天做的核磁共振影像上看到之前手術的地方有一個腫瘤。」病人母親:「這麼快就長出新的腫瘤,開完刀才一個月,這樣怎麼辦?」我:「不是新的腫瘤,是我們在同一個位置上看到一個腫瘤。」病人母親:「不是在XX醫院說已經都切除了嗎,怎麼還有腫瘤!」我:「是的,我們在開刀的位置上,也就是胸椎第X節到第X節,看到腫瘤。」病人母親陷入沉思五秒鐘後……...病人母親:「嗯,了解,還是有腫瘤,那怎麼辦?」聽到病人母親說了解後我便放心,接著開始解釋,並說明治療計畫。我:「脊椎是一節一節疊起來的,就像蓋房子,不可能把某兩層的磚頭掏空,這樣房子就倒了,脊椎也是,不可能把胸椎第X到第X節連同全部的腫瘤整個拿掉,所以說還會有留下腫瘤,不過現在的重點是我們要怎麼處理在影像上看到的這個問題……」病人母親:「了解了,嗯嗯,重點是我們要怎麼處理?」我:「我們有幫您照會了放射腫瘤科,下午他們會來評估,如果可行的話會開始對腫瘤進行電療。」這個病人是四十多歲的男性,身強體壯,少說有八十公斤,平時喜愛運動,工作是電子業上班族,一個月前蹲下來撿東西時,突然發現下肢癱軟,無力爬起,被送至附近的XX醫院,檢查發現是脊椎內腫瘤,兩天後進行手術脊椎減壓術,然而下肢無力仍未恢復,後來便轉院來。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躺在床上、不大講話,問病史時都是母親在講,過程急忙拿出厚厚一疊出院病摘、手術同意書、藥單、影像等急著跟我們解釋。回到護理站,想起病人母親剛剛說做了腫瘤切除手術,但影像上看起來怎麼都不像切除?這是我實習中碰到解釋病情的困難案例,原因是病人與家人對於在前一家醫院所做的處置有理解上的誤差,他們覺得的與我們影像上看到的是不一樣,在這種情況下,要如何為前一家醫院做的醫療處置做解釋,要全盤一字不差的講給病人聽嗎?還是保留點以避免誤會?我們先請病人去申請手術紀錄,目的不是要告訴病人手術紀錄內容,而是要幫助我們擬定治療計畫,唯有完全了解病人在前一家醫院作的醫療處置我們才能選擇接下來的治療方法。我們也想過致電前一位醫師求證我們的想法的可能性,但換個角度想,如果我是接到電話的一方,不免會為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而有防備之心,如此問不到事實,也是枉然。手術紀錄看起來是脊椎減壓術,但脊椎減壓術目的並不是切除腫瘤,貿然與家屬解釋將可能會偏離事實,帶來不必要的惶恐。再者以上解釋影像上的發現會彷彿一直跳針的說「我們在同一個位置上看到一個腫瘤」的原因,便是要病人與家人自己沉思後來了解,自己來接受這個事實。誠然,病人的生活要繼續過下去,要接受事實才能繼續過下去,病人本人及其家人不糾結於過去的醫療處置,才能對於未來抱有希望。身為醫療人員,重點是解決病人的問題,也就是確認病人的需要,而不是加深家人的不安,是訂定未來的治療計畫,而不是釐清過去發生的。所以,在會診社工後,我也去問病人的目標是什麼,他說想要趕快回到工作上,並能自行移動。認定了這個目標,過幾天病人開始電療,也進行了第一次化療與免疫療法。在往後的查房,主治也時時提醒目標,像是:「能做今天目標是坐起來到50度,可以坐起來才能換到輪椅上,才能出去走走,才能用電腦工作,今天目標是做到50度,可以嗎?」這個案例,我們以病人的主要照顧者,也就是病人母親切入,曾有老師提過要跟主要照顧者成為戰友,而非敵人,這樣才會營造醫院各人員都跟站在病人同一陣線的氣氛,不僅可以安撫到病人及家人的不安,也能為他們帶來希望面對疾病。隔週病人買了甜點送醫療團隊以表達感謝,從病人與家人的反應,我想我們在解釋前一家醫院的醫療處置這方面做不錯,未來也要以此為戒,在日後行醫的過程中,重點放在病人的需要,放在未來而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