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光復鄉洪災滿月,仍有五名失聯者尚未尋獲,陽明交通大學退休教授高銘盛是其中之一。高的兒子再次接受聯合報訪問,認為一切都是命,但也許不是最壞的選擇,「對爸爸來說,他的靈魂就留在他親手種過花草的家園土地上」;一同被大水沖走倖存的高太太不捨稱丈夫是科學人,再怎麼複雜的數據都能理解,用論語「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來指佛祖街住民不知被推入鬼門關。
高銘盛與妻子原本住在新竹,高十多年前退休後,在花蓮光復鄉買下一塊地,一開始先種花種草,再慢慢蓋起房子,築起嚮往已久的退休家園,而高的兒子雖然長年在國外工作,仍會定期回台、打電話關心。
洪水發生那天,高銘盛與妻子在客廳閒話家常,未料短短幾分鐘內,水勢像怒海翻浪般湧入屋內,瞬間淹沒整棟房子,高太太在洪流中抓住電線,爬上床墊、屋頂,幸運撿回一命,但高就沒那麼幸運,直接被水沖走。
高的兒子說,母親吸入大量泥水,在花蓮慈濟醫院住院三周,上周四才出院,因長期臥床導致肌肉流失、肺部纖維化,行動仍不便,但幸好活下來;母親偶爾會談起光復的災情,但語氣已漸漸平靜,計畫將母親接到身邊照顧,「對我們來說,這一切都是命,只能接受」。
「爸爸本來就喜歡鄉下,喜歡種東西」,高的兒子回憶,佛祖街那塊地原本是一片荒地,父親在上面種花、種水果,再慢慢蓋起房子,「那棟房子,是爸爸親手打造的退休夢」,這一個月來,他仍不時會到佛祖街燒香、拜拜。
「外界幫忙很多,慈濟志工、朋友、鄰居都主動伸出援手,我們真的很感動」,但他認為,事發已一個月,政府仍未公開任何調查報告,「中央、地方互相推責,以結果論來說,兩邊都做得很糟」。
父親至今下落不明,他心情平和訴說,「比起被救出來生不如死,或是殘缺一生,這也許這不是最壞的選擇,或許爸爸真的完成了他生前的心願,留在花蓮」。
高太太身體雖漸康復,但心中仍難釋懷不捨說,丈夫是科學人,習慣理性判斷、再行動,複雜的模型數據他都能理解,那天他們之所以待在家,並非不聽勸的死老百姓,而是事前根本沒有任何足以顯示危險迫近的具體資訊被公開,「我們沒有機會做出正確判斷與行動」。
她說,先生在佛祖街住了11年,經歷地震、颱風、豪雨,早已對土地的保水能力胸有成竹,判斷堰塞湖「溢流」應不致成災。未料事發前兩天,專業團隊已完成沖刷力道與影響範圍的內部模型,但這份資料沒被公開,決定了佛祖街這些「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老百姓的命運,大家渾然不知自己即將被推入鬼門關。
「我們可以接受天災奪走家園,但不該讓原本能自救的人命被資訊不透明輕易犧牲」,高太太希望政府能以更務實、長遠的科學與工程作為,讓這些死亡與失蹤的犧牲,不再白白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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