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張耀懋】
「咦！你是『男丁抱椅』？」
天氣回暖，蚊蟲大軍開始在屋裡閒晃，睡前，我總要幫女兒開捕蚊燈。
「就是『晚上提燈男孩』啊！」我本以為女兒在說夢話，沒理會，突然冒出這句話，嚇我一跳。「南丁格爾，」女兒怕我聽沒清楚，一個個字母拼給我，「n-i-g-h-t-i-n-g girl，晚上提燈的女孩，所以你是『nighting boy』！」
南丁格爾 和提燈沒關係啦
「南丁格爾」可以聯想到nighting girl，還真有趣。不過，正確拼法應是「Nightingale」。據《美國家族史》的說法，Nightingale這姓氏最早出現於中古時代的英國，本意是擁有美妙聲音的人，她的姓和「提燈女孩」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不是girl是gale！我還以為外國人這麼有想像力！」女兒索性坐起來，深怕吵醒老婆人，惹來一頓唸，她壓低著嗓音，「那她幹嘛夜裡提燈？」女兒轉頭看看藍光捕蚊燈，「要嚇人、玩遊戲嗎？你剛開燈就差一點嚇到我！」
「提燈女孩」這封號還有點歷史典故，一般以為是南丁格爾專屬暱稱，其實有著當時社會階級的背景因素。
地主女兒 外語歷史懂多多
1820年5月12日，南丁格爾出生在義大利的佛羅倫斯，所以佛羅倫斯就成了她的名。日後，國際護士節就訂在她的生日。
「她們家很窮嗎？」女兒有點不解，「古時候女生不是都不用出去工作嗎？」她瞅一眼老婆大人，因為老婆大人最重要工作就是「看好」她。
其實南丁格爾家族是有名的大地主，她不但家教很好，而且非常富有。
「家教很好？」女兒有點搞不清這辭的意思，「她很乖嗎？」
就像當然上流社會家庭一樣，南丁格爾在家需接受嚴謹的古典和淑女教育，包括：音樂、文法、寫作、法語、德語、義大利語、拉丁語、希臘語、憲法史、數學、心理學、英國史、德國史、羅馬史、義大利史、和土耳其史等。
女兒瞪大了眼，這下她真的清醒了，因她常很臭屁，可以說一點點英語和幾乎快忘光的西班牙文問候語，就可以交代了。想不到這女孩，單就語言就學五種，「她不看廉政英雄？或玩iPad嗎？」從報社送所有員工每人一部iPad2，wii就被打入冷宮，因為iPad可在廁所玩，躲過老婆大人的雷達。
女性自主 走進戰場療護所
9世紀前，歐陸婦女若需出外工作，拋頭露面，多半屬中下階層的藍領家庭。但後來歐陸掀起一股女性自主思潮，反對傳統淑女教育，主張女子要走出男性附庸的角色。1851年春天，南丁格爾前往德國凱薩維斯護理學校，就是這思潮下的選擇，當時的護理工作有點像修道院工作的延伸，因此中上流社會的獨立女性就選擇走進療護所，還有走進戰場。
「戰場？」女兒讀了天主教學校，總算有點概念，「就像修女一樣，到最需要她們的地方去奉獻嗎？」
1853年10月，克里米亞戰爭爆發。英法聯軍死傷慘重，軍隊疫病蔓延。10月16日，南丁格爾和一群女性自薦前往戰地。
上流婦女上前線？這在當時絕對是新聞。其實前線也不是沒有婦女，少數是就地徵召下層婦女來擔任勞動雜役如洗衣、炊事，另絕大部分的婦女就是圍繞在軍營外的性工作者。
悲慘房中 提燈女孩一抹光
「咳！咳！」老婆大人不知啥時醒過來，咳了兩聲打斷，「那全軍營不就全瘋狂了！就跟妳爸當兵時，部隊的阿兵哥就像蒼蠅整天圍在福利社妹妹旁邊。」
的確像南丁格爾這樣出身上流、教養好，專業性強的女性，不要說在戰地罕見。對那些平民士兵來說，即便在大後方也難有一近芳澤的機會。在戰地醫院，她們卻不厭其煩、不辭汙穢地為傷兵護理，這讓士兵大為感動，南丁格爾也因定時夜巡病房，被士兵暱稱「提燈女士」（Lady with the Lamp），這封號不是因為她的姓而來。
後來美國詩人朗法羅寫過，「在那悲慘的房中，我見到一位提燈的女士」等詩句，且常被轉引。不過，郎法羅是否見過南丁格爾，不得而知，唯詩中也未專指南丁格爾，倒較像是對戰地護士的唯美形容詞。
類似南丁格爾的上流女孩，美，法，德都有，或許是英國有意把南丁格爾在克里米亞戰爭時的形象英雄化，因此，推動護士節時也強調南丁格爾的影響力，南丁格爾名氣愈來愈大，其他「南丁格爾們」的人名都被掩蓋了。
「那南丁格爾像天使一樣的溫柔嗎？」女兒打了個大哈欠，已快撐不住了。
南丁格爾溫柔嗎？這真是大哉問，我得提燈回去書房好好研究一下了。
(諮詢：中央研究院台史所副所長劉士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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