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張耀懋；諮詢／中央研究院台史所副究員劉士永、資深影評人朱錦華】
達文西認為，人體是由水、火、土和空氣等組成，涓流般的秀髮像水的漣漪，而流水也呼應蒙娜麗莎的眼波流轉；畫面左邊曲折山徑對比她的頸部曲線、右邊的橋梁弧度，沿著她的披肩順勢而下。見【2010-03-08 /聯合報/ A8版/看懂～達文西】
「空氣、水、火、土？」女兒有些納悶，「怎麼變成我呀？」她輕扣自己腦袋，很擔心她媽媽生她時，腦袋裡只生了空氣給她似的。
四元素說 主宰古代醫學
「這好像也滿有道理的呀！」老婆大人在我身上搓兩下，昨天沒洗澡的「仙」都給搓出來了，「喏！這不是土嗎？妳爸身上最多了。」老婆大人雖然喜歡挖苦，但幾百年前，持這種看法的人還真不少。
15、16世紀，達文西所處年代，可能大多數人都如此認為，並非達文西特異獨行。「是李奧納多啦！」老婆大人突來吐槽，「Leonardo di ser Piero da Vinci的原文意義是『文西城裡，梅瑟·皮耶羅之子──李奧納多』。」「哦！所以我名字應該叫『在台北』！」女兒有樣學樣了。
人體是由空氣、水、土、火等四種元素構成的觀念，約從西元前6世紀開始，主宰醫學思想近兩千年。
「對啦！我都可以背起來。」老婆大人是室內設計師，看畫很專心，不喜歡我們在旁嘀嘀咕咕，今天她體內的「火」元素比例高一些，「1997年法國導演盧貝松執導、布魯斯威利斯主演的電影「第五元素」，就是根據這想法，並創造出「愛情」為第五元素的劇情，對吧？」
「所以蒙娜麗莎隱喻『小宇宙』，可能反映當時時代背景，並非達文西標新立異。」難得老婆大人和我「討論」名畫，與有榮焉。
蒙娜麗莎隱喻 天人合一
從四元素論連結到宇宙觀，就較容易理解中古至遠古年代人類對醫學的看法。學者要對未知解謎，所以除了觀察、歸納，總還需要一點想像；所以就試圖以自然道理來解釋複雜的宇宙現象。「要了解人體也是『天人合一』。」女兒擠出這麼個成語，雖不中，但亦不遠矣。
醫學知識的累積與醫師當然也從對宇宙的想像連結到人體結構。泰利斯（Thales of Miletus，西元前639～544年），這位被稱為希臘史上第一位哲學家發現，水可以結成固體，也會蒸發成氣體，消失在空中。「水必定是構成宇宙的本質。」泰利斯下了這麼個結論，「君不見，水中很多生物在活動，其實它們都是由水產生的。」
「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歡迎一起討論！」這就是古希臘哲學迷人處：鼓勵思考、論辯。
「空氣才是構成自然的基本元素。」他的學生亞納西曼（Anaximes）立即回馬槍。「願聞其詳！」亞納西曼順著泰利斯的邏輯，卻是完全不同的結論，「火是稀薄的空氣，水是濃縮的空氣，水再濃縮就結冰，再濃縮就成石頭。」
古希臘人 尋找萬物之元
亞納西曼雙手在空中一抓，彷彿滿手捧滿「萬物之元」，他頓了頓，以熟練的辯論技巧，借了老師的「梗」，信手捻來，「人和動物都要呼吸空氣才能活，人死後肉體在空氣中消失不見，只剩靈魂。」
「咦！水遇火，蒸發成空氣消失了；空氣會起火，火會燒掉各種東西。」女兒煞有其事地也順這「梗」，講出一番大道理來，「所以，火才是自然的本質。」
雖是「歪理」，但也「歪打正著」，古希臘真有那麼些哲學家另外推演出「火」、「土地」是自然的基本物質。
百家持續爭鳴。西元前5世紀，「別吵了！」醫師恩培多克（Empedocles of Agrigetum）綜合各家學說，「大家都對！」他說，一切物體由「四種元素」組成，火、空氣（風）、水和土（地）四種元素以不同比例混合，演變成不同性質的物體。
「啊？這是『喬』嗎？還是真理？」女兒顯然不太習慣真實社會的運作與妥協。
大家都有分，「四元素說」逐漸定於一尊。「好吧，不要再說了。」女兒渴了，「不然口水說多了，體內水少了，只剩下空氣、火、土，就不成人樣了！」有了四元素，那要怎麼治病呢？達文西時代的人又怎麼視人體是小宇宙呢？下回再聊了！
【2010/03/31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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