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04 新聞.生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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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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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我的護理在陪伴中自我成長 成為病人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編者按】本週醫病平台的主題是「護理師的心聲」,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到三位資深護理師剖心掏肺地與大家分享他們對病人與家屬的「愛」,以及由病人或親友的病痛、甚至死亡所得到的對護理志業與人生更深一層的體認。衷心希望這真誠的「心聲」能使讀者更瞭解神聖的護理工作,讓台灣社會大眾與醫療團隊其他成員更加珍惜、尊重這些白衣天使,更希望台灣會有更多有愛心有能力的年輕人願意投入這令人尊敬的行業。 在大學護理系自我介紹上,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不是從小立志成為一位護理師,而是在志願卡上的分數剛好落到護理系的欄位,當然我也不例外。我其實高中非常崇拜的一位辯論社社長,他後來考上了台大心理系,那時候的我只想追隨他的腳步一起成為厲害的心理師,但事與願違的情節常常上演在戲劇與真實人生中。 我還是乖乖地念完護理系,依照父母與社會期待進入了護理職場,但內心的心理魂總是在那裡隱隱作祟,畢業後我選擇進入安寧病房,一個住滿著大量靈性與心理需求病人與家屬的集中營。另一個理由是在大學實習期間,我曾收過一張來自末期肝癌病人家屬的手寫卡片,病人因食道靜脈曲張破裂走得突然,來不及赴約我們已預定的空中花園輕旅行,卡片內容充滿遺憾與感謝,異常衝突。開始工作後遇到第一次的CPR,只有半年年資的我,除了記得慌亂的腳步、嘈雜的機器逼逼聲夾雜著醫師充滿醫學術語的命令聲,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把病人送到加護病房,以為終於可以逃離現場好好回家整理混亂的思緒時,卻看到病人的先生到護理站致謝並告訴我病人還是過世的消息。在他深深地一鞠躬中,我無法自處,那一刻我才發現生命的脆弱與無常,原來是這麼真實與貼近。我自責是不是因為我的能力不足,造成一個生命在我手上消失,這個鞠躬我沒有資格收下,帶著滿滿的歉疚我選擇離開臨床,但我知道我會再回來,但在這之前我要先強壯自己的身心。 完成碩士學業後,因緣際會來到一間醫院工作,又在臨床打滾了兩年後很幸運接下血液腫瘤科及幹細胞移植病房護理長的任務。我立志不要讓我的護理師經歷我菜鳥時的那種自責與悔恨,我要他們很有信心地收下每份感動與感謝。所以擔任護長的期間,我非常重視護理標準化、加強在職教育以及提升護理照護品質。唯有精實每位護理師的能力並讓他們體現護理價值,才能創造安全且高品質的護理照護。在2009年我卻對醫療產生了人生中最大的質疑,當時幾乎所有接受移植的病人都因各種因素無法逃離轉入加護病房的宿命,我和護理師們仍然心繫著每個送進去的病人,開始每天在探病時間輪流到加護病房外和家屬一起為病人加油、祈禱。幫動彈不得的病人抱抱哀傷的家屬,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心與他們同在,如果生命中一定得經歷黑暗,那我們願意想盡辦法點一盞燈,陪他們在黑暗中可以因為光亮而不再那麼害怕。在這一段時間內,即使我們肩負著複雜且高壓的照顧壓力,即使工作繁重緊湊,護理師們卻還是堅持要讓病人好好洗個澡、陪著病人一邊聽歌一邊掉淚,因為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模樣,誰也不敢保證,因為已經太多次就算卯盡全力卻還是眼睜睜看著病人從我們眼前離開,我無法忽略內心對於醫療的疑問越來越大聲,我們是不是哪裡還要做得更好?醫療到底是救命還是傷害?病人家屬的希望在哪裡?大家到底還能承受多少的失去?我該帶著護理團隊往哪走才對? 這些累積下來的無解終於還是在我心中炸開來了。某天,一位被外院放棄治療的神經母細胞瘤病童,住院3天後因肺部腫瘤破裂進行緊急CPR但仍回天乏術。事後我陪著當天上班的護理師與主治醫師進行案例討論,看著護理師們在會議中不斷自責和難過的情緒,我知道我必須化被動為主動站起來提出我們臨床上觀察到的醫療瓶頸,在這個時刻我知道我是臨床護理師的代言人,激動的說著這些年我們心中經歷的苦,我們不怕辛苦,只怕自己在做著傷害病人的事。我們認為移植的決策中心,不應該只有主治醫師,還需包含其他醫療團隊成員、病人及家屬,經過充分的討論大家共識出最符合病人意願的決定。我們願意為決心戰死沙場也不願投降放棄的病人打拼,也希望可以為想多陪陪家人的病人提供安寧照護,願意傾聽與接納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在移植室的護理可以很多元,可以是積極的急救能力訓練與治療,也可以是溫暖的陪伴與舒適護理,我們提供病人想要且需要的照護,包括生理、心理與靈性。 在好不容易提振起護理士氣後,卻又有壞消息找上門。這次的病人是過去單位的護理師,護理師其實最難照顧,因為我們的伎倆他都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意味著好轉或是惡化。診斷白血病後的她,在歷經多次高劑量化學治療、血液幹細胞移植、移植後排斥反應與時不時的發燒感染後,讓長期住院的她近乎崩潰邊緣。我知道她累了想放棄治療,但我總是鼓勵她要努力撐下去,因為我們說好要成立兒癌病人照顧團隊的夢想還未實現,每次踏出病房,我總是祈求上天可以展現奇蹟或是減少她的痛苦,但最終奇蹟不意外的沒有發生。接下來的幾年我又陸續經歷一些無預期的失去,一位是我相當依賴的安寧戰友張醫師在安寧專區成立後不久因病辭世,另一位則是我的女兒因紅斑性狼瘡急性併發症住進加護病房,即使我深知安寧在末期的價值與精神,當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我也出現盲點,對那時候的我而言,只要不放棄就不算是末期。女兒很懂事,沒有怪我讓她身上插滿管子,也沒有因為嘴巴被插管而無法表達他對我的愛,我想我明白了過去家屬的種種失序行為反應:捨不得放手拔掉管子、不願意關掉呼吸器、無法在不急救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不是不願意放手,而是他們覺得不能放手),或是在孩子快離開時瘋狂的擠壓甦醒球想盡辦法讓她多喘一口氣,想多留她在身邊多一分鐘也好的心情,我完全都懂了。喪子之慟讓我久久無法正常工作,每天以淚洗面,我不懂生命為何如此不堪一擊,我怨恨好人為什麼都不能長命百歲。但怨懟並不能撫平我內心的傷痛,經歷過失去至親的我,更清楚在每一個接近終點時刻病人與家屬的真正需求,我知道我應該繼續想念我的孩子,但她會希望我帶著她的祝福以及我與戰友們的約定,朝向下一個目標邁進。護理師並不是拿到執照就自動化知道如何成為一位護理師,過去的經驗教會我,有溫度的護理是需要教導與營造的,我們可以去感染身邊每個人愛與關懷的能力,在彼此的陪伴激勵中渡過難關。於是,我決定投身進入護理教育領域,讓每位護理師可以發掘自身的內在本質,融入到病人照顧歷程中,護理不是提供機械化的照護,而是從病人為中心,透過臨床專業評估與照顧來協助他們恢復健康或是促成善終。我要告訴18歲的自己,謝謝你沒考上心理系,才能讓我在30年後即使面對許多人生困境仍有力氣可以站起來,用這種正向的方式來紀念我的孩子和戰友,我深信生命的價值不在乎長短,而是問自己每一天有沒有認真地活著,有沒有跟愛你的人說愛,如果有,當生命結束也就沒有這麼多的遺憾與來不及,因為有你來過的世界非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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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0 新聞.生命智慧
簽DNR就是不孝?媒體請別再說這句話
伯伯離開已經 1 個月了。端午節這一天,伯伯的女兒回到 8AI 加護病房來,跟所有醫護人員表達感謝,感謝每一位曾經照顧她父親的人。她告訴我們,她爸爸的後事都處理好了,而且現在兄弟姐妹和媽媽都過的很好,要我們不必擔心。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家庭,即使父親長期臥病在床,幾個子女仍然非常孝順,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對於醫療同仁的付出,始終心存感激。最後,他們家人共同決定讓患者善終,不再讓自己的爸爸辛苦地活著。在醫護的引導與協助之下,完成了道謝、道歉、道愛、道別的四道人生,了無遺憾。對比現今動不動就提告、上媒體爆料的社會氛圍裡,這一段良好的醫病關係與互動,讓人感動,也格外珍貴。一般人對加護病房的印象都不太好,覺得加護病房冷冰冰的,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氣氛緊張。裡頭有著各種高科技的機器與設備,隨時都有讓人心驚膽戰的警示聲,經常都在進行CPR(心肺復甦術)……。不只是一般人,連非加護病房的醫療工作者,大多數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加護病房(Intensive Care Unit, ICU)是專為需要高度密集醫療照護的重病患者所設置的病房,裡頭住的是命懸一線、處境危急的病人。好死,真的那麼困難嗎?危急時刻,這些重症患者身上往往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可能是呼吸器,可能正在洗腎,可能得施打升壓劑與強心劑,甚至嚴重到裝上葉克膜(ECMO,體外循環維生系統),最後再經過 30 分鐘的「壓胸」與「電擊」才能宣布死亡。臺灣第一個急診與重症加護專職醫師就曾感慨的說:「這些病人和我們無怨無仇,為什麼我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呢?」對於明知救活機率極低的人,為什麼醫師還是要給予急救措施(CPR)。有些時候,這是因為病人家屬與醫療人員之間缺乏互信的關係。「這就是救給你看的,因為不救怕會被告。」醫護人員只差沒把這句話直接說出來吧!Q:什麼是『葉克膜』?A:葉克膜(ECMO,體外循環維生系統)是一種醫療急救設備,除了能暫時替代患者的心肺功能,減輕患者心肺負擔外,也為醫療人員爭取更多救治時間。主要是在心肺手術(如重度心肺衰竭、心臟移植等手術)時,為患者進行體外的呼吸與循環。近年來,隨著醫學進步,技術愈來愈純熟,使用葉克膜的併發症(如腎衰竭、血栓等)逐漸能被克服,於是應用範圍開始變大變廣,甚至被做為重度昏迷、腦死患者的維生設備。不過,卻也因此面臨無效醫療的爭議與倫理問題。有些醫師認為必須壓到最後一分鐘,才能讓家屬知道「我們盡力了!」才能交待、才不會被挑剔。有些醫師是無法承受病人在自己手中往生的挫敗感(覺得病人死在自己手上,就代表醫術不精),因此情願讓病人「賴活」,也不讓他「好死」。在這樣的情況下,醫療人員害怕家屬誤以為醫院不願進行積極作為,忌諱提出 DNR(即不進行心肺復甦術等任何延命措施)的建議與說明,家屬則怕被人說不孝不應該,即使理解卻不敢主動提出DNR 的請求。結果就是大家都在逃避,於是只好「順其自然」完成 CPR,救到最後一刻。不要再說:家屬決定拔管,放棄治療!新聞媒體經常下的標題「家屬決定拔管,放棄治療!」這樣的說法不只不符合臨床實際情況,還會加深家屬的內疚感。尤其是「放棄」這個字眼,不僅增加家屬的心理負擔,更加深他們的「內疚感」與「自責感」,對承諾「盡全力搶救到最後一刻」的醫療人員來說,也很不公平。在心跳停止以前,任何醫療團隊都不會放棄患者。然而,在心跳停止時不進行 CPR,也不代表醫療團隊就是放棄了。全力以赴卻無法攔截死亡的發生時,醫護的唯一選擇是和家屬一起面對,並試著讓病人好走。有時,醫師(尤其外科醫師)反而比家屬更放不下,總覺得「還可以再多一點努力!」只是心裡也了解,接下來的努力恐怕只是在讓不可避免的死亡晚一點發生罷了。面對無法救治、心跳停止的病人,不實施CPR(包含壓胸和電擊),其實只是讓病人自然的走(allow natural death),絕對不是「放棄治療!」而是「治療無效!」改用以下幾個說法,不僅符合臨床實際情況,也是站在同理家屬的立場,減少對他們的傷害,同時協助家屬與醫療團隊真正放下。「治療無效,家屬決定讓他好走。」「選擇不進行 CPR,家屬讓他好走。」「醫療團隊盡力了,家屬選擇不再讓他痛苦。」「感謝醫療團隊搶救,家屬選擇安寧善終。」不要被「病人於幾點幾分拔管後,宣告不治!」的報導干擾了,一般都是宣告不治之後,再移除管子的。除非是在心跳沒停止之前就「撤除維生系統」的程序中拔管(以目前的現況來說,要走這個程序,心理的負擔更高),否則「拔管」都是在心跳停止以後才會進行,也就是「死亡」後拔管。急救簡單,決定不急救反而困難其實,對醫師來說,替病人進行插管等急救措施,是簡單的事。然而,要決定「不進行 CPR」,無論對於家屬或是醫師,都是比較困難的。但是,為了要減少病人的痛苦,為了要讓病人更有尊嚴的往生,我們還是得要花時間好好的討論。有人覺得在臺灣過去的醫學教育裡,沒有教醫生有關生命的哲學,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病人家屬溝通,於是學成之後,只知「醫生」,不知「醫死」。所以,最放不下的,常常是醫療人員。進行不必要的 CPR,迎來的是「四輸」的局面,患者本身、患者家屬、醫護人員與其他患者等四方,全盤皆輸。明明知道是救不活的人(指傷病嚴重者,經醫師診斷不可治癒,且有醫學上之證據,近期內病程進行至死亡已不可避免者)卻施予 CPR,不論是對病人或對家屬而言,都是折騰,此外,醫護同仁也會因為忙亂而無暇顧及其他重症病人,因而增加其他病人病況惡化的風險。當然,也無法有效運用有限的醫療資源。安寧善終,始於關懷。身為重症醫師應以關懷為出發點,不厭其煩地向家屬說明病人病情及預後,若是病情屬於無法救治的,也應該坦白告知,以進一步說明急救與否的結果,雙方共同討論出對病人最好(受苦最少)及符合家屬期待的治療方式。我期許自己能成為他們親人生命末期的領航者,同時也要成為他們在做出困難決定後的最大支持者。即使決定 DNR(拒絕臨終急救),在醫療上,並不是代表改採消極作為或無所作為,反而是應該更積極的減少病人痛苦(著重止痛、止喘、消腫等),增加家屬陪伴時間、鼓勵家屬與病人接觸,並引導家屬完成道謝、道歉、道愛、道別的四道人生。病人得以善終後,也要進行家屬的哀傷輔導,讓家屬可以走出悲傷。同時,醫護同仁也必須進行「團體療傷」。這是個不容易的使命,需要醫護人員、社工師、患者、患者家屬等各方協力合作才能達成。身為經常性面對生離死別的第一線醫護人員,這幾年來,我與團隊成員不斷學習,與病人家屬一起成長。如今能看到病人家屬對我們的回饋與感謝,我們就知道「這是對的事情!」阿金醫師在說,你有沒有在聽!別讓你以為的急救,成為最殘忍的折磨。透過重症安寧醫療的推廣,讓無法救治的病人,都能善終。從旁協助與輔導,讓家屬了無遺憾,讓醫療人員學會放下。良好的生命末期照顧,始於對生命的尊重,對家屬與病人的真誠。良好的溝通不僅可以改善醫病關係,減少醫療糾紛發生也讓病人得以善終。※本文摘自《ICU重症醫療現場:熱血暖醫陳志金 勇敢而發真心話》/出版社:原水/作者:陳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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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0 名人.吳佳璇
吳佳璇/數位遺產超前部署
2020是個荒年。除了新冠病毒肆虐,國際交通凍結,還有好些人意外辭世,都是透過臉書得知消息。專家曾推估,2099的臉書(如果還正常運作),將有50億個帳號擁有者已不在人世,成為全世界最大的「墓園」。臉書之外,還有數不清的通訊軟體帳號、電子郵件信箱、網路商店、各種紅利點數、YOUTUBE、甚至虛擬貨幣帳戶……這些網路的存在,能當成遺產繼承?我在臉書開放繁體中文介面(2008年)不久就申請個人帳號,至今已在這個平台累積可觀的數位足跡。也遇過臉友私訊關懷,為何有一陣子動態沒更新?(從此不敢懈怠)但我還沒想過,當肉身不在這世界後,要不要把帳戶當作「數位遺產」交付信賴的人?還是讓帳號自然荒蕪,成為數位塵埃?我希望代理人啟動「紀念帳號」功能?還是當作一般帳號繼續管理,也就是我設定的代理人(如果有)將會看到我留下來的私訊,移除他/她自己不喜歡的照片或訊息……越來越多臉友過世後,我發現有些帳號被轉成紀念帳號,但沒轉的更多。這些帳號多半漸漸冷清,但也有些不定期出現新留言,彷彿上香,虔誠地向亡者報告最近日子發生的變化。但有極少數帳號被他人接管後繼續互動,老實說,若不是有網路小編的大人物,看了總忍不住忖度,繼任者可能需要哀傷輔導吧?不久前,我效法英國鑽研數位遺產與網路心理學的專家艾蓮・卡斯凱特(Elaine Kasket),在自己臉書做一次非正式調查,發現我的網友傾向「人亡『網』息」,甚至希望「網路滅跡」;只有少數設定代理人,根本沒人擬好網路遺產盤點清單。其實,我對結果毫不意外,傾國家之力推動的末期病人不實施心肺復甦術(DNR)與預立醫療指示,沒有一個國家達成率超過百分之三十,怎麼會對虛擬世界的恩怨情仇進行「超前部署」?不過,紀念帳號的設置,並未解決所有現實問題。2014年,有位叫荷莉的英國女孩和男友約會時被殺死,成為重大社會新聞。網路先是出現各種酸言酸語,不僅令她的家人心理受創,也再度成為新聞事件。從不上網的荷莉父親並未被擊倒,他開始學上網,成立紀念女兒的專頁,並找到她生前的個人社交軟體帳號。身為數位原住民的荷莉,生活盡在網上留下痕跡,父親反覆品味女兒的每一則留言,獲得極大安慰。但老父始終無法直視,臉書上荷莉與男友的親密合照。父親請求移去凶手影像,但一板一眼的臉書回應是,你可以選擇關閉帳號,紀念帳號代理人無法移去特定資料。不願關閉帳號的家人所幸遇到一位網路保安官,專門替人處理智慧財產權相關瑣事,像是除去明星被散布在網上的個人隱私。他不僅拿掉臉書上兇手的影像,甚至順手把google等搜尋引擎清乾淨,以後輸入特定字眼,甚麼都不會跑出來。我想,不久的將來,所有的生前契約,很快就會包括如何處理數位遺產。【參考讀物】如何在網路時代好好說再見:從直播告別式到管理數位遺產艾蓮‧卡斯凱特(Elaine Kasket)著/黎湛平譯(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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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07 新聞.生命智慧
安寧病房、安寧共照、居家安寧有什麼不同?專家解析你必須知道的6個問題
謝過母恩,平靜嚥下最後一口氣罹患乳癌的阿芳(化名)選擇居家安寧,在母親節前一天過世,臨走之前,躁動不安,所幸家人在安寧團隊的指引及協助之外,讓阿芳圓了謝母恩的心願,沒有遺憾的走了。◎癌末姊無法言語,妹代她說出口48歲罹患乳癌多年的阿芳,離世前正逢母親節前一天,她開始躁動不安,妹妹阿楀偕母親探視,她同時牽起姊姊與媽媽的手,代姊姊向媽媽說完最後一句話:「母親節快樂,謝謝妳照顧我。」話才說完,阿芳不再躁動,了卻心願的她,安然離世。◎居家安寧─恆基提供醫療協助阿芳外型亮麗,是大家眼中的漂亮女生,不幸在10年前發現乳房變硬,進而確診罹患乳癌。為了不讓家人有負擔,她未雨綢繆,將保險一一備好。今年過年前,她的癌症已轉移到腹部,又接續罹患帶狀皰疹,吃不下也睡不著,體重只剩30幾公斤,由於病情已無法再有起色,家屬為她安排居家安寧,由恆春基督教醫院協助她好好走完人生最後旅程。少進食,家人準備的營養品一罐也吃不完,癌症的疼痛令她日夜混亂,睡眠品質相當差,醫護人員為她貼上疼痛貼片,並協助她補充營養,離世前的最後幾天,她開始呼吸困難,並依靠氧氣製造機度日。◎痛失親人,所幸善終稍獲慰藉就在母親節前一天的半夜11 點多,恆春基督教醫院居家護理所所長高美鐶的手機響起,話筒另一邊傳來阿芳妹妹阿楀慌張的聲音說,姊姊突然變喘、變熱,好像想說什麼話,一直吃力地揮手。高美鐶突然想起再過幾個小時、隔天就是母親節,也許阿芳想和媽媽說話,便請阿楀握著姊姊的手,放在媽媽的手上,代替她向媽媽道謝。阿楀照著做,並說出「母親節快樂,謝謝妳照顧我」,這一句話圓了阿芳最後的心願,話才說完,阿芳的躁動便慢慢緩解,過了12點便安然離世。至今,阿芳的母親迄今仍未走出喪女之痛,總是心疼女兒沒有結過婚、生過子。阿楀坦言,面對親人在自己身邊離世,當下相當害怕,不知可以做什麼,所幸有居家安寧團隊的幫助,讓姊姊能夠善終。未來她也會簽署放棄急救,一切後事從簡,把骨灰撒在土裡,不增加下一代的負擔。Q.何時該考慮安寧緩和醫療照顧,哪些人適合居家安寧?居家安寧的優點?到底該繼續拚,救到底?還是應該放手讓他好好走?病情究竟惡化到什麼地步,可以開始選擇安寧緩和醫療照顧,是許多家屬共同的問題。醫師建議,若患者同時罹患多種疾病時,例如同時有心臟病、慢性阻塞性肺病還需洗腎,或是加上失智症、癌症等共病,這些疾病治療起來效果並不理想,且預期壽命有限,此時就可以考慮減少侵入性治療,選擇安寧緩和醫療照顧。而選擇居家安寧,最重要的是病人的意願,因與在醫院安寧病房相比,回家的醫療設備不若醫院,因此首先要尊重患者意願,只要病人想回家,且病況較為穩定,基本上都可以。但如果還想要「積極」治療者就不適合,例如因糖尿病,或是藥物造成的腎臟損傷等,因還需要洗腎就不適合居家安寧。國外有許多研究統計發現,「家」能夠提供患者較為放鬆與安心的環境,因此存活時間往往都比在待在醫院照護還要久,且對於照顧者來說,也不必在家中與醫院兩邊疲於奔命。以台北市聯合醫院統計,曾有病患原被宣判只剩半年可活,但回到家中居家安寧,延長了4年的壽命。當然居家安寧最重要的是有「照顧人力」,能協助病患翻身、上下床、以及餵藥、餵食等照護工作,除非有請本、外籍看護,若沒有,親屬中若擔任照顧者需要上班,因負擔不小,恐怕不適合。另外,若是「老老照顧」同樣也不適合,因照顧患者往往需要極大的體力,在沒有看護的協助下,獨自擔任照護者,常常也容易導致意外發生,同樣不建議。 (諮詢對象/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家庭醫學科主任孫文榮、鄭郁蓁整理)Q.安寧病房、安寧共照、居家安寧有什麼不同?安寧緩和醫療照顧也是治療的一種,只是目標不同,不再以「治癒」(cure)為目的,而是以提升病人的生活品質(care)為目的。安寧病房場所為醫院,和一般病房的差異為提供全人、全家、全程照顧,以症狀控制為主,護理人力較多。為了控制症狀,可以給予低劑量放射治療、輸血、點滴、各式檢查和藥物,並保有基礎的維生設備,例如尿管、鼻胃管等,但若會拖延瀕死期的如洗腎、化療就不再施作。安寧共照場所也是醫院,但是在一般病房內,不改變原本治療,並加入安寧醫療團隊共同照顧,以減低病人不舒適,提升生活品質,同時可讓共照護理師和病人以及家屬討論DNR(不施行心肺復甦術)。居家安寧場所則在家中,由居家醫療團隊到家中協助施行安寧緩和醫療照顧,醫療團隊定期到家中訪查,現在有些居家護理所、診所也都有提供居家安寧的照顧。不過,基本上會儘量撤除所有維生的設備,包含鼻胃管、尿管、氣管等,有別於在醫院都還插著管子,希望病患彷彿「就像在睡夢中離開」。(諮詢對象/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家庭醫學科主任孫文榮、鄭郁蓁整理) Q.如何評估是否一定要裝設鼻胃管?居家安寧最常見的醫療設備就是鼻胃管,提供無法由口進食、吞嚥功能異常及特定腸胃道疾病病人,適當的營養及藥物治療。雖然胃造廔管照顧較簡單,不過亞洲風俗一向不喜身體不完整,因此較少見。裝設鼻胃管和手工餵食相比,可以減少餵食時間,照護上較為方便。不過對許多患者來說,臨終前最大的快樂,往往只剩下「吃」的喜悅,為了協助患者能以口就食,享受食物的美味,包含台大、台北市聯合醫院、奇美醫院等不少醫院都有組成「吞嚥小組」,由牙科、復健科、耳鼻喉科、營養科等醫師共同評估,協助患者移除鼻胃管,訓練患者慢慢由口進食,同時指導家屬如何調配適合的食物以及餵食技巧,也有許多市售的黏稠食品可選擇。雖然改由手工餵食平均需要1個小時以上,但可藉此促進與親人的情感,更重要的是,患者不必忍受裝設鼻胃管的不適感,能找回生的喜悅。不過,是否裝設或是移除鼻胃管,仍有待家屬和醫療團隊溝通,如何在病人意識清楚下尊重病人意見想法、照顧者能不能勝任餵食工作。以及患者本身的意願都是醫療團隊評估重點,應盡量取得共識,要強調的是,不裝鼻胃管絕對不代表「要讓病人餓死」,事實上家屬應了解,最後階段往往不需要那麼多營養。(諮詢對象/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家庭醫學科主任孫文榮、鄭郁蓁整理)Q.居家安寧能得到哪些醫療服務?符合安寧緩和醫療條例的對象,都可以接受安寧緩和醫療照護,目前包含癌症、漸凍人及8 類非癌症末期重症病患,分別是「老年期及初老期器官質性精神病態」、「其他大腦變質」、「心臟衰竭」、「慢性氣道阻塞、他處未歸類者」、「肺部其他疾病」、「慢性肝病及肝硬化」、「急性腎衰竭、未明示者」,以及「慢性腎衰竭,及腎衰竭未明示者」。居家安寧療護服務內容,是由西醫師定期到患者家中訪視,評估患者需求開立醫療照護醫囑。特別的是,2019年起,居家醫療擴大服務內容,若患者有牙科醫師、中醫師以及特殊用藥需求,就能經由居家主治醫師先整體評估後,連結中醫、牙醫以及藥師等治療服務,此外醫療團隊還包含護理師、呼吸治療人員其他醫事人員等。基於安全考量,牙醫師可以提供牙周病緊急處理、簡單拔牙、蛀牙填補以及牙結石清除等。而中醫師則能提供患者針灸、中藥和指導家屬傷科照料方法,讓患者在西醫之外,也能有其他選擇。至於看診內容,經由主治醫師評估後,可提供給藥、換藥、拆線、靜脈注射,以及氣切管、導尿管、鼻胃管等三管護理及更換等,此外還包括病患自控式止痛幫浦以及呼吸器使用等,各照護內容都能根據病人病情實際需求提供。除了醫師能定期到宅訪視外,一旦患者有緊急需求或是夜間、假日需要醫療服務,家屬同樣能和醫療團隊聯繫,約定時間到宅提供醫療服務,讓患者和家屬即使在家,也不必擔心醫療到不了成為醫療孤兒。(諮詢對象/健保署醫務管理組、鄭郁蓁整理)Q.若患者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該怎麼辦?居家醫療,最終不免要迎來最後一個階段,家屬同樣不必憂心,居家醫療有提供病患臨終時訪視服務,當家屬察覺,患者時間所剩無幾時,可以聯絡主治醫師,由居家療護小組再次前往確認,給予家屬哀傷輔導,並協助病患家人能團聚在一起,暸解病程發展,為善終做準備。此外,患者若在家中死亡,居家醫療小組可開立死亡診斷書開立,不必再回到醫院。而藉由醫療小組訪視,一方面給予家屬心理準備及情感上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能了解病人心願,在最後階段協助完成家屬和患者最後的囑託與心願,得以圓滿。(諮詢對象/健保署醫務管理組、鄭郁蓁整理)Q.居家安寧還能使用長照2.0的資源嗎?可以。家是最好的病房,然而單單把醫療送到家中,仍無法把病患留在社區生活,還需要長期照顧的服務,過去醫護人員發現病患一旦有長期照顧需求,或是長期照顧居家服務人員發現個案有醫療需求,僅能透過電話或是傳真方式轉介個案,為了方便長期照護管理中心及健保特約醫事服務機構能雙向轉介,減少重複評估個案時間, 健保署2017年10月開始建置電子轉介平台, 都能提供雙向服務。也就是說,長期照護需求的患者若需要居家醫療服務,或是原本僅是居家安寧的患者需要長照2.0的相關需求,居家醫療和照管中心都能互相連結,例如發現個案不能出門就醫,就可以轉給居家醫師。居家醫師若評估患者需要照管專員、居服員、或是輔具需求,也能轉給照管專員,讓醫療和生活照護無縫接軌。(諮詢對象/健保署醫務管理組、鄭郁蓁整理)書籍介紹書名:樂活一生:有尊嚴又快樂的活一輩子作者:魏怡嘉, 黃子明等出版社:時報出版出版日期:2020/05/05編者簡介/中國時報《中國時報》創刊於1950年10月2日,是台灣最具影響力的綜合性報紙之一,成立以來稟持專業報導、公允立論,推動台灣成長發展。《中國時報》現隸屬於「旺旺中時媒體集團」,以「真道理性,真愛台灣」的理念,致力增進兩岸的互信互諒互解,希望兩岸華人的未來更加美好。延伸閱讀: 天天吃,容易得大腸癌!醫師點名:早餐店裡最NG的2種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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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6 新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 回應「天堂與地獄」——上帝、佛祖也瘋狂?
【編者按】這星期的主題是「宗教信仰與生命末期」。一位長期定居國外的安寧病房志工描述一位家人在病人瀕死之際,還試圖改變其宗教信仰的行為,而指出「這些過度熱心者大概不會意料到他們一番好意的初衷,卻產生了適得其反的效果」。我們邀請兩位精神科醫師回應,一位是篤信佛教,具有安寧緩和照護專長的背景,他認為醫療相關人員的立場是必須保持中立的,畢竟宗教信仰與靈性價值是每個人的權利與自由。在溝通協調的過程中,醫療團隊會盡力促進不同立場的家人,能夠去了解對方的善意,一起為正在受苦難的病人與家屬提供心靈的撫慰與照顧。另一位是篤信基督教,具有神學學位的資深精神科醫師,他也舉例說明幾位偉大的神職人員並沒有利用他們助人、行醫的有利時機要受助者受洗信教,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以行動把愛傳出去。宗教立場的不同不應當影響尊重病人的心靈需要。看到這篇文章心裡頗有感觸,因為文章中的場景,時不時就在臨床工作的日常中發生。記得曾經被會診去看一位乳癌的病人評估焦慮失眠的問題,因為她的床頭貼著一張小媽祖像,點滴架上也掛著一個護身符,隨口問起她的宗教信仰。她說她自己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不過從小就跟著媽媽拿香到廟裡拜拜,家中有祖先牌位與供奉土地公。媽祖像與護身符香包,就是媽媽幫她去廟裡求來,希望媽祖保佑治療順利的。結婚後,婆婆這邊是虔誠的基督徒,所以當年認識先生時,媽媽曾說那麼結婚後就沒辦法拜祖先了。不過病人的先生相當體貼,並沒有要求病人要去受洗;陪病人回娘家時,先生不拿香拜拜,娘家的媽媽也能體諒,所以一直相安無事,並沒有因為宗教信仰的不同,造成兩家的摩擦。可是說著說著,病人忽然抬頭看到牆上時鐘,她神色慌張的迅速把媽祖像與護身符收到抽屜,然後從抽屜把一本聖經放上床旁桌。我好奇問她怎麼了,她很不好意思的說,因為婆婆等一下要來看她,自從生病後,婆婆就希望她受洗成為基督徒,要她好好讀聖經,也常找教友來幫她禱告與介紹教義。我探詢她自己的想法,她說她知道媽媽跟婆婆都是好意,可是一個要她求媽祖保佑,一個要她信上帝,她實在很困擾。但是為了不得罪任何任人,所以她只好媽媽來的時候把神像護身符拿出來,而婆婆來的時候趕緊拿出聖經來。而她真正的想法是,目前的抗癌治療已經讓她體力很差,常常需要休息,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了解宗教的內容,更不用說要百分百變成虔誠的宗教徒了。此外,在緩和病房中也會遇到家人之間因為不同的宗教信仰,對於後事禮儀的安排,各自堅持立場而僵持不下。當病人本人意識還清楚的時候,緩和團隊會盡力協助家屬之間的溝通,讓病人有機會把自己的想法與喜歡的方式表達出來,大多數的家人通常會尊重病人本人的意見,而不再堅持己見。但是還是有無法達成共識的時候,所以曾遇過不同意見的家人各自舉辦法事以及追思會的狀況。當然在這過程當中,醫療相關人員的立場是必須保持中立的,畢竟宗教信仰與靈性價值是每個人的權利與自由。在溝通協調的過程中,醫療團隊會盡力促進不同立場的家人,能夠去了解對方的善意。畢竟大家會這麼堅持,都是基於我們對病人的愛,我們都希望病人可以得到最好的,不管是回到天家、跟媽祖去修行或是往生淨土。大家能夠彼此理解之後,就比較可以放下成見,尊重病人自己的選擇。此外在這溝通協調的過程中,醫療團隊還會小心觀察與評估,特別是越堅持的家屬,是否正在經歷極大的哀傷,由於心理還沒辦法調適親人即將離去的事實,有些哀傷的家屬會急切的想幫病人做點事,而且堅持他的作法才是對的。能夠瞭解這堅持背後的哀痛,並給予這些家人心理支持,協助他們處理哀傷的情緒,是可以幫他們放下緊繃的情緒,而能有更大的彈性。就臨床的觀察,的確不少的病人在罹患癌症等重大疾病時,會尋求宗教上的支持,與解答「為什麼是我」這個醫學上難以回答的難題,但是要能深入宗教與獲得堅定的信仰,卻不是一蹴可及的。特別是末期病人,精神與體力都相當有限,若是強迫病人短時間要接受某種宗教信仰,恐怕適得其反,不僅無法協助病人獲得宗教的助力與祝福,恐怕反而使病人或是其他家人心生反感。或許想要盡一己之力的家屬,想要提供宗教上的建議時,需要有更多的尊重、理解與體諒,才能讓宗教的真正內涵幫助到正在受苦的病人。幸好在台灣,我觀察到各宗教之間普遍是理解與包容。許多由不同宗教組織所成立的醫院,都設有祈禱室與佛堂。各家醫院安寧病房團隊中,也同時看到佛教法師、牧師或是神父修女,一起為正在受苦難的病人與家屬提供心靈的撫慰與照顧。我覺得這個景象真的很美,這也符合醫療一直強調的以病人為中心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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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1 科別.精神.身心
爸媽都是精神病患,在療養院一見鐘情...「瘋子的小孩」偏鄉教師文國士:我要走出家庭複製的悲劇
編按:文國士(國國老師)的爸媽都是精神病患,在療養院一見鍾情,婚後生下了他。8歲以前與爸媽同住,但他倆最常出入的地方是國軍八一八醫院(現為三軍總醫院北投分院)、台北市立療養院(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的前身),遭電療、綑綁、隔離……直到他近8歲,爸媽都住進專門收容精神病友的榮總花蓮玉里分院,自此沒離開。「瘋子的小孩!」曾令他羞恥,「我會發病嗎?」是最大恐懼。但他翻寫了命運。他成為TFT(為台灣而教Teach For Taiwan)的老師。【第一次跟爸爸坦誠對話】心靈受創的2個孩子利用假期到玉里走一趟,這次沒見媽媽,只接我爸出來,多少有點偷約會的感覺。來了不知多少回,但這次心裡是帶著目的:多少年來第一次,我想和爸爸坦誠地談談過往。我想多認識他,也想聽他說說童年的我,因為我腦海裡和他有關的記憶真的好少,少到讓我覺得這個人好像從沒出現在我生命當中。同時,雖然覺得對他有點苛刻,但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親口聽他對我說:「國國,對不起,因為這場病,我缺席了你的人生。」我想,這樣的道歉會有助於我放下。從護理站望見他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從遠方一跛一跛地緩緩走來。這是我從小來到大的地方,昏暗的光線、眩腦的藥水味,其他病友們想示好卻可能讓陌生人沒什麼好感的眼神……所有的人、事、物,我都從8歲看到現在,此刻卻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他憨厚而真誠地笑著,習慣性地摸摸那顆大平頭,十分有朝氣地對我說:「國國,我們出去會客吧!應聖娜會不會來?」畢竟只有在會客的時候,他可以稍稍離開那個牢籠,見見他深愛的老婆。「爸,今天就我們父子倆好好聊聊吧!30年來頭一遭喔!」我們同病相憐步出病房大門,我們各自點了支菸,他抽的是愜意,我抽的是焦慮。他那條數十年前跌斷的腿,帶我們落腳在一座方形建築物下,這裡是復健中心,一樓有郵局和麵包店,平日有一些病友幫忙打雜,但今天是假日,空無一人,有我正需要的寧靜。像每次一樣,話題由他主導,我向來就只是個聽眾,因為他從沒有真的想聽誰的意見過。無邊無際地瞎扯,扯的盡是他的妄想,最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他。「爸,我跟你說喔,我正在寫一本書耶!」「書?什麼書?」以書當開場,好像讓他滿感興趣的。「嗯,算是自傳吧。可以提到你嗎?你會不會覺得不太好?」「很好啊!有什麼不好的?」「因為你這場病啊,寫出來沒關係嗎?」「有什麼關係?我又沒做什麼昧著良心的事。而且讓大家多認識像我這樣的病人很好啊!我幫你整理一下,我得的是思覺失調症,這裡面呢又可以分成$@%^)@%……」他又開始像博物館導覽員那樣,如數家珍地介紹自己的病史。「爸,病史的部分先不用講,倒是說說你對我小時候的事,有什麼印象嗎?」我試著把話題帶到我的小時候,只是在這個人的記憶裡,童年的我好像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名小小配角。他漫不經心地想著,遲遲吐不出半個字。我不死心地問:「說說嘛!你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他搖頭。等了幾分鐘之後,我再問一次,他也只是繼續搖頭。「我想不到。」難道對他來說,我就真的只是個跑龍套的……為什麼再怎麼旁敲側擊,他都想不起來?「那你有印象嗎?小時候你餵我吃檳榔,或是帶我去教會?」除了搖頭之外,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沒有印象,什麼印象都沒有。剛剛的歡樂氣氛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2個男人的沉默。許久之後,是他先劃破那沉默的。「我對你很內疚。」我們彼此對望,此生第一次讓彼此的靈魂相遇。這句我等了30年的告白,濕了我的眼眶。我費力撐大眼睛,咬著下唇,拒絕讓眼淚落下。「是應該啊,哈哈哈哈哈……你為什麼覺得內疚?」我選擇用打岔的方式沖淡自己的哀傷。「因為從你8歲到現在,我都沒有照顧過你。」一個自覺是個罪人的自白。「那你那時候都在幹麼呢?」「我在煩我的妄想啊!……」他開始自動播放我聽爛了的政治妄想。「爸!」他的眼神回到我身上。「那我8歲之前,你有照顧過我嗎?」我問出了口,但不大敢聽他的回答。「沒有。」「你那時候都在幹什麼呢?」我想我真的需要一些好理由。「我在煩我的妄想啊!……」他又繼續播放他的政治妄想。「爸!」眼神再度回到我身上。「那你們生我之前,考慮過自己有沒有能力照顧這個小孩嗎?」「沒有,沒有想過。」他摸摸大平頭,一臉歉意地說:「我們沒有想那麼多,就是想要有小孩……我太自私了。」「是啊,你們很自私。但還好奶奶他們很愛我,很照顧我。還好我很厲害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現在,哈哈哈哈哈!」我以笑聲包裝自己的失落和對他的不忍。看著這個男人,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場對話。我突然想起,眼前這個為了自己未善盡父職而對我感到內疚的男人,其實跟我有相似的童年經驗吧!我們會不會都不知道父親在哪裡?在做些什麼?為什麼沒有陪在自己身旁?我想進入我爸爸的童年。「爸,你說你對我很內疚,那爺爺該對你感到內疚嗎?你小的時候,他照顧過你嗎?」他沉默了一會,接著開始細數心目中「偶像」的種種光彩:「他沒時間啊。他那時候很忙,是很&#%^#^#%^*#^……」在他心中,他的父親是無人可比的超級大電視製作人,是可以幫助他實現幻想的男人。「爸!」我試著打斷他的思緒。「你小的時候,爺爺照顧過你嗎?」他轉為沉默,然後說:「他帶我去過幾次很高級的法國餐廳。」我刻意放慢速度,溫柔地問:「我是問,他照顧過那個還未成年的你嗎?陪你聊天、送你上學、哄你睡覺之類的事。」「……我會照顧好自己啊!而且我還帶大我的弟弟、妹妹。我南一中的耶!李安還是我高中同班同學。我大學聯考英文考#%(*^#^#)……」「爸,我這樣問你好了:你覺得你感受過父愛嗎?」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問過最傷人的話了。「……一點點吧。」「爸,你,小時候的你,感受過父愛嗎?」過了好久好久,他低頭對著地板說:「沒有。」我在心裡跟他說:是啊,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自幼是苦過來的。苦得懂事,苦得堅強,也苦得壓抑,最後苦得分裂啊!我知道你是飽讀詩書的高材生,還是子代父職的好長兄,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住在哪裡啊……你看看你泰半的人生是怎麼被吞噬掉的。這心坎裡的話,我不忍跟他說,也早就錯過跟他說這番話的時機了。如果有人溫柔而耐心地陪伴過他,如果有人曾帶著同理跟開放的心境牽引著他,如果有人健康地愛過這個男人……就算日子再苦,我想也不致如此。而他的沉默、他幼時的期待與失落,就不會壓垮他一世了。想到這裡,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跟他好像。我們同病相憐:我們的父親都活在他們的世界裡,我們都未曾感受到父親的溫暖,未曾被自己的父親好好抱過、好好愛過。●回過神來,我繼續問:「爸,如果你現在有機會跟8歲的我說說話,你會說什麼?」「沒什麼想說的。我沒有時間想這些,我都在想我自己的妄想啊!」他再一次扯著他的妄想,但這次我沒辦法像平常那樣假裝聽他說話。看著父親,童年的國國在我心裡嚎啕大哭。我原本想,爸爸總有些什麼話想告訴我吧,或至少在陷入沉思後,跟我說他不知道怎麼說,或不曉得要說什麼。結果都不是。我們同病相憐:我們的父親都活在他們的世界裡,我們都未曾感受到父親的溫暖,未曾被自己的父親好好抱過、好好愛過。他怎麼可以?我覺得自己被拒於千里之外。爸媽都沒愛過我我的內在小孩哭得凶,這是我近30年來,第一次因為未被父親重視過而掉淚。我問我自己,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看清「爸爸的世界裡沒有我」這個事實。答案簡單得可笑:因為我有一個讓我恐懼萬分的母親啊!不是爸爸沒傷過我,而是有個傷我更巨的「她」擋在前面,讓我未曾正視爸爸對我造成的傷害。長期以來,母親對我造成的傷害,讓我在心裡自動降低對父親的標準。我告訴自己至少爸爸這輩子沒傷害過我。我把他沒在肉體上侵犯過我,解釋成他愛我的證據,卻從沒正視「父親的缺席」造成的影響。我把一切的痛與恨都怪在媽媽身上,因此未曾對父親感到厭惡和噁心。當你有一位零分的母親,一分的父親就顯得珍貴。一路上,奶奶和其他家人們都愛著我,我也從好朋友身上感受到愛與支持。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我父母都沒愛過我。我爸不會有話跟童年的國國說了,這對他而言再自然不過。他的回應裡有我爺爺的影子。就像爺爺早年因為事業而忽略了家庭,我爸也為了他的妄想而遺棄兒子。他自幼領受到的就是父親的缺席,我又怎麼能苛求他扮演一位稱職的父親。未曾領受過的,該怎麼給?很多人不都在和自己孩子的關係裡,複製了那段曾對他造成傷害的親子互動模式嗎?未曾領受過的愛,需要當事人很有意識地努力,才能避免悲劇的重演。往往,在家庭裡我們看到的是相同的劇本,角色易位罷了。劇本不斷重演,因為曾經被傷害過的方式雖然讓人痛苦,卻也是許多人唯一懂得的方式。但這樣的悲劇,在我家會因我而止的。幾根菸的時間,讓我更清楚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以及從中我要帶走的人生課題是什麼。我要超越我的出生,活出自己的名字。我有機會和能力,走出不同的路爸爸伸手跟我要菸,他知道我每次來都會帶5包白長軟盒給他。我想鬧鬧他。「你沒菸抽,我為什麼要幫你買?」他的臉上露出一副「沒想過……但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的表情。他摸摸自己的大平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你是我兒子啊!」我苦笑了一聲,在心裡跟自己說:但我們有身分,沒情分啊!我深吸一口氣,慢慢把氣吐完後,拿著要給他的菸,和他說了一段話。近30年來第一次的告白。「爸,我跟你說喔,這5包菸是我幫奶奶買給你的。我以後還是會幫她買菸給你。因為你是她兒子,她非常非常愛你,而我深深愛著她。我願意替她做任何她會做的事。但你要知道,是奶奶借我的手買給你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我的弦外之音,但這已經是我能對他最坦白的程度了。再多,就太傷人了。他慢慢地抽菸,享受著吞雲吐霧的暢快。我則在他的身影裡看見了自己的疊影。我爸和我,2個心靈受創的孩子。而我還有機會和能力,走出不同的路。書籍介紹書名:走過愛的蠻荒:撕掉羞恥印記,與溫柔同行的偏鄉教師作者:文國士出版社:寶瓶文化出版日期:2019/07/29作者簡介/文國士(國國老師)最愛pink(粉紅色),喜歡擁抱,不說「我」而老愛講「人家~」,頂個大光頭,大笑起來甚至有點三八。但是聊到陪伴弱勢家庭孩子,這份近乎信仰的理念,眼神變得嚴肅、深刻,有時他流淚、罵髒話(在心裡),更多時刻,他為了孩子微小的進步雀躍。爸媽都是精神病患,在療養院一見鍾情,婚後生下了他。八歲以前與爸媽同住,但他倆最常出入的地方是國軍八一八醫院(現為三軍總醫院北投分院)、台北市立療養院(台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的前身),遭電療、綑綁、隔離……直到他近八歲,爸媽都住進專門收容精神病友的榮總花蓮玉里分院,自此沒離開。他由奶奶撫養長大,領低收入戶補助,住過育幼院,國中念了兩間學校。從高職重考上台北市立復興高中,輔仁大學英文系畢業,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碩士。他是教育組織TFT「為台灣而教」(Teach For Taiwan)第二屆教師,「陳綢兒少家園」的生活輔導老師。從小受盡譏諷和辱罵:「那個肖仔的小孩!」而今他說:「我要超越我的出生,活出自己的名字。」延伸閱讀: 你的累,皰疹都知道!得過也不會免疫,皮膚科醫師:誘發皰疹病毒的10大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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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16 養生.樂活人生
人生難免有遺憾!謝祖武:傷悲無用,不如珍惜相聚、多賺點錢、肌肉多一點
編按:今(2020)年1月,謝祖武以電視劇《初戀的情人》失智者角色拿下亞洲視帝,7月將再度演出舞台劇《最後一封情書》,探討生死告別議題。經歷父親驟逝,照顧失智母親,50後的他面對生命的遺憾,感受更加深刻。為了減少遺憾,花崗岩般的硬派男子如他,也變得柔軟了一些。鎂光燈前,謝祖武是不老男神,一個招牌笑容就能迷倒台下觀眾;但在私底下,他其實是個不聊「五四三」的嚴肅男人,歷經父親驟逝、母親失智的衝擊,他幾乎不在大眾面前示弱。採訪一開始,他就如此定調自己:「我就是塊花崗岩,任憑海浪侵蝕、風吹雨打依然不變。」從小在軍人父親的嚴格家教中成長,加上17歲就進到演藝圈工作,謝祖武養成一身堅硬質地的性格,不僅鮮少與朋友聚會休閒、也不習慣跟太太聊心中壓力。面對人生挫折與衝擊,總是習慣強吞,說不出口的悲傷與痛苦,也都由自己默默承擔。直到去年接演人生首齣舞台劇《最後一封情書》,劇中探討生死善終議題。一向敬業的謝祖武,原先只將劇本視作工作一部分,直到公演結束,卻是一陣傷感襲上胸口,他想起父親走時,自己不在身邊;也想起母親失智,不再記得自己是誰,謝祖武領悟到:「所謂的遺憾,並不是來不及說;而是來得及的時候沒想到,真正想到的時候,卻已經做不到了。」這齣戲,改變了他封閉的社交習慣,開始主動約朋友吃飯、珍惜起與親人相聚的每一刻,原本視為工作一部分的臉書發文,也變得比較心甘情願,甚至願意把閒暇時蒐集公仔的興趣、搞笑無保留地展現在大眾面前。一塊無堅不摧的花崗岩,終於悄悄開啟心中柔軟的部分。若即若離的傳統父子 爸爸離世後仍嘗試理解與和解多少人在生命的最後,才發覺人際間所有愛與恨、不諒解與糾結,在告別的那一刻終將化為不捨,成為來不及和解的遺憾?如果能再重來一次,能否早一點參透、帶著祝福與愛走完最後的路程?回憶起與爸爸的最後一面,謝祖武仍能將細節說得清清楚楚,彷彿那一幕已在他腦中播放過無數次。那天正是前往無錫拍戲的日子,他帶著妻小前往父母住處,臨走時爸爸瑣碎的叨唸,不外乎是要記得多帶衣服、認真工作,明明是多麼日常與平凡的一次辭行,不料竟成父子間的訣別。「那是很不好的回憶,但終究是唯一的回憶,」謝祖武一面說,一面為自己流淚而道歉,「他生前最後交代的幾句話,要說從中得到什麼,除了悲痛之外就是『珍惜』、要珍惜每一次親友的相聚。」眼淚的背後,除了未能陪伴爸爸離世的遺憾,也包含對父子關係的反省。對於爸爸,謝祖武有不少怨言。「他沉默寡言,是如同花崗岩般的父親。他經常罵我是笨蛋,很少稱讚我,我問他:『你覺得我戲演得怎樣?』,他總是說:『我看不怎麼樣。』」帶著總是充滿矛盾的父子記憶,謝祖武最後做的事是和解。1月時,他與太太去李宗盛在高雄的演唱會,李宗盛唱著那首〈新寫的舊歌〉:「那些年只顧自己,雖然我的追求,他無能、也無力參與,只記得我很著急,也許因為這樣,沒能聽見他微弱的嘉許,我知道他肯定得意,只是等不到機會,當面跟我提」彷彿唱出自己多年來與父親間感情的糾結,分擔了當年未能告別的遺憾,也不禁開始反省:「以前總覺得自己的父親哪裡不好,但等到自己為人父後,才意識到其實自己做得也沒多好,當初憑什麼去要求爸爸?」父親過世已10多年,謝祖武仍會撥空探望父親,獨自一人站在塔位前面喃喃自語,說著家中瑣事、媽媽身體狀況,以及一些工作上的情形,甚至是當年沒說出口的埋怨。「爸爸應該會覺得我很煩、很懦弱,」謝祖武露出淡淡笑容,「但這是我的秘密、是我跟他的mens' talk,平常我不願意展現出來,但在爸爸面前,我永遠都是剛出道拍戲的那個小男孩。」就算失智母親不記得了 也要繼續愛她在《最後一封情書》裡,探討了人生善終的議題,也讓謝祖武體悟到,世間任何事物都有挽回的餘地,唯有生命無法。因此,更要在來得及時,以實際的行動做出改變,減少告別時刻心中的遺憾。在媽媽失智後,謝祖武花了非常多時間心力照顧媽媽,也讓媽媽住在同一個社區,以便探望。「昨天去時,發現媽媽的頭髮剪得比自己還短,就像個小男生,復健師把著她的手、教她走路,短短從餐廳到臥室的距離,卻走了將近半個多小時。」而不斷退化不只是身體機能,還有逐漸倒退的記憶,「昨天我媽媽還講了一句:『小武去上學了嗎?』乍聽之下很好笑,但我卻笑不出來。她對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我念書的時候,甚至會把我跟我兒子搞混。」看著的每一幕,都是疾病的日常,卻更是人子難以平復的傷痛。面對已經走向中後期病程的媽媽,復健師提醒謝祖武「要有心理準備」,雖然已與失智症相伴8年多,他還是緊張,「愈準備就愈在意『那一天』。」守護沒有記憶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愛她,哪怕她已經不記得、不知道,也要讓遺憾裡、再少一點遺憾。但對花崗岩性格的謝祖武來說,連表達對媽媽的愛都靦腆,有時看護跟太太在旁邊,就算滿懷情感,也說不出那句「我愛你」。「我總覺得那像在拍電視,」他苦笑說,自己只好摸摸媽媽的臉,甚至就只是在一旁看著她,這才發現,演戲時可以輕易說出那麼多「我愛你」,對於身邊摯愛,卻是難以啟齒,總得等到只有2人獨處時,才敢輕聲對媽媽說:「我非常愛妳」。直面生死教他的事 改掉封閉慢慢釋放自己面對人生的陰影,謝祖武一直負重前行,不苟言笑的他,往往只有工作時才會與人交際、嘻嘻哈哈,社群網站也多半是在太太的監督下發文,直到去年《最後一封情書》公演結束,他才一改孤獨封閉的性格,將自己慢慢放出去。「我變得活潑一點了,要珍惜自己之外,更要珍惜身邊的親朋好友,不要每天都把自己封閉起來,」謝祖武笑說,花崗岩現在比較像「石頭人」了。人說「哀樂中年」,人在年輕時,快樂總是多過於哀傷;但過了50歲後,哪怕隔天是陽光普照,也會擔心下一秒颱風又來臨。他則用更為積極的行動來與這種心態抗衡,謝祖武分享,不要把自己陷在過去的回憶中,而是要用實際的行動,讓自己「忙」起來,「你的傷悲無法挽回事實,不如去多賺一點錢、身體好一點、肌肉多一點。」保持好奇心 學玩抖音與動物森友會 除了作為演藝人員的自我要求外,謝祖武也透過運動來抒發壓力,從母親失智後,8年來都維持一週運動4天的習慣,有時候是在家樓下健身、有時打球,甚至是打沙包,持之以恆的結果,不僅帶給他不老的外型,也讓他發洩情緒。又或是在不工作的閒暇之餘,謝祖武會躲進他陽光灑落的午後書房,暫時躲避現實的紛擾。書架上各種書籍都有,從《哈利波特》到《古文觀止》,從金庸全集到《我愛身分地位》,都是謝祖武的收藏。「我很喜歡念書,可以一個人不被打擾,書裡的韋小寶、郭靖、或妙麗、榮恩,所有書中人物都會陪著你,你不會孤單。」除了運動與看書,謝祖武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奇寶寶」。最近不僅跟著年輕人學玩「抖音」,也參與各種社會實驗的影片拍攝,觀察時下社會的人心變化。甚至他還大方分享自己最近熱中「動物森友會」,最喜歡在上面釣魚、沒有人會管你,「我一個人在島上釣很多魚、很開心。」但隨即他又冷不防飛來一句,「不過玩愈久我愈覺得這遊戲是笑裡藏刀,上面的狸貓根本是貸款部經理!」無論是去運動、看書、或是嘗試各種新鮮事物,或是打開心胸讓他人走入自己的生命,謝祖武在50後的生命中,因為省思終老課題而重啟新的意義。「我們無法避免遺憾的發生,但可以減少遺憾。」用行動珍惜身邊的人、用行動充實日常生活,就是為自己的人生下半場寫下不會後悔的軌跡。原文:人生難免有遺憾!謝祖武:傷悲無用,不如珍惜相聚、多賺點錢、肌肉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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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10 橘世代.健康橘
妹妹還沒退休就罹癌去世 江育誠:「愛要及時,遺憾有什麼意義?只是永遠的痛」
被封為「最理想退休生活典範」的前嘉裕西服總經理江育誠說:「人生像是一道數學題,必須把退休當作是重大志業經營,不只該提早十年規畫,還要以一萬小時法則來刻意練習。」《退休練習曲》精彩書摘試閱:分享「退休要提早準備」的觀念後,我陸續接到許多演講邀約。對於這些邀訪,我從不拒絕,盡量排出時間。對我而言,推廣退休要更精彩是一種福音,一場演講即使只有一個人能夠聽進去,並做出一點點改變,我都深感欣慰。因為我心中有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我妹妹。妹妹只小我三歲,因為年齡相仿,小時候常常玩在一起,家裡兄弟姊妹中,就屬我和她最親。我為了規畫退休,在八里買了房子,打算當作畫室,妹妹也跟著在同棟的樓下買了一間房子,計畫著退休之後,彼此可以有更多時間相處,共同規畫退休後的生活。妹婿和妹妹是一對很出色的企業家,妹妹更是典型的工作狂、女強人,白手起家的她,自創家電品牌「愛美神」,業績亮眼。她正好是我的反面教材,生命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任何事情都要等到退休後,對於夢想的實現、興趣的培養,都一延再延。對我而言,這個想法既可憐又可怕。我雖然屢屢向她洗腦,退休要趁早規畫的觀念,但是繁忙的工作與事必躬親的個性,讓她遲遲無法下定決心斷捨離。原來不是什麼都能等以後有一天,她突然打電話給我:「哥,我去臺大看醫生,那個醫生好可惡,他明明沒檢查,也沒有證據,怎麼可以亂說我得了癌症!」好強的她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用抗拒代替害怕。當下我立刻聯絡熟識的醫生,安排更詳細的檢查,報告出來後,醫生把我拉到一旁說:「只剩半年時間。」妹妹罹患的是「無聲的殺手」胰臟癌第三期,那年,她才五十八歲,正是快可以功成身退、享受退休生活的時候。妹妹罹癌,對全家打擊都很大,對我而言,更是青天霹靂。事後回想,許多事情都是早有徵兆的,只因為忙碌、大意而疏忽,母親與我同住,孝順的妹妹不時會來探望,帶著媽媽出去逛逛,晚上再回來。那段期間,她有時候會跟我說:「哥,我常常肚子痛,都找不出原因。」當下,我竟然完全沒有任何警覺,以為只是一時的勞累、腸胃不適,沒有多想,更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如今,再多懊悔都無法表達我對她的愧疚與不捨。匆匆完成的夢想,像是快餐妹妹是個樂觀積極的人,即使得了最可怕的癌症,她並沒有怨天尤人,依舊選擇積極面對,要戰勝病魔。我鼓勵她卸下一切重擔,為自己而活,這次她聽進去了,暫停公司所有事務,並開始寫下自己的願望清單。願望清單裡第一項就是妹妹生平最愛的旅遊,諷刺的是,她真正出國旅遊的次數寥寥可數。平常因為工作繁忙,責任心重的她事必躬親,放不下也走不開,但是面對突然被畫下的休止符,妹妹終於感受到生命的無常,生怕再不踏出第一步就永遠沒機會了,因而慌亂地安排旅行計畫,匆忙地動身出發。為了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時光,妹妹決定帶著全家老小一起出遊,習慣照顧人的她又得張羅一切細節,根本無法真正徹底的放鬆,更無法細細去體會各地的景致與歷史文化,旅遊的品質大打折扣。每到一個景點,妹妹就會寫信給我,看著她趕進度般地完成自己的願望清單,好像在吃速食一樣,囫圇吞棗而食不知味,她這一生的願望清單就這樣草草地結束,身為哥哥的我,心疼與不捨,難以言喻。愛就要及時說出口遺憾的不只是草草結束的願望清單,還有來不及表達的愛。妹妹過世後,每次我去她的塔位上香悼念時,就會看到一束鮮花。管理員問我說:「她老公每天來,夫妻感情這麼好,到底是怎樣培養的?」我回答:「正好相反,是因為生前沒有好好培養。」妹妹過世後,妹婿幾乎天天到她的靈前悼念,我猜想他是帶著愛與遺憾的心情,因為生前各自都忙於工作,對身邊的親人,難免偶有輕忽,未能好好珍惜,一旦失去,才知道一切都為時已晚。我跟太太說:「愛要及時,遺憾有什麼意義?只是永遠的痛。」失去至親的悲痛,讓人難以承受,連平常冷靜理性的妹婿都如此哀傷,更何況親生母親。我母親最疼愛的孩子就是妹妹,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我實在不敢想像。因此,對母親,我選擇隱瞞妹妹過世這件事,我也叫所有兄弟姐妹、孫子輩們,都不能告訴她這個噩耗。為此,我編了一個謊言:「妹妹去日本教唱歌了。」母親說:「那給我買機票,我要去日本看她。」我只好繼續安撫:「你身體不好,怎麼去日本。」為了取信母親,讓她放心,所以三不五時,我還會準備一些日本的禮物,謊稱是妹妹從日本買來孝敬她的,讓她開心。向母親隱瞞妹妹過世,這是一個很殘忍的謊言,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或不對,面對至親骨肉的天人兩隔,我只知道連我自己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母親。花掉的是財產,沒花掉成了遺產妹妹的驟逝,留下許多遺憾,她心中百般不捨的年邁老母親,還有她過世沒幾天,就呱呱墜地的小孫女。妹妹是優秀又能幹的女中豪傑,處處替人著想,不但照顧全家老小,還一肩扛起經濟重擔,辛苦大半輩子,賺得不少財富,卻捨不得花,最後想花也花不到了,正好驗證了一句俗語:「花掉的才是財富,不然就是一堆冰冷的數字。」妹妹留下許多來不及實現的願望與遺憾,深深震撼了我往後的人生態度,為了妹妹,我告訴自己要活得更樂觀與充實。人生無常或許是老生常談,但是,卻是血淋淋的事實。前裕隆集團的董事長嚴凱泰,也是我的前老闆,曾開玩笑地跟我說:「如果你離開的時候,我一定會來上香,因為你年紀比我大很多,所以就不是詛咒。」我怎麼都無法預料到,如此優秀傑出的企業家竟然會因為癌症而英年早逝。人生的無常與生命起落都是一門功課,越早修讀這門功課,遺憾或許就會少一點。我不禁想起《徒然草》裡的一段話:「人皆有死,然尚未及待,已襲掩而至,宛如淺灘相隔千里,潮水瞬間已掩至腳邊砂石,是故,人當恨死愛生。存命之喜,焉能不日日況味之。」我遇到不少人像妹妹一樣,專心投入工作、家庭,忙碌的生活,許多人雖然嚮往退休美好生活,但是永遠只停留在嚮往,而沒有進一步行動。為了讓妹妹和嚴先生的遺憾不再重複發生,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四處去傳播福音,分享退休要提早規畫,生命要及時,愛更要及時。本文摘自《退休練習曲:迎接第二次黃金青春的人生提案》,今周刊 2020/05/07出版【關於更多退休大小事↘↘↘】。退休金夠用嗎? 只有三成的人有信心靠退休金撐到80歲。日本國民媽媽離世前的最後採訪:我不記得自己曾對抗病魔 橘世代FB立即按讚! 張曼娟:「我正經歷一場關於「老」的學習」、于美人:「保有追求快樂與相信日子,才是人生最重要力量」、吳若權:「人不可能不怕老,學會接納怕老的自己,就能對生命更加安心自在」,當一個不等「老」的橘世代,讓自己生命豐富跟得上時代!>>【立即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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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8 養生.樂活人生
一年斷2次腿、痛失么兒傷痛 夏韻芬50後體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吧!
編按:面對生命中的挫折和關卡,如何轉念?知名理財節目主持人夏韻芬,曾多次經歷失去至親的悲傷,一度面臨崩潰,是一句「人生久別都將重逢」,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力量。如今她不說自己「走出來了」,但卻用自己的經歷投身公益,鼓勵人們珍惜身邊的彼此,也在財務、人生規劃上做好「超前部署」。她自己則開始學會放鬆、不再事事要求完美,真正為自己而活。50歲這年,夏韻芬出了一場嚴重車禍意外。她右大腿骨折,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床,經過半年多的復健,總算恢復到能靠著手杖步行,卻在旅行途中,腿又斷了一次。「那時我想幫朋友拍照,結果一站起來,就聽到『啪』一聲,然後看到一截鋼釘從大腿裡穿出來。」再往前推5年,她在另一場事故中,失去最疼愛的小兒子。「很多人的人生是一個可預期的、線性的發展,畢業、結婚生子、事業有成,前半生辛苦一點,但下半輩子慢慢回甘。」夏韻芬接著說,「但我的中年,是酸甜苦辣忽然通通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無法化解的悲傷,就讓它自然存在從跑財經線的記者、到財經節目名嘴、主持人,也成了出書分享理財心得的暢銷作家,但面對失去孩子的痛,過去的一切成就,都無法填補。小兒子意外離世的那一年,夏韻芬曾在自己的部落格寫下一系列文章,標題是「心痛的日子」,記錄那些撕心裂肺的時刻:「小天使、上帝的安排或是老天給的功課,沒有一句話可以安慰我,因為我要當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媽媽。」、「我常常在『正常』跟『悲傷』的兩端遊走,當我覺得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時候,卻又發現情緒像家裡的除濕機一樣,不知不覺就滿了,一旦滿了,便進入極端悲傷的宣洩情緒中。」「我自以為對於數字是夠敏感的,買水果是4的倍數,訂餐廳是4的倍數,出去旅行是『2大2小』,一家4口不多不少。現在忽然之間少掉了一個寶貝,買水果要3的倍數,買衣服不再一大一小,少掉的永遠就是少掉了,無法忘記,一直到永遠。」回想起這段日子,除了要面對心中永難癒合的悲傷,周圍親友的關心探問,也令人難以承受。「當別人不斷地來問『妳還好嗎?』的時候,要怎麼說:我不好?那簡直是無處可逃。」夏韻芬只好躲回學校念EMBA、學畫,在單純的環境中,可以暫時忘記人生中太多無法回答的問題。「我覺得人間最難的事情,就是生離死別。26歲我爸爸癌症過世、隔年最疼我們的外婆過世、31歲時我的小弟也因為車禍走了。但不管發生幾次,那個痛都是新的,你永遠不可能習慣。現在我會覺得,想念的時候,就哭、就悲傷沒有關係。」夏韻芬靜靜說著,神情仍有一抹藏不住的哀戚。推廣生前預立遺囑 比財產更重要的是愛原是無神論者的夏韻芬,後來也被朋友邀去參加教會活動、或是佛教的講座。終於她聽到一句讓她得到安慰的話:「世間所有的久別,都會重逢。」「很多信仰的觀念都在講:生命的逝去不代表一切就此結束,有一天我們會在某個世界再見面。這樣想,就讓我比較有活下去的力量。」她也曾經舉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裡的一句話:「死不是生的對立形式,而是它的一部分」,「所以要把自己照顧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因為有一天我們還會和所愛的人重新相聚。」夏韻芬開始受邀到公益團體活動中演講,用自己的經歷鼓勵聽眾,在分享的過程中,似乎也慢慢重整身心。「當我發現原來我有力量可以幫助這麼多人,就好像對我自己也是安慰。」2019年底,她更和房地產、保險業者和律師免費舉辦了一場講座,鼓勵大家在生前預立遺囑,不只為身後事預作打算(不動產如何繼承贈與、如何安排保險受益人等等),也藉此表達對家人的愛和心意,當天參與的200位聽眾當中,包括夏韻芬自己在內,有將近150人完成了自己的預立遺囑。「像我自己的遺囑裡,財產分配規畫只是其中一部分,重要的是,告訴我的孩子和家人我有多麼愛他們、我不在了之後不要太哀傷,好好照顧自己,偶爾想想我就好。喔,還有家裡要掛著我的畫!」夏韻芬笑說,那天她和見證律師分別完成自己的遺囑,「結果念沒幾行就想哭,只好交換念對方的遺囑,結果還是哭了。」但現場的氣氛溫馨大於悲傷,活動結束之後,現場送給每個人一枝玫瑰,「因為花會凋謝,但是香味會記得。」「大家往往忌諱談死亡,其實我們作任何事,像是跟朋友說好明天、後天或下個禮拜的約會,都在超越死亡。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會下一刻就突然遇上意外?」夏韻芬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先立好遺囑,就是人生的超前部署啊。一年斷2次腿 重新思考活著的意義:該叛逆一些如果說至親的離世,讓夏韻芬學習如何直面死亡,那麼在50歲遇上的這場大車禍,則是讓她重新思考: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麼?回憶從50歲起,長達4年多都在病床和復健中度過,夏韻芬幾乎是帶著無奈地苦笑:「吼,真的很慘。有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天爺要讓我承擔這麼多。」她從躺在病床到坐輪椅、再換成助行器,拐杖從三腳換到單腳,結果因為二度斷腿,整個過程又必須要全部重來一次。「我覺得那個過程簡直就像是地獄。」但這段地獄般的日子,如今從夏韻芬口中說來卻像是笑話:「我在復健的時候沒事做,就看《後宮甄嬛傳》打發時間。有一次復健師問我:妳哪隻腳是『ㄐㄧㄢˋ』腳?我心想,這右腳折騰我這麼久都好不了,『賤腳』當然是它啦!後來才知道,他說的是『健』腳,是問我哪隻腳沒問題。」第一次車禍腿斷的時候,夏韻芬手上還有電視節目,「當時大家都說:韻芬姐,我們等妳腳康復了再回來!我還在坐輪椅,就急著要回去做節目;但到我第二次腿又斷了的時候,電視台都換成年輕美眉站著報新聞了,誰要找我?」她偶爾應邀上通告,每個人見面的問候都是:好久不見!夏韻芬心裡的OS是:我以前是主持人哪!「大概我真的遇到太多了,如果不把它當笑話看,日子要怎麼過?」夏韻芬說,「我覺得人生有時福禍相倚,雖然車禍讓我離開螢光幕前,如今看起來,其實也剛好是一個退場的時間點,我沒上電視的那2年,大家都在罵名嘴(笑),也讓我有更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些想做的事,集結成了一張「叛逆清單」:包括拋夫棄子安排奢華旅行、學一直都不會的游泳、騎腳踏車、畫畫,而列在清單第一條的,竟是「闖紅燈」。「我真的這輩子沒闖過紅燈!從小不頂嘴、不違規,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個目標,目前還沒達成。不再被別人眼中的形象捆綁 自己自在就好「我覺得我以前就是那種很ㄍㄧㄥ、很假仙的人,一直很努力維持一個完美的形象,結婚以後也要做模範夫妻,認為一定要參與對方的生活。老公若不陪我去閨蜜的聚會,我就會生氣然後放話說:那我也不要去你的活動。」問她如今和先生的相處之道?她大笑:「看一個人看了30、40年哪可能不膩?如果夫妻間有共同興趣當然很棒,但各自安好也很OK。」如今夏韻芬和老公一年會安排一趟旅行,但是好幾對認識的夫婦或家庭一起揪團出遊,大部分時間大家各自活動,先生們打高爾夫球,太太們就一起去做SPA,但偶爾還是有2人相處的時光。她認為,中年夫妻其實可以學習適時調整彼此的關係,坦白說出自己想要什麼。「就像20幾年過去,直到最近我才跟先生說,我其實不喜歡叉燒包!我問他:你忘記我們以前去看《人肉叉燒包》多恐怖嗎?結果他真的不記得了。」以前夏韻芬還是一個喜歡幫大家做決定的人。「我會幫我兒子、老公挑衣服,然後上餐廳我會規定大家點菜不要重複,才能交換著吃。」如今她不再勉強別人,也放過自己,「以前我們有習慣每個禮拜回公婆家,現在如果我不想去,會坦白說我這周就不去了。但沒有強制規定之後,我還是一段時間會回去一趟,那就是真心的想去探望婆婆。」理想老後如何過 ?找個榜樣 以此為目標努力如今夏韻芬的人生規劃是:1/3工作、1/3做公益,1/3留給自己。她幫公益團體主持、募款,收入就回捐給主辦單位。「雖然賺得沒有以前多,但心裡的收獲很滿足。」也因為復健讓她愛上運動,現在她每周固定上健身房練重訓、做TRX(懸吊訓練),「去旅行的時候,要抬行李箱也沒問題。」有意思的是,夏韻芬的手機裡有一個清單,寫著「老的幾個榜樣」:裡面有洪蘭、廖玉蕙、黃越綏……,洋洋灑灑列著10幾個名字。她想和洪蘭一樣有智慧、和廖玉蕙一樣逆齡,希望有黃越綏的豪氣幽默……「我覺得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想想,有沒有誰讓妳覺得:老了以後想過像他一樣的生活?然後就可以他為目標努力。」「我覺得我上半輩子都在告訴別人要怎麼在工作和財富上累積,但下半輩子,我希望能傳達生活的勇氣和樂趣。」夏韻芬說,如今許多人和她分享生命中所面對的關卡,她更能感同身受,「因為經歷過,所以我是真的理解。」「其實我真的不勇敢,但我有流著眼淚也能前行的勇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吧!」自在中年,或許也就是夏韻芬走過風風雨雨,此刻的人生風景。原文:人生也需要超前部署!夏韻芬的50後體悟:相聚是奢侈、離別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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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4 新聞.生命智慧
照顧癌末弟犧牲健康與幸福!一場加護病房裡的婚禮,讓她終於不再為別人而活
這是我與他們的故事, 因為他們, 我體會到世事無常……。那是在一個飄著細雨又悶熱的5月天,我結束上午的居家訪視,匆匆回到安寧病房,與阿中和三姊一同討論出院計畫。相遇,揹起照顧責任與不安阿中是口腔癌末期,右邊臉上有個大大的腫瘤傷口,平常有厚厚的紗布,眼睛被腫瘤擠壓到只剩一條線,看不出原本的長相,濃重的腥臭味劈開了他與人的距離。 雖然做了氣切手術,但是只要壓住氣切管他還是可以講話,只是阿中很安靜,多數時候只會點頭、搖頭和彎起大拇指說謝謝。 「我很擔心他這樣怎麼出院?傷口這麼大,還常常出血,我不知道如果他在家發生大出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的中年女子年紀約莫40來歲,身材瘦削,一頭長髮隨意的紮起,神情充滿擔憂,她是阿中的三姊。 「阿中沒有結婚,只有我能照顧他,家裡還有個老媽媽,媽媽跟阿中的感情很好,她看到他這樣會凍免條啦!我們照顧阿中還要顧媽媽,顧不來啦!」三姊很擔心阿中回家要面臨的挑戰。 「不用擔心!我想陪媽媽!我要回家,回家比較好。」阿中一手壓住氣切孔,急切地想要表達自己的立場。 我能理解三姊的照顧壓力,也想幫阿中在一切都還沒有太糟的時候,回家多陪陪家人。我試著讓三姊了解居家照護能提供的支持,在阿中的堅持與我的推波助瀾下,三姊只好妥協,帶著一顆不安的心回家了。 阿中租屋處坐落在俗稱棺材街的街道上,住戶的經濟都不好。房子不大,可是他家的神桌很大,約有20幾尊神像,都是媽媽撿回來供奉的。阿中、媽媽、三姊,還有一個中風的弟弟,一家人擠在3房1廳的空間裡,他們的經濟負擔很大,靠著殘障津貼、阿中生病前累積的積蓄與三姊不時兼差打零工過日子,然而照顧的重擔完全落在三姊身上。回家,有姊姊疼、有姊姊愛簡單的環境評估後,開始幫阿中換藥,揭開阿中臉上的紗布,我震驚地倒抽了口氣,沒有紗布遮掩,阿中右半邊的臉是空的,血管、骨頭清晰可見,還夾著黃色的腐肉跟黑色的結痂,無預警地一道血注直線噴出……。 「哎呀!又出血了!」三姊嚇白了臉,驚叫了一聲。我反射性地拿起紗布壓住傷口,阿中的表情很淡定,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在一陣忙亂過後終於止血,正當我跟三姊討論要如何包紮傷口時,阿中突然變得很激動,一直比手勢「快點蓋起來!」阿中壓住氣切口,急切地想要表達。 「你放心,媽媽還在睡午覺,剛剛是弟弟的聲音。」三姊安撫著阿中,一面向我解釋:「阿中怕媽媽擔心,不想讓媽媽看到傷口。」這才知道以前阿中都是自己對著鏡子處理傷口,家人都不知道阿中病得這麼嚴重,現在傷口越來越大,才交由三姊幫忙換藥。 「他什麼都自己來,就是不想要我們擔心,變得這麼嚴重才讓我知道……。」三姊垂著淚,說著她的心疼。 她說有一天夜裡起床察看阿中時,突然聞到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打開燈一看,發現整個床單上都是紅艷艷的血跡,三姊說她嚇壞了……,一邊哭一邊幫他換紗布、換衣服、換床單,不忘跟阿中講:「你免驚,三姊在,三姊會照顧你,會幫你處理好!」 三姊說到這裡表情餘悸猶存,聲音都哽咽了,阿中伸出手來,輕拍著三姊試圖安撫她。看著這一幕,我也紅了眼眶,忍住內心的激動,教三姊準備深色的床單,不至於在出血的當下被大片殷紅嚇呆,並說明傷口止血、出血的照顧方法,訪視結束時一向安靜的阿中,壓著氣切管跟我說:「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 回程的計程車上,我仍久久無法回神,心疼這份在風雨飄搖中仍緊緊地守護著對方的深情。堅強的女人,扛下屋內風暴「為什麼我這麼歹命啊!」「媽,妳不要再哭了,身體會受不了,阿中聽到會難過啦……。」 還沒有走進阿中家,在長長的樓梯口,便聽到媽媽正嚎啕大哭,夾雜著三姊低聲勸解。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三姊披散著頭髮來幫我們開門。 我每個禮拜都要來看三姊與阿中這家人,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回了,門一打開,濃重的傷口腥臭味,混和著刺鼻的菸草味撲面而來,將近1年下來,已逐漸習慣這樣屬於他們家的氣味,很自然地走向窗邊,打開窗戶,散開一室的沉重。 「葉護理師不好意思,我媽今天心情很不好。」看著憔悴的三姊,媽媽正坐在神壇前面哭,客廳裡一桌的飯菜沒有動過的痕跡,已經是下午2點,她們似乎還沒有用餐。「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做壞事,這麼虔誠地拜拜,希望阿中可以好起來,可是為什麼啊?天公伯還是要把他收走?」媽媽看著神明,滿臉淚水,情緒顯得相當激動。 三姊啞著嗓子柔聲勸著媽媽:「媽,葉護理師來看阿中了,妳先吃飯,好不好?」「阿中走了,我也不要活了!」媽媽哭得聲嘶力竭。「媽媽看到傷口了,阿中今天跟媽媽說要她好好照顧自己,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三姊輕聲跟我解釋。 「天哪!妳辛苦了!」可以想像三姊正處在一個暴風中心,忍不住上前擁抱三姊,驚覺三姊好瘦,心疼這弱不禁風的身體要承擔這麼多,不管是照顧阿中還是安撫媽媽,三姊都一力承擔,我的心被狠狠地擰著,好希望能為她做點什麼。 我轉身在傷心欲絕的媽媽身邊坐下,輕輕撫著她的背,想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眼前的老婦人經歷了先生早逝、小兒子中風,阿中曾是媽媽最強大的依靠。 心想雖然沒有什麼言語能化解媽媽心中的痛,仍想要讓媽媽感受到我的誠意,同理著媽媽心裡的痛,陪著媽媽聊她心裡的阿中,媽媽的眼淚像串珠一樣,一顆接著一顆落下,哭到讓人鼻酸。 而我心酸的發現,在重男輕女的媽媽心目中,從來沒有三姊的位置,忍著對三姊的心疼,我盡力安撫媽媽,不僅是為了讓阿中放心,也為了減輕三姊的負擔。 整個下午,我陪著媽媽跟三姊一起幫阿中換藥,訪視結束已是黃昏時分。「葉護理師,謝謝妳來,看到妳,我就放心好多!」堅強的三姊感激地拉著我的手久久不放開,濃濃的菸草味包圍著我們。我忍不住提醒三姊注意健康:「三姊,妳辛苦了,菸少抽一點啦!要記得吃飯!」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希望能傳遞一點力量給她。 沒多久阿中走了。 在三姊的陪伴下,阿中在睡夢中離開,沒有痛、沒有苦,記得那是個細雨霏霏的清明時節。為自己而活的妳,如此美麗阿中離開半年後,在一個深秋微涼的夜晚,我接到三姊的訊息。「葉護理師,我尿尿有血,腳水腫,不知道要找誰幫忙?妳可不可以幫我掛號?」三姊被診斷出自體免疫疾病,沒想到病情進展很快,不到1個月就住進了加護病房,共照護理師跟我說她要幫三姊舉行一場婚禮,有個男人等了三姊10幾年了,他說結了婚,三姊就是他們家的人,可以入他家的墳,就不會變成孤魂野鬼,四處飄零……。 三姊的婚禮在加護病房舉行,我站在病床邊,一直哭,可是三姊笑了,她拉著我的手,知道我捨不得她。新郎提起三姊,有濃濃的不捨。我知道他說的那個三姊,那個瘦小的女人從早忙到晚,沒日沒夜地照顧一家人。 她只知道時間到了要幫阿中灌食、灌藥、傷口濕了要換藥、傷口又出血了要趕快止血、為了預防肺炎要拍痰、化痰、門診時間到了要去幫阿中拿藥,好不容易安頓好阿中,轉身又開始忙著洗弄髒的床單、洗衣服、煮三餐。 媽媽傷心難過時,顧不得還空著肚子,又得坐下來勸解媽媽,媽媽因為心情不好,沒少拿三姊出氣,她都一一忍下來。這樣的三姊沒有自己,只有家人。 可能她早就生病了,只是她都忽略了,我們也沒有想到怎麼會這樣子。我靜靜地聽新郎講三姊,眼淚又再度決堤,感到無限痛惜,此時的我不是「葉護理師」,我是三姊的朋友。 婚禮進行曲響起時,我淚如雨下,看著新郎新娘交換婚戒宣告誓言,從新郎的口中才知道三姊有個名字叫做──「美惠」。 這麼多年了,「三姊」早就是她的代名詞,一直在為別人而活,忘了自己是誰,我們也都忘記她是誰,直到從新郎口中叫出的這一聲「美惠」,為她套上戒指,我看到三姊的眼角流下淚水,唇邊揚起幸福的弧度,她終於活回了真正的自己! 無奈的是,破敗的身體與那一身幸福的白紗,形成強烈的諷刺,讓我不知道該為她高興還是哀傷。 晚上迎來那年第一道寒流,靜謐的深夜裡我突然哭著從夢中醒來,眼淚無法停止,止不住的冷襲上心頭,我有個感覺,三姊走了,她來跟我說,再見! 滿腦子都是那段與阿中及三姊相處的點滴。如果可以,我是不是應該再多叮囑三姊注意身體?是不是要叫三姊少抽幾根菸?是不是該建議三姊去追求自己的人生?這樣三姊就可以好好活著?沒有人能給我答案,只有淚水和著無限惋惜留在午夜夢迴。 美惠,我會一直記得妳,記得妳堅強的身影,記得妳溫柔地叮囑,記得妳套上戒指那刻燦爛的笑容。 我不會再哭了,因為我知道,現在的妳很幸福,我很替妳高興,妳有個歸宿,終於有人疼妳、照顧妳了……。 安聆心語因為愛,你可能為他傾盡所有,工作、青春與健康,不惜一切。請記得在你的背後,還有那些愛你的人,請為自己也為那些愛你的人,珍重自己、保有自己。書籍介紹伴,安寧緩和護理札記作者: 汪慧玲, 周思婷, 姚佩妏, 許佩裕, 許維方, 陳怡安, 陳姍婷, 陳新諭, 葉惠君, 蘇靖嵐出版社:博思智庫出版日期:2020/03/03作者簡介/安寧緩和團隊護理師陳新諭/安寧病房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家醫科、安寧病房、預立醫療照護諮商門診,總年資7年許維方/安寧病房護理師長庚大學護理學系家醫科、安寧病房、預立醫療照護諮商門診,總年資7年蘇靖嵐/安寧病房護理師慈濟科技大學護理系家醫科、安寧病房,總年資8年姚佩妏/安寧病房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內科病房、安寧病房,總年資7年陳怡安/安寧共照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腫瘤病房、化學治療室、安寧共同照護,總年資18年 陳姍婷/安寧共照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內科病房、皮膚科病房、腦中風加護病房、安寧病房、安寧共同照護,總年資13年汪慧玲/安寧共照護理師國立臺灣大學護理學系研究所內外科組腫瘤科病房、安寧共同照護,總年資7年周思婷/安寧共照護理師國立臺灣大學護理學系家醫科、安寧病房、安寧共同照護,總年資7年許佩裕/安寧共照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家醫科、安寧病房、胸腔內科加護病房、燒傷加護病房、安寧共同照護,總年資16年葉惠君/安寧居家護理師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護理系心臟內科、家醫科、安寧病房、安寧共同照護、安寧居家護理師,總年資18年延伸閱讀: 「膽固醇太高,要少吃蛋」是錯的!台大營養講師:「蛋黃」是血液中膽固醇的清道夫 手腳綁病床2小時後,我覺得我「不是人」...朱為民醫師:生不如死的「約束體驗」,竟是照護現場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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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28 科別.精神.身心
產後憂鬱持續兩周以上 恐成更嚴重「產後精神病」
一名住在東京的日本媽媽,生產後罹患「產後憂鬱症」,需父母協助照顧小孩,但又因此產生罪惡感,導致失眠、食慾不振等情形,曾在日本求助精神科症狀未改善,因先生長期派駐台灣,決定跨海到中國醫藥大學新竹附設醫院求診,經醫師以經顱磁刺激(TMS)治療,一個半月後,睡眠、食慾、情緒與活力逐漸改善,也慢慢可以專心帶小孩了。身心科醫師周伯翰表示,產後憂鬱是一個通稱,依嚴重程度分成「產後憂傷」、「產後憂鬱症」以及「產後精神病」3種。「產後憂傷」很常見,約有30至75%的媽媽生產完後,3到5天內會出現莫名哭泣、哀傷、情緒敏感,這些症狀主因是生產後快速賀爾蒙變化、懷孕壓力得到釋放,或開始體認媽媽的責任感與壓力而引起,多半2周內會改善。但是有10至15%的媽媽症狀會越來越嚴重且持續兩周以上,進展為「產後憂鬱症」,另外0.1至0.2%的媽媽會出現更嚴重的「產後精神病」,甚至會有自殺或殺嬰的危險。產後憂鬱除了媽媽本身外,整個家庭包括母嬰關係與夫妻關係都會深受影響,但因很多媽媽擔心藥物的副作用或是擔心疾病的汙名化,往往拖到病情嚴重才就醫。周伯翰表示,產後憂鬱症與產後精神病在下次生產很容易復發,早期治療與預防復發非常重要。目前常見治療包括藥物治療、心理治療,針對治療效果不佳的或是無法忍受藥物副作用的重度憂鬱症,也可以使用「經顱磁刺激」治療,若有高度危險性則建議住院治療,甚至電痙攣治療。周伯翰也建議,若遇到身邊有產後憂鬱的媽媽,應謹記7個原則,同理、支持、傾聽、不責備、不只關心寶寶、先生一起分擔寶寶的照顧,必要時陪同太太一同就醫。他也特別提醒,新手爸媽照顧小孩時不要太要求完美、全部照本宣科,增加自己額外的壓力,必要時可向周邊有育兒經驗的親友請教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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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25 橘世代.健康橘
人生必修課/放下恐懼,我們來聊聊「你想要的死亡」
人會生,即會死,過去死亡多半被視為禁忌話題,但就像所有我們害怕的事情,愈認識,愈可遠離恐懼。在歐洲,死亡逐漸以較開放的方式被討論,且因為環保理念風行,喪葬儀式也變得多元化,讓死亡不是只有哀傷,也帶來另一層省思。今年4月1日,一位長年合作的編輯因車禍離開人世,得知訊息後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感覺頭痛欲裂,只好先將訊息關上,假裝這是愚人節騙人的伎倆。可惜,它是個事實。死亡一事對大部分人來說,似乎都是沉重的、害怕的、讓人不想面對的。在台灣人的日常生活中,或許我們會拿死亡來和朋友開開玩笑,甚至有些人會用「你去死啦!」當做罵人或嘲笑別人的話。但在大部分傳統家庭裡,死亡並非像結婚生子一樣,可以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甚至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或者想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我對於死亡這個話題,一直都抱持疑惑與想更了解的興趣,在法國生活的這段時間,與許多人聊過死亡。有些人和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對死有極大恐懼,很擔心家人朋友或自己會突然消失在世界上;又有一些人的想法與做法很豁達,他們會與自己的家人聊身後事,至少了解長輩會希望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人世。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法國最嚴重的恐攻事件裡,有許多無辜的人死去,社會氣氛憂傷憤怒,但網路世界裡,也有很多人傳達了一句標語:「我根本不怕(Même pas peur)」整體來說,西方人對於死亡的看法,大體上是比較開放的,這當然也跟他們的民族性、自身個性與家庭風氣有很大影響,而他們所提出的想法,也成為影響世人看待死亡的趨勢想法之一。死亡咖啡館活動盛行 觀念改變落實還有一段距離例如先前在台灣出現的死亡咖啡館,這個邀請大眾在開放場合一邊喝茶聊天、一邊談論死亡的聚會活動,推出後受到相當大的迴響。這項活動最早是一位瑞士社會學家Bernard Crettaz發想,並於2004年首次舉辦,幾年後他在巴黎辦過相關座談;但計畫真正風行於全球,是Jon Underwood於2011年在倫敦開始進行數場大受歡迎的聚會,進而設立網站推廣理念後才開始。至今,已有超過65個國家舉辦相關的活動。死亡咖啡館為何在倫敦一試而紅,或許也跟英國當地的社會風氣有很大關聯,當地的安寧照護國家議會(National Council for Palliative Care, NCPC)在2011年做了一份調查,他們發現有高達6成4的英國人在討論死亡議題時,並不會感到不自在。雖然如此,大部分人並沒有認真思考身後事,在這份調查中,僅有3成左右的人有撰寫遺囑、入葬與儀式舉辦方式。一個名為Dying Matters的慈善機構認為,討論死亡與準備後事的相關行動之間,有相當大的鴻溝。該組織過去常舉行關懷鄰里長輩、陪伴長者過聖誕等慈善活動,但鼓勵長者進行後事安排,確保他們的遺囑順利執行,更是他們重視的內容。為何人們不願意認真思考後事的安排呢?在安寧照護國家議會的調查中,他們發現了一個現象,這跟人們害怕死亡有所關連。事實上,超過5成的受訪者都表示對死亡感到害怕,而訂定遺囑,似乎讓他們與死亡的距離更近,更別說要明確寫到是否捐贈大體、放棄急救等細節。然而不思考後事,萬一真的臨時離開,留下的不僅是遺憾,也常讓後代因為想法不同而出現紛爭,造成家人困擾。那麼,有沒有可能不害怕死亡呢?又或者,我們害怕的其實是生病的疼痛、身體的老化、家人的擔憂,而非死亡?如果,我們從小就帶領孩子認識死亡,會不會他們老了之後,對死亡會有完全不同於我們的看法呢?在我生活的法國,關於這樣的思辨開始出現於校園裡、課堂上、家庭中,尤其是在2014年巴黎恐怖攻擊後,孩子們對於死亡、病痛、戰爭等相關的問題不斷出現,大人們急需一個方式來面對孩子的問題。一種溫柔的、哲學性的討論成為了一個方式,畢竟很多時候,大人自己也很難面對這些問題,心中也沒有任何解答。有機環保喪葬——冰葬、水葬、墓園森林在開始撇開禁忌,較開放的探討死亡之時,西方人對於身後遺體的處理,以及下葬的方式,也出現了一些變化,尤其是有機環保概念的盛行,也讓各地出現更多元的喪葬選擇。畢竟傳統的火葬會汙染空氣,增加碳排放量,土葬則因為遺體放入防腐液等化學藥劑,入土後反造成水源等環境汙染。於是在瑞典,生物學家蘇珊妮(Susanne Wiigh-Mäsak)研究出冰葬方式,藉由使用攝氏零下200度低溫的液態氮,來冷凍及分解遺體,過程結束後將人體粉碎成粉末,放進可分解的袋子即可。另外,剛在英國議會通過,在美加等國已開始執行的水葬法,也逐漸受到重視,這種藉由鹼性化學液體將遺體溶解成液體和骨骸的方式,被採用的家庭認為是種溫柔的離去方式,並且,水葬法的碳排放量僅是火葬十分之一。在美國西雅圖,一位名為卡崔納(Katrina Spade)的設計師則提出城市逝者計畫(Urban Death Project),在這個正在逐步落實的計畫裡,遺體最終會成為堆肥,之後被使用於自家的菜園或城市綠地,只是在分解的過程中,所有逝者會待在同一個分解槽。有些人或許會有芥蒂,若真這樣想,義大利的安娜(Anna Citelli)與若爾(Raoul Bretzel)兩位設計師則提供了一種更浪漫的方式:讓遺體化成一棵樹,讓墓園成為一座森林。他們的設計是讓逝者就像在母親肚子裡時一樣,以抱膝的動作進入蛋形的有機棺材,入土後,有機外殼就會破裂開始分解,進而讓氧氣與碳進入,碳可平衡人體富含的大量氮氣,進而提高分解效果,最後種在上方的樹苗,便可逐漸長成一棵樹。在歐美各國出現各種喪葬處理方式之際,法國人的步調顯得較為緩慢,現今超過6成的逝者仍是土葬為主。不過2014年,法國尼歐爾地區(Niort)成立了第一座有機墓園,引起一陣討論。所謂的有機,指的是傳統墓地可見的大理石碑、混凝土、人造花等,都不會出現在這座墓地。安置逝者的棺材與骨灰甕都是可分解的,例如未加工的木材或是紙竹藤等天然材料,若需上漆或黏著,還得使用經過認證的可分解產品。當然,逝者遺體不得注入化學物質,身上的壽衣也要是天然成分。總之,在這片墓園裡,一切都得是自然環保的,就連園內的灌木叢也是從郊外荒地移植而來,供人休憩的板凳或是美化園區的雕塑藝品,不是自然材料,就是回收材料。介於傳統與前衛的喪葬方式不過比起台灣樹葬需要隔幾年就翻土,較難符合後輩追思的需求,尼歐爾地區有機墓園的墓地,仍保有此功能。在這座占地4000平方公尺,內有大量綠草樹木的墓園內,逝者有30到50年的歲月可在此長眠,在其上方,設有一塊小型石灰石紀念板,至少在這段時間內,他親近的人還可到此緬懷。在我看來,這樣的喪葬方式正好介於傳統與前衛之間,讓人在接受自己將與其他遺體一起分解,或被水葬後成為液體排進排水溝前,選擇一個傳統卻對環境不會帶來過多負擔,同時擁有追思功能的喪葬方式。事實上,在我剛寫好的遺囑上就註明了,若不幸在法國離世且無法回台,鄰近我家的尼歐爾市有機墓園會是最佳的選擇之一。當然我並不希望這會成真,因為在此之前,我還希望有更多時間,好好思考死亡這件事。更多精采內容,請見《熟年誌2019年7月號(NO.88)》【熟齡精選延伸閱讀↘↘↘】。10個慢老單字:關於老年,你該有的10個態度。郭慧娟:引進死亡咖啡館聊生死 正面看待人生最後一哩路 橘世代FB立即按讚! 張曼娟:「我正經歷一場關於「老」的學習」、于美人:「保有追求快樂與相信日子,才是人生最重要力量」、吳若權:「人不可能不怕老,學會接納怕老的自己,就能對生命更加安心自在」,當一個不等「老」的橘世代,讓自己生命豐富跟得上時代!>>【立即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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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10 養生.心理學解密
夢到外遇、生病只是做夢?夢境諮詢師告訴你三種最容易被預知的夢境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過世很久的媽媽站在我的床邊......」談到夢境的神秘詭譎,人人都有大量的「夢的回憶」想要理解;連續的夢、黑白的夢、驚心動魄的夢、思念感傷的夢......可是一大早醒來就忘了大半,或是偶爾跟朋友討論、紓解,卻苦而不得蛛絲馬跡。 其實許多夢境都是潛意識的作用,也就是你與自己的深度對談,夢境諮詢師李香盈要帶著你展開「尋夢之旅」,每個夢境都是你記憶的儲藏室,讓我們跟夢境管理員借把鑰匙,看看裡面的愛恨憎別離。 「我自己從小就記得各種夢境,更有記錄下來的習慣,大學讀了心理科系後,愈發了解夢境的意涵。我分析了十幾年的時間,累積了千筆的解夢個案,我先和大家分享一個原則,就是每個夢都非常『個人化』。」 進到自己的夢中,原來自己的「真實面目」是這個樣子 「即使人類的心理歷程可能有相同的感受、共同的聯想,但同樣一個夢境,例如『逃亡』,別人的潛意識訊息,不代表是你的;所以許多民俗解夢、心理測驗,都只能做參考,你還是要探索內在,找到解答。」 李香盈說,雖然大數據的資料可以被歸納,但因為人類的意識心智十分神奇與複雜,所以解夢守則的第一條便是:不要把別人的夢當成你的夢,別人的隱喻表徵,也不是你的隱喻表徵。夢境就是你個人的潛意識。 「例如夢到心臟不舒服,有可能是健康的警訊,也有可能是心情低迷;又例如夢到腳受傷,有可能代表行動力出不來,或是生活上遇到了阻礙;有人夢到身上有傷口,有可能代表心裡的傷口。白天你所察覺而逃避的事,夜晚潛意識就來為你複習,愈了解夢境與潛意識,就愈能了解自己。」 可是真的有許多人提到「預知夢」、「親人托夢」,甚至還有警察辦案提到夢境會給線索?難道這些都是假的?李香盈笑著說,世界上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她不會妄加判斷,但世界上真的有「預知夢」,也許你現在就在做預知夢。 預知夢是真的!外遇出軌、健康危機都有跡可循 「在我的觀察裡,很多人做了預知夢,自己卻不知道;或是明明不是預知夢,卻以為是預知夢。」李香盈指出三種最容易被預知出的夢境,一是健康、二是個人狀況、三是預知關係。 「夢裡的符號充滿了象徵與隱喻,在夢境諮詢時,需要仔細探索夢境裡的劇情與感受,才能與個案核對近況,確認線索、做出判斷。有些人夢到戰爭、原子彈要爆發了,其實是內心的情緒快要忍不住爆發了,這就是種當事者的『預知夢』。」 「另一種不是預知夢的夢,常見的是許多人長期夢到另一半外遇,大多時候都不是真的外遇,而是內在翻湧的不安全感,夢境只是幫你『演出來』;但如果夢境充滿外遇的暗示,卻沒有直接演出來,就要留意,這是潛意識察覺訊息的『預知夢』。」 李香盈分享另一個故事(經個案同意分享)。一對夫妻分手又復合好幾個月後,妻子連續好幾次夢到,看見老公往另一個方向走,想要追過去找他,但找不到門,或是樓梯不見了;妻子醒來只覺得很奇怪,跟老公明明好好的呀?怎麼會做這些奇怪的夢。 直到過了一個月,老公外遇女同事讓她當場抓包,她才驚覺:「我的潛意識跑得比較前面,我心裡深處知道他又變心了,他又在對我說謊,我只是不想面對。」 過世親人托夢有意義,每一次做夢都在療傷止痛 「還有一種經常來找我諮詢的夢,那便是『親人托夢』了。各種宗教幾乎都相信,夢是與親人連結的方式之一,因為我們與至親的感情連結,不會因為一方離世就中斷;而親人每次在夢中的變化,就是你哀傷歷程的變化。」 托夢是大家很喜歡討論,甚至將之戲劇化的題材,李香盈則以「悲傷五階段」(註)舉例,協助我們在沉睡中一起療癒。悲傷歷程沒有固定順序,也不見得會全部經歷。 否認 「悲傷歷程的第一階段是『否認』,所以經常聽到有人說,『為何我跟他比較好,卻是別人夢到他,我卻夢不到?』因為即使意識很希望夢見親人,但潛意識還無法面對;或是夢到了一如往常的生活相處,等到快清醒了,才發現到他已經過世了。」 憤怒 「面對親人離世,有些人會經歷憤怒的情緒。可能會夢到攻擊、戰爭、大規模武器等等,當然也有可能與親人有很嚴重心結,所以夢到與親人吵架、衝突。」 討價還價 「有時我們在夢中會想要改變結局,好迴避現實的遺憾。只是雖然夢中有改寫結局,但醒來都很悲傷。像是有一位個案夢到見到他爸爸最後一面,但現實中是沒見到的;而另一位則是夢到更早以前有帶媽媽去看醫生,讓媽媽可以提早接受治療......藉著夢境,想要改變現實的結局。」 憂鬱沮喪 「關於憂鬱,最常見到的是,夢到過世的親人回來了,可是他看起來卻很可憐,穿得破破爛爛的,其實是我們把自己的情緒投射出去。」 不同宗教對此會有不同安慰的儀式,只要對當事者好,李香盈認為都可以嘗試,若能為親人做些事,當事者會比較心安;有時把心裡的話講出來,或是用寫信的,都是紓解情緒很好的方法。 接受 「如果開始接受的話,可能會夢到兩種比較典型象徵,一種是夢到親人來說『再見』,這時親人的狀況比較好了,可能恢復了健康, 回去觀世音菩薩旁邊等等;第二種是夢到自己打包行李去旅行,已經整理情緒、收拾心情,終於準備好可以再出發;在失戀、失婚者,也會看到這個歷程,感覺到心境的變化。」 李香盈說,「人的哀傷要慢慢走,我們只能陪伴。夢境是一個表徵,不代表全部。」 投入潛意識「解夢」,釋放內心深處的壓力與情緒 最後關於夢的迷思,李香盈還有好多想分享給大家,像是「夢裡曾經見過你?」,其實只是「似曾相識」的誤會;又或是很多人說「做很多夢會累」或是「做惡夢好累」,李香盈以自己的經驗分享,她每天都做好幾個清晰的夢,可是卻不覺得累;因為真正會讓你感到疲累的,是心裡深處的壓力與情緒。 還有春夢?被追殺的夢?重複的夢?夢想成真的夢?...... 先來做夢吧!往後再一一分享給你。記得今晚無論你做了什麼夢,明早就把它記錄下來吧!每個夢都很有意義,因為每個夢都是你與自己在深度對話。 【註】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的「悲傷五階段」理論指出,人們會歷經這五種心情轉折: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憂鬱沮喪、接受。原文:.「預知夢」是真的!夢到外遇、生病都有意義 李香盈:走入夢境,探索真實的自己延伸閱讀:.女人50歲燦爛如花,穿搭是次要,自信是首要!造型師4秘訣,輕鬆穿出美麗好身材.母親失去記憶...醫師卻無法診斷是不是失智症!女兒:分離,是隨時會發生的一種存在.他兒子兩年沒找工作、不談戀愛...一副要當「啃老族」的樣子!吳若權:人生最大的風險,就是你不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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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30 新聞.生命智慧
老婆堅持放鼻胃管灌補品,老公2天後去世...一個病房裡的故事看「過度照護」為何錯了?
愛,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我的住院醫師很難過。「不是說過不要放鼻胃管的嗎?什麼併發症都出現了!」我靜靜坐在她的身邊,體會著多年前我也有過的懊惱和自責。我在安寧病房見到丁先生的時候,便知道他時日無多了,但是他與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正確來說,他們也不是不知道,而是家人處於否認狀態,丁先生也處於配合否認的狀態。所以雖然私下丁太太與2個女兒都說丁先生的後事,已有準備,只希望他能存著鬥志,多活一陣子,但因為丁先生的老媽媽還不知道兒子病重得快要走了,所以我們還是感到棘手。當病人家屬堅持放鼻胃管丁太太想為丁先生放鼻胃管。丁先生曾經私底下向居家護理師表示過,放鼻胃管在他僅存的生命中,是很痛苦而且無益的,他完全不想接受,但是如果太太一定要他放了,灌食才會安心,他會點頭答應。知道了病人的心意,也知道了鼻胃管在末期生命的百害而無一益,哪有不捍衛的道理。但現在的情境非常尷尬。看起來反對放鼻胃管的,只有安寧照護人員,因為在太太面前的丁先生是為了愛而臣服的。他既希望我們代言與堅持,卻不願拂逆太太的愛,也不忍扛下太太的哀傷。逐步失去吞嚥功能,進入輕微脫水狀態,其實是人生終末之時,身體為了保護自己少受苦而啟動的機制。減少攝食,不但可以減輕器官衰竭之時的水分蓄積(如肢體水腫、腹水、胸水、痰液、喉頭分泌物),也減少腸胃道的負荷,使得嘔吐或是排泄量降低,而強行置入鼻胃管灌食,或是輸注大量的點滴,不只破壞了這個自然的平衡,甚至會因為灌進去的食物成為身體負擔,而引發腸胃道出血,有些人更會在臨終躁動的狀況下,無意識的拔除這些讓他不適的管路,而遭到家屬或是看護的手腳約束。「以丁先生的狀況,我們假設若身體的狀況,還能維持1個月。那麼,放了鼻胃管,也無法延長多少的時間,卻可能面臨更多受苦的併發症。」丁太太把我拉到病房外頭,語氣仍柔軟,但身體姿態、眼神,以及用詞遣字,顯然對我充滿了不諒解。「我先生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他不想放鼻胃管,他只是不了解鼻胃管的好處。」「我們從來沒有讓我先生知道,他的時間可能只剩1、2個月那麼短。現在,你竟然讓他知道了。」「知道時間會讓他失去鬥志的。他最捨不得我婆婆,這樣,他就不能為了她活下去了。」我向她道歉。但其實我並不真的需要道歉,我只是完全能體會她的心情與焦慮。我已經花了1小時在他們的病床邊,握住丁先生的手超過半小時。討論照護的時候,眼神沒有忽略過丁先生、丁太太或是女兒,並不時停下來詢問疼到說不出話來的丁先生,是否曲解了他的原意,是否還希望我們繼續,甚至所有選項的語調與遣詞,都是盡可能的柔軟與寬厚,以他們的感受和需求為出發點,作為每個建議的立場。我也坦白告訴他們,我為何如此心急。那些沒有準備的病人,沒有達成的心願,沒有說完的話,才是真正走得充滿遺憾與痛苦,而很顯然(雖然我們並不輕易吐露病人的預估存活時間),丁先生僅剩1、2週的生命了。丁太太理性上明白我們的出發點以及顧慮,但對自己的想法非常堅持。她說,嗎啡勉強先接受一天,然後她會問到先生點頭說要放鼻胃管為止。愛的證明她認為這已經是尊重,而且先生是個自主性非常高的人,不會因為愛她就答應放鼻胃管。若是先生答應了,一定是自己也想要灌營養。心理師、社工師、醫師、護理師、志工,安寧病房團隊的每個成員鎮日穿梭在他的病房,促進家人共同談話,並交流感情,找時機偷偷確認病人真正的意思,探詢未完成的心願,以及病人面對死亡的準備程度。非常可惜的,如此努力了1週,當病人的疼痛已經得到較好的控制之時,甚至也讓病人最掛念的媽媽來到醫院陪伴他之後,益發虛弱的他,某日在太太又要求放鼻胃管之際,向我們說:「你們每天問我要不要放鼻胃管?要不要打止痛藥?我已經連自己的答案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接下來,他清楚地表示同意放鼻胃管,因為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堅持的了。如果,這是他離世之前能為太太做的最後一件事,那麼便承受吧!身體的虛弱並不影響末期病人意志的強度,但是當意志繳械的時候,我們為他所共同捍衛的堅持,忽然都變得毫無所依了。於是,他被放上了鼻胃管。這時,我相信我的痛苦勝過丁先生與丁太太。因為這是一個無效醫療,也可能會讓他承受更多我早有預期,也已告知的併發症。但病人將這條管子視為是愛的證明,主動同意我們置放。突然失去重力的彷彿是我。我以為我拉住了病人的手,但其實他一直拉住的是太太的手,而不是我的。那條鼻胃管置入之時,太太緊繃的臉龐,第一次和緩下來。反手打開病床旁邊的櫃子,一盒盒的營養食品與補品被搬上了檯面。灌了2瓶後,病人的腸胃完全無法吸收,通通被引流出來。隔日,果然開始出血,從鼻胃管中淌出濃黑的血液。我的住院醫師很難過。「不是說過不要放的嗎?什麼併發症都出現了!」我靜靜坐在她的身邊,體會著多年前我也有過的懊惱和自責。現在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緒了,只是對自己的心理反應,有預期與調適的訓練,也懂得某些受苦,有它無可被取代的意義:對個人的、對所愛的,那是一道道人生的刻痕。安寧照護者最深刻的學習,便是如何看著刻痕落在我們所關懷的病人和家屬身上,涔涔滲血,卻能跨越自己的不忍,而沒有轉頭離去,留下他們獨自面對。腸胃出血的隔日,病人又把媽媽請來醫院。清晨,母子叨絮了好久好久的時光。然後,病人向太太和女兒綻出笑顏,道謝。旋即陷入混亂的意識,然後昏睡,不到半天就過世了。最後一哩路的安心錦囊末期疾病的病人,幾乎都會出現惡病質的現象。身體會開始先行代謝蛋白質,也因此無論是否有補充營養,身體仍會持續消瘦,因此和使用嗎啡或是因嗜睡,無法進食,一點關係也沒有。此時,應注重讓病人吃得愉快。倘若補充太多的點滴,反而會讓病人僅剩的食欲,都被注入的熱量或營養取代,而更沒有進食的欲望,甚至會造成水量過多,肢體會水腫、腹水、胸水累積造成腹脹腹痛、噁心嘔吐、呼吸喘等不適症狀。當然,也不需要額外使用補品,因為身體無法吸收,反而造成傷害或負擔。倘若希望在飲食上調整,或是配合傳統藥方的輔助,可以告訴治療的醫師,讓他們協助會診營養師與中醫師來建議與診視。延伸閱讀: 一支吹風機通氣血、治久咳!中醫師傳授「吹風機溫灸術」:持續吹5分鐘,還能改善經痛●書籍介紹因死而生:一位安寧緩和照護醫師的善終思索作者:謝宛婷出版社:寶瓶文化出版日期:2019/03/11作者簡介/謝宛婷醫師奇美醫學中心奇恩病房(緩和醫療病房)主任。曾獲頒院內傑出教師與跨職類教學特殊貢獻的終身獎。1983年生,臺南人,因為渴望工作不要一成不變而選擇踏入醫療,從此對那屬於同一個疾患章節的百樣病貌入迷。本身是安寧緩和醫療、家庭醫學與老年醫學的專科醫師,長年推動緩和醫療教育與社會宣導。工作場域從病房到民宅,治療意圖從病徵到人心,對文學、哲學、法學、社會學、心理學和行為經濟學充滿興趣,目前就讀成大法律研究所,正力行成為法律和生命科學之間的轉譯者。近年擔任衛生福利部推廣「病人自主權利法」計畫的專家顧問以及核心講師,協助推動該法案,也是安寧緩和醫學學會專科醫師培訓課程的講師與醫療法規因應工作小組的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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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4 科別.精神.身心
失去至親者形同鬼魂!喪偶之後,如何走出椎心之痛?
如果妳是鬼媽媽,妳最放不下的是誰?韓劇《哈囉掰掰,我是鬼媽媽》甫播出就贏得「熱淚口碑」,細膩的鋪陳不同女性在媽媽的角色上,如何打破大眾的刻板印象,不再讓一般人莫名其妙的質疑自己用心對小孩付出的方式。「一定要準備面紙,因為實在太難過了」《哈囉掰掰,我是鬼媽媽》講述因故去世的鬼媽媽(金泰希飾),為了重回女兒身邊,參加為期49天的「投胎計畫」。除了鬼媽媽無法放下人世間的家人,喪偶的老公外表看似堅強,卻對第二任妻子很冷淡,喪偶之後的男人,無法終日哭哭啼啼,要能馬上一肩扛起育兒、家庭的重擔,那股說不出口的壓抑,觀眾也能看的出來。除了喪偶之痛,逝親之痛也是無可比擬的痛苦。鬼媽媽的母親全恩淑(金美京飾),在面對女兒的死,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選擇以堅強的鎧甲武裝自己,她甚至切斷了女婿與孫女的聯絡,恩淑認為唯有如此,女婿和孫女才能早日揮別陰霾,迎接新的人生。「逝去至親的痛苦,只要一個人悲傷就夠了」恩淑在女兒忌日那天,表現格外堅強冷漠,還嫌棄掉淚的老公太愛哭,但是祭拜開始沒多久,恩淑就溜進了廁所,一個人無助的放聲大哭。身為一個母親,女兒走了,母愛沒有停止,恩淑想要快點整頓好其他人的心情,卻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這不是每一個媽媽都在做的事情嗎?表面上不再與女婿和孫女來往,恩淑卻在睡前滑開手機,偷偷瀏覽孫女的照片,她的悲傷在白天不著痕跡,在深夜裡暗自流淌,恩淑就像《延禧攻略》裡面的富察皇后,走不出兒子夭折之痛,旁人形容富察皇后「白天像沒事人一樣,到了晚上,就一夜夜枯坐到天亮。」妳曾想過: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兒,失去丈夫的妻子叫寡婦,失去妻子的丈夫叫鰥夫,但卻沒有一種稱呼來形容失去孩子的父母,為什麼?這個疑問,或許我們也可以套用富察皇后的回答:「永璉是我懷胎十月,痛了一天一夜才辛苦生下的,失去他何止傷心?我是痛不欲生,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最愛的孩子,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你們沒有經歷過這種痛苦,沒有資格指責我!」若說生產撕裂的痛如同卡車從腹中輾過;那麼喪子之痛絕對無法以言詞訴說,所以失去孩子的父母,沒了身分,沒有稱謂。但是恩淑的壓抑、富察皇后的鬱鬱寡歡,在醫學上稱為「複雜性哀傷」(complicated grief),是一種創傷性、長期性的哀痛,常見於失去摯愛的人身上。如何幫助生者走出「喪偶、逝親之痛」?潔伊.鮑許(Jai Pausch)是美國卡內基美隆大學資訊科學學院電子出版部的主任,她的丈夫蘭迪.鮑許是暢銷書《最後的演講》作者,蘭迪後來得了癌症去世,潔伊耗費好大的力氣,最後出版《最後的演講永不完結》,書中以個人經驗分享自己如何走出喪偶之痛。1. 書寫:寫日記、寫自己每天三件自己很棒的事情、寫自己每天感到喜悅、感恩的三個時刻,這些紀錄能讓自己感到正向、鼓舞,並重新掌控生活的感覺。2. 聊天:找跟自己有過類似經驗的對象,試著聊聊內心感受。3. 新環境:如同分手的人要斷捨離前任情人的物品,喪親者可以跳脫原本生活環境,搬家、去外地旅行,避免觸景傷情或睹物思人。4. 運動:運動能夠讓妳專注於當下的過程,對於轉換注意力,跳脫悲傷思維是有效的。5. 休閒活動:與運動的效果類似,例如:追劇、看小說,挑選能自己沉浸其中,轉移注意力的休閒活動。6. 幫助他人:俗話說「助人為快樂之本」,例如:退休的銀髮族去學校當志工,藉由給予他人幫助,再次感到自己擁有力量與價值。7. 嘗試從來沒做過的事:新事物能帶來新鮮感、好奇心,學習新事物能幫助生活重拾重心,還能開拓新的社交圈。8. 儀式感:當妳的身心靈變得比較好了,可以寫一封信給逝去的愛人,跟他說妳的思念,說說妳現在的生活,跟他好好道別,道別信的儀式感能讓妳從裡到外的感受到,我準備好放手了。每一個失去過至親的人都像是鬼媽媽,放不下的人、留下來的人最辛苦。面對新生,我們充滿希望與快樂,有專業的醫師教我們如何面對;但面對死亡卻無藥可醫、無法預測,我們只能自己學習轉念,連同已逝者的份,重拾勇氣擁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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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9 養生.抗老養生
挽救肝苦人40年!肝病權威許金川:人生要爆笑,不要爆肝
有「台灣阿肝」之稱的許金川,個性如同電影「阿甘正傳」的主角,踏實又樂觀。身為台大醫學院內科名譽教授、肝病防治學術基金會董事長,扭轉國人的肝病是一條辛苦且漫長的路,而他72歲了,行醫逾40年,至今沒想過要退休,只想著再更努力一點,更多「肝苦人」就不必這麼苦了。名醫領帶不超過50元,以父親木工的精神行醫沒有例外,許金川現身時,總是一身整齊的襯衫配上領帶,這是他表達尊重的方式。事實上,他有好幾條領帶輪流搭配,圖樣花色各異,卻有個共同點——價格都不超過50元。不僅如此,名醫身上的行頭,也全然不見名牌,他穿著舊皮鞋,幾百元的襯衫,西裝破損也捨不得換,如此勤儉,卻總是笑口常開,因為比起清苦的童年,現在的日子,已經好過太多。許金川來自屏東東港的貧寒家庭,家中7個孩子,連肚子也填不飽,他對念書特別勤奮,深刻體會民間故事敘述的情景:「鑿壁借光的故事是真的」,鄉下孩子竟一路考上台大醫科。父親是一名木工,手腳俐落,而他似乎也遺傳這方面的天分。擔任住院醫師時,學習到「超音波」醫學時,邊動手邊觀察,竟可以早期發現肝癌,讓他立志走向肝膽腸胃科。愛喝飲料埋下糖尿病病因,同理患者心情許金川求學時如拚命三郎,自述「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他認為看病重在經驗累積,如同麵包師傅,不跟在老教授身邊虛心求教,等於放棄大好學習機會,因此,再晚再累都值得。而他在當醫師時,也同時體會身為病人的感受。當年在台大醫學院讀博士班,自恃年輕力壯,常熬夜趕功課,肚子一餓就灌飲料,裡頭添加的都是高果糖成分,當時卻缺乏危機意識,連喝了幾年,加上日常飲食毫不忌口,種下糖尿病的危險因子。他常自嘲:「40歲以前都不吃藥,50歲吃5顆,60歲吃6顆,再依此類推。」因此,對於慢性病患者,特別能將心比心,還會從口袋掏出藥來,告訴患者說:「我們吃一樣的藥欸,你要放心。」把病人當作老師,如福爾摩斯觀人相他把病人當作是自己的老師,「自己養細胞要花很多時間,病人照顧好自己,再來讓我們看,就有學習。」許金川回想,行醫後學習的第一課,不是專業技術,反而是「人際溝通」。求學時自己性格木訥,加上念男校,根本不敢和女孩子說話,畢業後卻發現,護理師都是女生,如果不敢溝通,自己有再好的學識,工作也是困難重重。他特別喜歡觀察周遭的人,尤其用在看診上,更容易讓患者安心,「就像福爾摩斯探案,要觀人相,了解是何方人物、誰陪你來、有哪些疾病、在煩惱什麼?每個人是活生生一本書。」但也有碰壁的時候,一名中年肝硬化患者,許金川多次問診,對方都愛理不理,緊皺著眉頭,看診結束時,卻聽他猛然冒出一句:「醫生你明明看起來比我老,還叫我歐吉桑。」事後一看,該名患者78歲,確實年紀比自己大一些,許金川這才醒悟:「有些人並不一定接受自己年齡。」對他來說,這都是持續學習的經驗。看過太多肝苦人,與恩師創立肝基會許金川沒有宗教信仰,但常把改編自國父的名言掛在嘴邊:「保肝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如同他人生最大的使命感。許金川看過無數「肝苦人」,與恩師「台灣肝炎之父」宋瑞樓教授,合創肝病防治學術基金會,推動肝病篩檢與研究,勤快下鄉舉辦上千場衛教講座,目前已幫60萬人免費檢查,揪出不少高危險群。創立基金會像創業,從醫師到管理者,他坦言是「被迫成長」,有點阿Q精神地說:「遇到困難不要埋怨,這是在考驗你的智慧。」所以別人很難看見他的愁容,而他也很容易欣賞別人的長處。他形容,許多病友都是「貴人」,為他解答醫學以外的疑難雜症,「我們再努力,也只是360行的其中一行,一定要謙卑。」接著開啟了順口溜模式:「人就是要謙卑、謙卑、再謙卑,謙卑(千杯)不醉。」周圍又是一陣爆笑。提到2020年初榮獲「吳尊賢愛心獎」公益服務獎項,他直言原本要婉拒,並沒有期待再拿任何獎項,但轉念一想,「可以宣傳肝病防治理念,讓更多人知道」,又把全數獎金分別捐給恩師宋瑞樓和連文彬教授的基金會。疫苗口服藥上市,仍有百萬肝苦人許金川回顧,在醫療資源匱乏的年代,肝病在台灣有「國病」之稱,到了1986年,出現一個重要轉折點,宋瑞樓推動新生兒施打「B肝疫苗」全面上路,使帶原者逐步降到1%以下,但至今仍不能掉以輕心。「肝苦人還會持續一陣子」,許金川解釋,對「肝硬化」患者而言,即使把病毒消滅,肝臟已經產生質變,「泥土已經變質,容易長雜草,你把蟲害消滅,可是土地破壞已經造成。」目前能根除C肝的口服藥已經上市,但他推斷,若要明顯減少肝硬化和肝癌患者,至少要等到10、20年後。以往看過許多家庭,因為一人罹患肝病,全家都被經濟、照顧等重擔拖垮,他看著心痛,卻提醒自己看診時要「過濾情感」,哀傷情緒先往後擺,才能做出對病人最好的專業判斷。肝臟無痛易被忽略,提倡主動篩檢肝臟問題總是來得無聲無息,因此特別難以招架,許金川感歎:「我想是上帝造人沒想到,所以忘了在肝臟裝感覺細胞。」如有年輕力壯者,偏偏就是肝臟功能特別差;打過疫苗,卻沒產生抗體的也有。因此,若等到出現症狀時,才開始防治肝病,通常為時已晚。在疾病之前人人平等,誰也無法鐵齒,他強調:「肝病不痛不癢容易忽略,教科書上該教的觀念是定期篩檢。」許金川提出:「用愛保肝」,對比曾流行一時的口號「用愛發電」被視為空談,他說的用愛保肝,卻是警世提醒。正因為醫師不是神,醫護力量終究有限,他說的「愛」代表及時關懷與行動,即使是一般民眾,若能提醒周遭親友:去做超音波檢查吧!或許就能揪出病因。習慣記笑話在手機裡,人應該爆笑不爆肝許金川有獨特的幽默感,遇到嚴肅的大老闆,挺著一個大肚腩,他會摸摸對方的肚子,說:「小心脂肪肝喔」,下一秒,老闆也會不好意思地笑著,快速卸下心防。他常把「帥哥、美女」掛在嘴邊,遇到老奶奶,先談:「有幾個孫子啊」,眼前是中年婦女,他誇:「髮型很漂亮哪」。簡直像見招拆招的聊天高手,也讓許多人才發現,做檢查不是這麼可怕,醫病之間的距離,也不是這麼遙遠。許金川的手機裡,有個專門記載笑話的紀錄,內容推陳出新,嚴肅的肝病話題也變得生動起來,他認為,「要用爆笑的方式,讓人記得不能爆肝」:「別人用過的棉被,即使再新,心裡的疙瘩還是一直存在;感染過B肝,即使有了抗體,同樣也要心存警惕,記住自己還是肝癌危險群。」「『維他命』就是維持他人的生命,幹嘛要吃?要維持自己的生命,就要保肝,新鮮均衡飲食,其他別亂吃!」「為何說『扶不起的阿斗』?答案是因為阿斗太胖了。同樣的C肝患者,肥胖者也容易產生肝癌,讓旁邊的人都很辛苦。」工作樂在其中,快樂態度會傳染72歲的許金川,把「肝苦人」的苦,視為自己的責任,「退休」2字還不在目前的生涯規劃中。他說,自己對「到處去玩」並沒有興趣,也不喜歡舟車勞頓。真要說,最大的興趣或許就是工作,如今每週看診,仍樂在其中,尤以鉅細靡遺的問診著稱,「一個病人沒用心看,就只是應付。」他不改認真態度。「就像2個開計程車的司機,一個每天抱怨載到奧客,一個心想怎麼有那麼好的工作,能帶自己去不同地方,還有錢賺。你要當哪一種人?」他反問。他常開自己玩笑,在捷運上被讓座也不以為意,「我現在年紀不小,常常過目即忘,助理都暗示我要去做失智測驗。」看待年齡,他其實很豁達,認為「造物者都安排好了」,肝臟或其他器官都放了隱形的密碼,時間到了自然就會衰退。許金川的英文名字呼應「川」字,取作「Water」,他自嘲:「我是從水溝跑出來的髒水啦。」其實他保有清澈的眼光,深入民間底層,看透百姓疾苦,因而這水,川流不息,流入惡土與乾涸之處,終能帶來盎然生機。原文:挽救肝苦人40年!肝病權威許金川:人生要爆笑,不要爆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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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3 新聞.長期照護
照顧者需要喘息 不必一肩扛
母親失智,淑芬一肩扛起照顧責任。看著媽媽日漸衰老,口裡念著舊時記憶,經常吵著要回家,開始不認得她,疲累的淑芬滿腹哀傷,卻無從述說。世華與美真結縭30年,長久以來,世華專心工作,美真則照顧家庭、孩子。後來,美真罹患癌症,開始住院治療,世華奔波於工作、醫院與家庭,生活一團亂,他心中說不出的哀傷,只能強自壓抑。面對上述情境,照顧者常產生許多複雜又矛盾的情感,如悲傷、難過、懊悔、罪惡、憤怒等。想要扛起照顧的責任,有時又想逃得遠遠的,裝作一切都沒發生;想找人訴說心情,往往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乾脆閉口不談。照顧者該如何協助自己度過陪病時刻?有以下兩點建議:1、接納自己的複雜情緒,同時也尊重、理解其他家庭成員的情緒。負面矛盾的情感不是帶走力量的惡魔,「反抗」這些情緒,才會讓人消耗更多的能量。有人習慣躲起來哭一哭,有人習慣找人聊天分享。找個屬於自己的時間,即便是十分鐘、一小時都好,讓自己能好好感受心情,並以自己習慣的方式照顧自己的心情,或許是外出購物喘口氣,或是找朋友聊聊,抑或放空一陣子。遇到家人生病,家中每個成員的心情、感受、行為都不同,這些情緒反應無所謂對或錯,例如:悲傷幫忙才是在乎家人,逃避不管事、繼續過自己生活的就是不負責,未必如此。尊重、理解每個人在家人生病時都有自己的失落歷程,才能互相給予情緒上的支持,而非互相責怪與怨懟。2、重新規畫家庭角色與分工,向外尋求協助。照顧者不需要把所有責任扛在自己肩上,與其他家庭成員一同坐下來討論未來家庭事務分工,如誰倒垃圾、買菜做飯、打掃環境、接送小孩、照護方式(家人排班、請外籍看護等)都很重要。這對不習慣溝通與求助的華人家庭而言,是個不容易的過程,許多人都會擔心產生誤解衝突,因而心生放棄念頭。照護病人是長期抗戰,壓力負荷會影響照顧者與病人的相處,例如,因為太累就對病人發脾氣。所以,照顧者要記得關愛自己,了解自己力量有限,即便向外尋求親友與社會資源協助很麻煩,但引進外援,能使自己在照顧病人與維持原有生活中,取得較佳的平衡點,進而持續穩定地提供照護。在照顧生病家屬的路上,若發現自己不知如何與家人溝通協調、找不到人可以討論、食欲明顯改變、睡眠困難、無法放鬆、容易生氣厭煩時,建議尋求專業人員協助,讓自己在沉重的照顧負荷上喘口氣,找回生活的平衡點,才能更有力量去支持生病的家屬,達到雙贏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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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9 新冠肺炎.專家觀點
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 陳建仁再批WHO附和中國
副總統陳建仁日前接受媒體專訪批評WHO秘書長譚德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昨天再發臉書抨擊世衛組織一再附和中國疫情「可防可控」,未能及時撲滅武漢一地的燎原星火,以致釀成全球大流行,實在令人遺憾與哀傷。陳副總統昨天深夜在臉書以「從群體免疫閾(ㄩˋ)值(herd immunity threshold) 談武漢肺炎防疫策略」為題談英國的佛系防疫政策,文末,他再批評世界衛生組織(WHO)表示,蔓延全球的武漢肺炎(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大流行,最初爆發地在中國武漢,根據「維基百科」的資訊,早在去年12月,武漢就有為數可觀的嚴重傳染性肺炎病例,也有不少第一線醫護人員發出警訊。陳副總統表示,可惜當時沒有做好確診病例的感染源回溯調查、密切接觸者的追蹤檢疫、高風險群的減輕暴露;反而一再隱匿疫情以及人傳人的事證,再加上WHO一再附和中國疫情「可防可控」,未能及時撲滅武漢一地的燎原星火,以致釀成全球大流行,實在令人遺憾與哀傷。針對日前英國政府宣布武漢肺炎防疫進入第二階段的「延緩階段」,主要措施包括:所有出現咳嗽和發燒等症狀的人必須在家隔離7天,7天之後症狀持續或惡化,再叫救護車送醫治療等3策略。副總統表示,這種鼓勵人民盡可能維持日常生活的「低度防疫」作為,預期可以建立「群體免疫力(herdimmunity)」,讓多數人得病產生免疫力,來遏止病毒的繼續傳播,而讓有限的醫療資源,專用於救治重症患者。英國總理說:「武漢肺炎和流行性感冒完全不同,沒有任何人對它具有免疫力!」還說:「更多更多的家庭,將會失去他們摯愛的人。」陳副總統的小女兒問說:「這樣做有道理嗎?英國的確診病例和死亡人數,不就會成為全世界最高的嗎?」他回說:「當然!如果要提高群體免疫力來阻斷傳染,根據目前武漢肺炎的基本傳染數 (basicreproduction number,R0)必需有29%-74%的人民得到感染,也就是全英國6600萬人當中,有1900萬至4900萬人感染,才可遏止病毒散播」。他表示,如果只對重症者(20%)檢測病毒,還是會有380萬到980萬名確診病例,數十萬人死亡,死亡人數仍是世界第一。副總統說,有鑑於只是「減緩」而非「阻止」疫情傳播,可能會造成災難性疫情,進而拖垮醫療照顧體系,英國又改弦易轍,採取更嚴厲的措施包括避免「非必要」的外出與旅行等。希望能夠藉此降低R0,使這波疫情的死亡人數壓在數千到數萬人左右。他解釋,R0是指在沒有外力介入,而且所有人都沒有免疫力(general susceptibility,一般易感受性)的情況下,一個感染到某種傳染病原的人,會把病原繼續傳染給多少其他人的平均值。R0愈大代表傳染愈難控制,R0 ﹤1傳染病原將會在該地逐漸消失,R0= 1傳染病原會持續存在該地而成為地方病,R0﹥1傳染病原會在該地呈現指數增加而成為流行病(epidemic)。他並說,但是易感受人口數會慢慢因為感染產生免疫力,而逐漸減少,所以流行疫情也會減緩。當群體內具有免疫力的人數多於一定數目(herd immunitythreshold, HIT,群體免疫閾值),則流行病會轉為地方病或消失。他說,HIT決定於R0,HIT=1-(1/R0),換言之,R0愈高,HIT愈高,武漢肺炎的R0=1.4-3.9,HIT=29-74%,在沒有疫苗和抗病毒藥物的當下,英國要藉全民自然感染達到HIT,確實不可行。反而必須透過確診病例的早期發現與隔離治療、密切接觸者的居家檢疫、高風險群的減少暴露來降低R0、減少疫災,等待疫苗和抗病毒藥物的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