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26 名人.施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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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07 名人.施壽全
施壽全/醫糾鑑定關鍵在道理 不在具名
2023年底,立法院修訂刑事訴訟法,一改過去匿名做法,規定醫師若參與刑事案件鑑定,必須具名,並在必要時,還可能到庭接受交互詰問。此事雖曾遭衛福部反對,但在司法部門強勢運作下,還是通過了。然後,從2024年開始,司法機關若有涉及刑事的醫療糾紛案件,無論是函詢衛福部委託醫策會組成的醫事審議委員會,或逕自尋求大型醫院協助,希望釐清糾紛中的專業爭議點,均被退件。據了解已有上百甚至數百案件的審理遭到擱置,嚴重影響訴訟當事人的權益。數百案卡關 重啟修法才有解這件事就這樣僵住了。雖然有人提議,對鑑定醫師,可採取視訊或秘密證人的方式處理,但似乎也不得要領,恐怕只有靠重啟修法才能解決,因為問題的癥結,正是因為程序邏輯上有值得商榷之處:難道沒有具名,就代表不負責任?是否一定要具名,才表示所提出的意見,符合專業要求?社會上有各式各樣事工,其政策與施行是否妥當,往往需要相關領域的專業鑑定才能確認。所謂專業鑑定的執行者,有時是團體,有時是個人,若鑑定者是團體,則負責的就是團體,絕無因不是個人具名,就代表不負責任的道理。團體當然是由個人所組成,團體提出的意見,有時是團體共識,有時也的確是先委請某專人擬定,但最後還是由團體背書。團體中的個人可具名,也能匿名,主要必須取決於該事工的「敏感」程度。涉敏感判斷 匿名以公正客觀所謂敏感,常是指所涉權益事關重大,為確保鑑定者能在事前或事後均無受到干擾之虞的情境下,做出盡量公正客觀的判斷,所以幾乎都是採取「匿名」方式進行,絕非僅醫療糾紛鑑定為然。承接絕大多數醫療糾紛鑑定案件的醫審會,其成員包括資深醫師與法學專家,受託主審的醫師提出的鑑定意見,必須獲得眾委員認可,字斟句酌定稿後,才會回覆給司法機關,若因主審醫師未具名,就否定醫審會公信力,完全沒有道理。醫審會選擇鑑定者,當然首先需要排除相關醫院的利益衝突。但無論是何人主審,都不曾出現在醫療糾紛案件現場,所以鑑定的主要依據,就是病歷紀錄。而除病歷之外,鑑定者經常還需要找尋文獻資料作為鑑定佐證。但最重要的是,醫審會只是協助澄清疑慮,意見是否被接受,還是得由司法機關裁量。過往司法機關絕大多數都會採納醫審會意見,因為其意見中含有能說服司法人員的道理。由醫審會出具鑑定意見的模式運作已久,為何突然變成需個人具名才可信賴?醫界普遍覺得,醫師平日就很忙了,要具名,還要蒞庭,真的是叫醫師情何以堪?事實上,要鑑定醫師到庭作證或備詢,表面上似是能使人權照顧更加周延,但如此的想法其實很矯情,因為鑑定醫師既然不在出事現場,依據病歷與文獻的判斷都已寫在報告中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雖然也有人說,鑑定報酬太低,如果提高報酬,說不定「重賞之下會有勇夫」。個人覺得,提高報酬,或許真的會有勇夫,但以此來合理化鑑定具名的制度絕非妥當之舉,因為確認醫療糾紛鑑定的關鍵,不是具名,而是鑑定內容是否有道理。(作者施壽全為安寧照顧基金會董事長、馬偕紀念醫院前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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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2 名人.施壽全
施壽全/不忍人之心與緩和醫療
孟子公孫丑上篇提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雖然孟子主要是提醒,居大位者得有不忍人之心,才能體會百姓的痛苦並設法解決。但不忍人之心,並非只用於治國,治病的醫療人員,更需要時時抱持此種情懷,醫療過程與結果才能趨於周全。個人實習時,曾在急診室遇到一位急性腹痛的病人,看樣子應是腎絞痛,我向住院醫師報告,能否先給他打一針解痙止痛劑?但住院醫師不肯,說這樣會「掩蓋症狀」,一定要病人先驗尿確定。看起來痛得不得了的病人只好去驗尿,雖是速件,當年也得等上半小時,再開針劑領藥施打,已過一個鐘頭了。先打止痛劑 從未因此誤診醫學上的確有不能先治療,以免影響診斷的顧慮,但止痛劑會「掩蓋症狀」嗎?事實不然。後來當了住院醫師,遇到相似狀況,斟酌病人感受,先行給予針劑止痛,從未因此誤診。但並非所有醫師的決定都會一致,有些醫師擔心打針引起過敏反應,有些則照「指引」處理,雖然診斷結果並無差異,有差異的是病人「白白」多痛了。生命末期病人,身心痛苦很多。其中疼痛最為常見,能減輕疼痛的方式也最多,但其他症狀就未必如此,例如末期肝硬化或腹腔癌症蔓延,造成血管滲透壓改變而引發的「頑固性腹水」。處理肝硬化大量腹水的積極方法,包括以皮下導管引流腹水到腔靜脈、在肝外或肝內進行「門體靜脈」分流術,以及換肝。但前二者或者效果不好、或者有後遺症,很少執行,換肝也需種種配合條件,並非說換就能換。緩解病患不適 有心就不難癌性腹水有些可採高溫治療或腹腔內注射抗癌藥物,但因疾病已至末期,效果相當有限。所以,該如何緩和「頑固性腹水」帶來的不適呢?一般狀況下,小量腹水能以平躺(以利靜脈回流)或利尿劑來改善,但對於鼓脹如蛙,可能蓄積七、八千毫升水液的肚子,經皮穿刺引流,卸下兩、三千毫升,才能讓病人稍感舒緩。但如此處置的效果只是暫時性的,可能撐個幾天,液體又會再積,相同的處置就需一遍又一遍執行。住院病人腹腔放液是容易的事,但病人無法如此一直住下去,診間「頑固性腹水」可能落到「爹不疼、娘不愛」的尷尬境地。掛急診,並非真正急症;到腫瘤專科,不曾配置這方面人手;到消化內科,可以安排抽吸引流,但通常都是借用超音波室,所以得在超音波室原本已極繁忙的作業中,特別撥出時間與人手來處理,而且不是一次就結束。在門診,「緩和」頑固性腹水的不適不是難事。腹水量大時,扣診就能確認腸氣與腹水介面,在水面下刺針就可引流。有些醫師擔心如此造成循環衰竭,而不願意做,其實沒這回事。腎絞痛與頑固性腹水都只是舉例。若醫療團隊中,有人少了不忍人之心,則不管口號喊得如何響,緩和醫療的實際與理想,還是會有很大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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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08 名人.施壽全
施壽全/飲食毋須太忌口 人生會沒樂趣
呼吸與消化系統是外物進入人體兩大主要管道。從疾病觀點,病原體或有害物質都可能直接造成系統與器官的損害,但在正常情況下,吸入空氣(氧氣)帶來的作用比較單純,但入口的東西則可謂包羅萬象,造成的影響相對就複雜多了。例如最近寶林茶室中毒事件,就是典型禍從口入。許多人最關心的,也正是飲食。飲食提供人類生存與生活必要的營養,營養不足或營養過剩,都會引發其他器官系統機能障礙或構造病變,重要者包括如內分泌與心、腎及腦血管等。不過,因為消化道直接面對飲食「衝擊」,所以消化系醫師,也經常會遇到病人詢問,飲食該如何調整。消化系結構中常出問題的,主要是內襯的黏膜與居中的平滑肌層。黏膜負責分泌胃酸、黏液與各種酵素,肌層管理蠕動,它們的機能都受自主神經控制。精神壓力 影響消化系統更多消化道疾病種類繁多,有不少緊急與嚴重情形,但相對較多數的,如胃腸機能障礙、胃食道逆流、消化性潰瘍與腸躁症等,精神壓力或情緒起伏,透過自主神經造成影響,比飲食影響更大。飲食常被一些專家分成健康或不健康兩大類,有些資訊言過其實。有病人因消化系統問題,所以甜、酸、辣、油膩,鹹、發酵等食物,全都禁戒,整個人被搞得心神不寧,瘦了一大圈,症狀卻未見改善。啥都能吃 避免敏感食物就好一般狀況下,藥物處置以外,我回答病人關於飲食,總是說:如果你明確感受到某種食物,會造成即刻或後來的不舒服,如燒灼感、疼痛、脹氣或腹瀉等,就意謂你可能對它較「敏感」,那就避免,否則什麼都能吃,只要分量不要太過,別太頻繁就好。最常被問到的還有飲品,包括茶、咖啡與酒,到底能不能碰?道理也一樣。少量飲酒對循環有益,茶與咖啡雖含有少許興奮劑,但除非晚上喝影響睡眠就避免,否則有人習慣上班過程中,喝上兩、三杯,若胃腸無不適感,就毋須忌口。也常有人飽餐一頓後,不知吞下多少卡路里,卻在最後上飲料時,怕熱量太高選擇黑咖啡,此種思考可說「見樹不見林」。長期飲食「不健康」,對身體當然有影響,但有時限制也未必有用,例如膽固醇與尿酸過高,服藥就比飲食控制有效。「吃」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偶然不是毫無節制的享受美味,即使餐飲內容都不太健康,身體也自然有調解與去毒機制,通常不會造成什麼無法收拾的後果。倒是依照一些「危言聳聽」的說法,飲食這個也禁忌,那個也謝絕,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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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名人.施壽全
施壽全/2‰與50%的醫病溝通困境
疾病的處理,不管流程再怎麼標準、技術再怎麼精良,因為人體有科學無法完全掌控的不確定因素,不能絕對避免意外。醫師如何向病人與家屬解釋治療併發症發生的機率,是醫病之間的理性與感性。 如何看待醫療處置併發症的發生率?統計顯示,有一千位罹患某種疾病的病人,在接受某種治療後,出現某種嚴重併發症的人數有2位。對於此種嚴重併發症,我們可以說,「機率大約為千分之2」。統計數據 與病人感受差很大但是否可以告訴接受此種治療的病人,發生某種併發症的機率就是千分之2?答案恐怕不是肯定的。因為以病人的立場看,遇到意外就是兩種可能:會或不會?換句話說,就是機率一半一半。心血管疾病患者接受心導管治療,平均來說,發生致命併發症的機率大約就是千分之2。機率千分之2與50%有天壤之別,但這就是冰冷的統計與溫暖的人道之間的重大歧異。腦血管疾病,處置上也有差別不大,邏輯類似的情形。醫學進步,腦血管栓塞引發中風,可以在發作後「4個半小時內施打血栓溶解劑」或「24小時內進行血管內取栓術」,兩種處置皆可達成讓半癱肢體迅速復復原的效果。選擇何種治療,當然需要專業的評估。對於施打溶栓劑來說,並非絕對安全,發生腦出血機率大約百分之3,所以治療後必須入住加護病房觀察。那麼,對於每位需要施打溶栓劑者,在施打前醫師應該告訴病家,發生併發症的機率是多少呢?機率低卻發生 病家恐難接受說併發症百分之3,機率低,所以不用太擔心。但雖然機率低,若不幸發生了,病家可能有兩種態度,一是可以理解,也不責怪,接受後續處理;另一種態度,則可能因此翻臉,繼而強烈質疑或抗爭。每人對於風險的感受不同,有人覺得一半機會不算高,有人則千分之2就很緊張。臨床實務上,事前排定的「排程」治療,可以提供一張「須知」請病家詳讀;但緊急狀況,勢必得在短時間內口頭說明時,醫病就都可能陷入機率解釋的困境。絕大多數的時候,醫師當然會先就「理性」統計數字予以說明,然後斟酌病家反應,再決定是否給予「感性」補充。如果醫病關係和樂融融,醫師應該都會予以鼓勵安慰,不會太過嚴肅冷血,只丟出「是或否」的選擇。但真實世界顯然不是如此。沒得選擇的病家終於接受了治療,皆大歡喜的機率雖然很高,先前的「言過其實」也許讓病家「白白」擔心了,但醫師所承擔的責任,顯然能減輕許多。責任編輯葉姿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