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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基因工程如超市購物清單 為孩子選擇最好的基因是道德的嗎?

我們為什麼不能像其他的生殖選擇一樣,把基因編輯的相關決定權留給個人或為人父母者?
我們為什麼不能像其他的生殖選擇一樣,把基因編輯的相關決定權留給個人或為人父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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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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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市場的優生學

在我們這個時代,攸關基因編輯的決定,不論好壞,很可能因為消費選擇與行銷說服力而被驅動。話說回來,這有什麼問題嗎?我們為什麼不能像其他的生殖選擇一樣,把基因編輯的相關決定權留給個人或為人父母者?我們為什麼必須召集倫理會議、尋求更廣泛的社會共識,讓整個群體都顯得焦躁不安?難道把決定權留給你、我以及所有希望我們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都有最美好前途的其他人,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讓我們先放鬆一下心情,問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避免對當前的態勢產生偏見──

基因改善有什麼問題?如果可以安全地進行基因改善,我們為什麼不應該防止異常、疾病或身心障礙?為什麼不去增強我們的能力、創造能力的強化?

「為什麼消弭一種身心障礙、讓孩子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或智商增加15分,對於大眾健康或道德是種威脅,我完全不瞭解道理何在,」道納的朋友,也是哈佛遺傳學家喬治.丘奇問。

事實上,從道德的角度來看,我們難道不是有義務要去照顧自己的孩子以及未來人類普遍的福祉嗎?不擇手段地去增加自己後代繁榮的機會,是幾乎所有物種都擁有的相同演化天性,而且這樣的天性本來就編寫在演化本質的密碼中。

朱立安.沙福萊斯庫(Julian Savulescu)是主張這個觀點的最重要哲學家。他是牛津大學實踐倫理學的教授。他發明了「生殖受益」(procreative beneficence)這個名詞,用來論證為自己出世的孩子選擇最好的基因是合乎道德的事情。不但如此,他還辯稱不這麼做是不道德的事情。「夫妻應該選擇最可能擁有最好生活的胚胎或胎兒,」他宣稱。他甚至駁斥那些認為這麼做可能會讓有錢人為他們的孩子購買較好的基因,進而創造出一個強化基因新階級(或甚至人類亞種)的憂慮。「就算會維持或增加社會不平等性,我們也應該允許選擇沒有疾病的基因,」他寫道,還特別提到「智力基因」。

要分析這個觀點,我們先進行另一個思想實驗。設想在一個基因工程主要是由個人自由選擇來決定的世界裡,政府制訂的規範少之又少,也沒有惹人嫌的生物倫理小組告訴你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你走進一家生殖醫學中心,像進入一家基因超級市場那樣,手上被塞了一份你想要為自己孩子購買的特質清單。你會排除像杭汀頓舞蹈症或鐮刀型貧血症這類嚴重的遺傳疾病嗎?當然會。我還會額外選擇讓我的孩子不會得到導致失明的基因。那麼避免低於平均值的身高、高於平均值的體重,或低智商呢?我們可能也都會選擇那些項目。我甚至還可能選擇強化孩子身高、肌肉和智商這類價格高昂的項目。現在,假設有一些基因可能會讓孩子的性傾向更偏於異性戀,而非同性戀。由於你本身對性向並沒有成見,所以你可能會拒絕選擇這個項目,最起碼一開始可能不會這樣選擇。假設沒有人會評斷你的決定,那麼你會不會在理性考慮後,希望孩子能避免遭到歧視,或有一點點希望孩子將來能讓你當上祖父或祖母?再想一想後,你會不會順便為孩子選擇棕髮、碧眼?

不擇手段地去增加自己後代繁榮的機會,是幾乎所有物種都擁有的相同演化天性,而且這樣的天性本來就編寫在演化本質的密碼中。<br />圖/ingimage
不擇手段地去增加自己後代繁榮的機會,是幾乎所有物種都擁有的相同演化天性,而且這樣的天性本來就編寫在演化本質的密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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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不對勁了。這樣的選擇確實變成了一步錯就步步錯的滑坡了!在沒有任何關卡或警示旗號的情況下,我們都可能以無法控制的速度,夾帶著社會的多樣性與人類基因體滾下坡。

儘管聽起來很像電影《千鈞一髮》裡的場景,但這種利用胚胎著床前基因檢測的真實世界版設計寶寶服務,2019年就由一家紐澤西的新興公司基因體預測公司(Genomic Prediction)推出了。試管嬰兒生殖醫學中心會將準寶寶們的基因檢體送到基因體預測公司。幾天大的胚胎細胞DNA經過排序,得出一份預測統計資料,推測一長串清單上各種狀況的發展機會。準父母們可以根據他們希望自己小孩有什麼樣的特性,來選擇置入母體的胚胎。這些胚胎可以篩檢出諸如囊狀纖維化與鐮狀細胞這樣的單基因疾病。檢測也可以透過統計方式預測出譬如糖尿病、心臟病風險、高血壓,以及,根據該公司的宣傳資料,「智力障礙」與「身高」等多基因狀態。公司的創辦人說,10年內,他們很可能就可以預測智商,讓父母取選擇擁有非常聰明的孩子。

所以我們現在知道了,若把這樣的決定權留給個人選擇所會發生的問題。一種個人選擇的自由或自由主義遺傳學,就像政府掌控的優生學所必然發生的結果一樣,終將把我們帶領到一個多樣性降低且偏離常態的社會。這樣的狀況也許是某一個父母所樂見,但我們卻會得到一個創意、激勵與優勢都大幅降低的社會。多樣性不僅對社會有好處,對我們人類這個物種也有益處。一如任何其他物種,我們演化與復原力的強化,都是因為基因池裡一點點的隨機。

問題在於多樣性的價值,就像我們的思想實驗所展現的,很可能與個人選擇的價值產生衝突。

身為社會一分子,我們或許會覺得有矮有高、有同性戀有異性戀、有平靜有苦難、有盲有看得見,對群體大有裨益。但是我們有什麼道德權利去要求另一個家庭,僅僅為了增加社會的多樣性,就去放棄他們所希冀的基因干預?我們希望國家對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嗎?

※ 本文摘自《破解基因碼的人:諾貝爾獎得主珍妮佛.道納、基因編輯,以及人類的未來》。


《破解基因碼的人:諾貝爾獎得主珍妮佛.道納、基因編輯,以及人類的未來》

作者:華特.艾薩克森

譯者:麥慧芬

出版社:商周出版

出版日期:2021/10/02

《破解基因碼的人:諾貝爾獎得主珍妮佛.道納、基因編輯,以及人類的未來》書封<br />圖/商周出版提供
《破解基因碼的人:諾貝爾獎得主珍妮佛.道納、基因編輯,以及人類的未來》書封
圖/商周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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