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早安圖／老戰士永長眠 早安圖成絕響

李叔的早安圖總是準時傳來，像日曆翻過新頁，讓每一天都留下不重複的印跡。他曾傳來住家門前初綻的夾竹桃，街角佇立的雕塑，晨光映照的湖泊，停駐於異鄉的雪等。一幅幅早安圖輕敲手機螢幕，日日送來細雨潤物的問候。

但自某天起李叔的早安圖數日未至，直到他的孩子傳訊息：「今天早上帶爸爸入住新家了，他將永遠長眠…，真的結束了，圓滿了。」幾行字跡靜靜落在訊息欄，如風拂水面，留下陣陣漣漪。

記得不久前，李叔曾來電，他在電話那頭說：「本想回金門走走的，但身體…發現時，已是末期了。」語氣尋常，像是談起某件與自己無關的舊事。他接續傳來訊息：「跟時間戰鬥中，恐難恢復。」語言簡短，語氣平和，像所有不可挽回之事，都已在心底塵埃落定。

想起那年夏天，我與李叔等一行人登上大膽島。他們皆鬢髮蒼蒼，卻神情激昂，站在島上，彷彿踏入往昔，鐵蒺藜與碉堡依舊森然，腳下仍是戰地。我記得他們當時的話語，「以豌豆罐度日，與世隔絕八個月，幾乎是被放在戰場的一個死地…。」他們曾以生命築起防線，肩起了那個時代無法迴避的擔當。

如今戰士已老。我與李叔的訊息欄對話止步於某個晨光未至的時刻，從此再無替他佇立、替他行走、替他傳遞問候的早安圖。